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是谁?
君瑜渊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
“谁?”
“想来七皇子殿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不过,我还要给殿下提个醒,他可是与太子走得很近呢~”
君瑜渊有些不懂自己现在是个怎么样的心情,是恨吗?应该是有的,他害死了自己最尊敬的阁主,为什么不恨?
但随着时间的冷却,他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毫无疑问,他还是爱他的,想占有他的心思从未减少,但他又恨他,在他明白自己心思的时候将他狠狠推远。
老阁主的死,情感的背叛,都让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一座永不可攀登的大山,他始终无法原谅——
轻抬下巴,君瑜渊眼神倨傲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将一切情绪压在心底。
“阁下说的这些,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信你?”
那个神秘男人又笑了,低沉的笑声缓缓流出,让君瑜渊有种被对方看穿一切的错觉。
“七皇子殿下若不信,何不亲自去查看一番?我可是等着看,殿下查清楚后那一瞬间的表情呢,定是有趣极了~”
……
君瑜渊离开酒楼后的神情有些恍惚,只是在看到街道来往的人群后恢复了原样,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然后快步走进人群之中。
三楼某一扇开着的窗户,白夜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随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带着笑意的俊美脸庞,只是那双细长的凤眸眼底,却透着森森的寒意。
***
永和宫。
穿过重重回廊,社伊被一名太监引领着走进内殿,太子已经对他十分信任了,甚至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穿着一身明黄色蟒袍的君傅意面带温和的微笑,他的样貌不是很俊美,却是比较耐看的类型,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的气息。
只是现在那一身即使是在私下里,也穿着的属于太子的明黄色蟒袍,诠释了君傅意的内心。
“你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欣喜,像是对社伊的到来感到非常高兴。
社伊点点头,面部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也没有行礼。
“事情已妥善完成。”
他冷硬地说,似乎只是在陈述一道指令。
君傅意脸上的微笑倒是愈加扩大了,他上前两步似乎想要拍一拍社伊的肩膀,却被不着痕迹地躲了去,他也不甚在意,依然笑道:
“李大人经常跟我说了你的本事,现在我倒越发的相信了,有你作对比,我反倒感觉我那些手下个个都是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社伊静默不言。
自那天在相国府挑明了开,君傅意便抱着试探的想法让他去做一些简单的任务,比如暗杀某些碍了他眼的小人物。
且看社伊每次都出色完成,他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目前,社伊主要替他处理暗地里的事情,镇压那些反对他的党派,结果自然是效果拔群,否则现在君傅意也不可能对他这般信任。
“倘若我能顺利登基为帝,你便是最大的功臣,到时候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似乎想到了坐拥天下的美好未来,君傅意兴奋的哈哈大笑。
社伊并不介意让他再高兴一点,便附和地道:“太子必然可以得偿所愿。”
这句话听得君傅意很受用,他笑完后才开始说正事,不过社伊也猜到了此次任务的重要,或许还会涉及到……
“你的武功如何?”
他首先这么问。
社伊面无表情地回答:“武林一流高手。”
“如果对上一百精锐骑士,你可有胜算?”
“一百精锐骑士中取头领项上人头,并功成身退,不是问题。”
“好!”
君傅意一拍手,然后笑道:“我要你去刺杀……”
……
君傅意已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或者说,是被突然冒出的七皇子逼到了极致,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愚蠢的主意。
刺杀帝国镇远大将军——刘滔。
的确,君瑜渊一派最大的助力就是,来自他母妃刘夫人身后的娘家,她大哥镇远大将军刘滔,手握帝国三分之一的兵力。
只要刘滔死掉,七皇子一派的实力必然下降一半,只是他也不想一想,镇远大将军又岂是那么容易刺杀的吗?
不过,这件事倒可以好好利用。
……
夜深人静,将军府就像一座匍匐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悄然无声。
院中巡视的侍卫只觉得一阵轻风忽然吹过,举起的火焰微微晃动,他们疑惑地看了眼被乌云遮住了月光的天空,然后继续巡卫。
一间书房内,灯火通明,幽幽烛光映出坐在书桌后的一道人影。
乍看之下颇为英俊的面孔,脸部线条冷而硬,只是眼角一道伤疤破坏了几分英俊,默默专注着手中资料的一双仿佛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透着冷冽。
镇远大将军——刘滔。
他在看来自宫里的消息,如今老皇帝病重,不能理事,君傅意便借着太子的身份迫不及待地站到了台前,暂时掌管起朝廷的事务。
此时内阁大部分的官臣都倾向了君傅意,不难猜测必然是君傅意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或恩威并施,才拉拢得此。
想到这,刘滔不由微微皱眉。
他想到了这段时间来,那些莫名失踪掉的合作者,估计多半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而能做到如此地步的,或许也只有那位太子殿下了。只是无凭无据,他也不能拿对方怎么办,只有加强保护。
关于此事,虽然他极力隐瞒下来,却还是被人捕捉到了风声,如此一来,肯加入七皇子党的官臣便就更加的少了。
向来雷厉果断的大将军刘滔,少有的不耐烦起来。
“谁——?!”
心烦不代表对周围的环境放松警惕,在战场上习惯了时刻保持戒备的大将军,即便是待在家里,也没有彻底放下他的警惕之心。
几乎是在察觉房内多了一道呼吸的瞬间,他就即刻进入了可以随时进攻的状态。
“出来!”
刘滔厉喝道,同时锐利的目光锁定一处光线无法企及的阴暗角落。
“刘将军。”
随着淡漠低沉的嗓音响起,黑暗分离出一小块,组成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
刘滔打量这个年轻人,对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感到惊讶,这个年纪便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此子必不简单。
不过刘滔也确定,他不认识也没见过对方,若是有幸见过一次,他定然不会忘记。
脑海有一瞬间掠过最近合作者失踪的资料,刘滔默默沉下眼,暗沉的眼神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
“阁下是谁?来我这将军府,又有何事?”
那年轻人往前走了一步,模样彻底暴露在烛光之下,刘滔这才发现,此子竟与他自己有些相似,并非指外貌的相同,而是气质。
冷冽,沉默,同样的也极为自傲。
是的,刘滔在此人冷漠的眼底,看到了与他相同的,无论如何都宁折不弯的傲气!
年轻人在刘滔的注视下微微抬起眼睑,黑沉的眸底波澜不惊,随即便见他薄唇轻启,声线毫无波动地说:
“失踪的那些人,都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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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上次说的古代篇结束就完结此文其实是骗你们的,谁让你们总是潜水不说话,然而那个深水炸弹依然炸不出多少个人……生无可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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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好惨……
第58章 古代篇(十八)
“失踪的那些人, 都还活着。”
!
刘滔压下心底的惊讶,对于那些失踪的人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当然,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并非是坏的。
“阁下有何要求?”
这么问自然是合理的,对方给他带来这么重要的讯息, 说没有目的他首先十万个不相信,刘滔也不是没有怀疑对方就是真凶, 但真凶会自曝自己犯下的行径吗?
就像犯罪者,你突然让他们改过自新, 跑去警局自曝杀人身份般不切实际。
所以刘滔虽然有过这个念头, 却并未去怀疑。在他看来, 眼前的年轻人必然是用了某种手段得知这个消息, 然后来卖给他,就如同交易一样。
虽说社伊并没有听见他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绕,但却也猜的差不多, 于是他直言不讳地开口:
“在下到此,只是想与刘将军合作。”
刘滔微蹙眉, 接着便听对方扔下一重磅地雷, 说:
“我知晓君傅意的所有行动!”
这回刘滔是真的惊讶了, 明明确确地将震惊表现在了脸上。
“阁下为何……”刘滔想问他为什么知晓的那么清楚,如果不是他自身本事太高, 那便是他自己就是君傅意那边的人!
无论是哪种结果, 刘滔都不得不慎重看待。
“在下明白刘将军的顾虑, 但且不必担心, 我与小渊是挚友,刘将军可以信任我。”
小渊?脑海中闪过自家侄子的脸,刘滔神情不动。
“阁下说是便是了吗?”明晃晃地不相信的眼神。
社伊一顿,眼睑微微垂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有些难过,不过情绪外漏只有一瞬,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通体碧透的表面,垂挂暗红流苏,在烛火的映衬下,微微泛着莹润又剔透的光泽。
刘滔已经收敛起脸上怀疑的表情,他注视着对方手中的玉佩,那剔透的表面下有仿佛血丝一般的红痕勾勒出一个“七”的字样——这是属于七皇子君瑜渊的玉佩。
刘滔之所以认得,还是他在君瑜渊小时候,经常看他爱不释手把玩的什物,最主要的还是此玉佩是刘夫人在大理寺中为君瑜渊求来的,仅此一个。
刘滔微微沉下脸:“此物阁下从何得来?”
“在下还以为它已经让刘将军放下对我的戒备。”
社伊眼波微动,接着道:“既刘将军想要证据,这便是。”
其实,这玉佩是以前君瑜渊为了表达对好朋友的情谊,准确来说是为了与当时一脸生人勿进的社伊搞好关系,见他有回目光停留在自己腰间挂着的这玉佩上,想想才忍痛割爱送出去的。
后面两人之间的关系日渐提升,君瑜渊却也没有拿回玉佩的心思,多半是想既然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而且小伊还是他的好朋友之类。
指腹缓缓摩挲着玉佩光滑莹润的表面,社伊敛下眼睑,遮掩多余的情绪。
刘滔深深看了他一眼,背手走到案桌前,却是将后背的空门暴露在了社伊面前,这是信任了。
“你的名字。”
“社伊。”
他侧过身,目光直直望进社伊波澜不惊的眼底:
“说吧,关于你的计划。”
……
夜深人静。
君瑜渊睁开了眼,眸底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他翻身起床,扯过搭在一旁架子上的衣物,快速穿戴整齐。
“什么事?”
拉开卧室门的时候,丁公公那张略带紧张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君瑜渊蹙了蹙眉。
“父皇那边出事了?”
丁公公点点头,低眉顺眼地说道:“皇上今晚又咳血了,太医院的人说情况不容乐观,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君瑜渊没再说什么,而是随着丁公公一同离开了院子。
这丁公公是刘夫人的心腹,且为人心灵手巧能言善辩,所以自君瑜渊回到皇宫,便被刘夫人派过来专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并兼连传话。
月明星稀,夜幕暗沉。
皇帝的寝宫此刻一片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君瑜渊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几个太医正在为老皇帝诊断,并小声讨论着什么。
君瑜渊将视线移到老皇帝,他形象并不算好,脸色蜡黄,双颊瘦得凹陷进去,显得骨骼异常突出,眉宇间尽是病气沉沉。
纵然老皇帝对他而言总是陌生大于相熟,但毕竟是他的父亲,身体里同样流着对方的血脉,所以眼见老皇帝此副仿佛病入膏盲的模样,君瑜渊也不由微微有些动容。
他上前几步,问:“父皇怎么样了?”
然而回答他的却并非是哪个下人,也不是那几个太医。
“有劳七弟的关心了,父皇的病情已经暂时稳定下来。”
太子一袭明黄色衣袍,笑容亲切又温和地看着他,只是眉宇笼罩一抹忧愁,似乎始终在担忧着老皇帝的身体安危。
君瑜渊这才将视线落到君傅意身上,眉头微蹙,姿态客气又不失亲疏地说:“有太子殿下在,相信父皇定能早日康复。”
君傅意假笑了两下,没再说话,只是掩在宽大袍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分明就是一副草包的模样,土里土气,为何总能得父皇的青睐!
君傅意越想越气,内心里的戾气几乎化为实质,只是他任由暴戾的情绪在心底翻滚,表面便愈是平静如常。
君瑜渊也在观察他这位太子皇兄,想不明白社伊为何要站在他的对立面,去帮助他的对手打压自己。
隐阁的事,他已经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是的,那天自遇到那个神秘男人,以及听了对方的话后,君瑜渊纵使心里不愿去相信,却还是依着对方给的线索去调查。
结果却是令他绝望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