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颜爻卿就皱着脸,味同嚼蜡、难以下咽似的。
跟甜丝丝的点心,香喷喷的鸡蛋,一块块鸡肉比起来,菜饼确实不怎么样,甄哥在家里吃的最多的就是菜饼,那野菜闻着香,吃起来实在是太难吃,也不顶饱,他根本不想吃。
于是甄哥眼珠转了转,见着颜爻卿看向大房那边,他生怕颜爻卿再说什么,就赶忙回去了。
这边冉氏躺在炕上见着甄哥竟然又回来了,还很诧异,忙问:“怎么了?”
“没咋。”甄哥眼珠转了转,始终没发现屋里哪里藏着吃食,就愈发的觉得冉氏藏得好,他一定要找出来。
冉氏闻着外面飘进来的香味,就问:“外头吃啥了?”
“不是啥好吃的,大姐你现在怀了身子,吃那个不好。”甄哥道。
正巧外面颜爻卿喊,“大嫂,娘烙了菜饼,我就不给你端过去了。回头叫大哥去问问林大夫,看看这种野菜能不能吃再说吧。”
屋里冉氏眼珠转了转,她是知道菜饼里面放了油脂渣的,吃起来肯定香,可昨晚那么折腾,肚子太疼了,她是怕了,也不敢尝试了,忙道:“那等你大哥去问问再说。”
这话听到甄哥耳朵里,却觉得冉氏是还有别的好吃食,这才故意不吃菜饼的。
等着颜家兄弟都回来,黄四郎也背着菌菇子回来了,一进门就见着颜爻卿抱着跟他自个儿脸一样大的菜饼啃,吃的满嘴流油的,就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
想想以前颜爻卿每回见到他都是两眼放光,还故作矜持,以为自己跟那大家闺秀似的,却不知道那是东施效颦一样,瞅着古怪得很,倒是现在颜爻卿虽然动作不雅观,却也不难看。
“给你留了俩菜饼,你吃不吃?”颜爻卿摸了摸自个儿微微鼓起来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菜饼太好吃了,你那份本来有五张,我给吃了三张,剩下两张,你要是不吃就给我。”
黄四郎就有些诧异。
他是不喜欢吃菜饼,还想着颜爻卿得不舍得吃自己的,给他省出来三个才对,没想到自个儿的三张让他吃了。
盘子里就剩下两个菜饼,且看个头明显比颜爻卿刚才吃的小一点,黄四郎没来由的咽了口口水,脱口而出道:“我吃。”
“成,你吃吧。”颜爻卿又打了个饱嗝,捂着肚子站着。
没办法,菜饼实在是太好吃了,旁人觉得野菜味道不好,可颜爻卿真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他太喜欢这种自然之物的清香味了,也是幻想了那么多年的味道,要不是肚子容量十分有限,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吃十张。
那边黄四郎拿起菜饼咬了一口,觉得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吃,甚至是还有点好吃,两张很快吃完竟然还有点意犹未尽。
颜爻卿歇息一会儿,就去翻看黄四郎带回来的菌菇子,“山里菌菇子多不多?回头我去找娘拿点豆子过来,今晚就得煮上,炕得收拾一边出来,今晚也得烧炕,豆子煮好了不能太凉……菌菇子今晚就收拾好,你去收拾菌菇子,再捡些柴火回来。”
现在虽然一大家子都在灶房那边吃饭,不过各房屋里都基本有小灶台,平日里熬药或者啥的都是在自己屋里忙活,颜爻卿这边也有。
黄四郎挑眉,总觉得颜爻卿成亲以后变了,这要是以前,他肯定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活都包在自己身上,绝对不让自己动手,可现在他竟然这么自然而然的吩咐。
偏偏等黄四郎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去捡了柴火,并且蹲在自家屋里门口收拾菌菇子了。
颜爻卿去李氏那里拿了些豆子,回来就开始烧火。
豆子晒干以后如果不泡发直接煮,很难煮,还有一些根本煮不烂的豆子,这就得挑出来。颜爻卿想了个法子,找了布条把锅盖缝堵上,锅盖上面又搬了块石头盖着,这样豆子煮起来就能稍微容易一些。
等豆子煮好了,还得趁热搓碎。
颜爻卿手指头嫩,烫的吸溜吸溜的,又不能等豆子凉,便拿了盆凉水,一会儿就把手放到凉水里面泡泡。黄四郎蹲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昏暗的火光下,颜爻卿那烫的红彤彤,又细又长的手指头很好看,也没来由的有些心疼,就主动上前帮忙。
“你不怕热?”颜爻卿故意问。
黄四郎手上有一些旁人不易察觉的老茧,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不包括颜爻卿,他是知道的,黄四郎这么多年武艺可都没落下,而且是自己偷摸着练的,别说这点烫了,就是滚烫的开水他也有法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不烫。”黄四郎眼角余光瞥见颜爻卿泡在凉水中的双手,语气就有些得意,“不觉得热。”
“嘁,能得你。”颜爻卿被小瞧了,很不高兴,想当年他也是末世中的一个任务,一开始空间里还有物资的时候,他就是大佬,只不过后来空间里没有有用的物资,尤其是没有食物了,他逐渐被边缘化了而已。
这会子被个他不怎么喜欢,时时刻刻想着合离的人小瞧,颜爻卿很不高兴,他干脆爬上炕睡觉。
“搓完豆子在炕上摊平,我睡了。”颜爻卿沾着枕头就睡,心里还想着冉家应该有一位重要人物没出现,算起来应当也不久了才对,就是不知道是明天还是后天,如今他又跟原主不太一样,还耍了甄哥一顿,可别改变了剧情……
留下黄四郎搓好豆子,有拿到炕上摊平。
见着颜爻卿呼呼大睡的模样,黄四郎也运气,赌气似的躺到炕沿上睡,就是不靠近颜爻卿。
而大房这边就热闹了。
甄哥惦记着冉氏晚上吃好吃的,愣是赖着没走。可屋里就只有一张炕,没办法颜文武把冉氏放嫁妆的木箱挪了挪,从炕上挤出一个小地方给甄哥睡。
第4章
大清早的,大房那边又闹了起来。
颜爻卿晚上睡得舒坦,早晨爬起来神清气爽的,见着宁哥儿站在那边看热闹,就也凑了过去,问:“又咋了?”
“甄哥一大早就要回家,大嫂不让,不知道怎么的拉扯开了。”宁哥儿幸灾乐祸,拉着颜爻卿往前凑,“咱们过去看看热闹。”
“眼瞅着咱们过去,大哥该不自在了。”颜爻卿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没停,跟着宁哥儿一起凑上去,刚好大房屋里开了门开了窗,里头一眼就能看清楚。
炕上单独隔出来的地儿还在,看来就是昨晚甄哥睡在那儿。
这会子甄哥倒是没在炕上,就抱着胳膊靠墙站着。冉氏脸色惨白的拽着甄哥的胳膊,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拿出来,拿出来我就让你回家,否则你甭想出门。”
“就不,那是我的银子,凭啥给你!”甄哥梗着脖子,护着靠墙藏着的手,指缝果真是露出银子的一角。
宁哥儿一听是银子,顿时上心了,赶忙问,“哪儿来的银子?”
颜家统共五房,就连最小的颜爻卿也成亲了,各房都有各房的屋,虽然还没分家,银钱和粮食都在上房颜老头和辛氏那边把持着,但各房私底下过的日子可不一样,除了嫁过来的都带着嫁妆,像颜爻卿这样的小哥儿没嫁到黄家,但也有压箱底的银子,而除了这些,各房怕是也都想法子从上房那边抠银子了。
反正家里大头的银子都在辛氏手里头,她想私底下补贴谁,别人都不可能知道。
冉氏一回头看到宁哥儿和颜爻卿,脸色顿时变了,开始推搡甄哥,抢银子。
颜爻卿一看颜文武也在屋里,蹲在一旁不帮忙,就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儿,便跟着说:“对啊,哪儿来的银子?大哥请林大夫的时候没有银子,还去拿了我压箱底的银子,怎么现在就冒出来银子了?大哥,你给我说句准话,大房到底是有没有银子?”
“银子就是我的。”甄哥攥着银子不撒手,使劲推了一把冉氏。
冉氏本来脸色就很不好看,前晚上又折腾一阵,这会子怕是还不舒坦呢,被个又胖力气又大的半大小子这么一推,顿时就站不住了,直直地往后倒。
“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颜爻卿吓了一跳,吼了一嗓子就冲进去,一把拽住冉氏,没让她直接倒下,又直接塞给颜文武,扭头抓着甄哥就揍。
他下手刁钻,看上去用的力气不大,偏偏甄哥根本逃不开,身上还一下一下的疼,手里头的银子哪里还能抓得住。
冉氏跌到颜文武怀里,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银子。
“宁哥儿,你把银子捡起来,谁都不要给。”颜爻卿竖着眉毛吼。
本来颜爻卿年纪不大,又是家里头最小的,还因为非要跟黄四郎成亲,看上去脑子稀里糊涂的,以至于家里人恍惚间都忘了,颜爻卿有时候其实有点虎,虎起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这会子颜爻卿又一手摁住甄哥,他挣脱不开,身上又疼,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哭爹喊娘的,偏偏颜爻卿还是不肯松手。
“宁哥儿!”颜爻卿又喊。
这一喊把颜文武和冉氏也都吓了一跳,外面宁哥儿赶忙跑进来捡起银子,就攥在手里靠在颜爻卿身后,小声道:“约莫得有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不像是大房能有的。”
甄哥听了这话就开始哭,嚷嚷着银子是他的。
“你闭嘴!”颜爻卿瞪眼,“真不是我看不上你家,你家里头就算是有十两银子也不可能给你拿着。甄哥你也不要撒谎,否则我就卸了你的胳膊,保准这天底下只有我能帮你接上,你就是请了大罗神仙来也不行。”
说着,颜爻卿又打了几下。
甄哥就觉得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抽噎着不敢说话了。
“大哥、大嫂,这银子是大房的?”颜爻卿又看向颜文武和冉氏。
大房这边突然哭爹喊娘的,颜爻卿又吼了几嗓子,这下子颜家人全部都惊动了,二房颜文田和小辛氏,三房颜文车和刘哥儿,连带着四房颜文宇也过来凑热闹。
闹哄哄的都围在屋子外面,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黄四郎本来蹲在炕上侍弄豆子,因着颜爻卿说晚上熬豆子得一直看着,等着长绿毛,他就一晚上没怎么睡,这会子正困着呢,眼瞅着颜家人都出来了,他不露面也不合适,便也过来了。
一到屋子门口,黄四郎就看到瘦巴巴的颜爻卿,举着细细的手腕子,跟按王八壳似的看着甄哥,任由甄哥扑腾,可就是翻不了身,黄四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大房哪儿来的银子?”颜爻卿竖着眉毛问。
前儿个晚上颜文武去请林大夫,用了足足十五两银子,全都是从颜爻卿这儿拿的,这会子颜爻卿这么问话,谁都没觉得不妥当。
颜文武扶着冉氏到炕上躺着,冉氏惨白着脸,狠狠地掐着颜文武。
两口子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冉氏就是不说话颜文武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会子就不好开口。
十两银子他是真的不知道,银子肯定也不是甄哥的,那就只能是冉氏藏着的他不知道的银子,甭管怎样,这都是大房的银子,可他先前还跟颜爻卿说手头没银子了,这会子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颜文武到底是个汉子,就是抿着嘴不开口。
“大哥。”颜爻卿也不傻,大房两口子的小动作他可是看在眼里,“你不会以为这十两银子是大嫂的嫁妆吧?你且仔细想想,当初大嫂嫁过来的时候,有带十两银子的嫁妆吗?这么些年吃了用了,箱子里的银子还能越用越多?”
“老五。”宁哥儿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就跟着点头。
颜文武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他不愿意去想冉氏做了什么,可现在被颜爻卿劈头盖脸的问到脸上,他又觉得面子十分挂不住,尤其是闹得家里人都知道,明个儿怕是上坡村的家家户户都能知道他闹了笑话了。
他铁青着脸,为了自己的面子,就是不说话。
“那成,银子先放宁哥儿那里。”颜爻卿也没有再逼问,而是说,“大哥你仔细想想,银子究竟是哪儿来的,咱们家甭管是什么人都是行得正坐得端,从来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也没什么事是说不明白的。”
“二哥、三哥、四哥你们也都散了吧,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热闹看。”
“今儿个这是可别让旁人知道,要是他们知道咱们家有十两银子,那还不得来借钱啊。”
颜爻卿笑眯眯的说着,又打了甄哥一下,顺手拽着宁哥儿出来,把他推向老四颜文宇怀里,自个儿大步回屋。
外头小辛氏本来还想着出去说说大房的坏话的,她又想了想颜爻卿说的话,觉得是不能钱财外露。十两银子也确实不是小数目,就是给颜爻卿成亲也没花这么多银子。
黄四郎站在外面看了一场热闹,也随大流的回屋,一进门就看到颜爻卿站在炕前,“把豆子烘干,再搓成粉。菌菇子要炒干,我去找娘拿点猪板油回来,放猪油味道更香。”
说完了,颜爻卿也直接出了门。
炕上的豆子开始散发不太好的味道,偏偏里面又夹杂着一股十分浓郁的鲜味,黄四郎甚至都觉得颜爻卿说的菌菇酱说不定真的能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大手,想着颜爻卿看着甄哥的小手细细的,确实不适合干这样的活儿。
于是黄四郎认命的上炕忙活。
这边颜爻卿进了上房,见着炕上只有颜老头和辛氏,就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爹、娘,我成亲用的酒水都是大哥和二哥置办的,菜什么的都是三哥和四哥张罗,只有我和黄四郎的喜服是大嫂单独经的手,那十两银子,便是从喜服里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