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博文心里巴不得他赶紧闭嘴,但是这话又不能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难免显得过于刻薄了些。
太后欢心的道:“你小叔父啊,也只是担心你,怎么会不爱听呢,哀家便爱听的很,玉儿继续说道。哀家在宫里许久未曾出去,早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模样喽!”
荆白玉得了太后允许,偷偷投给荆博文一个得逞的眼神,便又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荆博文坐在一旁,听得直犯困,差点便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谁料突然的,暗地里有人掐了他一把,可把他给疼的呲牙咧嘴。
差一点子,荆博文便叫了出声,回头一瞧,大胆掐他的还能是谁,可不就是谋主孟云深?
孟云深垂着眼瞧他,低声道:“大王可千万莫睡。”
“谁……”荆博文连忙道:“谁要睡觉了,孤才不困。”
荆博文嘴硬的很,其实心里叫苦不迭。心说这荆白玉以前全不是这个模样,明明乖乖巧巧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倒好了,能说会道,简直比自己还会拍马屁,定然是被厉长生给教坏了去的。
太后笑呵呵的道:“哎呦,玉儿真是见多识广了。还有呢,再说说别的给祖母听,祖母爱听。”
“别的。”荆白玉赶忙点头应和,道:“还有……还有……”
还有……
就真没有了!
荆白玉小肉脸笑得有些僵硬,心说自己这些日子在宫外的所见所闻,已然尽数道出,真的再没有旁的了,就是胡编乱造,也要说不下去了!
“母后!”
荆博文找到了机会,立刻便来了兴致,道:“母后,儿子……”
“哎呦,这些是什么?”
荆博文才要抢占先机,哪里想到,太后的注意力又被旁的吸引了去,还是没叫荆博文开成口。
太后好奇的打眼去瞧,荆白玉与荆博文皆是回头。
就瞧厉长生不知何时已然退出,这会儿手中擎着一个平盘而来,雕漆平盘上摆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别说那些个东西,太后无有见过,就连荆白玉也是无有见过,纳罕的厉害。
厉长生十足本分模样,不过走来之时,对荆白玉递了个眼神。
厉长生就知小太子荆白玉很快便要编纂不下去,干脆出去一趟,帮衬帮衬太子。
“这些可是笔?”
太后瞧着雕漆平盘中的东西,道:“瞧着也不像,这狼毫如何能这般模样,笔头大的仿佛蒲扇一般。”
厉长生将雕漆平盘放于案几之上,道:“回禀太后,这些乃是太子殿下,特意为太后寻来的新顽意,名叫化妆刷。”
“化妆刷?”太后果真被新顽意抓住了兴头,早忘了一旁说话的荆博文。
说实在的,荆博文亦是有些好奇,化妆刷是个什么东西?从未听说过。
荆白玉虽懵懂的很,但是却装作满腹经纶模样,道:“对对,化妆刷,特意为祖母准备的。厉长生,还不快给祖母讲上一讲。”
“敬诺,太子殿下。”厉长生道。
系统前些时候叫厉长生研发三种自己的品牌新产品。这第一样便是睫毛夹,研制的非常成功,有了秦美人的带货能力,如今香粉铺子之中卖的最好的货品,便是这睫毛夹,简直供不应求。
而这第二样新品,厉长生寻思了一遍,以古代工艺比较好生产的,应当便属化妆刷了。
他当下便去与陆轻舟研究了一番,很快便做出了几种化妆刷的样品来。
方才厉长生离开,便是将这些化妆刷样品尽数带来,都已呈现在太后面前。
厉长生说:“太后请看,这化妆刷形似于毛笔,与毛笔相同,亦是分有不同毛类,不同的毛类有不同的使用效果。这最大的化妆刷便是散粉刷,用以粉状类定妆之用。”
化妆刷的种类颇多,大体分为散粉刷、粉饼刷、腮红刷、高光刷、修容刷、鼻影刷、眼影刷等等几大类。不同类型形状不同,上妆效果也略有区别。
从毛质来说,化妆刷就有更多不同的分类了。例如纤维刷、羊毛粗光峰、羊毛细光锋、灰鼠毛刷、马毛刷、狼毫刷、兔毛刷、雪狐毛刷等等。
化妆刷是一个完美妆容不可缺少的帮手,虽然用手也可快速上妆,但是在厉长生这样的专业化妆师看来,用手画出来的妆容,着实过于粗糙惨不忍睹了些。
厉长生煞是有耐心的仔细向太后介绍着,说:“太后请看,这类刷子,例如雪狐毛与灰鼠毛,毛质柔软细滑,接触在脸上,会有清风拂面之感,并不会让脸颊感觉到任何刺痛感,最为适合太后您这般尊贵之人使用。”
雪狐毛与灰鼠毛乃是最为柔软的类型,虽然体验感完美,但刷子抓粉力相对较低。若是用一只灰鼠毛的腮红刷去刷压盘坚硬瓷实的腮红,很有可能达不到理想的上色效果,需要多次使用才可。
另外,灰鼠毛有吸油的特点,并不适合油皮使用,很容易使刷毛吸油后不够蓬松。
羊毛刷无有灰鼠毛怕油的问题,但是对于羊毛刷来说,毛质相对粗糙,无法让人感觉清风拂面,甚至刷在脸上会有些微微扎人。羊毛刷的抓粉力,则是比灰鼠毛要好上许多,上色力出众。
羊毛刷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羊毛常有浓郁的膻气味儿。这种味道并非水洗刷子就可去除,有时经过水洗,羊毛刷的膻气味儿会愈加浓重。
至于兔毛刷,则是比羊毛刷更为硬挺,在刷子之中并不常见,作为刷子来讲,兔毛不甚好掌握。但将兔毛作为刷子内衬,的确又是不错的法子。
各种毛质与各种类型的化妆刷,并无明确好与坏之分,还是要注意化妆刷的用途,相辅相成,发挥毛质与刷形的最大优点,才是好用趁手的化妆刷。
太后每日里上妆,却从未使用过化妆刷。听了厉长生的介绍,赶忙便让宫女捧上胭脂水粉,当场就用各类化妆刷上了个妆。
“哎呦。”太后惊讶的瞧着镜鉴,止不住欢喜的道:“这胭脂啊,果真是用化妆刷上的好看,轻薄又通透呢!”
荆博文坐陪了一个晚上,想说的话一句也未曾说出,反倒叫厉长生与荆白玉讨了太后的欢喜。
荆博文心中气得要死,却也不好表现出来。眼看着今儿个也是无法再继续,便起身告辞,准备去休息。
太后道:“都这般晚了,哀家竟是无有发现。是该休息了!大家都散了罢,散了罢。”
“是,祖母。祖母您好生休息,玉儿这就回了。”荆白玉奶声奶气的道。
直到荆白玉与厉长生离开之时,太后都拿着那几套刷子瞧个不停,当真爱不释手。
“哼哼哼~”
荆白玉一窜窜的从太后宫中出来,嘴里还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子,显然是欢喜的厉害。
反观那面陵川王荆博文,则是斗败的公鸡一般,有些个兴致缺缺,走得极慢。
荆白玉故意走得很慢,厉长生一瞧,道:“太子殿下,时辰已然晚了,太子还未尽兴?”
荆白玉用力的点点头,道:“是啊,还没顽够呢!我等等小叔父,跟他问个安再回去。”
什么问安?
厉长生无奈的笑了笑,他还不知道荆白玉心里那小道道,便是故意等着荆博文出来,想要当面气他一气。
很快的,荆博文与孟云深总算是走了出来。
“小叔父!”
荆白玉活力十足,极为亲热的走过去打招呼。
荆博文瞧见厉长生与荆白玉就头疼,本想当做未有瞧见他们,但这会儿也是不能的。
荆白玉笑嘻嘻的说:“小叔父,今儿个可满载而归呀?”
这话还用问?荆博文今天是一事无成!全被荆白玉给搅合了去。
荆博文心中不甘,道:“瞧侄儿你说的这话,今天我就是来陪着太后吃饭的,还能想做些什么?”
“哎呀!”荆白玉夸张的惊呼,说:“玉儿还以为,小叔父是来求祖母,想要做那代天子特使呢!”
荆博文便是冲着代天子特使来的,一点也不假。
他瞧荆白玉沾沾自喜的模样就来气,干脆道:“我说小侄儿,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叔父就与你说了罢,这代天子特使,叔父我是当定了!侄儿年纪还小,一个人跑得太远,大家也是不放心的。”
荆白玉道:“多谢叔父挂怀,但玉儿还是想要出去历练历练的。”
这两个人皆是志在必得的模样,今儿个晚上荆白玉是占足了好处,荆博文心中怨念不已,总想着如何杀一杀他的锐气。
荆博文眼珠子一转,道:“这样罢小侄儿,你敢不敢与叔父打个赌!”
“什么赌?”荆白玉问。
“便赌谁能出任这次的代天子特使。若是我赢了……”
荆博文笑得一脸老狐狸模样,道:“你便将厉长生送了予我,日后他便是我的人了!”
“什么?”荆白玉惊得一跳。
第49章 私奔
孟云深皱了皱眉头, 似乎觉得陵川王这话有些不妥。
“大王……”
孟云深欲要提醒,但荆博文兴致正好, 抬手制止了他的言语,道:“你放心,这事儿听我的,准没错!”
他说罢了,转头瞧向荆白玉。
“怎么的?”荆博文双手抱胸,笑得甚是奸诈模样, 道:“小侄儿这是不敢打赌了?方才你可不是这般模样啊。”
“打赌,自然是敢的。”
旁边一道声音,众人转头去瞧, 说话的可不正是厉长生?
厉长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平静的道:“既然是陵川王提出的赌约,太子殿下敬重长辈,无有不应承的道理。”
“厉长生!”
荆白玉有点慌了神,伸手去拽他的袖子。
厉长生握住了荆白玉送来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仿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在荆白玉瞧来, 这简直便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儿!就无有比这再叫人心惊胆战的了!
“哎呦!”荆博文笑着道:“厉长生, 你不会早就想要做孤的侍从了罢?也是, 孤那陵川地界,好顽的好吃的东西多了去,总比日日闷在皇宫之中强上百倍!”
荆博文显然是在挑拨离间, 厉长生并不接他这话,只是说道:“这赌约已然应承下来,若是大王输了,此次代天子特使乃是太子殿下,那当如何?”
荆博文煞是豪爽,道:“你说你说,你说当如何?”
“大王……”孟云深再次开口,眼神之中不只是不赞同,还有些焦虑之色。
这厉长生答应的如此爽快,显然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孟云深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厉长生向来诡计多端,孟云深是早有领教。如今眼下一瞧,这荆博文显然掉入了厉长生的圈套之中,怕是日后要输得凄惨无比。
孟云深这再开口,亦是无用。厉长生已然意义不明的冷笑了一声,道:“大王果然是爽快之人。若是太子殿下赢了这一局,那么……”
他说着,目光里多了一丝兴趣盎然,瞥向旁边的谋主孟云深,道:“那么,孟先生便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什么?!”
这回轮到荆博文一脸震撼模样,下意识的便开口道:“不可!我不答应!”
厉长生笑得随和,道:“大王您率先提出的赌约,怎么的竟然自己先反了悔。这……让外人听了,着实失了颜面啊。”
荆博文脸色白了青青了白,变化莫测半晌,愣是想不到如何反驳厉长生的话。
他心中止不住嘀咕起来,觉着自己方才不应该犯欠去逗那小太子荆白玉,如今下不来台的人,反而变成了自己,着实失策的很。
厉长生道:“若是大王不愿意,这赌约大可作废,而这代天子特使的位置,也请大王一同打消了不契合实际的想法。”
“厉长生你……”荆博文瞬间给他气得头顶冒烟。
孟云深眯了眯眼目,道:“大王自然同意。”
“我不同意!”荆博文也顾不得自己面子疼了,立时扯着嗓子骤然高声。
“大王,天色晚了,请早些就寝罢。”
孟云深仿佛无有听到荆博文的大嗓门子,已经抬手拉着他,快步将人带走。
“你别拉我,我不同意!孟云深!”荆博文一路喊着就被拉着远去,旁边路过的宫人侍卫,频频将好奇的目光投过去,却也不敢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端。
荆博文气得七窍生烟,道:“孟云深!大胆!谁允许你替孤答应的!”
“这与你有什么干系!你听到孤说话没有!”
“你再拽着孤,孤就砍了你的脑袋!”
两个人一路到了下榻的寝宫,孟云深回身将门一关,屋里未有点烛火,瞬间阴暗下去,黑得仿佛不视五指。
孟云深这才放开桎梏着荆博文的手,自己堵在殿门口位置,以免荆博文又出去闯祸。
孟云深甚是平静的道:“无需大王砍了云深的脑袋。若是赌约输了,云深是发过誓的,此生此世不侍二主,绝不可这般跟随了太子殿下去,自当自刎谢罪于大王跟前。”
“你……”
荆博文心里一个哆嗦,听着孟云深平静的话语,他心窍里的怒火霎时间平息了不少,却变得五味具杂,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个滋味儿。
荆博文泄了气,蔫头耷拉脑的道:“孟云深……孟大人,谋主大人,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方才……就是一时气不过……”
“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