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不厚,里面装着支票,待老人接过去,他搓着手,讨好的笑着问,“老先生,能不能在走之前,给我们几个护身符什么的。我听说,被那些东西缠过以后,事情不会马上结束,而是要倒霉一段时间。所以……”
观主对信封里的东西相当满意,大方道,“好说。”
他掏出朱砂、毛笔、黄纸,来了一场现场表演。
看着老人走笔龙蛇,一气呵成,两个年轻人完全被镇住了,同时,也多了一丝丝安全感,知道接下来的可以平安过日子了。
毛笔一勾一提,成了。
观主对着两张黄纸吹了吹,手指灵活的将其折叠成两枚三角形,抛了过去。
李鱼接住,双手合十,对老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谢谢观主。”
观主张了张嘴,想告诉青年,别谢我,这东西对你没用,但一想福祸乃是命定,自己提示出来,可不就成了泄露天机,会折阳寿的。
他抿紧嘴唇,淡淡嗯了一声,埋头把家伙事收好。
唐宋得了护身符,心里美滋滋,步伐都变得轻快了。
他带着老人和发小来到安全出口,穿过后门,就是原主之前出事的后巷。
观主松快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随即摇头叹气,自言自语,“本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在。”
李鱼知道,他说的是丁联。
观主停下,背对着后面的人说,“我要替他超度,你是回避,还是留在这里。”
唐宋一脸莫名,小声问身旁的青年,“什么意思,替谁超度?”
李鱼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随后又问,“你要回避一下吗?”
唐宋不敢看,又忍不住好奇。
就在他要点头的时候,后背突然被推了一把,肩膀也被勾住。
那股力道带着他越过观主,往巷口走去。
李鱼将唐宋依依不舍往后看的脑袋掰回来,“还嫌不够晦气吗,别看了,赶紧去停车场开车,对了,再定一家好点的餐馆,中午得请观主好好吃一顿。”
唐宋被说动了,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讲电话。
等订好座位再回头,发小已经不见了。
“嘿,这人把我支走了,自己倒跑回去了。”唐宋嘀嘀咕咕的倒回去,正好看见地上的垃圾无风自动。
他吓得转身就跑,惊惶不安的自言自语,“真他妈吓人,溜了溜了。”
李鱼背对着巷口,全然不知唐宋差点又被吓破胆儿,他安静看着观主的一举一动,心跳随着脚边刮过的阴风忽的一顿。
只见观主咬破自己的左手中指,将血点在自己的眉心,脸色沉了沉。
“你私自报仇沾了血腥,入了地府也进不了轮回,你若是愿意承受炼狱酷刑,我可以替你指路;若是不愿意,我便帮你魂飞魄散。”
李鱼,“……”
无论选哪个,都是生不如死。
他上前一步,目光随着观主的,落在一片地面上。
地面的水坑并非平滑如镜,上面有两块凹陷下去的,清晰的脚型轮廓。
那双无形的脚动了,踩着一个又一个水坑,来到李鱼的面前,随后,一道模糊的身形显现出来,散发着浓烈的腐坏气息。
那东西的动作十分缓慢,胳膊僵直的抬高,定格,指尖指向对面。
李鱼看着眼前类似手指的模糊虚影,浑身发冷,脑子里一团浆糊,不懂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有心愿未了?”观主背着手走过来,停在虚影身边。
虚影的面部微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圆,那是他张开的嘴。
空气中响起了让人头皮发的“咯咯”声,那是从嗓子里拼命挤出来的。
观主看向李鱼,“他希望你代替他照顾好丁家的人。”
李鱼连忙点头,“我会的。”
话一落虚影就散了,烟雾一般飘在狭窄的巷道内。
观主闭上眼睛,开始念咒。
巷子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就连与两个巷口相接的街道声音都无法出传递进来,也没有任何人从前方经过或者进来,巷子另成一个封闭的世界。
观主闭上嘴,收起手势,“好了。”
瞬间,封闭世界的大门打开,外面车辆的鸣笛声,路人的交谈笑闹,街边商家播放的音乐声,一起涌了进来。
不知不觉中,空气的阴凉消失,迅速回暖。
李鱼,“你把他杀了么?”
“当然没有。”观主解释道,“我刚刚是替他净化血气和煞气,送他走上黄泉路,之前那么说,是因为沾了血的阴魂会变成厉鬼,时间越久,他们的神志越不清醒。
我刚刚只是先试探一下,看他能不能听懂人话。”
李鱼,“……”
没看出来,老头子还挺皮。
他问,“我能帮他烧点纸钱么?”
“我帮你烧吧。 ”观主说,“你体质特殊,别纸钱没烧出去,引来别的东西。”
李鱼觉得观主说得太有道理了,赶紧把自己想给醋鬼烧纸人的事情坦白出来,希望观主能帮忙一起烧了。
观主面露难色,“他的事我不插手,不过你说的办法可以试试。”
虽说命运不容抗争,但总要试试才知道服软低头。
观主看着白白净净的青年,心里叹息再叹息,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到底是在坑人,还是在救人。
李鱼,“我明白了,谢谢老先生指点。”
现今社会,算命驱鬼这些行当,早就被江湖骗子抹黑,“先生”这样带着尊敬的称呼,多数时候都被“神棍”所代替。
观主被青年喊得通体舒畅,大方的又多指点了两句,“遇到那些东西别怕,你越怕,他们就越猖狂,我之前给你们的符,能替你和唐先生挡一次灾祸,如果符自燃成灰,或者发黑,一定要及时上山找我。”
他说着停顿了下,掏出两张名片,“这是号码,对了,老客户一律八折。”
“……”李鱼忍住嘴角没抽,笑着说,“谢谢老先生。”
两人并排着往外走,临彻底离开巷子前,李鱼又回头看了一眼,即便是白天,这条巷子依旧给人一种雾霭笼罩的感觉,尤其是中间靠近红月亮后门的那段。
刚想叫住观主,让他看看巷子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那些雾霭消失了。
李鱼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巷子里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城市的喧嚣从其中经过,驱散了它的阴森昏暗,留下了市井的气息。
甚至有一个小商贩,骑着小三轮从对面的巷口开过来。
李鱼捏着鼻梁揉按,“1551,我得好好睡一觉,最近好像总是产生幻觉。”
“你的睡眠时间已经达到历史新低。”系统语气担忧,“长时间缺觉容易导致内分泌失调,神经紊乱,出现幻觉,幻听等,严重了,还会影响到某些不可言说的生理功能。”
李鱼,“……”
1551,“需要我帮你在附近酒店订房吗?还是说,你想回唐宋家。”
“我现在是个穷鬼啊一哥,当然是继续蹭住。”李鱼说完刚好看见唐宋开车从前方过来。
唐宋伸着脖子往巷子里瞅了一眼,恰好看见蹬三轮车的小商贩出来,这才面露轻松的笑着招呼,“老先生,请上车。”
观主十分受用的上了车,关车门时,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滑过前方,整个人一僵。
此时,李鱼也正好系好安全带起抬头来,扫过后视镜时,发现坐在自己后面的老人神情严肃。
想起之前醋鬼跟车的事,他急忙回头问道,“老先生,怎么了吗?”
“没事。”观主说完把脸转向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李鱼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对方不高兴了,一路上都在仔细反思,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肩头罩着一团浑浊的雾气。
那团雾气像是在宣誓某种主权,在观主时而投来的目光中,嚣张的扩散,若有似无的缠到青年身上。
吃饭的地点是当地有名的星级酒楼,入门口的迎宾穿着大红色的旗袍,妆容清雅。
见有客人到,其中一位迎宾微笑走过来。
礼貌的问候以后,她低声询问是否有预定。
唐宋,“有,云海间。”
“那您请跟我来。”迎宾长得漂亮,身材好得没话说。
待她领着客人走开,还留在门口的另外三个迎宾纷纷嗤笑。
“就知道卖笑勾引人,我看她快贴到那位客人身上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他跟……”附和的迎宾指了指上方,“咱们顶上那位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天哪,不会吧。”
“哼,有什么不会的,我前几天去停车场的保安室拿包裹,正好看见她上了那位的车,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开始那什么了,你们懂的。”
话一出,引来无数啧啧啧。
最初说话的女人突然哎呀一声,“快十一点半了,盛先生快到了,我先去补个妆。”
“我也要去。”
“急什么,一下子全走了想被罚款是不是,咱们轮流着去。”
李鱼落在唐宋和观主后面,正好听了一耳朵。
他问,“1551,你说他们说的盛先生,不会是目标吧?”
上次大意暴露以后,1551对盛易明三个字非常敏感。
它避而不答,扯起其他来,“八卦真是无处不在,一个小小的迎宾台也有这么多是非。”
李鱼知道,系统对自己之前的低级错误仍旧愤怒,体贴的没有追问,懒洋洋的说,“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厮杀,可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动刀动枪,就动动嘴皮子呗。”
闲聊间,包厢到了。
第202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10
包厢是新中式装修,桌椅板凳都是深褐色的简约实木, 墙上挂着浩瀚的云海图, 和包厢名的“云海间”算是呼应。
唐宋亲自给观主拉开椅凳, “老先生, 您请坐。”
观主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上去, 随即一本精致的菜单被递到跟前。
他摆摆手, “你们点就行。”
唐宋说那行, 转头对还未离开的迎宾说,“招牌菜每样来一份, 对了, 再开瓶我之前寄存的红酒。”
迎宾应下来, 转身就看见负责包厢的服务员到了,她拉着人走出去,把客人的需求说了一遍。
服务员握着笔, 急忙翻开菜单, 对照着开始下单。
迎宾抬腕看了眼时间, 现在还没到上客的高峰期,她提高旗袍下摆,悄悄绕到顶楼的老总办公室。
办公室外静悄悄的,她如同往常一样, 直接推门进去。
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没有人,倒是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她踩着高跟鞋,小声靠近, 握住了卫生间的门把手。
里面的水声很大,哗啦哗啦的,水龙头一直开着,面盆里已经蓄满了水。
最匪夷所思的是,老总的两条腿半跪在地上,胳膊垂落下来,脑袋埋在水中。
这一幕怎么看都是一出自杀现场,迎宾吓坏了,但她反应很快,踩着高跟鞋冲上去,把人从面盆上拖下来,平放到地上。
老总双目紧闭,脸色发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迎宾抖着手摸出手机,以为太过害怕,一连几次都无法精准按下数字。
就在这时,小腿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吓得尖叫起来,蹭着地面往后退。
“别吵,妈的烦死了!”
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烦躁,紧跟着就是几声咳嗽。
老总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胸口呛出几口水,身体歪斜地靠向旁边的吊柜。
回过神来的迎宾顿时眼睛一红,哭哭啼啼的扑过去,抓着男人的袖子,“你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在水里闷了多久?我还是打电话找医生来吧。”
一想起男朋友之前如同死尸的状态,迎宾心里一阵发憷。
“我没事。”老总已经缓和过来,抓着吊柜的柜门把手站起来。
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女人,他不耐道,“别愣着了,赶紧起来,妆都哭花了,丑死了。”
迎宾不满的抿了下嘴,抓着浴缸边沿站起来。
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看着对方毫无血色的脸,又忍不住开始心软,“家栋,你之前到底怎么了,怎么会……”
对面的男人脸色变了,她不敢再说。
卢家栋铁青着脸,“还不是你昨晚非要闹,搞得老子没睡好觉,整个早上都头昏脑涨,洗个脸的功夫就睡着了,一头栽进水里。”
迎宾委屈的咬着嘴唇,昨晚他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吵大闹了一整夜。
如果非要说的话,事情的确因她而起。
她靠了上去,“好了嘛,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卢家栋依旧冷着脸,被推搡了会儿,脸色好转,捏着女人的鼻子,警告道,“潘琳琳,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乱污蔑我和其他女人乱来,咱俩就玩儿完。”
潘琳琳嘴上答应,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卢家栋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高材生,富二代,凭什么看上她呀,还不是因为脸和身材。
皮相迟早有被厌倦的一天,潘琳琳知道,自己是绑不住这个男人的。
外面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电话声。
卢家栋松开女人,三两步跑出去,明显是一直在等这个电话。
电话里的人说,“人到了,正在停车场停车。”
卢家栋,“我马上下来。”
潘琳琳跟在他身侧,好奇的问道,“家栋,是谁这么大面子啊,还得你请自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