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举国上下,童冉也找不到话反驳他了,这国师好像一个AI,没有人类的犹豫不决,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他对于所谓的运的推算。
“再者,”国师又道,“两枚玉佩的主人若以正气驱动玉佩,便可以此为媒介,即使身隔千里,也心意相通。”
身在地方,却可以与陛下随时沟通,如此一来可减少猜疑,也能得到更多助力。国师说得不错,这样的福利,童冉也会动心。
“不知我可否先试一试?”童冉道。
国师面无表情,把玉佩递给了他。
玉佩入手温润,仿佛真有几分灵性。童冉闭目凝神,调动灵台处的正气,他还无法凝正气为实质,只得引正气通过他体内,由手侵入玉佩。
大股正气刚刚由手而出,立刻被吸进了玉佩中,童冉心下一惊,立刻想停,可玉佩却像会吸人精魄一般,大口吸食他体内正气。童冉灵台处的种子已经成长为小树,此时黑色的树叶哗哗作响,一股接一股正气被吸入玉佩之内。
片刻后,玉佩发出莹莹暖光。
外头楚钧腰上的玉佩也发出了莹莹暖光,楚钧不解其意,以正气相探,却无意开启了两枚玉佩之间的沟通。
“陛下?”童冉的声音传来,他似乎在大口喘气。
“是朕,这是怎么回事?”楚钧问。然而没有回答,玉佩的暖光变淡,一点点消散。
楚钧蹙紧了眉,转头命人开门,往暖阁而去。
童冉扶着木几坐下,大口喘气。这玉佩哪里是灵物,简直是吃人正气的怪物,他已经玄阶上品,可他的正气之种中所养正气竟然还不够用它通话一秒的。童冉又喘几口,分神瞪了国师一眼。
国师道:“陛下接到你的呼唤,也必须以同等分量的正气驱动,才可与你通话。你自己品阶不济怪不了人。”
话音未落,楚钧推开们大步进来。他脸不红气不喘,一点没有正气使用过度之相。童冉才听了国师所言,又见到他,心里憋闷。
“刚才怎么回事?”楚钧问。
童冉还没缓过来,国师拱手,把刚才跟童冉说的那番作用又与楚钧说了。楚钧听完睇了童冉一眼,唇角略微上扬,又立刻压了下来。
“辛苦国师跑一趟。”楚钧道。
“这是臣份内之事。”国师拱手。
童冉趁他转身,又瞪国师一眼,眼神扫过,却与一旁的楚钧对上。他脸一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幸好楚钧没有再留他的意思,简单说了几句,便放他回去休息了。
童冉回到西配殿里,还有些喘。小老虎在床上睡觉,他盘腿坐到它身边调息。
自己已经玄阶上品,用那玉佩却只来得及说上两个字,若是地阶下品的,也许能多说一点,但也左不过一两句的光景。观皇帝的样子,那两个字不费他吹灰之力,若不是后来有国师解释,他甚至没察觉到玉佩颇耗正气。
皇帝的年岁不大,听说不过二十五左右,他如今有地阶中品?抑或上品?更甚者,难道已至天阶了?
皇帝的正气品阶是秘密,全国上下也只有他本人和国师知道,其他人不得查探,更不得擅自揣测。自己能从侧面察觉皇帝的正气雄厚已经难得,要真正弄明白,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无妨,皇帝的品阶高便高了,与他又有何碍?
童冉调息完,正气恢复了七八成,他睁眼起身,却见小老虎趴在被子里,正瞧他。
“崽崽你醒啦。”自从离开小锅县,小老虎的觉一天比一天多,童冉不免有些担心。今天拿到了国师的玉佩,只要品阶再提升一些,以后与皇帝交流都会很便利,此外火铳和火炮的图纸也已经上交,自己对武器研究没什么兴趣,不参与也罢,是时候该回小锅县了。
翌日一早,楚钧下朝后童冉去正式请辞。
听童冉说完,楚钧沉默许久,童冉等了半晌又要开口,却被楚钧截在了前面:“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吧,那路……好好修。”
“谢陛下。”童冉谢完恩回去西配殿,欢天喜地地收拾起东西,又吩咐服侍他的小内侍给宫外的袁三和桑乐传话,明日一早启程。
小内侍领命走后,小老虎醒了。
童冉上前抱它,它一把挥开,自顾自跳下来,也不缠着童冉给它梳洗,几下跳到了博物架上,背对着童冉趴下。
“崽崽?崽崽下来好不好?”童冉喊它。
小崽子睡前还好好的,自己也没得罪它,怎么忽然不理人了?
“崽崽?”童冉又叫了它几声,搬来凳子站上去,凑到小老虎跟前,“崽崽?”
“哇——!”一声带着奶味的虎啸响起,毛爪子一闪而过,童冉下意识躲开。
“啊!”童冉本站在凳子上,如此一躲下盘不稳,一晃便掉了下来。“哎哟。”童冉揉着腰和屁股爬起来。
“呜哇!”小崽子一跃跳下来,冲到他跟前,“呜哇哇!”
“现在知道担心了?”童冉揉着腰,“还不是你闹脾气惹的!”
“呜哇哇哇!”谁让你急着回去!
“好了好了,晚上给你弄条鱼吃好不好?听说今天御膳房刚来了鲜鱼,也不知道使点银子的话能不能弄来尝尝。”童冉道,扶着腰在床上躺下。
小老虎爬上他胸口,收起爪尖,毛爪子在他脸上碰了碰:“呜哇哇哇!”你得常回来看朕。
第57章 第五十七步
翌日天还未亮, 朝臣们身穿朝服,自东门而入, 童冉则收拾了包袱, 抱着小老虎从西门出去。
“童大人, 小的就送您到这儿了。”苏近道。
“这些日子有劳苏公公关照。”苏近是御前的人,位置敏感, 童冉便没有打赏,只是客气地拱手。
“大人是陛下请来的, 小的不过行份内之事罢了,”苏近笑着道。
他身为大内总管,只要不在陛下跟前,宫里宫外都是最威风的, 不过他待童冉一向和气。
这位小县令甚得陛下青眼, 自己自然也要客气一些。
苏近与他又寒暄两句,侧身让开,指着他身后内侍端着的托盘道:“这里是陛下钦赐的二百两黄金, 一百两是给童大人您的,另外一百两则是给小锅县的。”
“劳烦公公替童冉谢过陛下。”童冉道。
大成一户普通人家,一年有六七十两银子的收入已经很好, 即使官至县令一年也就一百二十两,皇帝一出手便是一百两黄金, 等于一次赏了他八年的俸禄,这下又可以给小老虎许多买好茶好肉了。
告别了苏近,童冉带着袁三和桑乐乘马车往小锅县而去, 日上中天的时候,小老虎也醒了。
“崽崽,今天醒得挺早呀,我们回家咯。”童冉托着小老虎腋下,把它举在半空道。
“呜哇!”才不是!小老虎挥挥爪子。
他们一路上走得不快,第三日傍晚,童冉一行才到了小锅县的东城门。
“来了来了,是县令爷的车!”
“赶车的是袁三爷,是了是了,快一点!”
“让开,不要挤,让高大人先过去!”
马车在离东城门不到十米的地方被迫停下,许多城里的百姓围了上来,几名衙役艰难地开出一条道,高卓自中间走过,对马车拱手道:“童大人,下官高卓携小锅县百姓迎童大人回县。”
高卓话音落,车外众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马车的车帘上。
只见青尼车帘一晃,一头黄黑斑纹的小老虎率先跑了出来。
“呜哇。”平身。
小老虎昂着虎头扫视一眼,还没看够,身体被一条手臂捞起。
“崽崽,别乱跑,这里人多。”童冉低声道,又朗声对车周围的人道,“辛苦大家了。”
“县令爷,咱们都听说了,因为你的缘故又一批贪污的官员落网,连京城里的大老虎都被打了!”人群里有一人喊道。
“什么大老虎,那是卢氏家族的族长卢庸!”
“管他叫什么,那都是咱小锅县县令爷的功劳。”
童冉从车上下来,高卓上前禀话,他这才知道,原来他走的那一日,陛下连下数道旨意,各地抓了好几个官员,却都是那本账簿上有名的。
“卓阳府的卢知府也被抓了,范氏的人已经前去疏通,咱们被扣的泥和石灰石不日应该就能运到。”高卓低声道。
童冉点点头,与城里百姓寒暄几句,在衙役们的护送下回了住处。
童冉一进门便傻了眼,他租来的小院里堆满了蔬菜和柴火,还有几坛子啤酒。
“球儿!”童冉喊。
灶间里炊烟袅袅,球儿应了一声,跑出来。他手在腰间的围兜上抹了两把,接过童冉的包袱道:“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担心了。”
“我挺好,陛下没有为难我。”童冉道。
“陛下没有为难你,那卢庸可是为难了,你受伤没有?我听高大人说有人刺杀你,吓得心跳都要停了。”球儿夸张地道。
童冉笑,又问道:“院子里这些东西怎么回事,准备过冬?”
“不是,”球儿摆手,“吴家村里趁着夏天田地里空闲,种了些菜,前些天收获后便有许多人送了来,也有一些见到这儿菜多,便送了柴火米面之类的。他们说,今年多亏了县令爷免去他们佃租,整个村里的生活都好了不少。”
“那也不用送这么多,他们村里才刚好一些而已,今后还得过日子。”童冉道。
“嘿嘿,我猜到童哥会这么说,所以做主推了一部分,叫他们运县城里卖,也好赚几个前回去过年。”球儿道。
童冉点头:“做得不错,改日我去吴家村瞧瞧,也许久不见了。”
球儿:“我陪童哥一道去。昨日便有衙役来说你今天回来,我便炖了两只麻鸭,一会儿就能吃了。”
“那我带小老虎进去歇会,小崽子累坏了。”童冉道。
“哎,好。”球儿又回了灶间,童冉抱着熟睡的小老虎回房。
小老虎又睡了一会儿,球儿的麻鸭炖好的时候,它也醒了。
“小馋猫,鸭子刚刚炖好便醒了。”童冉刮了一下它的小鼻子。
“呜哇!”小老虎抬起前爪狠狠拍下,像是在抗议。童冉揉揉它的毛脑袋,抱它去吃饭。
自从从京城离开后,小老虎不再像此前那样嗜睡,童冉松了口气,早些带小老虎回来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吃饱喝足后,童冉借口小老虎的被子一路颠簸弄脏了,让球儿把它的专用被子洗掉。于是晚上洗好澡,小老虎跳上床,床上却只有一床被子。
“呜哇哇!”小老虎拍爪子。
“崽崽,你的被子脏了,我让球儿拿去洗了。”童冉道,顺手摸摸小老虎的毛毛。
“呜哇!呜哇哇哇哇哇!”借口!你就是觊觎朕!
“来,我们在宫里不也一个被窝睡么,一起睡吧。”童冉抱起小老虎,熟练地制住它的前后爪,把它弄进自己的被窝。
“呜哇!呜哇哇……哇——”小老虎被童冉抱住,不动用正气的话一点也挣不开,可它又不能当着童冉的面用,最后挣累了,小老虎找到空挡,蹬了童冉胸口一脚,背对他睡了。
童冉抱紧毛茸茸的小抱枕,也睡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童冉神清气爽,小老虎的毛毛则被蹂躏了一晚上,东倒西歪。
“呜哇!”梳毛的时候,小老虎生气地对他吼。
童冉拿来梳子,边梳便哄,又给它洗了爪子漱了口。小老虎漱好口,小短腿一蹬,跳出童冉怀里自去吃早饭了。
吃好饭,童冉和往常一样带着小老虎一起去县衙上值。
“童大人。”县衙门口,一人身着锦衣,头戴玉冠,向童冉恭恭敬敬地拱手。
童冉以为是当地富商,原想随口打发了,才发现竟然是傅禃。
“傅公子,早。”童冉回礼。
傅禃没有同他一路,应该是略晚些才从京城出发的,这会儿却已经到了,动作倒是很快。
“童大人,我昨日下午到的小锅县。听闻您在这里推行了凿井灌田之法,我叫当地村民带我去瞧了,可真是精巧,村民们都说很是帮了大忙呢!”傅禃道,两眼放光。
“你挺感兴趣?”童冉道。
“是啊,不过我更想知道□□是怎么做的。还有那水泥,水泥路我走了一段,果然如京里头传说的那样平滑如镜,只可惜路已经修到了县境,我昨日来不及过去瞧瞧,也没见着这路是怎么修出来的。”傅禃道。
“傅公子若是对这些感兴趣,我县里正巧缺个田畯,你便当田畯吧。”童冉说,他当了县令后田畯一职一直空着,傅禃品阶合适也感兴趣,不如就让他做。
可傅禃的脸却肉眼可见地垮了:“田畯分管田地水利之事,若是做了田畯,我不就不能看水泥路了?”
傅禃已经弱冠,比他大五岁的皇帝看起来老成持重,而他还是一副孩子样,难怪自称是家里的混世魔王。童冉倒不讨厌他的直率,笑道:“我往后还要开梯田、修水利,你还愁见不到新东西?”
童冉算是懂了,傅禃虽为士族子弟,对他的这些新技术都抱有这别样的好奇心,听楚钧的意思,他应该也是学过一些木工和打铁的活的,也许真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当真?”傅禃垮下的脸又起涟漪,高兴了。
“当然,这田畯你做不做?”童冉道。
“做做做。田畯傅禃,见过县令大人。”他反应倒快,大约是怕童冉反悔,当下便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