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宁安无奈投降。
两人一起生活这么久,宁安早已对封允有了一定的认识。
封允这人表面冷的很, 但心里是软的,而且还吃软不吃硬。
“谢谢你,封允, 我知道你其实是在关心我,”他服软地去拉他的手,握在手里摇了摇:“如果你关心人的方式能稍微改变一点点的话,说不定我能早一点察觉到。”
那双手手指微凉,指腹柔软滑腻,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摇,像撒娇。
封允心底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般, 悸动酸麻。
但他还是寒着脸把他的手甩开了:“我闲的蛋疼才会去关心你,你自己都不关心你自己!”
宁安忍着笑,又抓他的手,恶作剧地抬眼看他:“我给你揉揉?”
“什么?”封允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他。
但那疑惑很快便冰消瓦解了,他的脸蹭一下红了起来,用力地甩开宁安的手,如甩开蚊虫鼠蚁般。
宁安原本其实挺会说俏皮话的。
他人长得清冷,偶尔寒着脸说句俏皮话,那种反差感带来的效果就会特别好。
十次有八次能逗得室友们捂着肚子笑的打滚。
只是穿过来后,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去说了而已。
宁安看封允红了脸,几乎要憋不住笑,他强忍着,很认真地看着他。
两人一时大眼瞪大眼,只是一个满心震惊,一个满心好笑、
空气中静默片刻,封允终于眯着眼往前走了一步,威胁性十足地把自己甩开的那只手又拉了起来。
他俯身看着宁安,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一时鼻息相闻。
封允抬起宁安的下巴:“跟谁学的?如果我真让你揉你怎么办?”
“啊?”
宁安紧张地张大了眼,这跟他预想的剧情走向不一样啊?
“揉啊?”封允反客为主:“不是耍流氓吗?让你耍,怎么耍不起来了?”
宁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封允半压在沙发上,耳尖悄悄红了起来。
他把脸从封允掌心里挣出来,伸手推在他胸膛上:“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没有……”
封允纹丝不动地看他在身下挣扎,半晌鼻子里轻哼一声:“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话可不能这样说,”宁安不服:“我只是不好色而已。”
他打量着封允的脸,的确是好看的过了分,不能多看,多看容易起色心。
“你看,你应该庆幸我只爱钱不好色,不然你以为你到今天还能好好的?”宁安嘴硬。
封允的目光和脸太有杀伤力了,宁安有点抵不住,尤其封允轻蔑一笑:“谁不能好好的还真说不准呢?要试试?”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宁安连连摆手,也不知道好好的剧情怎么崩坏成了这样。
这会子他的心比他的脚还要疼了,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败得好惨,他把头埋进沙发里想,像只乌龟。
他已经预想到封允乘胜追击,而自己被打趴在地的凄惨场景。
可封允今天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薄红未退。
宁安不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个令人害羞的话题,对封允来说,同样也是。
封允经营的是娱乐场所,他见得东西并不少,相反,比一般人见得要多得多。
可不知道为什么,宁安一句玩笑话,偏偏让他红了脸。
他自己也奇怪的很,可偏偏控制不住心跳加快,皮肤发热。
宁安在沙发里趴了好一会儿,他试着转移话题:“我想洗澡了。”
封允撤开了身体,放开了他的手掌,房间里一片安静。
宁安慢慢把头抬起来,一下对上了封允暗沉的目光。
封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最近……很缺钱吗?”
不待宁安回答,他又说:“我手上有些余钱,你用的话可以拿去。”
他一直不认为宁安是缺钱的人,毕竟他穿的用的,随便拎一件出来,都价格不菲。
最开始,根据卢卓的调查和外面的传言,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只是虚荣拜金而已。
而现在,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底早已改变了想法。
也许从第一次见他,他对他的感觉就不一样。
那场秀上,他出门时他们无意的对视,他站在法桐树下抽烟的孤独身影……
都让他在他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很少有人能闯进他心里,可那个剪影却在他心里停留了很久,即便那时候他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样子。
也许是那份孤独感,如出一辙。
他说不清楚。
所以卢卓的调查报告出来后,他的感情才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混杂着很多很多的失落与失望。
他对宁安的感觉始终都不太一样,所以那失望才特别强烈。
而现在,他看他早已不是当初。
他知道这个人的自尊心特别强,若不是真的心疼他,他也许不会轻易提到钱的问题。
钱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候是好东西,有时候又很伤自尊,尤其他们的关系还不尴不尬。
他不能不承认,他害怕宁安的拒绝。
果然,宁安摇了摇头:“不用,我……还没那么难。”
封允看着他,有点失望,从那天那个电话里他已经知道,他过的并不容易,可他却不愿向他开口。
他默默起身:“我去帮你放水。”
“封允。”宁安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叫住了他。
“我真的没有那么难,最难的时候,”他踌躇了一下:“已经过去了。”
封允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很深沉。
“没关系的,这份工作就是这样的,不过是磨了脚,痛一点,”宁安看他这样,反而笑笑安慰他:“当初选这条路的时候,我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我不觉得苦,真的。”
他点上一支烟,递给封允,封允沉默着接过来,就着湿漉漉的过滤嘴咬在了唇齿间。
宁安又为自己点了一支:“当时,我选这条路的时候,我父母也不是没有反对过,但我很坚持。”
他轻声说,回到很久以前。
“那时候我还小,我认为把美展示出来也是一种挑战,他们见我很坚持也就随了我,但我父亲告诉我,自己选的路,不管再苦再累,都要坚持,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不能轻言放弃,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说放弃,那也是找到了更高更好目标的时候。”
“我很快就找到了,也一直在为之努力,虽然很累,但我有目标,也有希望,我内心是有依托的。”他轻轻地吐出一个烟圈,浅浅一笑:“模特事业现在只是我通往更高目标的一个阶梯,一个跳板,如果连在这个跳板上我都不肯尽力,那么我不配去追求什么更高层次的目标。”
封允看着他,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宁安看着猩红的烟头:“你看,事实上连我父母都帮不了我什么,你又何必自责呢?这是我自己的路,谁都替代不了,我必须自己去拼去扛,才有机会跳出这个圈子,开始新的生活。”
“你好像很信赖你的父母?”封允抬眸问道。
他总感觉宁安口中描述的父母,和他看到的他的父母,不是同一对父母一般。
宁安沉默了一下,坚定地道:“当然。”
“其实并没有那么苦的,”他继续说,:“只是有点累而已,但谁能不累呢?想要更好的东西,就得付出努力。我今天只是磨了脚,过一阵子,最冷的时候,我还要在户外拍夏装,短袖短裤,不仅仅是我,我的同行他们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就连童模,他们也没法避免,冬天拍夏装,冻入骨髓,夏天拍冬装,捂出一身痱子。”
“有些人看到会觉得,你看,这个人好可怜啊,冻的像条狗一样,还要拿出范儿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但这就是我的工作,这就是我的专业,我是一个专业的模特,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走这条路之前,这些东西,我们早已想过了,所以,真的不需要什么同情。”
封允凝视着他。
“我想你会懂得,如果你也有追求的话。”宁安迎着他的目光:“在你的路上,你就只能全力奔跑,别的什么都阻碍不住你。”
这句话说进了封允的心窝里,他比谁都懂。
他看向宁安,这个人不要同情,他要理解和支持。
宁安笑了起来:“没什么,真的,你能这么关心我,我已经很幸运了,有这些就够了,我真没觉得苦,谢谢你。”
这次封允没说什么蛋疼不蛋疼的话,他深深地抽完最后一口烟,口腔里都是宁安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似乎有了新的意义,温暖而坚韧。
“现在你可以帮我放上热水吗?我想洗澡了。”宁安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低头将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
封允一句话没说,起身去了卫生间。
宁安半靠在沙发上,心里疲倦又放松。
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说出来。
也许只是不忍心看封允最后那个失望的表情。
也许只是因为在这里,也有人为他红了眼圈。
那一刻,他心里不是不悸动的。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可能还要经历更多更多比这还要辛苦的多的事情,他并不想因为这些跟封允再发生矛盾。
他没有资格向封允要多余的东西,也不想封允过多干涉他的事情。
他们之间,在彼此最困难的时候,能给予一句温暖的话,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份理解的心,就够了。
终究要各奔西东的。
从封允最开始一而再再而三让他不要动感情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为自己在心里设了界。
而且他也有着不切实际的奢望,奢望着有朝一日,一觉醒来,他又回到了他原本那个家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有些人他会很怀念,但也只不过是一场梦。
梦和现实总要分清。
热水在雪白的浴缸底部打着旋儿,蒸汽染湿了封允的眼睫。
他觉得在心底跟宁安更近了,可现实中却更远。
他们像站在杠杆两端的两个人,任何一方走得过快,就会导致杠杆失衡,就会伤的体无完肤。
他们必须摸索着,平衡着,一点点往前走,才不至于两败俱伤。
尤其他自己那种可怕的控制欲,让他自己都胆战心惊。
见到宁安光着的伤脚那刻,他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强迫他放弃现在的工作。
他强迫自己忍着,强忍着那些情绪,才没有爆发出来。
此刻,他心底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控制住了自己。
如若不然,他不敢想象,现在他们两个之间,又会是什么样一副场景。
宁安是不会妥协的,他心里十分清楚。
可作为对自己的奖励,他也并不打算完全听宁安的。
他很聪明,知道在哪些事情上能拿捏的住宁安。
水放好了,宁安正放下电话。
他试着起身,封允却抢先一步将他抱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挣扎,安静地靠在封允胸前,封允的胸膛宽广又温暖,能听到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有点无奈:“其实我自己可以的,可你偏偏跟我作对,彰显你的存在感。”
封允勾了一下唇角:“我的存在感在你那里强吗?”
“还好。”宁安想了想,除了工作,他现在的生活里存在感最强的大概就是封允了。
“哦,只是还好。”
“嗯,喂!你干什么?”
“不是说了帮你洗澡?”
“我自己可以,靠,住手,封允,靠靠靠……我自己脱,我靠!”
水声响了起来,宁安被封允脱了上衣扔进了浴缸里。
水从四面八方把他包围,黑发像水草一样随水波摇曳。
他在水底张开眼睛,看到封允的脸隔着水波,带着邪气的笑,双眼微眯着问他:“现在存在感强一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是一个过渡章,下章明天晚上9点或12点更,如有变动还是微博和文案通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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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 29
几天后覃闻语回来, 载着田晓辞来接宁安。
难得三人都有空闲, 田晓辞履行承诺带他们去吃好吃的。
那是一家很低调的日料店, 开在一家高端别墅区内。
店名叫“韵来,”, 店主是一对日本夫夫。
这家店每天只接待五十桌客人,价格不菲,但食材全部是空运来的, 据说出海都不足二十四小时,十足新鲜。
这种店是不用宣传的, 来的都是熟客老客, 好口碑口口流传就已经足够。
田晓辞应该是经常来的, 他们一进去, 蓄着小胡子的老板就熟稔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并让服务生直接带他们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很大,装修高雅, 覃闻语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就我们三个人,怎么这么大一间包厢?”
田晓辞是知道的,这是这家店最好的一间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