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已至此,再怎么说也得硬着头皮撑下去,若是暴露了卿卿的身份就不妙了:“这位公子是我在青璃国的好友,名唤白锦漫;这位姑娘则是刚刚在集市中认识的,名为叶紫。”
他咽了口唾沫,抿唇指了指骆华卿:“这位是拙荆,陈清。”
“在下白锦漫,见过陈姑娘。”白锦漫微笑着点点头,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倒看不出多少情绪波动,“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小明你是何时成亲的?怎么以往在青璃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能提起来就怪了……这媳妇是我刚认的你敢信??
陈茗扁着嘴欲哭无泪,还没想出应对的措辞,倒是骆华卿袅袅婷婷地开了尊口:
“白公子没听相公说起过小女子并不奇怪,我与相公初识正是在这夜流岛的山中,那时他刚脱离幻境,伤痕累累,我就将他接回家中修养,不想——竟有了肌肤之亲。”
他轻笑着戳了戳陈茗的侧脸,笑容灿若暖阳:“相公可是答允了要对我负责呢。”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白锦漫眉尖一阵抽搐,怎么说陈茗也是个剑灵,之所以能化作实体,只怕和夜流岛的幻境脱不开干系。
连身体都不能稳定保有,就急匆匆地祸害人家小姑娘?这陈清姑娘看上去娇憨温柔,若是知道了内情,该会有多么伤心?
他还想说些什么,骆华卿却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无意再多做纠缠,狭眸微眯,顿时心生一计:“哎哟!”
“卿卿,怎么了?”陈茗感觉到手上一重,急忙搂紧了他的双臂,骆华卿倚着他的肩头微微喘息,眼尾一抹薄红恍若泣血:
“脚……脚腕突然好疼,只怕是刚才为了躲避那人纠缠,不小心扭伤了。”
他颤抖着搂住陈茗的脖颈,垂落的青丝掩去了大半张面容:“我想回家,相公……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好吗?”
尽管意识到骆华卿大概率是戏精上身,陈茗心中依旧不可遏止地抽痛,急忙躬下.身来,温声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走,来我背上,我背你回去。”
“嗯。”骆华卿噘着嘴伏在他背后,陈茗抄着他的双腿站起身来,朝白锦漫和叶紫歉然一笑:“白嬷嬷,叶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卿卿他身体不舒服,我们怕是得快些赶回去。”
白锦漫默然注视着他,嘴唇翕动了几许,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不论是君暮还是他自己,似乎对眼前这个小小剑灵都怀着不同寻常的情愫;但同样的,结局也仿佛早已注定,跨越千年的光阴,他们都只能目送着那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的爱唾手可得,甚至只需要一次机缘巧合;他的爱远在天涯,穷尽自己一生也摸不到边角。
“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北,到达你们进入隐市的桥边,就能离开了。”
“你自己多保重,左右我们都在这夜流岛上,平日里也不难见到。”
他出声道别,嗓音莫名地有些低哑,叶紫的目光立刻落到他身上,又逡巡到陈茗那边,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说到底,不过是情之一字,灼人伤人。
“多谢白嬷嬷,那咱们后会有期哦!”
陈茗背着骆华卿,朝白叶二人挥了挥手,便沿着街道走远。
白锦漫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等到人影几乎消失在视野中,才抬手捂住口,闷闷咳嗽了一声。
“大人,你怎么样?”
叶紫皱眉看着他,牵心绦的作用毕竟有限,尽管他的身体状况看上去有起色,但只要魂魄一日没有回归,就一日无法根治。
白锦漫松开手,轻轻摇了摇头,沉默地凝视着掌心的鲜血,随后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身后发生了些什么,陈茗当然不知道,他托着骆华卿走到桥边,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已经恢复了进入幻境前的装束。
“好了,既然咱们都离开隐市了,没必要再演戏了,”他好笑地拍了拍骆华卿的腿,“快下来吧,我这老腰都快禁不住摧残了。”
“我偏不。”
骆华卿恶作剧般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热气呵在他耳朵边:“也不想想是谁进了隐市就玩失踪,把采购材料的任务都丢给我,自己反倒和旁人聊得不亦乐乎。”
他的衣服宽宽大大地挂在身上,晃动间露出洁白细腻的小腿,有意无意地蹭在陈茗的手背上,撩拨得他心底簌簌发痒: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为什么萧将军会对你纠缠不清?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要知道,原著里萧如赋可是阳光帅气男的典型代表,打的一手好仗树的一副好人品,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趋之若鹜。
怎么到了现在,竟然沦落成当街动手动脚的登徒子了?
骆华卿嗤笑一声,并没有立刻接话,悠悠晃了晃小腿,才曼声道:“你还记得四年前,突然出现在秋棠居的那个黑衣少年吗?”
“好端端的,你提那个变态干什么?”
说起这个人陈茗就来气,当初自己道行不够,竟然失手让他溜了,事到如今都不免觉得愤恨难消。但骆华卿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略加思索,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难不成萧将军他就是……?”
“正是如此。”骆华卿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惦记着那夜发生的种种……而且我直觉这人没那么简单,当初长风门人追杀他的原因,好像正是澜蓁古剑。”
“古剑在这个节骨眼出岔子,只怕也是有心人放长线钓大鱼,引出暗中觊觎它的势力吧。”
“这样啊……”
陈茗从路边的摊贩手里买来一串糖葫芦,递给身后的骆华卿。他没心思操心那些权势争斗波澜诡谲,满心都是萧如赋对卿卿旧情难忘的举动,重心早就歪到了九霄云外: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家卿卿这么好看,成天惹人肖想该怎么办?”
糖葫芦是冰糖山楂馅的,入口生津,清凉蜜甜,骆华卿抿唇一笑,对自家“相公”色令智昏的表现很是满意,重新咬下一颗糖葫芦,偏头寻找到陈茗的唇瓣,吻了上去:
“你只需要肖想我便可,至于其他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他舌尖巧劲一推,冰糖山楂就滴溜溜送入陈茗口中。
清甜的滋味一层层化开,化得风也轻情也软,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仿佛要将路途延长到无尽的远方。
从明华集市入口到客栈不远的距离,陈茗却整整走了大半个时辰,等进了客栈房间,窗外已经月上中天,接近子时了。
即使骆华卿是少年姿态,长时间的载重也惹得肩背一阵阵酸痛,他伏在床榻上,任由骆华卿跪坐在身边为自己按摩放松,脸上不禁流露出惬意和满足。
“对了,”骆华卿一边用元力为他疏导着经络,一边若有所思地道,“你可知道,依马尔拜托我们购买的材料,到底有什么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暴风心疼白嬷嬷!!!摸摸头!!!
不过主cp依旧是甜甜甜甜哈哈哈哈~
以及突然感觉自己对白嬷嬷的那段描述好像自己和晋江的关系啊哈哈哈,想要的榜单总是没有,努力更文也凉到地心,爱而不得真的好心酸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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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星月夜,情流波
“是什么?”
陈茗舒舒服服地半眯着眼, 枕着手臂俯卧在床上,骆华卿既然主动提起这茬, 想必也不是要听自己的答案, 于是心安理得的做了回应声虫。
“你啊......”
骆华卿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他后背上轻轻敲了一记:“出发前晋琰曾给了我一幅记载夜流岛秘术的卷轴,其中最为阴毒的咒术之一‘失魂咒’, 所需的原料正是我们在隐市中采购的几样。”
“此秘术早已被先人禁用,失传多年, 只怕依马尔也想不到我们竟然能设法得知,才没有多加戒备。”
失魂咒?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亚子……
陈茗望着骆华卿, 脑海中飘过金庸武侠剧的一系列经典情节:
“这咒术的作用, 不会是损害人的大脑,导致记忆混乱一类的吧?”
“正是如此。”骆华卿点点头,“不过作为咒术, 失魂咒的霸道之处就在于一旦中招就无可逆转, 不论多么高的修为都无法抵抗, 中术者不仅会神思混沌,甚至身体也会渐渐衰弱, 剩下的寿命不足三年。”
“这么狠毒,他究竟要拿去祸害谁?”
不能不说他们对依马尔了解得还是太少,陈茗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 印象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反倒是骆华卿见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实在有趣,忍不住调侃道:
“可别挠了,再薅就离秃不远了。”
犹记得自己和陈茗刚认识的那阵子, 日常闲侃总是离不开“你的头发为什么如此浓密”“法学真不是人学的专业”“半夜秃头刷绩点”之类的话题。
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其中某些词语的意思,但小剑灵对自己头发的重视却是明明白白,平时就小心呵护着,最近拥有了实体,更是变本加厉,基本上到了梳一梳头就鬼哭狼嚎,恨不能把断发一根根粘回去的地步。
“骆!华!卿!”
陈茗被踩了痛脚,气急败坏地想要坐起来,背后酸痛的肌肉却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立刻软绵绵地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
“你没事揭我伤疤干什么?有什么可骄傲的,头发长见识短的道理知不知道……”
“好好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动怒。”
骆华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加大了手上按摩的力道,感受到手掌下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才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了下去:
“荣宾客栈鱼龙混杂,消息也算是灵通,我这几日留意打听了一番,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赛马场里压根没有人知道依马尔是谁。”
“而且,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他沉吟道,“进入隐市入口时,守桥人告诉我们,凡是禁止名单上记载的人都不能进入,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禁忌。”
“有道理。”
陈茗深以为然地附议,既然依马尔事先就已经承诺按照购买价格还给他们相应的对价,想必不存在资金上的困难。
这样一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能出现在隐市之中,而他这样隐藏自己的原因,很可能就是那份禁止名单。
“不仅如此,我觉得他之前提到妙月大夫的神态也很奇怪,”他蹙眉道,“虽然说同行之间龃龉不可避免,却也不至于恨得那样咬牙切齿吧?”
“我的小明,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骆华卿勾唇一笑。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外衣,贴着陈茗的后背俯下.身,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抱住他紧致的腰:
“妙月的说法不像是作伪,解除噬心毒的方法,她或许真的一无所知。而依马尔的身份必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等我们将材料交给他,一切应该很快会见分晓。”
“你想做什么......”
少年人血气方刚,稍加摩挲便容易旖旎情动,陈茗被他蹭着蹭着就有些心猿意马,感觉一把火从背后一路灼烧到心底。
“我想......”
骆华卿温热的唇落在他后颈,嗓音带着魅惑的低哑,手指沿着他的肌肤细细描摹,最后叹息似的道:“要你。”
想要和你鼻息共养,一起经历很多美好的时光:想要和你飞蛾扑火,共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情网。
陈茗身子轻.颤,半晌没有说话,只默默翻过身面对着他,抬起手臂环住他的颈项,嘴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他们仍是少年,所以随心所欲,所以百无禁忌。
尊崇的信仰不过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又如何顾得上前路渺渺,波诡苍茫。
澄明的月华如薄纱,笼罩着宁谧深沉的夜色。
芷熙宫中却灯火通明,许多身着红衣的人神色匆忙地进进出出,一袭白裙的妙月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在内侍的引领下直接进入了大祭司缇夜的寝殿。
缇夜此时已经换回了平日的装束,抱臂靠着廊柱站定,脸色紧绷得能滴出水来。
她的衣袖下摆沾着星星点点暗褐的痕迹,正是白锦漫嘴角渗出的血。
此刻那个人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寝殿的床榻上,笼罩在身上的牵心绦数量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挽救着那难掩衰颓之势的生机。
“你家大人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年纪轻轻就接近油尽灯枯,还动辄这样大悲大喜。”
妙月切过白锦漫的腕脉,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叹息道:
“即使是牵心绦,也没办法阻挡心脉的衰弱,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将残缺的魂魄归还。”
缇夜神色没什么动容,只是缓缓咬住了嘴唇,涩然道:
“君暮大人对小青龙用情极深,不仅牺牲了一魂一魄助小青龙进入轮回,还承受了插手生魂界的残酷反噬。若是魂魄一日无法回归,他的身体就会不断被魂魄之力侵蚀,以至于转世轮回多世,生生皆活不过弱冠之年。”
“那他岂不是时日无多?”
妙月怵然一惊,她的医术出神入化,只是切脉的功夫,就从骨龄大致得知了白锦漫的岁数。
“那咱们重塑龙脉的计划……”
“妙妙,你也知道,咱们红衣教之所以能延续至今,全是仰赖君暮大人的恩德。”
缇夜凝视着白锦漫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庞,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