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霍先生拍下了不少珍品,打算用作收藏吗?”
“不然呢?”
挑起眼眉,霍鑫泓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一手搭上今淼的手:
“当然里面部分是送给我丈夫的礼物。”
“再次谢谢霍先生的善心!”
拍卖结束后本应还有一场晚宴,但霍鑫泓明确拒绝主人的邀请,留下几张支票,遂牵着今淼大步流星往外走。
“慢一点,我跟不上。”
故意一边软声喊他一边捏他的掌心,那是今淼随便找的借口,挨近他身边:
“我突然想去坐船吹吹风,可以吗?”
听见他的话,霍鑫泓果然慢下脚步,低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掠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吐出一个字:
“好。”
让来接两人的司机送他们去塞纳河的码头,霍鑫泓直接包下一架游船,和今淼坐进空荡荡的船舱,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
“抱歉。”
感觉到背后贴上来温暖的身躯,霍鑫泓绷紧一整晚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丝舒缓,怔怔握紧环住他的手:
“是不是吓到你?”
“没有。”
脸贴着他的脸,今淼听见他沉稳的心跳,轻声说:
“要不要说出来?可能会轻松一点。”
“我在六岁时被她带回都柏林,”
明明早决定了锁在心里不对任何人提起,但面对今淼的劝说,霍鑫泓似是没有抵抗力,精心修筑的堤坝裂开点点隙缝:
“第一年她禁止我提及霍家的任何事,甚至禁止我说华语,让我忘记跟华国的一切。她把我送到当地的学校,试图让我融入那里的生活。但是我的肤色和长相,还有其他人刻意的疏远,所有事都在提醒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小孩子的恶意是最直接的,他在那时经历了很多本不必经历的事,有些忘记了,有些偶尔还会记起:
“再后来她通过放纵自己逃避伤痛,我外祖父看不下去,将我送到伦敦的寄宿学校。”
和霍逸海不幸的婚姻,几乎毁了那时年仅二十五岁的O’Sullivan小姐,她开始流连社交,和各式各样男人调情。
令霍鑫泓印象深刻的一次,是眼睁睁看着母亲中午带了三个男人回家,晚上从她房里出来的居然是另外没见过的两人。
“她是成年人,这是她的自由,我无意去指责她。”
顾虑外祖父的势力,这些事没有被公之于众,但“爱尔兰最浪荡的女人”这个称呼,很快在欧洲上流社会中传开。
“我的外祖父请求我体谅她。”
霍鑫泓这么说,蔚蓝的瞳孔中倒映着夜里塞纳河的水光,话中无悲无喜:
“他说我父母的结合是个错误,而我与弟弟是罪恶的果实。”
“他怎么能这么说?”
心疼收紧抱住他的手,今淼伏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
“你们有什么错?”
“那段日子,我确实多次认为,她是为了惩罚我才把我带在身边。”
垂下眼眸,霍鑫泓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事,他握住今淼的手,偏过头看他,眸色深沉:
“当时我认为婚姻是从互相折磨到同归于尽。”
“没想到。”
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两人的气息粘稠地纠缠在一起,今淼的睫毛能触到他纤长的睫毛,痒痒的:
“现在呢?”
“大概可以把折磨换成折腾,”
捏住他的手腕,霍鑫泓将他摁倒在长椅上,嘶哑道:
“你觉得怎样?”
虽然船舱里只有他们俩,但有夜视摄像头,靠近岸边和桥梁时行人一眼就能看清里面发生的事。
“这是在船上,你冷静点!”
不明白为什么莫名会变成这种展开,今淼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放肆:
“我没答应。”
“没关系,不用说出来我也懂。”
半伏在今淼身上,霍鑫泓贴着他耳边,恶劣地吹了一口气,满意看见瓷白的耳垂瞬间被染得跟红碧玺一样可爱:
“那回在办公室里也是,你说外面有人看到,会害羞,但其实兴奋得很,像现在一样。我只疑惑,你是不愿承认呢,还是有意在配合我?”
船舱里很安静,能听见马达发动的声音,还有船行使在水面时滑动的声音;粼粼波光反射在霍鑫泓脸上,深蓝色的瞳孔像是有魔力一般,看一眼便能使人溺死其中。
咬了咬嘴唇,今淼竭力别开眼不看他,心中却不知不觉被他的话动摇:
如果真不喜欢,自己不该是这个反应,那么?
“如果你真敢在这里,我会生气。”
始终还是没能过心里那一关,今淼一手有气无力抵住他的肩,眼角隐隐渗出泪珠,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我明天自己坐飞机回去。”
“那我会伤心。”
低声哀叹一句,霍鑫泓默默将人扶起,不死心幽幽问:
“真的不行?”
“不可以在大庭广众。”
听出他还没放弃,今淼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
“万一被录像了呢?”
霍鑫泓:……你也想太远了吧?!
“今天下午我看到你平板里的小视频了,里面不是有很多……嗯,有自制的图标。”
彼此的电子产品都录入了互相的指纹,因此下午当今淼随手拿起手边的平板,也没注意拿的是霍鑫泓的备用,在云分享的相册里……
双手扯住他的领口,今淼见他依旧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记起他那会如何揶揄自己,气得牙痒痒:
“难怪霍总如此见多识广,这时就不怕伤身体了?”
“适当的纾解有利于释放情绪,有助身心健康。”
一本正经捏住他的手,霍鑫泓不会告诉他那是自己精心挑选后,特意放上去,为的就是等今淼发现“新大陆”。
前段时间他咨询过医生,身体恢复得差不多,该把圆房这件激动人心的大事提上日程。
在那之前,虽然他自己断然没意识到,他的行动无时无刻都在明示,他仍旧认为应循序渐进地给今淼一点暗示。
对霍鑫泓而言,今淼从内到外,仿佛是照着他喜欢的样子刻出来,不必有任何改变,只需要等待成熟的果实落下。
“你的员工知道你歪理这么多吗?”
背过身不看他,两小时的河上航行快要结束,今淼出神看向岸边装扮成火树银花的灯饰:
“那边是我们的酒店?”
“嗯,”
抬手理了理他稍微凌乱的短发,霍鑫泓搂住他亲了亲发顶,沉声说:
“明天我有点忙,但晚上会来接你,记得换上另一套燕尾服。”
“又有晚会?”
抬起头看他,今淼打趣道:
“霍总是特地来烧钱的吗?”
“明天不是,到时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霍鑫泓出门很早,至少在今淼起来时,身边的被子已经凉了。
“今先生早上好。”
踏出套房客厅时,今淼意外看见陆助理已等在外面,见他出来马上起身:
“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我让侍应准备早餐。”
今淼:“谢谢。”
这里的菜单可按照客人的口味随意调整,今淼不喜欢咖啡,只用了一杯牛奶和两片奶酪熏肉。
“听说那位品牌香水的创始人曾居住在这里,我稍后过去那间客房附近看看。”
换上适合出行的衣服,今淼手指在昨天买的两瓶香水上来回点,最后选了淡雅的酒香,笑着开口对陆助理说:
“中午的时候或许会出去逛一逛,下午游泳过后,呆在花园里看书,你可以当做给自己放个假,我不告诉他。”
难以置信地从镜子里看着今淼,陆助理昨晚跟朋友打听过不少“豪门阔太”的行程,战战兢兢准备等候差遣,结果被一句“当做放假”全盘打消。
“那……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告诉我。”
“这种味道很特别。”
踏出房门,今淼嗅到走廊里的香料,愣了愣,下意识循着香气的来源寻找,与一位抱着博美犬的老太太擦身而过。
在墙角落蹲下,他用手指捻起一点灰烬到鼻下,自言自语:
“难道是雪莲?”
“Que fais-tu?”
一声狗叫在他身后响起,今淼浑然不觉,直到肩上被轻拍了拍:
“啊,抱歉。”
那位老太太看上去端庄有气质,淡蓝的眼睛困惑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今淼,口中说着他听不懂的法语。
“需要帮忙吗?”
远远跟在他身后的陆助理匆匆走上前,跟老太太交流一番,才对今淼说:
“她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香薰?”
“不是的。”
连忙摇头,今淼擦干净手,解释道:
“只是发现味道独特,很感兴趣,而且这是对宠物无害的熏香,”
示意老太太怀里的小狗,他试着摆出友好的表情:
“大多数香薰对宠物有害,我家里也有养猫,这种熏香很难找到。”
陆助理翻译老太太的话:“这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熏香。”
“我也这么认为,里面应是用了雪莲、洛神珠的根……”
依次说出闻到的气味,今淼对这款香薰创造者的赞叹溢于言表:
“除去珍贵的用料外,最难得是巧妙的心思。”
他没注意,当陆助理转达他的想法时,老太太眼里的震惊……
如约在傍晚换上燕尾服,今淼信步走出酒店大门,不料竟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欧式四轮马车。
洁白的车身,镀金的车边,车顶是一对捧着心的笑天使,里面坐着他的爱人。
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霍鑫泓踏下车,从容走到他面前,躬身伸出手:
“赏脸吗?我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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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鑫泓:淼淼不要害怕,我会特别过分的
今淼:算是看透你了= =
霍鑫泓:嘴上说讨厌反应却很诚实,我喜欢
(这几天都会在晚上更新_(:з」∠)_)
第46章
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今淼毫不迟疑握住他的手, 下一秒便被他温柔而强势地搂到怀中。
“那么, 请允许我。”
一手挑起今淼的下巴,霍鑫泓当着往来行人的面, 给了他一个标准的法式深吻:
“带你正式开始今晚的约会。”
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清脆的马蹄声尤为引人注意,一辆豪华马车载着两位长相精致的“王子”, 沿路疾驰而过, 频频惹人侧目。
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容貌冷峻清峭,深邃的五官宛如雕塑般完美,仅在看向身旁的人时, 冰蓝的眼眸会融化成一池柔和的春水;而他身旁的男子温文尔雅,笑容似是太阳般明媚, 乌亮的眼眸在傍晚霞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马车在埃菲尔铁塔前停下,霍鑫泓率先跳下车, 向今淼伸出手。
夕阳此刻如同一轮不再灼热的红宝石, 正从地平线缓缓沉下,半紫半黄的余晖从霍鑫泓身后照来,宛若降世的天神。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紧紧握住他的手, 今淼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 没有真实感;唯独从手上传来霍鑫泓的温度, 还有那人掌心的纹路, 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以后还会有更惊喜的时候, 来。”
将人牵下马车,霍鑫泓挽着今淼的手,一路乘坐电梯到铁搭的顶层,霍鑫泓抬手指向远方:
“看。”
傍晚时分,整个巴黎被晚霞染上一层淡黄色的滤镜,塞纳河在他们脚下一如既往静静流动。
“我爱你!”
忽然间,霍鑫泓紧握住栏杆,用尽力气对着天空放声大喊:
“今淼!”
第一次看见他这种摒弃自持的样子,今淼全身的热血涌向头顶,想也不想靠到他身边:
“我也爱你!”
在围观人群的掌声中,两人对视时,方发觉彼此像对恶作剧的玩伴,偷笑着匆匆挽起手,在此起彼伏的起哄中,紧拉着手大步跑下楼梯。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跑呢?”
气喘呼呼跑到下一层,霍鑫泓的理智似乎终于回来了,抓住今淼的手示意他停下:
“再来一次?”
“还不是你先跑的?”
挨在他身旁,今淼的心跳声跳得震破耳膜,脸红扑扑:
“霍总,我饿了。”
“我们下去。”
重新整理好两人的衣服,霍鑫泓总算记起今晚的正题,又回到铁塔二楼,侧头看着今淼:
“和你在一起有时我总忘了我在做什么。”
今淼挑眉:“怪我?”
“不敢。”
两人来到的是铁塔二层的餐厅,推开玻璃门便是一条由玫瑰花铺成的小路,延伸到窗边的一套点着蜡烛的桌椅旁。
店内静悄悄,只有角落的小提琴手和钢琴手在演奏舒缓的乐曲,食物的香气钻入鼻息。
入口即化的鹅肝、浓香咸口的奶酪、以及清甜滋润的冰酒,各色各样缤纷美食在舌尖上跳跃,为这场约会带来了味觉上最佳的享受。
注视着吃下小半块铁塔蛋糕的今淼,霍鑫泓的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一下,看着那人粉嫩的舌尖勾过唇瓣上的奶油,如同一只贪吃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