二楼不算高,也不算矮。
苏骄白被下了药,身形不稳。
他踉跄着停住,崴了脚。
操!
忍着剧痛,苏骄白一瘸一拐的出了苏家。
天气太晚,外面没多少人。
苏骄白本来想去找黄安安,然后又想起来黄安安回老家去了。
他不知道黄安安的号码,从来没背下来过。
还有其他一些狐朋狗友,他们的号码苏骄白也不知道。
没有手机就是不方便。
苏骄白苦恼的蹲在路口,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可即使如此,他身上的热度也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烈。
他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
一团团白色的暖雾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然后轻轻散去。
冷热交替,折磨的苏骄白不停抓挠。
他靠着墙,面颊触到冰冷的墙壁,无师自通的轻轻蹭,这才稍稍舒缓一些。
一辆黑色轿车缓慢驶过,然后又倒退回来。
车窗打开,露出顾金坞那张略带淡色薄红酒晕的脸。
“苏骄白。”
他唤他。
苏骄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顾金坞,艰难的蹬了蹬腿。
“救,救救我……”
顾金坞眉目一皱,打开车门,把人抱进车里。
“你怎么了?”
“热……”
“穿这么少还热?你是不是发烧了?”顾金坞吩咐司机,“去医院。”
苏骄白在扯顾金坞的领带。
力气又大又急,就跟要把他勒死一样。
顾金坞被苏骄白一扯,歪了身子。
苏骄白八爪鱼一样的缠上去。
顾金坞呼吸不稳,被他压倒在后座。
司机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把挡板升了起来。
三分钟后,挡板放下了。
满身湿汗的少年被领带绑住了手,拴在车门把手上。
他一边挣扎一边骂,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声音哼哼唧唧的听不真切。
司机一脚油门到医院。
顾金坞没解开苏骄白的手,就这么扛着人进去了。
苏骄白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病床上。
纤细一团,歪着身子,蜷缩成球。
“醒了?谁给你下的药?”
男人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脚走过来,替苏骄白拨开粘在脸上的碎发。
苏骄白偏了偏头,嘴角划出讽刺的笑,哼一声,没说话。
顾金坞坐下来,也不多问,“我送你回家。”
“不回!”
苏骄白猛地坐起来,桃花眼恶狠狠的瞪过来。
不过因为昨天晚上哭的太多,所以微微有些肿。
此刻氤氲一片,望过来的时候夹杂着几点水雾,像是委屈极了。
顾金坞微一挑眉,盯着苏骄白看。
少年垂下脑袋,露出一截纤细脖颈。
掩在病号服里,更衬得肌肤白腻犹如美玉,脆弱极了。
他伸手抠着被子,细瘦腕子上还有昨天晚上被顾金坞用领带绑出来的痕迹。
少年皮肤白,那印子就格外明显。
顾金坞看的眉头一皱。
“顾金坞,我去你家住吧。”
“什么?”
顾金坞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去你家住。”
苏骄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苏田舟就算翻遍了他的狐朋狗友,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躲在顾金坞家里。
男人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修长双腿交叠,姿态闲适。
他单手覆在膝盖上,身上的西装并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忙碌而显出任何颓丧之感。
领带不知所踪,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不见了。
露出白皙漂亮的锁骨。
阳光从他身后交叠而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入光晕内。
苏骄白舔了舔唇,“我不会白住的,我会给你干活的。”
“给我干?”
男人意味不明的挑出三个字。
苏骄白觉得有机会,立刻点头,“对,给你干!”
顾金坞低笑一声,对上苏骄白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笑道:“行啊,跟我回去吧,给我干。”
苏骄白:……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顾金坞在海市有多处房产。
他最常住的就是郊区那套。
靠海,临市,空气好,风景漂亮。
虽然苏骄白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但知道这里的房子要有关系才能住进来。
苏骄白的脚扭伤了,医生叮嘱起码要休养一个星期。
苏骄白踮着脚,站在顾金坞的房子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指着屋子里那个纯金打造的鸟笼道:“你还养鸟?你鸟呢?”
顾金坞顺势看过去。
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还没抓住。”
“飞了?怎么也不看着点。”
苏骄白嘟囔一句,又去看客房。
客房里都是杂物。
硕大一间别墅,居然只有主卧有床。
苏骄白径直往上一趴。
然后想起来顾金坞的洁癖,又坐起来,抓了抓头发。
“那个,要不我睡沙发吧?”
“不用。”
男人正站在衣柜前脱衣服。
苏骄白眼尖的看到他脖颈处细细密密的抓痕。
啧啧啧。
“顾金坞,你玩的挺野啊。”
顾金坞换衣服的动作一顿。
转头朝苏骄白看过去。
两人一个站,一个坐。
少年翘着腿,头发乱糟糟的遮住眉眼,仰头时唇瓣鲜红。
比任何口红色号都要诱人。
顾金坞滚了滚喉结,转过头去。
“你不记得了?”
“啥?”
苏骄白傻愣愣的歪头。
“不是你给我抓的吗?”
换好衣服,顾金坞走出卧室。
苏骄白一脸震惊。
难道自己昨天晚上对顾金坞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他,他难道把他给强上了?
苏骄白越想越心惊。
昨天自己确实是有点神志不清。
他只记得自己被顾金坞弄上车,后面的事情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苏骄白使劲抓头,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那个,你,你没事吧?”
“嗯?”
男人站在冰箱前,似乎正在打量吃食。
苏骄白又慢吞吞的挪过去,欲言又止,“昨天晚上,我们……”
“我们?”
顾金坞暧昧一笑。
苏骄白头皮发麻。
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三分钟。
☆、第 18 章
气氛有些尴尬的凝滞。
苏骄白看着顾金坞,欲言又止。
“你不是打架很厉害的吗?怎么还,还任由我……”霸王硬上弓。
顾金坞挑了挑眉,似乎是终于听明白苏骄白在说什么。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并一袋吐司面包。
“可能是我自己愿意的吧。”
苏骄白:……你能不能别发骚了。
把吐司面包往苏骄白怀里一塞,顾金坞看着他扭曲的脸,好笑道:“放心,我们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苏骄白吐出一口气,低头捏了捏手里的吐司。
“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苏骄白看着干巴巴的吐司,再看一眼居然在生吃鸡蛋的顾金坞。
男人单手捧着两颗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杯。
“啪嗒”两声,蛋碎。
浓稠的蛋液在杯子上挂壁,沉沉浮浮的显出氤氲的橙黄色。
像颗初生的小太阳。
苏骄白只看一眼就觉得十分腥气。
顾金坞却习以为常。
单手端起来,仰头,喉结滚动。
两三口就喝完了。
苏骄白受不了这个。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冰箱前,看了一眼。
里面满满当当都塞着新鲜食材,顾金坞却只拿了吐司面包和鸡蛋出来。
“这不是有吗?”
“不会做。今天保姆请假。”
好吧。
果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苏骄白翻了个白眼,拿了米,拿了菜,准备做饭。
“你会做?”
顾金坞挑了挑眉,颇感意外。
苏骄白立刻道:“我可不是你这种大少爷。”
这话说起来倒是有些冤枉顾金坞了。
在学校里,比起顾金坞,苏骄白才是那个大少爷。
毕竟他连蚊帐都懒得弄。
而顾金坞虽然身份高贵,但他非常低调。
就跟勤工俭学,从山村旮旯角飞出来的金凤凰一样。
简直就是励志之典范。
苏骄白手艺不算好,也不算坏。
做了三菜一汤,一锅饭。
苏骄白吃了个半饱就觉得差不多了。
反倒是顾金坞,就跟没吃过饭一样,连盘子的汤底都就着米饭吃完了。
“好吃吗?”
苏骄白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顾金坞虽然吃得多,但依旧是一副优雅模样。
他擦了擦嘴,缓慢开口道:“好吃。”
“真给面子。”
苏骄白喜滋滋的弯了眉眼,喜上眉梢,模样看着纯稚又干净。
顾金坞不禁看得有些痴。
苏骄白又道:“唉,你说我要是给陈学姐做一顿饭,她会不会就喜欢我了?”
顾金坞搭在餐桌上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眸色却咻然阴暗下来,带着沉沉的阴鸷。
苏骄白是个粗神经的,还没察觉到顾金坞的情绪,只是自顾自的又道:“我暗恋了学姐那么久,学姐怎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苏骄白对陈姗姗的“暗恋”,不仅陈姗姗自己知道,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
“哎,顾金坞,你暗恋过谁吗?”
苏骄白问出这话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像顾金坞这种条件,要谁没有呀,哪里还用得着暗恋。
“有。”
万万没想到,男人居然开口了。
苏骄白张了张嘴,“哈?”
“你等会儿,我挖个耳朵。你刚才说,你有暗恋的人?”
“嗯。”
男人十分坦然,神色淡定的点头。
苏骄白立刻啧啧出声,然后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顾金坞手机里面的那个视频。
那个扭腰摆臀的小妖精难道就是顾金坞暗恋的人?
啧啧啧,这品味,真是不敢苟同啊。
……
在顾金坞家里赖了一个星期。
苏骄白的腿已经差不多好了。
这天,顾金坞一回家,苏骄白就喜滋滋的冲上来,“我找到打工的地方了。”
男人脱西装的动作一顿。
苏骄白自然的接过来,挂到门口衣架上,餐桌上摆放着苏骄白做的晚饭。
“我也不能一直吃你的,住你的。你放心,我马上就能挣钱给你交房租了。”
听到“交房租”三个字,知道苏骄白不是要走,顾金坞这才松缓下来。
……
别墅旁边有个沙滩。
那边开了一排餐饮店。
冬日里虽然没有夏日里人多,但生意还是不错的。
苏骄白就在其中一家甜品店打工。
他长得好看,还会说话。
吸引了一大批小姑娘去吃甜品。
把老板乐得屁颠屁颠的。
生意太好。
苏骄白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才下班。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苏骄白除了打工前两天精神头不错外,现在已经过了新鲜期。
兴奋劲没剩下多少了。
大冬天的。
风大,雨大,苏骄白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冷。
他裹紧羽绒服,本来想直接跑回家。
却不想踩进一个水坑,把刚刚养好的脚又给崴了。
“嘶……”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苏骄白捂着自己的脚踝,疼得面色惨白。
老板已经走了。
他蹲在店门口,想摸手机,发现自己没有手机。
苏骄白低头,把自己埋起来。
屋檐下,细雨密布,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小小一团,隐没在黑暗里。
看着可怜极了。
“啪嗒,啪嗒……”
脚步声渐近。
苏骄白浑浑噩噩的看着撑着黑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顾金坞。
“怎么不回家?”
男人垂眸,声音轻缓柔和,带着令苏骄白熟悉的冷意。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顾金坞,苏骄白突然就觉得很是委屈。
他嘴一撇,哼哼唧唧的声音被雨幕遮盖,却清晰传入顾金坞耳中。
“脚崴了,疼的走不了路了。”
顾金坞低头,看一眼苏骄白捂着的脚踝,再往他脸上看。
少年的脸本白皙如玉,现在双眸含泪,面颊泛红,看着状态十分不好。
看出苏骄白的不对劲。
顾金坞伸手,冰凉的掌心触到他的额头。
“好像发烧了。”
今天早上顾金坞就觉得他状态不是很好。
本想劝他休息,苏骄白却不愿意。
……
生了病,苏骄白感觉自己比平时更加脆弱。
他只看到撑着黑伞,远远从小路过来的顾金坞时,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路灯氤氲,照出一块暖色。
细薄的雨幕如断针般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