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很快匆匆回来禀告:“少爷,杨管事出船了。这一时怕是回不来,得等等。”
看来他只能找周管事帮忙了。沈晫起身,叫上流风:“走,去牙行看看。”
立即跟上沈晫,流风离开前看了一眼风泽。两人离开后,风泽走到桌边盯着账本出神。
来到牙行,沈晫没见到周管事,是另一位姓王的管事。王管事带沈晫去看了那处宅子,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是个不错的地方。价钱自然也贵,要六百两之多。
沈晫没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说考虑看看。离开前,沈晫看到驴子,决定买一匹。
回去后,沈晫让流风出去打探下附近读书人的情况。而他自己,该吃吃,该睡睡。
晚上无聊,沈晫点着油灯把买来的话本子看完了。然后,他就迷上话本子了。
第二天起来吃过饭,沈晫第一件事不是去牙行,而是去书店挑话本子。书店老板同沈晫聊了聊,两人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沈晫拿着一个话本问道:“老板,后续呢?”
“我也急啊,可这位红先生不急啊。”老板姓冯,他愁眉苦脸道,“催也没有用。”
“有钱赚还不急?”看署名为红丝砚,沈晫不觉开口,“有点像女子的名。”
“可千万别这么说。让洪先生听见,他更不愿意写了。”冯老板解释道,“红丝砚是一种砚台,有诸砚之首的称号。红先生痴迷砚台,想赚钱买红丝砚,故而化名为红丝砚。”
这样啊……沈晫有点想不通:“红丝砚很便宜?还是红先生赚得多?”
“都不是。”冯老板瞧瞧四周,而后凑到沈晫耳边小声道,“估计是遇上贵人了。”
又是贵人……沈晫只想翻个白眼,他是不是和贵人犯冲啊?怎么哪里都有。突然想到书店老板认识的读书人多,沈晫笑盈盈问:“我想请个教书先生,冯老板可有介绍的?”
“教书先生?”冯老板眼神移到沈晫手里的话本子上,指着红丝砚三个字道,“他。”
“他?”沈晫无语了,“他不是遇到贵人了?怎么可能愿意当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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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请先生
“这可不一定。”冯老板透露,“红先生自小聪慧。十二岁中童生,十五岁中秀才,无奈他志不在仕途,这才没往上考。红先生闲赋在家,甚少与人来往,靠写话本子为生。沈小子,众所周知红先生脾性怪异,你要想请他做教书先生,寻常方法可行不通。”
脾性怪异?怎么个怪异?沈晫不禁好奇:“红先生脾性怎么样?你跟我说说吧。”
“我跟你说件事,你自然就明白了。进去说。”冯老板请沈晫进内堂坐,让人上茶。
坐下喝口茶,沈晫笑笑道:“冯老板买什么关子,快把事情经过告诉我吧。”
“好好,我说还不行吗。”冯老板放下茶盏言,“那年红先生十六,考上秀才的第二年,正是春风得意时。听闻他在谅州府与同窗喝茶时,遇见几个学子大谈女子德行。那些学子言明女子无才便是德,应循规蹈矩,一旦有了错漏就该被押送衙门,定其罪,严厉惩处。”
沈晫挑眉,标准的男人至上思想。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只能当一个物件看。
“这些言论恰巧被红先生听见。”冯老板笑笑抿口茶问,“你可知红先生做了什么?”
想了想,沈晫道:“肯定上前和那几个学子讨论,用自己的观点去辩驳。”
“红先生若有这般有礼,也就不会被非议满口脏语。”冯老板摇摇头,想起红先生所做所说不由觉得好笑,“红先生自然上前辩驳,只是他说的话不够斯文。”
读书人确实穷讲究,沈晫不以为然,能不斯文到哪里去?总不至于跟泼妇骂街似的。
“红先生斥责几名学子,道他们未建功立业,未对国家有贡献,只知盯着女人逞威风。殊不知他们的母亲、祖母、乃至无数辈老祖宗都是女人,而他们自己也是女人所生。若早知会生出这些个玩意儿,恐怕他们的母亲生产时恨不得把人塞回肚子里。”冯老板笑出声。
红先生的原话可比冯老板的转述难听多了,专对人下三路骂。这一骂,双方都出了名。被骂的学子被贴上不孝的标签,每每遇人都被调侃:还没被母亲塞回肚子里吗?而红先生从此被人认为出口成脏,粗鄙不堪。两人因此坏了名声,考核德行时被刷了下来。
那些学子自知功名无望,一蹶不振。相反红先生自得其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沈晫听完冯老板的话,颇为欣赏红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拼着功名止步也要为世间女子说上几句话,红先生做了。或许有人会说:也许当时红先生并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
聪慧的红先生怎会想不到出言的后果,他是知道的。红先生知道,依旧这么做了。
“红先生有点意思。”沈晫一笑,“这样一位教书先生,想必教学别有一套。”
沈晫打算去见见红先生,冯老板让一个伙计给他带路。沈晫告辞随伙计去找红先生,走着走着发现路很熟悉。左右看看,他恍然大悟,这不是回家的路嘛。红先生也住附近?
红先生的住所和沈宅距离很近,只隔了一条街。伙计将人送到便走了,沈晫上前扣门。
一位中年门房打开门,好奇打量沈晫:“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我找红先生。”沈晫微微颔首,“书铺的冯老板介绍我来的。烦请通报一声。”
“稍等。”门房关上门,急忙去书房。恭敬走进书房,门房见红先生在练字,等在一旁。
手腕轻动,分外认真的红先生行云流水写完一幅字。他着一身暗红衣袍,背脊挺直,站如松柏。红先生面容俊朗,一举一动虽含书卷气,也不乏刚劲。他放下毛笔道:“什么事?”
门房弯腰回话:“一位公子上门来,说是冯老板介绍的。先生见还是不见?”
“既然是冯老板介绍来的。请他进来吧。”红先生将刚写好的字放在一边,用镇纸压住。垂眸拿毛笔,红先生再度提笔写字,似乎来者不管是谁都不能打扰他的雅兴。
行礼,门房恭敬退下。大门打开,门房请沈晫进院,并未多话将人带去书房。
迈步进书房,沈晫仔细打量正在写字的红先生。原本他以为红先生思想不拘一格,气质应与寻常读书人不同,即便不是带着邪气,也该洒脱随意,却没想到如此正派。
门房退下,红先生埋首写字,并不搭理沈晫。沈晫好奇走上前,观察红先生写字。
沈晫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写字可以这么好看,手腕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这样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往上考?此般风度之人自有自己的傲气,岂会受一次挫折就放弃。
红先生写完一幅字停笔,含笑欣赏。沈晫拱手:“在下沈晫,打扰先生雅兴了。”
放下笔,红先生拿起写好的字吹一吹:“你找我何事?居然让冯老板松口。”
“我打算在五湖村办学堂,想请红先生做教书先生。”不拐弯抹角,沈晫直接说出来意,“还有一件事,我看了红先生写的话本,想来问问何时写后续。冯老板可急着呢。”
“做教书先生的事你另请高明。”红先生放下字,“至于话本后续,且等着吧。”
沈晫早料到会被拒绝:“我能问个问题吗?红先生为什么不继续往上考?你不想金榜题名?还是不想做官?十年寒窗不就为了一朝登科吗?先生可别用名声已毁的借口敷衍我。”
“和你有关系吗?”红先生看都不看沈晫一眼,“人生在世,总有不想做的事。”
点头,沈晫认同这句话。微微一笑,他拿起墨块帮忙磨墨:“先生的故事很不错。大多读书人写话本离不开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而先生写了一个处事淡然,想归隐山林的谋士。谋士惊才绝艳,却寻不到能得他认可的明主,宁愿不出世。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原来你真的看过我的话本。”红先生转头看一眼沈晫,再没有多的了。
“当然看过。”沈晫放下墨块,“依我看来,先生写的话本只能算尚可,卖得好全靠运气。我看过许多剧情更为精彩的话本子,故事绝佳,话本里的世界仿佛存在一般。”
红先生终于认真打量沈晫,他皱眉道:“若真有你所说的话本,我不可能没看过。”
“红先生,要相信世界之大,人外有人。”沈晫唇角扬起笑,负手走向门口,“论文笔,他们自然赶不上你,但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先生拍马也追不上。这样的差距弥补不了。”
眼看沈晫走出书房,红先生嗤笑,“想用这种方法激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对了。”沈晫突然在门口冒出一个头道,“红先生如果有一天江郎才尽,想不出故事情节,可以来找我。什么宫斗、宅斗、权谋史诗、冒险、修真等等,我脑子里装的不少。”
说完,沈晫一笑真的离开了。红先生拧眉沉思,修真?宫斗、宅斗?新鲜的用词。
尽管知道是计,红先生依旧百爪挠心,比他写的话本更精彩的故事啊。好想看……
离开红宅的沈晫直接回家,他得想想要不要买下那处大宅。大宅不好租啊,有钱的谁会租房子,没钱的没能力租。沈晫坐在椅子上边嗑瓜子边思索,宅子好是好,他又不自己住。
风泽眼珠子转转,上前提议道:“少爷,我觉得可以买那处宅子。少爷你总有一天要成亲的,成亲后会有孩子。人一多,到时这屋子就住不下了,那处宅子预备着也是好的。”
沈晫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未雨绸缪没毛病,可放着大宅子日常打理不要钱吗?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亲,孩子的事更远到了天边,现在考虑还太早。他也不明说,自个儿继续纠结。
“少爷,像这样的大宅子不好找。”风泽继续劝,“一旦放过,以后可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吧。”沈晫不耐摆手让风泽下去。他正考虑事情,怎么一直逼逼叨。
端来一杯茶,流风放在沈晫手边道:“我觉得还是不买的好。少爷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说你们跟这事没完了?”沈晫看看流风,又看看风泽。一个两个的今天什么毛病?
流风和风泽低头不说了。沈晫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主,尤其在私事上。一旦这么做了,很容易令他反感。而现在他一天到晚没啥事,有空的时候就爱瞎琢磨,脑洞突破天际。
“少爷。”门房彭大前来禀报,“门外有位红先生拜访。是否请他进来?”
“这么快?”沈晫以为起码要过几天,好让红先生也尝尝读者追不到更新寝食难安的滋味。不过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自己掉链子赶人吧?沈晫拍拍手,起身亲自去迎红先生。
风泽去泡茶,流风跟在沈晫身后。门打开,沈晫笑眯眯看红先生:“稀客啊。”
“别给我阴阳怪气的。”红先生瞪一眼沈晫,“你不就等着我上门吗?”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沈晫请红先生进院,“红先生考虑好做教书先生了?”
“教书先生的事先不说。”红先生死盯着沈晫,就差动手了,“我要听剧情。”
沈晫闭口不言,还用手捂住嘴,意思再明白不过。红先生一日不答应当教书先生,关于剧情他一个字也不会说。交易嘛,你来我往才能成,一个人往外掏有什么意思。
红先生脸色不善,沉默片刻后到底妥协:“你先说个剧情我听听,我可不想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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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谈条件
“这一步我可以退。”沈晫耸肩,率先往书房走去,“进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两人走进书房,沈晫随意坐下。红先生打量这间书房,只能说中规中矩,没什么看头。
风泽上茶,随后退出和流风一起守在门口。屋内,沈晫拿起桌上的瓜子继续磕:“剧情是吧。我只说一段啊,你选剧情类型吧。我跟你说,话本能表达的东西多了,别自怜自艾。”
仔细想了想,红先生道:“我想知道何为修真。是像道士一样修炼自身吗?”
“修真背景可大了。”沈晫端起放瓜子的盘坐到红先生身边,“吃,边吃边聊。修真是一个大背景,大道三千,说到死也说不完。我一句话概括,所谓修真就是修行,这个修行和你所知的不一样,而是以天地灵气淬炼身体。得以脱胎换骨,渡过一个个劫难,飞升成仙。”
“成仙?”红先生拿起瓜子慢慢剥,好奇心被勾起,“人经过修行真的能成仙?”
“信则有,不信则无。”沈晫回想了下以前看的修真小说,“你就把修真看做一个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能走上人生巅峰。修真等级明确,每一次往上迈步都要渡劫。修真之人乃逆天而行,所以天道降下重重劫难。”
这个说法红先生第一次听说,越听越入迷。见红先生已被勾起兴趣,沈晫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了?继续说啊。”红先生催促道,“这可不算剧情,剧情你还没说呢。”
“刚刚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沈晫笑眯眯一拍红先生的肩膀,“我有脑洞,你有文笔,咱们合作不是赚大发了?就算不金榜题名,咱们两个也能名扬四海,名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