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你。”
姚晨: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
他喝了酒,反应有点慢,对称呼有点不满:“别小秀才小秀才的。” 天底下秀才那么多,谁知道你叫哪个?
朴嘉言无奈:“你还未取字。”其实他挺想叫他小兔子的。
“你给我起一个吧。”一般字都是由父母或师长取的,朴嘉言的字八成要由他外祖父起,姚晨觉得无所谓,想到便说了。
朴嘉言目光微动:“好,待我想想。”
两人话里丝毫没有提之前约好考中生员之后要做的事情,只笑着与对方饮酒,心中却格外畅快,充满了即将拆礼物的期待。
无声胜有声。
晚上有宵禁,有时与人在外应酬晚了,便宿在酒楼客舍,翌日再回去。姚晨提前与家人说过,当晚就交给朴嘉言安排,由着他带自己进入一座府邸。
朴嘉言解释道:“这是我娘嫁妆里的一处房产,留给我了,平时空着,没人来……”
姚晨心思不在这上面,草草打量一番,他有些醉,胡乱应了几声,被朴嘉言抱进卧室。
朴嘉言给他梳洗,喂了醒酒汤,姚晨才清醒了几分,借着醉意直勾勾地看着小狼狗。
室内烧了地龙,暖洋洋的,朴嘉言觉得口干舌燥。
“热不热?”
“嗯……”
姚晨穿的衣服多,朴嘉言极有耐心,一件一件帮他脱掉,只剩下一件里衣。
“你热吗?”姚晨声音很轻,伸手去解朴嘉言的外袍。
朴嘉言用行动回答,他迅速将自己剥干净,露出光洁结实的胸膛。
姚晨的呼吸窒了窒。
他愣愣地看着那胸膛靠近自己,脸贴了上去,听到对方有力强劲的心跳。
朴嘉言从上往下看,小兔子的脖颈露出的一节细绳,朴嘉言拉出来,是自己送的玉葫芦,他低头吻了一下,玉坠姚晨一直贴身戴着,仿佛带着他的味道,软软的,干净的。
他们拥抱在一起,很紧很紧,他们互相拥吻,交换彼此的气息。
蜡烛给他们添上了朦胧的光晕,似梦似幻。
朴嘉言只有把姚晨抱在怀里的时候才感到真实,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闭上眼睛一切就消失了。
夜色暧昧,他们放肆地、畅快地、热烈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终于骑到了……
姚晨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姚晨觉得身上疲惫酸软,尤其是双腿,有点合不拢的感觉。
身体和床单都十分干净,应是已经清理过了。
朴嘉言还在边上,强健的手臂拦住自己的腰。
见他醒了,小狼狗眼睛发亮,先亲了姚晨脸颊一下,嘴边绽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我……”姚晨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他咳了几声,有点窘迫,没话找话道,“昨晚有没有打呼噜。”
小狼狗欣赏着他此刻的表情,尽管自己内心也有点羞涩,但竭力表现出落落大方,镇定自若。他故意道:“有,不止打呼噜,还磨牙,流口水。”
不好意思真是打扰了啊,以后别想和我一块睡。
姚晨:“是不是还梦游,不小心把某人睡了。”
小狼狗被他噎了一下:“什么梦游,明明清醒得很。”
姚晨:“好叭,我会负责的。”
朴嘉言:虽然很高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二人用了点清粥,朴嘉言送姚晨回去,姚家一点也没察觉出异常,他们在姚家小院里消磨了些时光,姚晨好好歇了一天。
朴嘉言怜他辛苦,给他按摩,缓解身体上的酸痛。又不知从哪里弄了药来,给小兔子发红发肿的地方涂了。
用药后的地方清清凉凉,有股子舒爽,小兔子脸红红的,目光春意盎然,惹得小狼狗又吻了一阵。
自开了荤,二人日子可谓蜜里调油。
朴嘉言待小兔子愈发亲近细致,但凡二人独处,什么都不让姚晨碰,如同备考时候一样悉心照顾着。
姚晨的骨头都软了。
有时候他迷糊间闻到食物香气,眼睛睁也不睁,被人扶起来,就微微张开嘴,偶尔是勺子送进来,大多数时候是舌头,他才动动嘴巴尝一尝。
至于衣服,穿穿脱脱都由着小狼狗来,穿到一半又啃啃啃脱了睡回去,折腾半天才穿好。
小狼狗还说:“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姚晨:……懒得说他。
此人已废。
又逢休沐,令姚晨意外的是,郑浩一大早主动送上门来,说要兑现赌注。
此次院试郑浩考中第二名,与案首失之交臂,家中已经很满意,勉励他一番,他们也知道郑浩与同窗打赌,觉得少年意气,不以为意,还认为君子应该言出必行,不管是卖炊饼还是磨豆浆,由他去姚家干活。
姚晨赢了赌注,郑浩虽然觉得丢面子,但也是替同窗高兴,对姚家人也很客气尊重。
姚家就有些为难,他们还不知有赌注这回事,就是这么个干净斯文的秀才爷硬要来铺子里干活,怎么敢差遣呢。
还是姚晨解了家人的围,和郑浩一起干活,特地给他挑一些比较轻松又干净的做。
于是,那个据说曾经宁愿饿死也不卖书稿的书香世家后裔郑秀才,就在姚家铺子里帮忙收钱算账。
“三根油条,四个炊饼,多少钱?”
“给您十五文,秀才爷您数数。”
郑浩看着自己沾满了铜臭的手,一脸怀疑人生。
最后是姚曼将郑浩从无尽的孔方兄手里拯救出来。
她让郑浩接手炸油条的活儿,用长筷子拨弄油条,炸至金黄再把油条夹出来,放到一旁铁网上晾着,让多余的油滴下来,以便可以反复使用。虽然站得离油锅近,离火也近,在这个天气里身上暖和。
姚曼就在他旁边擀面切面,将做好的果子下锅,巧手一拉一旋,油条就成形了,看得郑浩一愣一愣的。
“别呆着啦,”姚曼笑道,“快炸老了。”
在姚曼的指点下,郑浩很快就上手,二人配合也变得默契起来。
“卖油条啦,秀才爷亲手炸的油条哩!欲购从速,手慢则无!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姚晨也放得开,当下叫卖起来。
“哪个秀才爷?是你炸的吗?”有熟客听到凑趣,他知道姚晨中了秀才,以为对方是自卖自夸。
“非也非也,是我同窗,院试第二,你看那边,我姐边上那个就是。”
“哎,你们家可真是,恁用得起秀才干活……”
“这不是秀才油条嘛!买了买了!”
“哈哈,我也来两根,给家里小子带回去尝尝。”
郑浩有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可怜的书生,脑袋都要冒烟了。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考中案首,否则说不定变成“案首油条”,更丢脸……
当天买卖似乎格外红火。
姚家的“秀才油条”名声也不胫而走,传着传着故事就走样了,变成吃了油条才成为秀才,顺序倒了个个儿,后面引得不少学子在院试前跑来打卡,沾沾福气。
等收了生意,姚晨问郑浩:“还想不想打赌了?”
郑浩:“……”我有那么傻吗?一个坑里跳两次?打死也不干了!
传出秀才油条,以后说不定有举人炊饼什么的。
这时,姚曼给郑浩盛了黍米粥,代家人笑盈盈道谢。
“郑秀才,辛苦你了。”
现在虽讲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可也不那么严,还是允许在长辈或仆从的看顾下与异性说话,更何况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郑浩连道不辛苦,接了粥。
他闻了一早上的油烟,本来有点吃不下,但清粥配咸鸭蛋等小菜看着格外清爽,用了几口开胃,就吃了一大碗。他由姚晨收了自己的碗筷,又看了看前方少女还在忙碌的身影。
姚晨:“下回放假还来吗?”
郑浩:“来。”
真香。
学堂里对新长出来的这一茬生员们表示了浓浓的关爱,不但发了不菲的奖学金,还免了中午那顿餐费,姚晨除了牛家外卖,午餐的选项又多个一个。
刚领了奖学金的姚晨:好像现在提退学不大合适……
学堂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与朝廷竞争,朝廷设官学,秀才可至县学读书,成绩好的可去府学,当然,他们也可在私人学堂书院就读,只是寻常私学无名师教导,教学资源往往不如官学,学子大多不会放弃去县学或府学读书。
而咸阳城的学堂又有点不同,首先它由前国家总理创办,仅这一点就非常有公信力,赢得世家官宦认可。其次,学堂中的教员们均是重金聘请,别看个别先生衣着简朴两袖清风有点不修边幅,他有可能是某个理学学派的创始人,甚至有传闻里面还有相爷当年的幕僚!
这么硬核的教师资源,也不怪学霸们常常防贼似的护着。
福利增加的同时,学业也明显加重了。
姚晨发现自己课上常常被点到回答问题,答不上来就要挨罚,课业也频频被拿到课堂上讲——当作反面教材,比如这里用典不对,要再读《左传》;这里有点平淡,可以用更好的典故,加一篇课外读物;写诗缺乏捷才,必须加练,回去写五首上来,还要用不同的韵脚……
姚晨:??
他一下子就有点撑不住了。
难道还要我考举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猜测!
姚晨觉得已经无法呼吸。
以为考完秀才就解脱在学堂混混日子就好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小狼狗对此表示心疼,但举起双手双脚表示支持。
他还暗暗开始做老狐狸的思想工作,怂恿他收姚晨做关门弟子。
虽然老狐狸一堆臭毛病,但能跟随前相爷读书,那真是什么名师都比不上,更何况他曾任当今天子老师,待姚晨进了殿试,龙椅上那位不得照顾照顾小师弟?
朴嘉言就带着这么淳朴的愿望,半哄半求的,想让曾外祖父见见姚晨。
“你也吃了人家那么多鸡蛋糕了,还不给些实惠。”
“……”房老太爷本来觉得时机成熟,对姚家小子决定见上一见,结果被他亲曾孙子一句话堵回来。
他要是因此答应见了,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是被收买了吗?还是被鸡蛋糕收买的,感觉好廉价……
于是房老太爷眼观鼻鼻观心,装泥塑雕像。
朴嘉言觉得老狐狸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相聚的日子总是短暂,到了年节又要分别。
朴嘉言今年需回京过年,去年就没回去,今年因为给姚晨在水车之事中争功,和家里老爹恢复了联系,这再不回去有点不合适,同时要带几车晋阳这边的物仪特产。
朴嘉言这段时间日日下学就来找姚晨,可怜姚晨写完作业还要喂饱小狼狗,身心俱疲。
临走前,朴嘉言还恶狠狠地叮嘱:“每日要给我写信,不许忘了我!”
“每日写,我也寄不出去呀!”这时候可没有快递。
“可以攒着,我让仆从定期来取。”
寒假作业每日再加一篇日记随笔,姚晨生无可恋。
第12章 农家子不想科举11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个春节京中似乎格外热闹,大抵因为士子间流行起一款叫做三国杀的新牌戏。
它包含了众多三国时期的历史人物,可以挑选喜欢的角色,运用其相关技能搭配不同策略,在牌桌上厮杀。角色设计得极有意思,不但面貌衣着各异,独具风采,技能也是各有千秋,呈现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一段段精彩纷呈的传说故事。
“这吕蒙是谁?”一五岁童子凑到他哥哥边上,他哥哥正与其友人打牌。
童子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书案上放着的精美卡片,上面有一位头戴斗笠裹着披风的神秘男子,斗笠下面的隐隐遮住了他的部分面容,露出俊逸的侧脸和下颌,黑暗中透出他仿佛包含算计的森冷目光。他的背后有刀枪林立,似有十万大军,一看就是带兵的将领。
童子已识得几个字,认出这角色的名字,可下面写技能的字太小了,他看不大清,他想凑近看看,却被哥哥赶到一边,禁止他靠近。
“我可就这么一副,舔着脸求了朴家那小子半天呢,还赔进去我一匹好马,你手上没个轻重,可得远着点。”
童子不开心地撅起嘴巴:“看都不给看,忒小气!”
他哥哥怕他去爹娘那里告状,便给他解释:“吴下阿蒙这个典故听说吗?”
童子摇头。
“夫子上课是不是都睡觉去了?”
童子也不顾他嘲讽的语气,大眼睛紧紧盯着那漂亮精致的牌面,撒娇道:“哥你说说呗。”
他哥哥就滔滔不绝地说起吕蒙的生平,道出数个典故,如刮目相看、白衣渡江。
“他的技能名为克己,语出《三国志》,其勇而有谋断,识军计,谲郝普,擒关羽,最其妙者。初虽轻果妄杀,终于克己,有国士之量……”
童子听得懵懵懂懂,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抓住了关羽,是不是比武圣还要厉害?”
还没等他哥哥回答,就听牌桌上另一少年嗤了一声:“孙吴狗贼,怎能与义薄云天的美髯公相提并论?吕贼的技能也是损人得紧,攒那么多牌,心思阴沉之辈。”
他这局玩的就是关羽,卡片上关云长手持青龙偃月刀,胯下骑着骏马,目光如炬,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