犄角怪的速度很快,几个闪现间避开了火焰,右手臂化作一把利刃,带着冰冷的力度劈向白泽的脸面。
白泽凝神一看,犄角怪看似快到无法捕捉的动作在他眼中慢慢展开。
他往左侧一移,身体微微后倾,躲过刀锋的同时,冰冷的指骨就势托住犄角怪的左手,狠狠折向身后。
他身影一闪,忽然出现在犄角怪的身后,另一手紧紧掐住犄角怪的后颈骨。
手指最后一节弯曲着,抵在跳着的大动脉上,是一个虽然暴起夺命的姿势。
在决斗中,一旦对方的速度更快,就是致命的威胁。
而白泽于犄角怪而言,就是这样的威胁。
命运的后颈皮被别人掐住后,犄角怪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白泽的掌心冒出银白色的火焰,化作一根绳索,缠绕上犄角怪修长的脖子,并往下方蔓延。
心中重重一跳,没由来的感到了一丝恐惧。这让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被上百颗金刚钉,钉入地底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烈火灼烧着灵魂痛楚,犄角怪这时也领会到了,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失声嚎叫。
难道这一次,也只能停在这里了吗?
真不甘心,犄角怪心想。
他已经在黑暗的地下待得太久了。
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渴望沐浴着自由的光辉。
不自由,还不如去死。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犄角怪的皮肤上马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金色图腾,青白色的血管蛰伏在皮肤下,剧烈鼓动。
脸上露出一种暴虐的表情,金色的瞳孔中光芒暴涨。
脸上渐渐浮现出黑色的鳞片,原本发育不良的犄角越来越坚硬。
一股野蛮的力量从犄角怪的体内苏醒过来,正横冲直撞着挣脱束缚。
蓄势待发着撕裂白泽,或者这个世界。
察觉到犄角怪的异变后,白泽心中一凛,脸色冷得可怕。
他空出一只手,凌空一握,一根银白色的捆魔绳骤然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100章!
这个世界快结束了,宝贝们有特别感兴趣的题材吗?可以给我提一点灵感哈哈哈
第101章 惊梦游乐园7
捆魔绳像一根活着的藤蔓,迅速缠住犄角怪的身体,两端被白泽牢牢攥在掌中。
化作绳索的火焰越来越炽烈,狠狠压制着犄角怪身上体内某种强大的能量。
在火焰的灼烧下,犄角怪身上怪异的金色图腾反而蔓延得更快了。
图腾所过之处,倏地冒出坚硬的黑色鳞片,一寸一寸侵略着犄角怪的皮肤。
犄角怪痛苦的高仰着头颅,厉声尖啸,英俊的五官逐渐扭曲,像笼罩着一层黑沉的雾,看不真切。
犄角怪的尖叫声极端惨烈,几乎要刺破白泽的耳膜。
两股力量争锋相对,银白色的火焰和浓重黑雾交织在空中,相互吞噬。
紧接着,犄角怪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大,四肢蜕变成爪,四处冲撞,想逃向天空。
白泽屏气凝神,把捆魔绳的尾端在手掌上绕了几圈,狠狠勒住他。
捆魔绳越收越紧,把白泽的手掌勒得发白,皮肤较薄处被割出一道道口子,溢出了猩红的血液。
虽然要捉活的,但是“活的”这个概念就很微妙了——重伤也是活的,半死不活也是活的,只吊着一口气也是活的。
眼看着要压制不住了,白泽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越来越冷,心中有了决断。
他单手扯住捆魔绳,一手提起手中的剑,挥向了犄角怪。
“你给本尊等着!”
就在这时,犄角怪发出一声绵长的呼啸,身上迸发出滔天魔气,竟把整根捆魔绳震断成了几段!
银白色的破碎绳索砰然四射,半截绳索甩回白泽手上,他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正往下淌着大滴大滴的血液。
魔气中央,犄角怪化作一头漆黑的庞然大物,尾鳍在地上狠狠一拍,嘶吼一声,在雪沫四溅中,猛地冲向空中,划出一道破裂的弧线。
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到白泽身上,黑色的军用靴半陷在雪地里,被那股野蛮的力量生生推出了几米,在雪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线。
白泽反手用剑扎进一堵墙里,堪堪停了下来,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被这泼冲击给一锅乱炖了,喉头一腥,唇角溢出一抹鲜血,衬得他的皮肤愈加冷白。
他显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长指随意一抹,皎洁的月光映亮了他冷若冰霜的脸庞,抹向脑后的头发在打斗中乱了造型,一侧懒洋洋的垂在眉眼前,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眸不知何时转变成了猩红色,目光锁在冲向天空的某道身影上。
那家伙身躯很长,且身尾不分,最细的地方也有成年人腰部粗细,浑身披着坚硬的黑色鳞片,头部有些像蟒蛇,但有些尖锐,四肢粗壮,利爪如鹰,背有尖鳞,口旁有飘逸的须髯,喉下有逆鳞,末尾有长鳍。
他头上顶着一对黑色的犄角,左侧的较长,叉出几个分支,另一只却十分短小。
金黄色的竖瞳剧烈的颤抖着,不停地发出尖锐的啸声,张大的嘴巴里竖着两根巨大的毒牙,信子像个大写加粗的波浪号。
几分像蛇,几分像龙。
传说,修炼多年的灵蛇在渡劫成功之后,可以蛇化为蛟。
蛟的血统虽然没有龙尊贵,但也是王者,可是白泽瞅着眼前这个长了一双不规则犄角的“蛟”,怎么觉得最多是个青铜呢?
犄角怪——不,是发育不良的黑蛟。
黑蛟盘旋在空中,庞大的身躯上还缠绕着一道细长的,绳索形状的银白色火焰。
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能量,他显得有些暴躁,狂躁的尾鳍扫过树冠,又撞上仿哥特式的尖锐屋顶,跌跌撞撞地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不多时,就把自己撞得遍体鳞伤。
白泽一弯眼角,眸色变得更深了。
明明是炽热的颜色,却弥散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寒意。
他一把拔出钉在墙上的剑,剑洞周围瞬间出现几道蜘蛛网形状的裂痕,在墙上迅速爬走。
他脚尖一点,跃上前面那栋建筑的屋顶,身后那堵墙应声崩塌,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碎砖石铺泄一地。
他长身而立,朝着黑蛟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微微一晃,缠在黑蛟身上的“无害”银火线像吞了炸弹似的,“嘭”的一下炸开,暴涨成一条银白火龙,把黑蛟锁死了。
在刚刚那个瞬间,黑蛟竟听到了金属锁链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黑蛟虽然驾驭不住体内的力量,却也不是真傻,他竭力调整经络中的魔力,试图用刚刚的办法挣脱束缚。
但是,同样的错误,白泽不可能犯两次。
这一次的火焰的力度很大,带着往生咒的霸道力量,把黑蛟身上的魔气网得滴水不漏。
黑蛟在半空中剧烈挣扎,扭成了麻花,就差把自己绑成一个蝴蝶结了,也没能再次挣脱禁锢着他的“锁链”。
于是他决定曲线救国,奋力调转头颅,嘴巴冲着白泽的方向,最大限度张开,喷出一股猛烈的火焰!
黑蛟的体积巨大,在火符咒的压制下,喷出来的火焰也不可小觑,热浪扑面而来,颇有几分气势。
白泽不慌不忙,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道:“蛟龙的火么…”
还不错。
白泽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收成狭长的一道,身上有股危险又散漫的气势,他迅速张开手指,掌心朝前,平素冷清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嚣张:“世间万火,皆可收!”
话音未落,那股恐怖的烈焰便争相恐后的蹿向他的掌心。
那傻黑蛟还看不清楚状况,不停地喷射着自己的“库存”,结果全都进了白泽的手心。
最后还打了个满是黑雾的嗝。
“没时间陪你玩了。”白泽颇有些遗憾地说。
他两指一勾,操控着一道无形的能量,黑蛟身上的火焰随着他的手势狠狠向下压,带着黑蛟巨大的身躯径直摔向地面。
一点缓冲也没有。
黑蛟把雪地砸出一个弧形的小坑,只觉得自己的龙骨都要摔裂成几瓣了。
他还没来得及缓一缓,一股凌厉的剑风袭来,一把锐利的长剑穿透了他的左肩,将它钉在了地上!
紧接着,身上的银色火绳生出纵横交错的副线,扎进深不见底的地下,布成一张火网。
剧痛穿透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和魔力正在不断流失。
他不住地扑腾挣扎,在地上翻滚。
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鲜血在雪地上涂鸦出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在逼近,他禁不住浑身战栗起来,顺着直觉往上看,只见那个穿着一身挺括警服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身旁。
一脸认真地说:“回去再和你算账,捆魔绳…很贵的。”
黑蛟:“???”什么玩意儿?
然而青年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他一眼,因为
外援终于来了。
一声嘹亮的凤鸣声划破夜空。
一只火红色的,浑身萦绕着金光的红色大鸟温柔地扇动着羽翼丰满的翅膀,穿出茂密的小山岭,掠过低矮的楼宇,拖着长长的光雾带,向着白泽飞来。
仔细一看,它宽阔的背上还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银发女人。
还没抵达地面,顾雪微就一个翻身落在了白泽面前,喊了一声:“老大,我们到了。”
白泽颔首,那只红色大鸟堪称优雅地停驻在雪地上,摇身一变,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笑着说:“老大,那边的恶鬼我们都肃清了,还逮捕到了一个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家伙。”
金斯缺虽然绰号“金丝雀”,时常被人喊成“秃毛鸟”,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骚凤凰白泽淡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顾雪微不淡定了,她这才发现白泽的掌心,唇角上有血迹!
她瞪大眼睛,一惊一乍地指着白泽的手:“老大,你受伤了?!”
白泽抬手看了一眼,安慰道:“没事,小伤,快愈合了。”
就在这时,地狱城上空响起了警笛声。
重案所第一梯队的外援队浩浩荡荡地来了。
两艘直升飞机缓缓降低,风流刮得树叶簌簌作响,训练有素的特殊刑警们挨个跃下,有序地列成一排。
这一梯队由姜师涯和竹有枝带队,显然已经控制住了整个游乐园区。
竹有枝刚站稳就咋咋呼呼地说:
“卧槽,老大,是谁说你们几个人搞不定这里的?”
“您真的谦虚了,我们来的时候,也就只剩门口那一小波雕塑鬼了——还是收拾包袱准备跑路的。”
金斯缺眼皮子一掀:“还不是你们来的太慢,还以为你们死在路上了呢。”
“有没有良心啊,听到受害者这么多,我们都火急火燎地打‘飞的’来了好吗?”
竹有枝这一通侃下来早忘了正事,还是姜师涯靠谱些:“老大,救护车和警车马上就到,因为车少,他们时速一分钟能绕秋名山三圈。”
说曹操曹操就到。
红蓝爆闪灯大老远就闪瞎了一众妖的钛合金眼睛——第二梯队的外援也到了。
白泽把二十一个受害人完好无损地交给了医疗队,又转身吩咐姜师涯:“里面的尸体都糊在一起了,让法医进现场,我要详细的名单。”
“明白。”
竹有枝几人正在给黑蛟注射特殊镇定剂,正式逮捕。
几个刑警正在搜查现场受害人的痕迹。
顾雪微执意要处理他身上的伤口,又不敢耽误忙碌的医疗队,自己拿了医药箱半蹲在雪地上,给白泽快长出新肉的手掌消毒。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游乐园里死寂的空气好像又活了起来。
那些黑暗的,肮脏的,罪恶的东西再也无处遁形。
关于惊梦游乐园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白泽仰头看向渐渐泛白的天空,心中却只闪过一个念头——雪竟下得这般大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作战。
尽管这些萍水相逢的伙伴,最后都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如果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那他希望,所有的萍水相逢,都会再次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约翰·肖尔斯《许愿树》
第102章 惊梦游乐园8
那场雪一直没有停,飘飘悠悠地下到了傍晚。
天黑得早,房间里留了一盏小壁灯,暖黄的灯光打在红棕色的墙壁上,落下一个线条柔和的光斑,这光柔柔地往外溢去,让这个温度极低的房间多了一丝暖意。
借着这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这间房间的考究之处,墙上悬挂着一副醉墨淋漓的风景画,穿越百年光阴的檀木家具上刻着精致的浮雕,窗上镶嵌着色彩艳丽又充满诗意的彩色玻璃。
典雅,静默,暗暗透着几分神秘。
宛如一座沉睡了百年的博物馆,每一处都是珍贵至极的艺术品。
包括那个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青年。
素日里以冷淡禁欲,行走的冰箱精着称的青年,睡着的时候看起来也不那么好招惹,浑身透着一股森冷危险的气息。
连带着房间的空气里也多了几分雪的味道,像在不经意间闯进了某个大森林的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