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眠朝外唤道:“来人, 伺候本公子洗漱。”
门外立刻传来一声应答, 沈嬷嬷领着七、八个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伺候他梳洗更衣。
沈眠清晨醒来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月白底衫,丝织锦衫松松垮垮, 可以瞧见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两点淡粉,雪肌玉肤,色若桃花。
丫鬟们虽伺候已久,但瞧见此情此景,仍是羞红了脸颊,各个低着头,不敢看他。
沈眠恍若未觉,他正在跟直播间的观众讨论魏霆的身份。
他蹙眉道:“有没有可能是皇帝派来的人,他把云城当成心腹大患,在王府安插探子,倒也说得通。”
弹幕上讨论得热火朝天:
——同意,都说“天威难测”,不是没有道理的
——难道魏大哥是皇帝养的死士,这么刺激的吗!
——也有可能是几位皇子做的啊,那个云珏看上去就很奸诈
——嘤嘤嘤,难道只有我在难过,要很久见不到魏大哥了qwq
——不,你不是一个人QAQ
沈眠:“……”
跑题了亲。
沈眠又何尝不难过,魏霆走了,他就相当于少了一道护身符,那男人虽然总是冷冰冰的,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却很是单纯好骗。
他暗叹一声,挽起衣袖,慢悠悠地净手,却见云城大步踏入室内,男人面沉如水,一把握住沈眠的手腕。
一屋子的人都吓着了,沈眠也是一怔。
他挣了挣手,没挣得开,便蹙眉问:“王爷,此为何意?”
成王定定地看着他,道:“本王依稀记得,王妃身边有一位武功高强的侍卫,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沈眠道:“王爷若是指魏大哥,他昨日已经和我请辞,说有要事去办,我便放他离去了。”
云城问:“归期。”
“不知,或许三五天,又或许三五年,总归是他的私事,我实在不好过问,他原先就不是我沈家家奴,他想走,我也留不住。”
云城沉默着,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真假。
沈眠微微抬眸,疑惑地问:“王爷寻魏大哥,不知所为何事?”
云城望入那双冷清,坦然的眼眸,最终,他缓缓松了手,淡道:“无事。”
沈眠揉了揉被男人捏红的细腕,略一颔首,转身继续净手。
云城站在他身后,眼前的少年衣衫单薄,挽着半截衣袖,露出一小截玉藕似的手臂,白得似雪,衣衫勾勒出腰肢的弧线,优美而纤细,青丝凌乱地披散在肩上,水墨画一般的美。
他不自觉抬手,拾起拾起一缕青丝,握在掌心里,心跳加快了些许。
这人,当真是一丝一发,都美得似画。
沈眠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一转头,就看到男人握着自己的头发出神,他轻唤道:“王爷。”
一连唤了两声,男人才堪堪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抹羞恼。
沈眠只当做没瞧见,坐在铜镜前,任由下人们替他打理发丝。
男人立在他身后,望着铜镜里的精致容颜,问:“王妃可用过早膳了。”
沈眠摇头,道:“按照惯例,子安要先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之后再用早膳。”
“不必急着请安。”
云城朝沈嬷嬷道:“先传膳,本王在千秋院一并用了。”
王爷要留下用膳,院子里的下人自然高兴,各个面露喜色,只有沈嬷嬷眼里透露出些许担忧。
她方才瞧着,王爷进来时分明怒气冲冲,也不知因何事迁怒了王妃,转眼又说留膳,这等贵人的心思,实在不好猜。
她终是低眉顺眼应了一声“是”,转身遣人去厨房通传。
沈眠也觉得诧异,他睨了云城一眼,道:“这个时候,王爷不是该陪洲儿练武。”
云城轻哼一声,道:“自有副将陪他练,难得把那小崽子支开,只有你我二人,王妃不妨想想,该如何弥补本王。”
沈眠:“……”
所以说,为什么都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他垂下眼睫,冷淡道:“王爷这话蹊跷,子安又不曾做过有亏王爷的事,谈何弥补。”
直播间满屏的“嘻嘻嘻嘻”,而且全是绿色的。
——是不曾有亏,只是跟别人打了几个啵而已~
——我们眠眠,都是被强吻的!
——是的,只是恰好提前涂了一下润唇膏(一本正经.JPG)
沈眠嘴角一抽。
云城痴迷地望着他清冷出尘的面容,却对上一双冷淡,疏离的眸子,骤然沉下脸,他握住沈眠的手腕,把人压在罗汉床上,低声道:“你自然有亏于本王。”
王府的下人都是有眼色的,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因着天热,室内的雕花木窗微微敞开,一缕凉风挟着花香飘进屋里。
沈眠被男人压在罗汉床上,心里还有一点慌。
莫非云城察觉到他有不妥了?
却见男人沉着脸,缓缓问道:“你敢说,这些日子,你没有刻意躲避本王?”
沈眠别开眼眸,轻轻摇了下头。
男人自然是不信的,粗粝的指腹抚上少年柔嫩的面庞,嗓音里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也无妨,你再如何逃,也逃不过本王的手心。”
说着,眼底划过极深的独占欲。
他捏着沈眠的下颚,含住他温软的唇瓣,多日来的火气,总算消解一二。
吻毕,却听少年低声问道:“为何,王爷明明厌恶我,却要做这种事。”
为何……
云城视线落在他微微红肿的粉瓣上,稍有些不自然,拧眉道:“自然是因为,你是本王的王妃,这是你分内之事。”
沈眠抚上朱唇,刺痛,这男人的吻技一如既往地差,除了睡着那次偷亲,其余每次都啃得他很疼。
云城又不曾吻过别人,技术无从考究,只能自己摸索着来,见沈眠蹙了下眉,只当他不喜自己的吻,他自然羞恼,脾气上来,把人搂在怀里,又要亲他。
为了避免自己受罪,沈眠只好主动引导他,云城先是不满,待尝到甜头,便再也把持不住,什么自尊全忘了,只顾着品尝少年口中的滋味,吮着少年柔软湿滑的粉唇,亲了许久也舍不得松口。
他就像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彻底堕入妖精编织的陷阱。
怀中少年低吟一声,用力推开他,那张一贯清冷的容颜,此时染上了名为“欲”的绯色。
云城看得痴了,只觉得这世间一切都失了颜色,只剩下眼前这一抹娇艳的绯色。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千秋院的下人哪阻止得了沈洲,这小子虽然年纪小,蛮力却大得很。
沈洲火冒三丈地走进来,正好瞧见沈眠被成王压在罗汉床上,他谪仙似的兄长,此时眼眶通红,眸中含着一层水雾,好似刚哭过一般。
他登时一股怒气冲上头,烧得他神志不清,道:“成王殿下支开我,果真是为了欺负我兄长!”
他箭步冲上来,就要与成王拼命。
沈眠真是没眼看,这孩子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是云城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住,动弹不得。
云城几次三番被打搅了好事,再不跟他啰嗦,朝外道:“来人,把小侯爷送回侯府,日后不准他踏进我成王府大门。”
说着把人给扔了出去,立刻就有人上前,把大喊大叫的沈洲给带走了。
人走得老远,还能听得见他的呼声。
“云城,不许你欺负我兄长,你这言而无信的恶人,竟诓骗我去练武场,我要带我兄长一起回侯府——”
沈眠真是啼笑皆非,他轻叹道:“王爷,洲儿年纪尚小……”
云城没应答,却是弯下腰,自顾替沈眠整理凌乱的衣襟,待整理完毕,道:“传膳吧。”
沈眠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点头。
***
早膳结束,两人一道去寿安院,给老太妃请安。
今早千秋院的闹剧已经传遍整个王府,老太妃也有所耳闻,她一贯是和事佬的作风,当即就劝云城,道:“小侯爷性格直率,虽礼数差了些,却也是护兄心切,王爷切莫与他计较,伤了两家和气。”
云城道:“孩儿自有分寸。”
他这样说,老太妃也不好再多说,又跟沈眠道:“王爷是个固执的脾气,但嘴硬心软,跟洲儿说,日后只管来王府做客,只当作自己家。”
沈眠觑了一眼云城,见他脸色阴沉,便道:“谢太妃娘娘宽宏大度,但洲儿此番的确有错,我会修书告诉父亲,请他严加管教。”
老太妃又劝了两句,见他心意已决,这才作罢。
从寿安院出来。
云城道:“王妃何时修书一封,本王明日早朝,替你转交给侯爷。”
“……”
沈眠道:“命家奴走一趟便是,无须劳烦王爷。”
云城哼笑一声,转身看向沈眠,道:“莫非,王妃方才不过是一番托词,其实是想护短,包庇令弟。”
“王爷,”沈眠微微蹙眉,道:“沈氏家规甚严,倘若父亲知晓,洲儿在王府对王爷不敬,势必会家法处置,还望王爷海涵,原谅他一回。”
他眼里皆是恳求,云城却只看到那两瓣微启的粉瓣,无论品尝多少回,都只嫌不够。
他别开眼眸,深吸一口气,道:“想让本王原谅沈洲,王妃用什么来换?”
沈眠睨他,“王爷以为呢。”
云城尚未回答,直播间却先炸开了锅。
——啊啊啊请务必以身相许!!!
——我不答应(魏大哥式冷漠.JPG)
——我王爷党竟然有翻身的一天……不知所措ing
第40章 2-10
沈眠忍不住自我检讨, 为什么每当有人跟他提条件时,直播间都是这种画风。
难道真是什么主播, 圈什么观众?
曾经,他也是一个正经主播呢(惆怅点烟)。
他正惆怅着,云城凑到他跟前,低声道:“本王要你, 搬到澜院。”
沈眠:“……”
拜托, 说话不要大喘气,他听前半句的时候,还有点小激动呢。
沈眠垂下眸, 斩钉截铁道:“不行。”
他还不能确定, 云城是不是天命之子, 不可轻举妄动。
云城问:“为何。”
沈眠回答:“王爷, 这不合规矩。子安是男儿身, 不能为王府开枝散叶, 王爷日后总归是要纳妾的, 我住在澜院,只会平添麻烦。”
云城拧起眉, 沉声道:“本王何时说要纳妾了。”
沈眠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翻, 似乎是在沈淮身份败露之后, 老太妃亲自做主, 抬了两门妾室进门。
不过都被云城扔到西院去了,和打入冷宫也没甚区别。
云城这个人,对瞧不上的人, 从来都是狠绝的,一如他对沈淮。
他沉吟片刻,薄唇吐出冷淡的话语:“王爷也该清楚,总会有这么一日,偌大的成王府,不能没有继承人,或早,或晚而已。”
云城听着,只觉得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想和他长相厮守,这人却早做了打算,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眼前的少年低眉顺眼,规矩本分,一言一行都叫人拿不到错处,偏叫云城恨得牙痒。
云城冷笑一声,抚掌道:“不愧是侯府嫡子,好一个成王妃,当为贤妻典范,真叫本王敬服。”
他蓦地走近,捏住沈眠的下颌,眼里透出一丝狠意。
“你莫要后悔。”
言罢,放开沈眠,不再看他一眼,自顾离去。
沈眠见他动怒,也是有些好笑,心说不急着哄,且看他玩出什么花样。
当务之急,是去找项天祺,把他的气运值验了。
沈洲被王府的人遣送回侯府,他带来的一帮子下人,自然也是要一并回去的。
再迟些,或许人已经走干净了。
***
千秋院。
沈眠赶到项天祺的住处,却见行囊已经收拾妥当,项天祺正立在廊下,男人身姿挺拔,墨竹般清朗俊逸,微微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眠走向他,唤道:“项先生。”
项天祺回眸看他,眼里快速划过一抹亮光,应道:“公子。”
沈眠笑道:“项先生还未动身,莫非是在等在下。”
项天祺见他缓缓走来,少年只微微一笑,身后繁花尽皆失了颜色,世间好似只有这一抹美色,他如同被人扼住咽喉,久久没有答话。
他是在等他,他也以为,他等不到他。
沈眠走到他面前,弯唇一笑,道:“先生不回答,沈淮可要自作多情,当先生默认了。”
项天祺看着他,低声道:“并非自作多情。”
他声音很小,很轻,似呢喃一般,沈眠听得不清楚,挑起眉,疑惑地看他。
项天祺道:“并非公子自作多情,项某确是在等公子。”
他从袖中拿出一副画,递与沈眠,道:“项某受公子多番恩惠,无以为报,此画,算是一点心意。”
沈眠接过画卷,展开来看,画中人却是他。
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袭白衣翩然,玉手持着一壶琼浆玉液,粉唇微微弯起,倚在雕花栏杆之上,神色冷清,令人痴迷的容颜,叫人不敢靠近的矜贵冷傲。
以沈眠挑剔的眼光,也不能说他画得不好。
项天祺道:“虽及不上公子万一,但是项某一片真心,倘若公子嫌弃,只管扔了便是,不必顾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