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妈妈一见他脖子被遮了一半,忍不住皱眉,“大热天的,捂成这样,也不怕出痱子。”
出也得穿啊,要不被看见脖子上的东西,老爷子得气死。
李鱼心虚,下意识用掌心压上颈侧,“不热,就是有点感冒,捂着点好。 ”
“在家里也能感冒,小幺,你这身体不行啊,是不是在外面的几个月都没有好好锻炼?”丁妈妈担忧的抓住儿子的手,开始了养生讲座。
第一次被人拉着手谈养生,李鱼听得津津有味,让丁爸爸大跌眼镜,看向儿子的眼神如同在看怪物。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欣慰。
以前的丁联哪里有那个耐心听爹妈讲这些东西,听不了两句就借口走人,有时候为了躲避家里的唠叨,他宁愿去宾馆呆着也不愿意回来。
丁爸爸陷入了沉思,三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儿子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所以说有些孩子就是不能太过惯,丢出去吃吃苦,体验一下社会百态,就会知道身在福中更要惜福。
十一点半的时候,保姆将饭菜端上桌。
李鱼陪着爹妈用完餐,说要去找唐宋。
丁爸爸挑眉斜着眼看过去,“到底是找谁。”
骗人这种事,过了三次就没人再信了,即便李鱼没看过狼来了故事,也明白这个道理。
察觉到丁爸爸对着的信任有些许崩塌,他老实巴交的低头又说了一遍,“真的是去红月亮。”
丁爸爸那双被社会淬炼过的眼睛不得了,工作上可以轻易看穿人心,生活中自然能看出儿子撒没撒谎。
只见他眼睛微微一眯,视线回归平静,“早去早回。”
李鱼,“好的,爸爸。”
回房间拿了钱包和手机出门,走到一半是,迎头飞来一把钥匙。
丁爸爸说,“把你那车开出去放放风,再不开发动机就生锈了。”
李鱼捏着钥匙,感叹,老爷子可真傲娇,挺好玩儿的。
大白天的,唐宋不在店里,只有保安在。
一进红月亮,制冷效果比空调还好的阴冷迎面而来。
保安又是上次躺椅子上睡觉的那位大哥,见到小领班进来,他诧异的瞪大眼睛,“丁先生怎么这个时间来。”
“来取点东西。”李鱼说完径直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光线暗淡,灯泡估计是坏了,一闪一闪的,李鱼坐在长凳上,给唐宋打了个电话。
唐宋也才刚起不久,听见发小的声音,顿时想起了他回家的事,追问道,“你爸没揍你吧?”
“没。”想起老爹昨晚抓到他和男人时的态度,李鱼说,“我觉得他对我出柜的事有点软化了。”
“真的假的,你爸那种严肃的老古板也能软化?”唐宋觉得世界有点玄幻。
李鱼,“我不在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改变态度。”
唐宋,“应该是被你妈妈教育过吧。”
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他急忙道,“想起来了,我妈跟我说过,有次去你家做客时发现你家气氛不好,丁叔一直板着脸,你妈也是一脸不高兴。后来我妈说起了你,你妈妈故意很大声的说,‘我们家小幺说自己是天生的同性恋,没办法纠正的,说白了,他是我生的,他成了如今这样我是不是也有错,我也该被赶出去’……”
那天出门吃饭李鱼就看出来了,丁爸爸这个人吧,有点怕老婆。
此时此刻,他完全能想象出听见这句话时,那张严肃的脸上会闪过多少慌张。
“还是我妈有一套。”李鱼笑着说,语气骄傲。
“可不是。”唐宋附和完毕,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你这是在哪儿呢。”
“红月亮。”
“你去那儿做什么……”红月亮里也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一想起这些操蛋的事,唐宋是又郁闷,又怵得慌。
李鱼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休息室找了个遍,没发现趁手的工具。
“我来找点东西。”考虑到接下来的事具有一定破坏性,他实话说道,“有一样东西,藏在一楼卫生间附近的地板下,唐宋,我需要把地面上的瓷砖撬开,把东西取出来。”
唐宋不愧是好哥们儿,啥也不问,只说,“需要帮忙吗?”
李鱼考虑了下,“那你过来吧,来的路上买把能砸墙的铁锤,对了,再带一袋儿水泥一袋河沙,完事儿以后我给你填好。”
唐宋没有任何异议,挂断电话后马不停蹄的开车去了建材市场。
夜总会里,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李鱼就用手机玩儿游戏,消消乐。
玩儿着玩儿着就开始感觉浑身发冷,寒气从衣服的袖口,裤腿,领口钻进去,躲不开也逃不掉。
李鱼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空调,很好,目前处在一个很环保的制冷温度。
所以出问题不是空调,是别的。
他紧了紧凉嗖嗖的领口,抬起双腿放到长凳上,“唐宋快来了,你别闹。”
那股寒气根本不听话,青年越是严肃,越是用警告的语气,它就越是嚣张霸道,像个调皮的孩子,又像个激进的犯罪分子,明目张胆的想要破坏。
休息室里起了雾,淡淡的灰色充盈整个空间,模糊了青年的视线。
李鱼现在只想躺平,因为他知道自己挣扎不了。
同时,又有点别样的想法在从心里生出。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刺激的东西总是保有好奇,不管那东西是否危险,总想伸出手指,大着胆子去戳一戳,碰一碰。
空气中的灰色的雾霭变得浓郁,空气变得更加森冷,吸入鼻腔让人神清气爽。
眨了个眼的功夫,落在长凳上的双脚边多了一只膝盖,而自己的肩头也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李鱼呼吸停顿,心脏却激烈的跳动。
眼帘上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认命的又期待的随着阖上的眼皮乖顺的垂下去。
第232章 我成了夜场领班40
一个半小时后, 唐宋扛着两个大铁锤,拖着一袋河沙,一袋水泥, 咬牙切齿的从外面进来。
保安正在打瞌睡,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点,在老板走近的时候, 点头的力度突然加大, 差点一脑袋砸向地面。
他坐直了,合上眼睛继续瞌睡, 却在下一秒重新睁开, 茫然的看向满身是灰的唐老板。
“唐总,您这是……”
唐宋把水泥撂下,喘了几口气,“看见丁领班了吗?”
“看见了,好像是往休息室呢。”保安看了眼老板被压得垮塌的肩膀,“要我帮您拿锤子吗?”
唐宋,“不,不用,我自己拿, 你帮我把水泥弄去休息室就行。”
保安为人憨厚,也不懂得恶意奉承和拍马屁,老板说不需要帮忙,他就真的只拿了水泥。
他力气大,拎袋水泥就跟拎个空的垃圾袋似的, 走路带风,转眼就消失在了过道转角。
唐宋,“……”
拖着一堆重物继续前进,转过转角,就见保安一脸凝重的盯着休息室的木门。
“怎么了?” 他将东西放下,越过保安握住门把手。
曾经出现过的情况重现了,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居然没办法拧动门把。
显然,里面的人出事了。
唐宋侧身撞门,保安愣了下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撞。
木门被撞得颤颤巍巍,却始终如同长在门框上一样,表面看似孱弱,实际上异常牢固。
唐宋急得团团转,大脑不受控制的开始形成一些可怕的画面,开门以后靠在墙上的人干,散落满地的肢体残肉,亦或者,里面根本没有人,他的发小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这些想法折磨着他,都快把人吓哭了。
眼泪刚涌出来,连眼眶都没被彻底湿透,休息室的门突然咔嚓一声,自己开了。
李鱼出现在门框内,神情倦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唐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刚刚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又遇见什么危险的东西?”
保安听得一头雾水,顺嘴问,“什么东西?”
“鬼……”唐宋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生硬道,“有个鬼的东西,你赶紧出去守着,别让贼跑进来了。”
保安一听果然不敢再呆,这附近真的有贼,前不久隔壁内衣店就丢过东西。
他把水泥用脚推到墙边,转眼就跑出了过道,继续去守着大门。
“里面什么事也没有,就是门坏了,不好开。”李鱼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你声音怎么了?”
“感冒呗。”李鱼捏了几下喉结,佯装难受。
唐宋看了眼发小那身半高领的T恤,恍然大悟,“难怪你穿这么多。”
李鱼含糊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往后靠在门上,双腿还有点发软。
唐宋没发觉他的异样,问,“东西在走廊里,怎么操作?”
李鱼,“先把地凿开吧。”
唐宋,“你带路。”
李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前面。
他感觉后背有点沉,有点冷,随后感觉耳朵被吹了一口气,“不舒服吗?”
“没有。”他含蓄应了一声。
唐宋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什么没有?”
“我说前面的灯坏了,没有光。”李鱼说的是事实,前面的灯坏了两天了,他忘了上报给后勤。
唐宋一看那截黑漆漆的路,心里发慌,下意识靠过去,跟发小肩膀挨着肩膀,胳膊贴着胳膊。
小心翼翼的往前,不知不觉间就步入了黑暗。
肩头突然一重,像是一只手用力按在上面,骨头要裂开般的疼。
听见耳边的抽气声,李鱼转身抓住他的胳膊,“怎么了你?”
“好像,好像……”唐宋声音抖得厉害,随着发小抓他胳膊的时间越长,肩上攥住他骨头的那只手就越用力。
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唐宋挣开青年的手,躲闪到走廊对面,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试图远离被变态恶鬼觊觎的发小。
果然,肩上沉重的压力和疼痛消失了。
这他妈也太邪乎了!老子走个路碰一碰也不行啊!
鬼的变态欲有这么可怕?
唐宋心有余悸,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别愣着了,继续走啊。”
李鱼又不是傻子,已经从对方眼睛里窥见到一些信息。
他悄然侧脸,瞪了眼自己肩上无形的,却能清晰感知到的那团阴气,加快脚下的步伐。
按照1551之前提供的详细位置信息,两人停在了距离公用卫生间最近的包厢外。
那间包厢和卫生间只有一墙之隔,而要找的证据,就在包厢沙发下,距离墙体只有五公分的位置。
而那面墙,恰好是面承重墙。
李鱼恍然大悟,所以当初才没有把这圈拆掉重建,转头冲唐宋指挥道,“我一个人敲地,你负责搞定水泥。”
唐宋一脸卧槽,“我不会啊大哥,也不知道比例。”
1551在宿主脑子里报出两个数字,李鱼直接转述给唐宋,“按照这个来,不会有错。”
唐宋默默记下,跑去厨房找来一个带着刻度的水桶。
怕影响到沉重墙和嵌在水泥里的装内存卡的盒子,李鱼砸地的动作小心谨慎,大铁锤落下十几次,力气消耗一半,只砸出一个小坑。
唐宋把水泥倒在地上,学着以前在建筑工地里见过的那样,将水泥和河沙混在一起,又在泥沙堆的中央弄出一个小坑蓄水。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抬头就看见发小生无可恋的脸,噗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
“我好难。”李鱼一脸的生无可恋。
唐宋看了眼凹陷的小坑,犹豫道,“丁联,这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秉着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的影视和原则,他一直克制着内心的好奇,如今好奇到了临界点,实在忍不住了。
“阿旺还有姐姐,叫阿香,这件事你知道吗?”李鱼没有藏着掖着,发小问他就说,反正世界上没有能包住纸的火。
随着阿旺住院被调查,过去的事迟早会被翻出来。
“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是孤儿呢。”唐宋皱眉,“怎么扯到阿旺了?”
李鱼松开手,铁锤的实木把手随着重力倒向一边,跟地面碰撞出脆响。
他坐在那根木头上,开始讲述前因后果。
唐宋一边听,一边忙活,等听完这个横跨多年的漫长故事,水泥也和好了,“没看出来,阿旺的过去还挺复杂,比电视剧曲折。”
李鱼说,“阿香留下的东西就在这下面。”
阿旺问,“你怎么知道?”
李鱼被噎住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宋若有所思, “那只色鬼告诉你的?”
李鱼含糊的嗯了一声,怕任务目标也在周围,心虚得很。
唐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整个人一愣,用低得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问,“那什么,盛先生他知道你身边还跟着一个吗?”
李鱼,“……”
这话怎么接。
见他不吭声,唐宋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吧……你被鬼缠着不放是没办法的事,但严格来说,这也叫脚踩两只船。”
李鱼冤枉,“我没有。”
“你有。”唐宋脸上是看穿一切的表情,“知道我刚刚为什么离你那么远吗?”
“我知道。”李鱼说。
“知道就好,虽然鬼不是人,但好歹也算个雄性。”对面站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可以患难的好兄弟,他实在不想在对方的道德上批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