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好。
祁岩义正言辞道:“若是不劳烦哥哥,哥哥最好每日都给我报个平安,我就安心了。”
方云点点头。
祁岩安静了片刻,又问:“说起来,方哥哥若是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继任者了,想必是想日后图省事了。我也是方哥哥养大的,若是方哥哥愿意,何不去我那里,我来帮方哥哥打点好一切?”
“你这是要我……寄人篱下?”方云叫人去拿几本书卷过来,缓抬眉看向祁岩,“可我不喜欢寄人篱下。”
祁岩也自知失言:“绝非此意。”
他又待在方云身边,与方云看了会书,互相讨论了些杂七杂八的讨论了大半天之后,才告辞离开。
然而祁岩刚要离开,便迎面看见黎无霜带着那五个小崽子擦肩而过。
黎无霜躲了他好几天,没想到这会居然撞见了。
怕他找自己的茬,黎无霜立刻率先抱拳行礼。
祁岩瞥了五个小崽子一眼,问:“黎护法这是去做什么。”
黎无霜答道:“属下方才带着他们练完功,正要去找宗主。”
这六个人,没一个是祁岩看了会开心的。
况且他刚要走,他们就来,叫他心里再度酸涩了起来。
他说到底,始终不是属于方哥哥那片天地的人。
那片天地中有黎无霜,有这五个小崽子,还有其他魔修,却独独没他。
五个小崽子抱着自己的小木剑,怯怯的打量着祁岩看。
祁岩察觉到,扫了他们一眼,勉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了些鼓励的话,这才酸溜溜的离开。
他一回去,小妖怪们便察觉到了他面色不对。
便问:“大人,怎么了?”
祁岩看了他们几眼,沉吟了片刻,才倾诉出来一些。
于是小妖怪们便知道了,眼下又有五个人要对自家大人不利。
为首的怯声问道:“那大人可是要……动手了?”
动手动手!一天到晚就知道动手!
你除了动手你还会什么?!
祁岩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一甩袖径直离开,独自发酸去了。
一群小妖怪不知是哪个字惹怒了自家大人,纷纷摸不到头脑。
等到第二日一早,祁岩心中的酸已经在一夜之间酝酿成了苦涩。
但他还是一大早就苦着脸去找方云了。
方云有早起习剑的习惯,此时一身白色劲装,舞得一手好剑,银白的剑光陪着矫健的身姿,看着很是好看。
祁岩便再度心中发酸:那么耀眼,却未必独属于他。
方云察觉到祁岩来了,眸子微转停住了动作,叫了一声:“祁岩。”
祁岩便笑起来:“方哥哥。”
他们往日一直有互相切磋一下的惯例,方云便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剑丢了过去,只道:“来。”
祁岩应了声“好”,接住了长剑,舞了个剑花试手之后便过来了。
本就是友好切磋,两人谁也没非要胜过对方的心思,剑影之间战的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两道矫健的身影默契十足,像是每日早间切磋过千万遍了一般,对方一抬手便知晓了是什么招式。
方云新进引入门下的五个小豆丁此时也过来了,见他们在院中切磋,便藏在墙外探头偷看,不敢造次。
两人切磋了一刻钟未见胜负,便收手了。
方云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外面偷看,便笑了起来,道:“快进来吧。……你们在此处等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五个小豆丁见被发现了,立刻老实的排队站好。
祁岩也应道:“哥哥快去快回。”
方云走后,他便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
五个小豆丁笔直的抱着小木剑安静的站了片刻,才有一个怯怯的凑了过来,小声叫道:“祁哥哥。”
祁岩闻言一挑眉。
那小豆丁道:“曾……曾听宗主提起过祁哥哥,所以知晓。”
祁岩听说方云背地里提起过自己,很是高兴,笑容也真心实意起来:“嗯。何事?”
小豆丁见他笑的和善,紧张稍缓,问他:“方才见祁哥哥与宗主比剑,却许久未见胜负,不知祁哥哥与宗主谁更厉害一些?”
祁岩假意深思熟虑了片刻,才颇为认真的点头答道:“必然是你们宗主技高一筹。他方才让着我呢。”
几个小豆丁一听,非常高兴。
这就更证实了宗主就是天下无敌的。
方云片刻后便换好衣裳回来了,见几个小豆丁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也不知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但显然应该和祁岩脱不了干系,可能是祁岩逗了他们。
方云瞄了祁岩一眼:没想到还挺会逗小孩的。
他走过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祁岩道:“唔……昨日忘记和你说了,若你想来的话,可以来与他们一起习剑。”
祁岩闻言,眼前一亮。
方云便又道:“我们卯时开始,两个时辰。别迟到了。”
祁岩开心的笑起来:“多谢方哥哥。”
方云继续道:“若是混的好的话,你带他们回去教导几日也没什么不可。”
祁岩听闻此言,更加快乐了。
方哥哥松口这么说,无异于是在接纳他。
连带着他看这几个小崽子都顺眼了不少。
他道:“若是哥哥愿意,我必竭尽全力。”
今日祁岩又在方云那里耗了大半日之后,一路笑着回去的。
小妖怪们昨日才被他瞪过,今日又见他如此喜怒无常,不敢问了。
第185章 善妒(2)
近期坊间一直流传着一种传闻。
说是不要看如今的合欢魔宗内部刚闹过分裂, 元气大伤,但千万不要因此轻视他们, 更不要去尝试得罪他们, 不然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因为他们的宗主凭借自己的美貌, 拥有了一个大靠山。
对方是这几年才在临河之上崛起的妖都中的妖王, 一位修为莫测的强者,罕有敌手。
传言他一见合欢宗主的美貌便被其征服, 开始念念不忘,然后仗着技高一筹把合欢宗主抢来关在了身边。
但最终到底是因为不忍毁掉美人, 又将其放了回去,却又依然不舍的, 只得日日跪在宗门前祈求原谅, 最终再度得到美人垂怜,勉强被美人接纳, 现在每日上赶着往过凑着献殷勤。
一位遗世独立的绝世佳人, 往往能比一个又老又丑的猥琐老宗主更能深入人心, 一段曲折的故事又自是易为人所津津乐道,传为佳话。
更何况不少修士茶余饭后自称亲眼所见, 甚至不光以上桥段, 还有人称亲眼看见如今的宗主总是将自己门下的弟子送入对方府邸教导, 恐怕关系十分亲近,搞不准哪日便会结为道侣。
一来二去,便将此事越传越真,传的有鼻子有眼。
也叫人更加好奇那位宗主究竟有怎样的天人之姿了。
祁岩听到这种说法十分高兴, 因为这便意味着别人也都觉得方哥哥是他的了,哪怕有不开眼的垂涎方哥哥,也该多思量几下。
虽然这种撒尿圈地式的心理令他十分自满,但祁岩还是会不屑的反问自己的手下:“我图他美貌?”
旁人都觉得他那副舔狗的卑微模样看起来确是如此,但谁也不敢说。
可祁岩自己自满了没两天,就又开始焦虑起来:若是人人都知道方哥哥生的好看了,那岂不是人人都垂涎,都想看看他的方哥哥了?
方哥哥历来不愿受到他的束缚,非池中物,看的人多了说不准就跑了。
这个认知令祁岩再度心中酸涩起来。
然而坊间传言历来不受控,哪怕他现在再暗搓搓的遣人去传合欢宗主就是个又老又丑的丑八怪,也未必有人会信了。
祁岩对此种心态秘而不宣,只得寄希望于多去看看方哥哥。
他心里难受了两天,这日破天荒的下午刚回来,傍晚又去找方云。
然后就瞧见黎无霜正伴在方哥哥身边,一副亲密无间日日相伴相随的模样。
黎无霜平日里一直躲着祁岩,今日却没想到他又杀了个回马枪。乍一看到对方,黎无霜的脸都绿了。
怪只怪宗主如今给了这狗东西随意出入的特权,害得他每次都没办法及时得到消息,只能暗自掐算对方要来的时间。
他立刻停下话头,抱拳含糊道:“宗主,属下想起还有一要事并未处理。请宗主恕罪。”
方云也看到祁岩来了。
他平日里自然注意到了黎无霜一直在躲着祁岩走,此时无意为难对方,便道:“快去吧。”
黎无霜道了声谢,懂规矩的又对着祁岩微一点头之后,便立刻夹着尾巴快步逃走了。
祁岩虽然看黎无霜极度不顺眼,但瞄了两眼对方的背影后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方云叫了一声:“方哥哥。”
“嗯。”方云应了一声,“你下午刚走,怎么这会又来了?”
祁岩答道:“因为我又想方哥哥了。”
方云不动声色的在对方脸上打量了片刻,直觉他脸色不怎么好,罕见的带着一种微不可查的委屈,但显然又不是因为看见黎无霜才导致的。
让方云想起了他似乎以前心里只要一藏着什么事,就是这个表情,活像挨了打四处找主人的小奶狗一般。
方云结合他今日与众不同的第二次登门造访,左右猜测了一番,才和缓的开口问:“可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找场子去。”
祁岩:?
他其实就只是心里不安,想再过来盯着方哥哥看一会。
但听闻此言,祁岩立刻机敏的借题发挥,迈步上前拥抱了方云一下,下巴垫在方云肩上道:“是有人欺负我。”
方云又问:“说说看,是谁?”
祁岩答道:“……很多人。”
方云心知祁岩口中一旦提及“很多人”这个虚构的概念,十有八.九就和“没有人”是一个意思了。
“哦?”方云缓抬眉梢,“那你不如说说看,具体是谁?”
祁岩确实受很多人的流言蜚语所困扰,但他哪里说得出具体是谁在碎嘴。
祁岩便决定给黎无霜穿个小鞋:“是方哥哥身边的那个护法。”
“方哥哥你是不知道,我每次一来,他便看都不屑看我一眼,我来十次都看不到他半次给我好脸色。”祁岩道,“这会方哥哥也在,想来方才也看见了,他竟连句像样的话都不对我讲。我在他看来,如此不值一提?”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那么一会事一样。
方云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略有了解。
虽然并未亲眼看见,但想来祁岩小时候是遭过黎无霜打的,大约如今也一直怀恨在心,从未放下过。
但黎无霜此人人品如何暂且不提,办事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历来最是忠心,总不能因为祁岩看对方不爽说踹开就踹开了。
“他只是在躲你。”方云为难道,“你与他的恩怨我了解一些,但先前你也打过他了,如今他也在躲着你了,你看不见他就当做他不存在吧。”
他预料着方哥哥会留着那条走狗,和听到方哥哥真的给那条狗求情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能得方哥哥垂青既是原罪。
祁岩对黎无霜敌意更甚。
但见方云提及那件引发了他们之间最深间隙的事件,祁岩便立刻放乖了好声好气道:“没有别的意思,哥哥误会了,我知晓他对哥哥忠心,并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希望下次再看见我,他别再如此无礼了,更不要一副不屑于看到我的样子。”
方云心中暗自思忖:……他看见你了不跑,好好和你说话,那你又能保证和他好好说话吗?
但方云还是应道:“回去我和他说说。”
祁岩听闻此言,心里又开始不和逻辑的发酸。
回去好好说说?
倒显得他像是外人一般。
他一酸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又开始给黎无霜穿小鞋:“我观他也不过如此,做事拖拖拉拉算账都算不清楚,实在没什么真本事,有没有资格留在方哥哥身边实在有待商榷。”
眼下他虽然没有明确的发作,但在那酸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方云也早已发现,祁岩别的地方有多机灵倒是说不好,但是他酸天酸地酸空气却是个中好手,但凡他能看见的,活的东西,都能酸一下。
方云只道:“我看他挺好的。”
方哥哥向着对方说话了,祁岩敌意更甚。
但他自知此时非要和方哥哥争论“黎无霜到底是不是废物”这个问题,不但无解而且毫无意义,分明是杀敌半个自损三千,犯不着。
他便不说了,想了想转而笑道:“说起来,最近似乎有什么好日子将近,我那边有不少人在办喜事,街上很是热闹,哥哥不来看看?”
方云想了想,也没想起有什么好日子来。
但祁岩一直在左顾右而言它,到底也没提及他心里藏的事情是什么。
方云便顺着一挑眉:“哦?”
祁岩又道:“我听闻,结了道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自此福祸相依,所以历来要办的隆重一些。不知方哥哥以前看过吗?”
方云便如实答话:“我这边讲究不多,我又出去的少更没什么亲友,所以没怎么看过。”
“正巧,我也没怎么看过,好奇的打紧。”祁岩便垂眸心虚道,“不知方哥哥,可有兴趣随我一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