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有十二长老,分别掌管十二族。”
“妖族尚武,无论是妖王,亦或是各族长老,皆通过比武选拔。”
正所谓胜者为王。
封离手指最高的山峰,缓缓道:“那处便是妖王的洞府。”
说罢,朝着妖王洞的方向,腾云而去。
季温良急忙跟上。
“妖王荆烈,极其嗜武。”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妖王洞府的门口,门前有一小妖,正坐在洞旁的石头上打瞌睡。
“哈哈哈,神君说得没错。”
背后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一阵劲风夹杂着浓郁的灵气陡然袭来。
季温良心里一惊,侧身躲过。
封离更是果断,直接退出了十丈之外。
来者身材高大,体型壮硕,上半身穿着虎皮短褂,下半身套着松松垮垮的黑裤子,裤脚用绳儿紧扎着。
这便是妖王荆烈。
荆烈目光在季温良和弑神身上扫了两圈,最后停在了季温良的身上,朝着他抬了抬下巴,高声道:“我与你打。”
话音刚落,便幻化出一把长刀,刀背上穿着铁环。
刀刃泛着白光,圆环叮当作响。
直直朝季温良横砍过去。
季温良总算领略了妖族说打便打的作风。
他向后弯腰,躲过一击。
还没喘口气,第二刀就劈了过来。
于是荆烈只管攻击,季温良只管躲。
五次三番,荆烈却是火了。
“你躲什么?咋的,瞧不起我?”
季温良一听这话,方才了悟。
他不同荆烈打,只不过是因为生性温和,不愿争强好胜。
在对方的眼里,就变成了不尊重对手的作为了。
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定然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他见荆烈攻势愈加迅猛,也静下了心,准备迎战。
飞羽属于暗器,按照规矩,这样的场合是使不得的。
可又没有其他的武器……
正值为难之际,远处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接着一把长剑插在了季温良脚边的土里。
这把剑薄如蝉翼,透着寒光,剑柄漆黑,显得无比威严。
季温良见过它一次,不禁透过荆烈的肩膀看向剑的主人。
荆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腾地一凛。
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季温良。
黑衣墨发,容貌俊秀,年纪不大。
从他打架时流转出的灵气看,应该是草木类的妖。
这等容貌的妖,法力又不弱,若是荆烈见过,自是不会忘记。
想来不是生于妖界。
武器一类东西,若非极亲密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外借。
看来这妖与弑神关系匪浅。
荆烈猜不出他的来历,索性便不猜了,朗声道:“拔剑吧。”
说罢,大刀一横,摆好了攻击的姿势。
季温良见这战确实推脱不过,手握住剑柄,将剑从泥土中抽了出来。
剑刃震颤,发出嗡鸣。
他长剑一指,率先攻了过去。
刀剑相抵,火花闪动,激出阵阵灵波,引得尘土飞扬。
这剑不知饮过多少鲜血,煞气甚重,季温良用来,不过发挥出其三层的力。
即便如此,荆烈也不敢怠慢半分。
虽说有宝剑在手,但季温良总归没什么经验,若是正经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刀真枪地实战。
故而不久便落了下风。
荆烈的最后一击,本是冲着季温良的脖子去的,但看季温良似躲不过,手腕一转,削断了他的一缕长发。
“哈哈哈,小兄弟年纪不大,法力倒是不弱,就是经验少了点,不过多练练就好了。”
荆烈打得痛快,心情自然大好,他收起大刀,乐呵呵地拍了拍季温良的肩膀。
季温良被拍得站不住脚,后退了两步。
荆烈奇道:“小兄弟身板怎么这么弱,是不是平时吃得不好?”
短短一战,妖王竟与他如此亲昵,季温良简直受宠若惊。
他深知妖王是看着弑神的面子,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低头回答道:“在下只是神君的仙侍,不敢与大王称兄道弟,神君待我很好……”
“天界人,”荆烈无奈地伸出手指点了点,重复道,“一看就是天界人,我这儿可没那么多规矩,我看你人不错,称你一声兄弟,这面子你给是不给?”
季温良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想一出是一出的妖王显然十分高兴,十分热络地搂着季温良的脖子,拉着他进山洞,说要好好给他补一补身子,又转头对弑神说他要是想进来吃一口也不是不可以。
封离淡淡回道:“妖王盛情邀请,不敢不从。”
今日妖界来了两位贵客,妖王特在洞里设宴款待。
珍馐美馔,鼓乐齐鸣,排场是前所未有的大。
听说这两位贵客一个是堂堂的天界弑神,另一个……好像没姓也没名。
“没姓也没名,那不是刚化形的小妖吗?”正剁肉的妖厨抬起左胳膊擦了擦汗,右手拿着菜刀不停地挥舞。
“什么刚化形啊,人家的法力可大呢!”洗菜的小兔妖反驳道。
“可大?有多大?”拉着风箱的妖精插话道。
“听守门的小妖说,他与咱们大王打了好几个回合呢。”
妖厨恰好剁完了肉,他将菜刀啪地往桌上一放,喘了口气,道:“大王怎么抓到谁就和谁打架啊,打着打着还打成了贵客,真是奇了怪了。”
“咱们大王你还不知道吗?”揉面的妖精抬着头,一副思索什么的样子,“人界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对!不打不相识。”
几个小妖正热火朝天地聊着,洞口忽想起一声轻喝:“酒呢?大王要上酒。”
“来了!”小兔妖恰好洗完了菜,答了话。
从酒窖里拿出了一坛最好的酒,出了洞口。
她沿着洞道没走多远,就到了摆宴的洞内。
这妖洞十分宽敞明亮,墙壁四周挂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正中央便是石制的大圆桌,桌边摆着三个石凳,凳子上坐着的便是妖王与今日的两位贵客。
荆烈见酒来了,吩咐道:“倒酒倒酒。”
“是。”小兔妖低头应了一声,挪着碎步走近,一一为三位倒酒。
“这酒是我从人界寻来的,你们一定得尝尝。”
季温良不忍拂他的意,端起酒碗试着抿了一口。
口味浓醇,唇齿留香,好喝倒是真的。
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荆烈也是个有本事的,面对封离那张脸,竟也能聊得起来,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此番前来,有两件事。”封离放下酒碗,开口道。
他声音不大,存在感却极强,荆烈与季温良一听,也纷纷放下酒碗。
封离说完,目光瞥向季温良。
季温良与他相处久了,自然能猜出他寓意为何,正色道:“妖界可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荆烈方才还乐呵呵的脸,瞬间变了神色。
沉默半晌,挥了挥手。
原本侍奉在左右的小妖鱼贯而出。
“我从人界回来,确实发现丢了东西,只是神君如何知晓?”
季温良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光洁的珠子,放在手掌,答道:“是神君收妖时恰好捡到的。”
将幻境之事娓娓道来。
讲到清歌舍命夺珠之时,荆烈深深叹了口气。
“清歌生性纯良,我信任于她,才将藏宝洞交与她打理,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语气里竟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叹惋。
季温良疑惑地问道:“大王没有派人找过破阵珠?”
荆烈叹道:“破阵珠是我妖界的宝贝,我怎么可能不找?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只能派亲信暗中调查。”
“不说了,不说了,”荆烈摆了摆手,忽从凳子上起身,斟了满满一碗酒,看着季温良,道:“此事多谢小兄弟。”
他目光炯炯,“小兄弟”三字叫得也比之前诚恳许多。
季温良来到这个世界,没怎么接触过外人,内心还是挺孤独的。
能交上一位知心的朋友,也挺不错的,于是也站起身,端起了酒碗。
碗沿相撞,发出叮当声响,这情分似乎更深了一层。
“对了,”荆烈饮尽了酒,放下碗,看着封离道,“神君所说的第二件事……”
季温良蓦地握紧了酒碗。
这归还破阵珠一事,本来三言两语便能说清,可弑神又让自己同妖王打架,又不推拒酒宴,显然是想让自己同妖界交好。
终其原因,是想把自己留在妖界啊!
他自认不是惹人厌恶的人,该说清楚的也说清楚了,可弑神仍两次三番地把他送走,到底是为哪般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季温良:你总赶我走,是何用心?
封离:你非要留下来,是何用心?
叫弑神太不亲切啦,我会慢慢改成封离的~
下次更新时间是4月15号喽,也是四更~
最近春困好严重,唉
第44章 冷酷魔尊的小仙侍(十三)
封离此番来妖界, 当然是有自己的心思, 他有条不紊地道:“这第二件事, 便是……”
话音未落,面色一变, 皱起了眉。
荆烈本身就是急性子,被封离这半句话吊得难受极了,身体往后一仰, 拍着桌子道:“可急死我了, 你啥时候添了个爱卖关子的毛病啊?”
季温良与弑神待得久了,见他表情凝重,便猜出了大概, 心道这真是老天助我。
目光转向荆烈, 问道:“大王可有笔磨?”
荆烈一怔, 瞬而反应过来, 道:“有有有。”
忙唤妖侍送来笔墨。
季温良挥了挥袖子, 桌上的酒菜便向前移了两尺, 留出了一片空位。
他接过妖侍手里的纸,放在桌子上展平了。
磨墨, 递笔, 一番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
看得荆烈一愣一愣的。
封离这画画得极快, 不一会儿一只巨大的蝙蝠出现在纸上。
他停了笔, 两只手分别握着宣纸的上下对角, 将画从桌上拿起, 瞥了一眼季温良。
思考着是带他一同去, 还是将他留下来。
正当封离踌躇之际,季温良却一手抢过了画。
他将画对折了几下,揣进怀里,眼睛却看着荆烈,笑道:“不知何处又有妖魔作祟,神君赶着前去,小弟留下来陪大王喝酒如何?”
季温良自从进了妖界,心里就极其烦闷。
心里烦闷之时,即使极力隐藏,脸上的表情也不见得有多好。
如今这一笑,仿佛春日里繁花盛开一般,沁着醉人的芬芳。
荆烈沉浸在这芬芳里,哪里还有思考的功夫,不由自主地开口道:“甚好。”
降妖除魔一事是刻不容缓的,季温良于是又转过身对封离道:“神君此番前去务必小心,我就在此处等神君回来。”
该说的话都让季温良说了,封离只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待封离的身影隐去,荆武才感叹道:“神君还同往日一般恪尽职守啊。”
季温良本还费心想着如何与荆武解释笔墨的事,没想到荆武看似比他知晓得多,不禁道:“神君平日里确实很忙,只是降妖除魔是很急迫的事,每次却又有雅兴作画。”
他也常想,若是有作画的功夫,为何不早去一刻半刻,说不定还能多救些人。
荆烈哈哈笑道:“什么雅兴?是不得已。”
他是活了很久的妖,又见多识广,因此懂得自然多些。
芸芸众生,沧海一粟、天地蜉蝣之说,不过是凡人悟出的道理。
自然也只能适用于凡人。
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
居于上位者,自然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譬如朱阳神君,主掌日升日落,若是在半夜升了太阳,在晌午洒下夕辉,这日月交替便错混了。
譬如风雨之神,管着四季更迭,春日里鹅毛雪飞,冬日里春风徐徐,自然是不行。
再譬如弑神,专屠恶灵,如果感应作祟者却不杀之,这世间的生死秩序岂不是要乱套?
蜉蝣以一己之力,不过苟且偷生,上位者以一己之力,却可使天下太平。
但这世间作恶者何其多,弑神怎能杀得过来?
故他经手的皆是罪大恶极之辈。
他虽能感应到恶灵作恶,却并不知到底是何恶灵,处于何方。
故只得靠纸笔推演。
“所以神君下笔之前,也不知自己能画出什么玩意。”
季温良听他一讲,方才明白,作画是假,施法是真。
随即啊了一声,道:“那这画画完了,是不是就没用了?”
“应当是吧。”荆武点了点头。
“可……可我见神君将每一幅都收起来了啊。”
“这画是施了法的,水火不侵,万年不腐,想也不能随意丢弃。”
季温良听了简直要吐血。
他本想和弑神同去,可若弑神直接拒绝,这事情岂不是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故而才扣下画,想着弑神因这画,总是要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已经想到了对策。
原来人家只不过是个环保主义者啊!
若是弑神一去不回,可如何是好?
荆烈看季温良神色怏怏,忍不住嚷道:“小兄弟,你咋不吃呢?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