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写,写错了先生才会打手板心。”王小雨背着手,一脸骄傲,“学得好先生才不会打手板心。梁先生最好了,夸我聪明,教我写自己的名字。梁先生教的我都会。”
沈晫看看地上用树枝画的歪歪扭扭的“王小雨”三个字,他含笑蹲下,与王小雨一般高。拿过王小雨手里的数字,沈晫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道:“看,这是我的名字。”
几个小萝卜头凑上前,一个瘦小孩嫌弃道:“写的好丑哦。还没有小雨写的好看。”
“你知道什么。”沈晫指着自己的字说,“我的名字比他的名字难写多了。”
一把抢过树枝,王小雨照着沈晫写的字一点点描。待勉强写完,王小雨自豪双手叉腰,双眼盈满星光。他绽开夺目的笑,说:“你的名字我也会写,我比你厉害。”
瞬间,沈晫心里什么气都消了。没有什么比孩子纯洁的笑更能抚慰人心,他双手环胸坏笑道:“是吗?你会写,那你会读吗?我可会读你的名字,王小雨对不对?我赢了。”
站在旁边的流风觉得沈晫不是一般幼稚,竟然跟个孩子比输赢。他扭头当做没看见。
王小雨皱眉噘嘴,死死盯着“沈晫”两个字急得快哭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读。
“好了,我不逗你了。”沈晫拉过王小雨的胳膊,指着地上的字说,“沈、晫。”
“沈、晫。”王小雨一字一顿跟着念。周围的小伙伴也跟着一起大声念。
念完后孩子们都很高兴,一个个欢快蹦来跳去。沈晫看着开心的孩子们,有了个想法。
转头看王小雨,沈晫好奇问:“你上过学堂?学了多少?怎么不继续去学堂?”
“上过几天,会写自己的名字。”王小雨低头攥紧衣角,“阿嬷病了,我就不去学堂了。”
拍拍王小雨的肩,沈晫微笑道:“谁说的?我觉得你一定能再去学堂读书。”
“真的吗?”王小雨满含希望看着沈晫,“我真的能再去学堂吗?可我没有钱……”
“一个人没钱是小事,没钱可以赚。”沈晫温柔笑着揉揉王小雨的头,“没希望才是大事。所以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你心里一定要相信会雨过天晴。未来肯定比现在好。”
王小雨似懂非懂,但他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哪怕许多年后也不曾忘怀。
玩得差不多,沈晫和孩子们告别。流风以为要么回五湖村,要么去别的村子看看,谁知道沈晫带着他直接去了县城。沈晫直奔红宅,见到红砚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噗。”红砚险些把茶喷出来,擦擦嘴不敢置信道,“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说办个学堂,让附近村子的孩子都来读书?你知道一个村子有多少孩子吗?就我所知,你只找我一个做教书先生吧?你想让我一个人管那么多孩子?有多远滚多远,你当我不会累的吗?”
“找其他教书先生的事就要麻烦红先生你了。”沈晫龇牙一笑道,“能者多劳嘛。”
“办学堂不是件小事。”红砚拧眉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还非得去做。”
“因为我想做。”沈晫眼眸认真,“我想让这些孩子读书,多一条出路。”
无语扶额,红砚提醒自己冷静一点。他抬头死死盯着沈晫问:“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沈晫直视红砚,没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他想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行,我明白了。”红砚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遇上这么个人。他看向沈晫,满眼不相信问:“你确定不会再变卦?我告诉你,再变卦就算你有神仙剧情,我也不干。”
沈晫当真仔细想了想,办学堂能做为交换买到地更好,不能的话他只好选别地办学堂。白费他那么多功夫,早知道就把乔柯接出来好好供着。沈晫点点头:“应该不会了。”
“还应该不会了,”红砚拿起扇子丢沈晫,“你就不能给个准确答复?”
接住扇子,沈晫打开扇风嬉皮笑脸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下一刻的想法。”
“不想和你说了。”红砚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然后放入信封封好。共写了三四封信,红砚把信交给小厮叮嘱道:“把信送出去。如果被问起,知道怎么说吗?”
“小人知道。”名叫青墨的小厮回话道,“公子诚心相邀,有要事相商。”
“你去吧。”红砚挥手让青墨去办事,他转身没好气抢走沈晫手里的扇子扇风。
青墨应声退下。沈晫好奇凑上去问:“你给谁写信?想让他们帮你做什么?”
红砚合上扇子一敲沈晫的头说:“自然是能帮我们成事的人。你想办的那种学堂有点规模,只靠我们是办不下来的。不光要选建学堂的地址,还要请教书先生,四处打点。”
“在村子里办学堂还要打点?”沈晫惊了,“不是只要说通村长和村民就行了吗?”
【作者有话说:_(:з」∠)_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三秒换种想法。
红先生:╭(╯^╰)╮哼】
二十、买到地
“说通村长和村民不过基本。”红砚慢悠悠扇着风,“你若只在五湖村教几个学生这么做当然够了。但你想让附近村子的孩子都来读书,这点万万不够的。首先要打点衙门的人,以免日后他们找麻烦;在县城办学堂的先生要安抚,免得他们心里不舒服,平白惹是非。”
沈晫似懂非懂点点头:“学到了。我还以为建个学堂就成,没想到如此麻烦。”
“你还知道麻烦啊。”红砚没好气瞪沈晫,“你以为建学堂就简单?看地址、请人做工、衙门登记等等,哪一样不得亲自盯着?等等,你该不会想把事情丢给我,甩手不管吧?”
傻笑着,沈晫一脸讨好道:“你比我优秀,这些事交给你我放心。”
“好啊。你还真想甩手丢给我,自个儿逍遥?”红砚奋而站起,指着沈晫不知道骂什么。
“我又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掺和进去也做不了什么。”沈晫笑着安抚红砚道,“你能力卓绝,我若不识好歹硬插一脚,不是给你添乱嘛。当然,相应的一切花费由我来出。”
“废话,你不出谁出。”红砚无奈坐下。他算看明白了,这是上了贼船啊。
沈晫一脸笑走过去给红砚捶背捏肩:“你辛苦。等忙完我们安安心心讲故事。”
红砚白一眼沈晫,扇着风不说话。看在故事的份上,他还是尽力把这件事搞定吧。
学堂的事交红砚办,沈晫心情好多了。沈晫想买糕点带回去,进最品轩正巧遇见朱掌柜。
见到沈晫,朱掌柜笑眯眯拱手:“沈公子,实在抱歉。朱某刚回来,没赶上恭贺你。”
“无碍。”一笑,沈晫还礼,“朱掌柜虽然人没去,礼却是送到了。多谢你赏脸。”
朱掌柜知道沈晫来买糕点,亲自招待。沈晫随口问了问蛋糕卖得怎么样,朱掌柜高兴得合不拢嘴。朱掌柜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钱:“蛋糕卖得比预期好,这些钱沈公子务必收下。”
沈晫毫不推诿,直接拿过钱袋。他想想以后可能还要做其它吃的,道:“合作愉快。”
明白沈晫话里的意思,朱掌柜笑容更大。不贪蝇头小利,双方合作方能长久。
看在一袋钱的份上,沈晫提点朱掌柜几句。蛋糕上可以加些鲜脆的小东西,比如水果等等。朱掌柜听后眼前一亮,打算等会就让大厨试做。沈晫买上几块糕点,心情愉悦走了。
坐牛车回村,沈晫递给流风一块蛋糕:“尝尝味道怎么样。有不足的让他们改进。”
流风小心翼翼双手接过,轻轻咬一小口。松软、香甜,流风眼睛亮了,但不敢多吃。
沈晫看着流风孩子气的一面,感慨再早熟也是个孩子啊。他让流风把整块蛋糕吃完,别不舍得,放久了不好吃。流风十分感激,美滋滋吃蛋糕。看着流风吃蛋糕,沈晫笑了。
不管前世今生,沈晫都是个清楚划分亲疏远近的人。对他好的,他心生好感的,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对方吃亏。相反,对他不好的,他不喜欢的人,别想占他一点点便宜。
妄图逼迫他,甚至压迫他的人,沈晫直接拉入黑名单。就好比贪心不足的李三嫂。
沈晫刚到村口下车,有人看见赶紧去告诉村长。等沈晫到家把糕点给乔大夫,村长一行人也到了。叔嬷请大伙进屋谈话,沈晫坐在桌边嗑瓜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乔大夫吃了蛋糕,赞不绝口,让叔嬷也尝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蛋糕,把人晾一边。
赵五尴尬坐着,面上有些挂不住,再怎么说他也是村长。他轻咳一声:“沈小子。你不是想买地吗?我同意卖给你。别听其他人胡说八道,只要把学堂办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村长既然给出台阶,沈晫当然要下。丢下手里的瓜子,沈晫笑眯眯看向村长:“还是村长明事理。话说到这份上,当着大家的面我也表个态。十三亩公田我全买了,还是之前的价。至于其他人的田,再说吧。另外,学堂可以办在五湖村,但别村的孩子也要来读书。”
“什么?别村的孩子?”林老大当即反对,“那不行。凭什么让他们来学堂。”
沈晫淡淡瞄一眼林老大道:“凭建学堂的银子是我出的。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这件事,而是通知你们。你们同意呢,学堂就办。你们不同意,我立刻找人把学堂办在别村去。”
“你威胁我们?”林老大怒目瞪沈晫,“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个儿傻,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傻。”沈晫懒得再掰扯这件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有钱当然了不起。有钱能吃好的、穿好的,还能雇像你这样的穷人做工。”
“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沈小子,说话别太难听了。”赵五皱眉提醒沈晫。
嫌难听别听啊,他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呢。沈晫手撑下巴有些不耐烦:“我忙得很,没闲工夫和你们瞎扯。村长给个准话吧,学堂办还是不办?早点决定,我好安排下面的事。”
“学堂当然要办。”赵五皱眉想再劝劝沈晫,“不能再商量商量?外村的人……”
沈晫打个哈欠站起身:“忙了一天了,我累了。门在那边,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见沈晫真不打算继续谈下去,赵五被逼无奈道:“行!我答应!”
“村长,怎么能答应呢。怎么能答应……”林老大心急火燎,不能这么干啊。
“这事就这么定了。”赵五心意已决,直视沈晫:“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吗?”
“当然可以。”沈晫变脸如翻书,一屁股坐下,“我看全村就村长一个是明白人。”
林老大气不过狠狠瞪沈晫。沈晫懒得搭理,之后还有大把的事要做呢,没那闲工夫。
沈晫和村长商量的事情不多,毕竟他对建学堂具体怎么实施也不是很清楚。沈晫和村长聊了会儿就去看公田,他满意后两人去衙门交接田契。十三亩田终于被沈晫买到手。
揣着田契,沈晫喜滋滋从衙门出来。他带赵五去见红砚,两人详细商议怎么办学堂。
红砚和赵五在书房商议事情,沈晫坐在一旁傻笑将田契数过来数过去。红砚每次瞄到沈晫的傻样,都控制不住手痒。还真的万事不管,坐着当大爷啊?红砚气不打一处来。
能商量的事都商量了,赵五告辞。红砚阴沉着脸拽住沈晫不让走:“上哪去?”
“当然是回家啊。”沈晫笑眯眯拍拍放在胸口的田契,“心想事成。”
“没错,心想事成。但心想事成要付出代价的。”红砚让小厮送赵五出去,自己拉着沈晫回书房,“告诉你,别想甩手翘脚当大爷。这几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得在边上陪着。”
“别,我什么都不会,能帮你做什么?”沈晫苦着一张脸,“你别折磨我了行吗?你们严肃认真谈事情,我在边上傻子似的坐着。多尴尬啊。行行好,你放过我吧。啊。”
红砚松手认真道:“你走,你走我就撂挑子不干。这事又不是我想办的。”
抬起的脚默默收回来,沈晫认命走到红砚面前:“算你狠。我陪,陪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红砚冷哼一声,潇洒转身。当事人不参与算什么,必须参与!
之后几天,红砚和沈晫彻底忙起来,县城、五湖村两头跑。村长选中一块公田用以建学堂,红砚看过没问题后去衙门备案。期间好几次请衙门的人吃饭,事情还算顺利。
饭桌上推杯换盏,衙门的人吃了酒与沈晫称兄道弟。红砚酒量不怎样,只小酌几杯。沈晫一杯又一杯酒喝下肚,跟没事人似的。几次下来,沈晫在衙门的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请过衙门的人,县城的教书先生红砚也没落下。县城附近办学堂的有两人,红砚的同窗梁喻和年纪稍大的刘先生,他们都是秀才。两人受邀前来,梁喻彬彬有礼,刘先生板着脸。
“刘先生,请坐。梁兄。”红砚拱手请二人坐下,“这位是沈晫,正是他想办学堂。”
梁喻拱手向沈晫行礼:“沈公子不求名利为将来的学子着想,在下钦佩。”
刘先生阴阳怪气哼一声坐下。气氛有些尴尬,沈晫笑笑:“两位为人师表,乃学子之福。”
“当不得沈公子这番夸奖。”刘先生冷笑,“刘某可没沈公子富有,愿意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