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知道汪荣的人真没有几个不知道郑文泽的,他们的关系也的确好的令人羡慕。
据说他们从学生时期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之后也有共同的目标。
这么多年他们一路走来, 并没有像普通的竞争对手一样互相戒备,排斥, 反而一起努力, 互相扶持, 最终都成为了知名设计师。
虽然郑文泽远没有汪荣那么有才华和灵气, 但在这条路上走得也算稳健踏实。
“一段佳话。”宋秋也笑笑:“我说的这个人就是郑老师唯一的入室弟子,叫王倩。虽然她现在还未完全出师, 但也已经和一些小品牌有了商业合作,上次我见她时,听她说想找一名助理, 但总遇不到合心意的。虽然比起汪荣老师来是差太远了,但对你来说也算一个小台阶。”
“谢谢,但现在我……”宁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在中国有些传统的师徒关系,无论是建立还是结束,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去王倩那里,的确也是走向服表的一块敲门砖。
可他清楚, 一旦拿起这块砖,那么也就代表,自己再无缘拜汪荣为师了。
宋秋没待他说完就笑了:“行,行,我知道了。”
宁安笑笑:“不好意思,但我真的特别感谢您。”
“没事,”宋秋爽朗地说:“如果是我,也许会跟你做一样的选择。”
吃完饭继续工作,他们尝试了许多风格,也尝试了许多不同流派的拍法,始终难以定下一个方向。
一点半钟,封允发来一条信息,问他忙完没有。
宁安工作的事情,封允是从不过问的。
乍一收到信息,他是疑惑的:“还早呢?有什么事吗?”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如果今天结束的早,可以一起吃。”
宁安笑了,最近他好有“饭缘”。
上次田晓辞说走完这场秀带他们去吃好吃的,结果覃闻语偷偷跑去探班何亦了,这顿就只能等他回来大家再聚了。
今天还难得没吃工作餐,宋秋请他吃了好吃的日料。
现在封允又要请他吃饭,他想想回道:“今天刚刚有人请我吃了好吃的,下次。”
那边就再没有回复了,宁安忙起来也没放在心上。
忙完出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上午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这会儿翻起了乌云,一层层叠涌着,在狂风下翻滚,将天光遮尽。
厂区的地面被风吹的旋起了细尘,飞舞着往身上直扑。
宁安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他一手笼着大衣一手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
出了厂区拐上大道,路上人烟稀少,半天都等不来一辆出租。
工业园区这边车本来就少,更别提这会儿天气如此恶劣。
宁安站了一会儿,只觉的全身上下都被风吹透了一般,冰寒刺骨。
他的目光只盯着出租车牌,冷不防,一辆车停在了面前。
是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很是有些眼熟,车门打开,露出封允英俊的脸:“上车。”
宁安弯腰上了车,庆幸地笑:“今天真是出门大吉,这么难打车的时候遇到了你。”
封允也笑:“我倒觉得今天出门不怎么顺,一眼就看到你?还得捎个拖油瓶。”
“拖油瓶”是这么个用法?宁安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手机屏幕亮了下,封允看到一条信息,发件人老洛:你他妈从中午就说过来,过哪去了?
封允是中午办完事要去游戏公司,结果走到一半发现变了天。
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宁安,想到他去的地方很偏僻
地广人稀,不好打车不说,那人估计连伞具也没带,这么冷的天,万一下了雨,非得冻坏不可。
他本来只是想了想,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打了转向,直接开上了来这边的路。
直到真的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想让宁安知道自己专门跑来接他。
他很机智地把车停在了厂区外面的停车场里,自己则点了根烟,慢慢等着宁安出来。
看着这人果然打不上车,戴着墨镜双手插兜在寒风中频频张望的样子,封允坐在温暖的车里不由地出神。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个人奔波在严暑酷寒中。
为了避免让他看出来,他等了很大一会,才把车开出来,停在他面前。
封允瞥了宁安一眼,见他正低头系安全带,打了几个字回过去:“正回呢。”
“你要回酒吗?”宁安抬头看他:“这么宽的路,你竟然一眼就看到我,太幸运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天上飘起了雪粒子,打在车体上,极轻微又密集的沙沙声。
“这大风沙天,谁像你似的穿这么骚气的白大衣?”封允轻轻哼笑一声:“老远我就在想是哪个傻缺,所以多看了几眼。”
“呵呵,”宁安咬牙切齿地笑笑:“谢谢您对傻缺超乎寻常的兴趣和关注啊。”
出乎意料地,这回封允不仅没顶他,反而还抿着唇偏过了头去。
宁安搓了搓手,捂在嘴边轻轻哈了口气,又用双手捂住几乎冻僵的脸颊,揉了揉。
才刚五点钟,外面天就黑透了。
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封允探手过来帮他理顺了,一边理一边笑他:“刚在寒风里站着不挺潇洒的?”
他的发丝都是冰冷的,触进温热的手心里,让他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心疼的感觉。
一时舍不得离开,他忍不住按着轻揉了几下,指尖直接插进发丝中,触到他温热的头皮。
这动作透着点暧昧,让宁安反驳的话噎在了嗓子里,他紧张地抿了抿唇,侧开了头。
“封允,”他说:“你……”
他有时候有点看不透封允,于是笑笑,低头点了支烟:“算了,咱们走,万一下大了路不好走。”
封允没做声,指尖上还留着一点残余的温度,他发动了车子,驶进风雪之中。
城市里下一点雪就会堵得特别厉害。
车子走走停停,他发了个信息给老洛:“堵车了,改期,我过去不知道几点了。”
对方回了个“操”字过来,封允看了一眼,回道:“明天请你们吃饭谢罪。”
对方这才满意:“这才像话!”
封允勾了勾嘴角,没再回复。
他漫不经心问宁安:“中午谁请你吃饭了?吃了什么好吃的?”
“就上次拿了戒指的设计师姐姐,”宁安看着窗外的雪:“请我吃了日料。”
封允早已注意到,戒指重新回到了宁安手上,此刻正安静地圈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与他自己指上的戒指互相辉映,这小小的细节让他很安心。
可宁安的话却让他不怎么安心。
“你才跟人家见了几面,就姐姐妹妹乱叫?”封允斜他一眼:“带你吃东西你就去,把你卖了是不是还帮人数钱?”
宁安早习惯了他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他这儿,封允的心,才真是海底的针。
他笑笑,低头将烟灰弹进车载烟灰缸里。
他明白封允这种情况是要哄得,于是笑着问:“你不是也要请我吃饭,吃什么?”
果然,这句话一出,封允眼睛里就漫起了笑意,掩也掩不住:“你想吃什么?”
“随你,”宁安也忍不住弯起嘴角:“我吃不多,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就好。”
封允带宁安去了一家私家菜馆,这家小菜做的清淡,但口味很好。
封允让宁安点菜,宁安看了半天,点了酸辣土豆丝。
封允:……
封允点了四菜一汤,还要点的时候被宁安笑着按住了:“吃不了浪费。”
海参鲍鱼焖鸡,虾仁豆腐,清蒸鳕鱼,酸辣土豆丝外加一煲萝卜牛肉汤。
宁安都尝了,唯有牛肉汤喝了一小碗,就算这样,封允也已经很高兴了。
他一边嫌他麻烦,一边吃得眉开眼笑。
窗外是雪花飞舞,室内却热气蒸腾,让人觉得既舒服又安心。
宁安早早地吃好了,封允便要了酒,他要开车不能喝,宁安便一个人小口小口捧着杯子喝了几杯。
不知是酒意,还是瓦罐里热汤的热气,蒸的宁安的脸颊都红了,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稍含上点笑意,便露出了点他平日里不会出现的软萌感。
他喝过酒便托着腮看封允吃。
封允吃东西一向是慢条斯理的,这会儿看着宁安这么可软萌的样子,他吃得更慢了。
他甚至想一直一直将这一餐饭吃下去。
但无论多慢,一餐饭也总会吃完。
他们结了账从店里出来,雪下大了,风反而停了,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白,空气虽然冷冽却极清新。
雪天路滑,封允将车开的慢,却极稳。
在楼下停车的时候宁安收到了覃闻语转来的大秀报酬。
数额算不上大,但相对于宁安平日接的秀来说,已经算的上不菲了。
他调出计算器,算了算自己手上的余款,然后蹙着眉头思考了下应该先还哪几笔欠款。
经过几个月的忙忙碌碌,他手上的欠款已还了五六成,剩下的大头就是宁好的了。
他平时用钱的地方很少,吃得少而简单,住在封允那里,衣服根本穿不过来……
之后的大项开支也只有一样,是服设方面的设备和用料的支出,事实上有些面料的确是挺贵的。
他算着那个数字,总想先把宁好的钱还回去。
宁好的钱大部分都是罗修典给的,他不好老占着。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封允开门的时候,覃闻语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宁安示意封允先进去,自己到与平台相接的铁门前接电话,门关着,但并没有上锁,因为平时老有邻居上来晾晒被褥衣物。
他打开门,仰头看着漫天雪花,跟覃闻语通话。
覃闻语开门见山地问:“安安,明天有个低端的秀,你方便过去一下吗?”
“明天?”宁安疑惑地问:“这么急?”
“不是什么正经秀,有家咖啡厅刚开业,想找几个模特在露天区走一场秀,时间比较长,也没有彩排那一套,”覃闻语说:“我知道这种活你看不上,不过手上实在找不到人了,就问你一嘴,看能不能救个急?”
“报酬怎么样?”宁安问,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不低,因为着急,而且时间也比较久。”
“行,我去,”宁安沉吟了一下:小语,后面如果还有赚钱快的活儿,也给我打个招呼。”
挂了电话,他又站了一会儿,他缺钱,至于这种活动掉不掉份儿,来不及计较那么多了。
门敞着一线,一线温暖的光从门缝儿里泻出来。
宁安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夜晚安静,空旷走廊适当地放大了人声。
封允进门后并没有往里走,而是靠墙站着,宁安的一字一句他都听的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晚上9点或者12点更,谢谢大家,如有变动我会在文案或者微博标出来,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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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会加油哒
第27章 Chapter 27
宁安进来的时候, 封允已经在自己房间里, 听到动静他问了一句:“我泡了乌龙茶, 你要喝点吗?减肥。”
宁安一边脱大衣一边答:“不喝了,怕睡不好。”
封允走出来, 靠着门框看他:“谁先用浴室?”
“你用,我等会儿。”宁安头也没抬地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桌上摆着一壶无人问津的热茶, 袅袅热气不紧不慢地升腾而起。
那热气刚才看还是热热闹闹的,这会儿却显的寂寞寥落了起来。
像一幅动态的画, 亦像一颗被冷落的心。
封允淡淡地看了片刻, 过去倒了一杯, 捂在了手心里。
待他洗完澡出来, 宁安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以前他是不管的,但现在不行, 他过去敲了敲门:“我用好了。”
宁安答了一句:“好。”
气息不稳,呼吸急促,带着气音。
很不对劲儿。
封允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住门柄, 悄悄拧开一道缝隙,他倚着门框往里看,宁安正躺在瑜伽垫上,一双长腿抬在墙上,在做卷腹。
汗水打湿了他的发,身上的白色棉T洇出了水痕,显见已运动了好大一会儿。
封允看了一会儿, 道:“怪不得不喝我的茶。”
宁安闻言停了下来,他躺在垫子上喘息着转过头来,疑惑地问:“我没关门么?”
封允面不改色:“没关。”
“哦。”宁安坐起身来,他穿着运动短裤,将一双长腿盘着,显然还有些疑惑。
“关什么门,两个大男人。”封允补充了一句。
宁安想了想:“哦。”
乍一停下运动,汗水便争先恐后涌了出来,他眼睫鼻尖都被染湿了。
白色T恤被浸透,露出一层模糊的肉色来。
宁安抬手将湿漉漉的额发往后笼了笼:“不用管我,我拉伸下就去洗澡。”
封允看着他,那汗意像一种无知的诱惑,将他的眼神烧灼。
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沉起来,浑身的肌肉线条紧绷,唇角也抿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