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可是说话不算话?”,陈二狗还想再去掺扶双腿发抖的汪畏之,却被他让开,双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温宪神情自若的回道:“自然算的,不过你到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陈二狗皱紧眉,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从刚才来看,汪畏之明明是被这男人一直强迫着的。
陈二狗转向汪畏之:“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离开。”
汪畏之有些无措的看着众人,他真的变了不少,原先那个欢脱有点包子脸的可爱少年,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样一个胆战、谨慎又如履薄冰的青年。
“呵,你好大的口气。”,汪畏之还没说话,一直站在温宪身后的魏争倒是开口了,他语气不善,黑着一张脸,看着陈二狗的视线幽深。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陈二狗原本装了一肚子的话,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中相遇。
其实他很想念他,没人知道他等了三年只等来一封喜帖时,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就这样彻底消失吧,等他后悔时再也找不见自己,可他不甘心,他想问个清楚。
气氛一时有点僵持,打破僵局的还是汪畏之,他拉了拉陈二狗的袖子,尽量避免与他过多接触。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陈二狗有些不可思议,他认为或许是汪畏之有什么东西捏在那个男人手上,所以才不愿意离开,可当他看到汪畏之看向温宪的眼神时,又摇摆起来,那种眼神他在明白不过,曾经有个男人每时每刻也会用这个眼神注视着他。
温宪满意的勾起唇角,伸手把汪畏之拉过来:“如你所见。”
陈二狗突然觉得有些难堪,这算怎么回事?自己爱的人亲口说不认识自己,自己一心想帮助的人,根本不愿离开,到头来,倒是自己白忙活一场。
他难堪的转身回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他在这里多待一秒,就觉得自己更加可笑。
回去时才发现何碾之已经等在了酒楼门口,他手里拿了包东西,提起来晃了晃:“知道你没吃什么,给你打包了一只烧鸡,回去加加餐。”
陈二狗能感觉到,从刚才,一直有一股视线黏在自己背上,当他和何碾之说话时,那股视线似乎变的刺人起来,他回头,魏争正站在酒楼人群中冷着脸注视他。
陈二狗这才惊觉,当初那个单纯快乐,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魏争不见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竟让他完全看不透起来。
何府很大,有许多回廊蜿蜒曲折,如果对这里不熟悉,很快就会让人迷路,所以陈二狗一个人呆着时很少出门,他如今住在何碾之府上已经很打扰了,他不想在多添麻烦。
温热的雾气缭绕,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香气,画着秀丽山水的屏风后,陈二狗斜靠在木桶边,他搭在桶檐上的手臂,结着一粒粒水珠,双眸紧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隔着屏风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陈二狗并没有睁眼:“棠香,我说了不需要人伺候。”
进来的人脚步很轻,他停顿了一下,随即绕过屏风到了陈二狗背后。
陈二狗皱眉,心道这棠香怎的不听,正准备转头时,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环住他,来人将脸埋进他颈窝内深深嗅了一口:“二狗哥,你怎么来京城了?”
你看,魏争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好想你。”,也不是“你怎么才来找我。”,而是:“你怎么来了?”
陈二狗心中苦笑,明明有些事不需要戳穿就应该明白的。
他拍了拍魏争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这才转过身拿过一旁的衣服穿上:“今日在飘香居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现在舍得认识了?”
魏争脸上挂上一个笑容,直接避开这个话题,他像曾经常做的那样,抓着陈二狗的手,只要委屈着撒撒娇,他就会原谅他。
“你还好意思说,今天为了帮那个小王/八/蛋,你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跳舞。”,他有些酸溜溜的说。
哪知陈二狗却不领情,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他看着魏争不冷不淡的道:“这里是何府,你怎么进来的大晚上来找我就是说这个?”
魏争看着陈二狗身上那层薄薄的衣衫,有些地方被还来不急擦拭的水珠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透出若隐若现的肌肤,室内一股股弥散的香气,瞬间像一股热流冲击进身体,在汇聚到下腹中。
那底下可是什么也没穿呀,这个认知让魏争咽了口唾沫,眼神有些发直:“不是,我只是很想你,所以就溜进来了。”
他随口说着谎言,他来这里其实只是为了确定,陈二狗进京的目的罢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要知道在京城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他早已不是青山镇那个毛头小子,两年前他还十分依赖那个男人,看不见时就觉得抓心挠肝的想的厉害。
他也找过不少长相俊美的少年,可任那些少年如何撩拨,他就是提不起兴致,甚至觉得恶心,他想,比起男人或许他更喜欢的是女人。
由俭入奢易,可由奢入简难啊,他在京城呆了三年,吃着曾经在青山镇从来吃不到的美味,享受着下人的服侍,被权利蒙了心的他已经不想在做回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魏争。
如果他没有来京城,或许他真的会一直陪在陈二狗身边,可是,当他母亲带走他的时候,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只是,当陈二狗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时,曾经那种悸动,像复活的细胞一样,又回来了,面对着这具成熟男人的身体,他竟然有克制不住的冲动,天知道今日在飘香居戏台上跳舞时,他有多想冲上去,将这个该死的男人按在地上狠狠!干。他,让下面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属于自己。
他想有没有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法呢,既可以让他留在身边,又可以以现在的生活方式继续下去,可是想要继续现在的生活,那就必须得娶宁远将军的独女宁杏儿,因为,他必须巩固自己的势力,在权力的中心,落后的人,就会被无情的踢出局。
可他忘了,陈二狗向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他不屑去破坏别人的幸福,眼里也揉不得任何沙子,当然,他绝不会给魏争这个机会,就算他自己再难受,如果这个男人当真不爱了,他可以拍拍屁股从此消失。
魏争的话终于让陈二狗有些动容,三年不见的人,此刻就活生生站在眼前,说着情话,谁不动容呢?
他脸色和缓了一些,问道:“可我听说你要娶宁远将军的女儿。”,他在等一个解释。
果然,魏争顿了顿才开口:“我娶他是迫于无奈。”
陈二狗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你若真不想娶,谁还能逼你娶她不成?”
“二狗,京城这个地方不是你想的那样,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稍有不甚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你爬不起来时,谁都会上来踩你一脚。”
或许是看见陈二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又沉默了一会,保证道:“我答应你,我不会真的娶她,我会去退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此话当真?”
魏争看他松了口,笑着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曾经的魏争确实从来没有骗过陈二狗,陈二狗本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这么拙劣的谎话怎么会看不清,只是有时候被自己的期待渴望蒙蔽了双眼,不愿去揭开那层被掩盖的真相,即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正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啊。
夜半,还亮若白昼的三皇子府上,一个笑眯眯的病弱美男子正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他腿上盖了层厚厚的毯子,脚边跪着个人。
汪畏之把侧脸放在温宪的腿上,被他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像是在摸着心爱的宠物。
他们前面目不斜视的跪了个人。
“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这人名叫陈二狗,前不久才来的京城,原是青山镇人,现居住在何府。”
“这个名字,真是俗啊。”,温宪似乎被陈二狗的名字逗的发笑,“不过,又是从青山镇来的,还攀上了何府?看来这位不单是认识我们的魏大人。”
他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碾了碾今日捏过陈二狗下巴的两根手指,随后放在鼻下嗅了一下,香气弥漫。
第39章 温王府试探
不知是不是错觉,京城的太阳都要比青山镇耀眼一些,陈二狗起来时,床上空出来的位置已经凉透了,昨日魏争折腾的很厉害,连夜要了他很多次,每一次进攻都汹涌无比,陈二狗感觉身子都快颠散了。
他把着肩膀扭了扭脖子,发出沉闷的钝响,门外棠香敲了敲门,“公子,用膳吗?”
陈二狗这才迟钝的想起,昨日完事后魏争邀他在京郊外的凉亭一叙。
京城郊外有座凉亭,名字也取的稀奇,叫避月亭,陈二狗只听说过避日,避雪,避雨,可还是头一次听见还有避月一说。
陈二狗到时,亭中已经站了个高大的男人,身后披着不知什么材质的斗篷,只是看上去就透着名贵的气息。
春寒露重,就连一侧的野花野草们都挂着露珠。
亭中男人身材挺拔,发丝如墨,微微往上的吊稍眼和抿紧的薄唇让他看上去十分冷酷。
“魏争。”
高大男人回头,原本冷酷的表情像是泡了一汪春水,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
“你怎么才来?”
他拉着人来到亭边,入手的触感十分冰凉,他微皱眉埋冤道:“手怎么这么凉,出来应该多穿一些。”
说罢他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披到陈二狗身上。
陈二狗微笑着任他动作,如果忽略他最开始的那个冷酷表情,陈二狗甚至觉得当初那个魏争又回来了。
“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说是赏景吧,可这四周并没有什么好风光。
魏争笑眯眯的将他的双手放到自己嘴边哈了口气,然后踹进自己怀里,这才说道:“我在京城给你置了座小院,你老是住在何府多打扰人家。”
陈二狗心中偷笑,他嘴上说着打扰人家,只怕是他自己吃醋了吧,原来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是这种感觉,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另一个人的情绪,只是当初在青山镇时,互表心意后相处的时间太短,不过还好,陈二狗看着身边小心翼翼暖着他手的男人,还好自己找来了。
“我带你去瞧瞧,你肯定会喜欢。”
“好!”,陈二狗笑着回答。
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自然是城中心,而魏争给陈二狗准备的小院,却是在城北一角,这里相比起何府所在的位置可要偏僻多了,街道上只有两三家开着的商铺,走完一条街有时也见不到一个人,与繁华的京城格格不入,甚至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吵闹,所以专门选了个僻静点的地方,这可废了好大劲,快进去看看。”,魏争拉着陈二狗的手邀功。
两人将面前的小院推开,这里的装扮布置竟然和青山镇那间小院一摸一样,陈二狗有些欣喜,他来回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笑容。
魏争上前拉住他,不知是不是被陈二狗高兴的样子打动,他主动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儿,等我把那边安排妥当,就来接你。”
“你不和我一起住在这里?”,陈二狗有些失望。
魏争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要去宁远府退婚,不是这么容易的,我还得在做些安排,但是我向你保证,有空我就过来,好吗。”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他不懂事了,陈二狗点点头,“好吧,那你快一点,别再让我等太久。”
魏争笑笑,“好。”
*
温王府上来了贵客,温王爷还在后院亭中逗鸟时,一个家仆急急忙忙跑过来递了拜帖。
“三皇子?他来干什么?”,温王爷一把将拜帖合上。
“你就回他本王身体不适,不易见客,让他回去吧。”,温王爷将帖子丢了回去,拿起一根毛绒绒的稻草,伸进鸟笼内。
“是。”,那下人接过帖子正准备走。
“呵呵呵,侄儿听说皇舅身体不适?刚好侄儿身边带了位神医,可否让他给皇舅瞧瞧?”
一病弱美男子,头戴金冠,脚踏锦靴,一身雪白华服外面还裹了层狐裘,带着几人走了进来,温王爷那番搪塞的话他早就听见了,却仍旧笑眯眯的。
温王爷脸色有些难看,“那到不必。”,他放下手中稻草随意行了个礼,“三殿下。”
也不等他答应,温王爷直接起身坐回了主位。
三皇子温宪到见怪不怪,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身旁跟着几个人,左边站着的是汪畏之,右边站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身后还跟了几个随行侍卫。
“不知三殿下来我温府有何贵干?”,倒不是温王爷不想见他,只是这个时间节点,以他的身份和任意一位皇子走的过近,都会被别人误解,要知道当今天子,他的皇兄,身子已经一年比一年差,各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就只差一张窗户纸了。
明哲保身的道理谁都明白,他只是不想掺合进去,早在几十年前他卸甲归田的时候,就只想做个闲散王爷陪在亲人身边了。
温王爷从前面矮几上取过一个杯子,倒满后递到温宪面前。
温宪接过来轻抿了一口,“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侄儿听说姑母近几年身子越来越差,刚好侄儿近日寻得一位神医,不如让他给姑母和小焱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