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伤害?”言少钱觉得这话十分可笑,“就算没伤害,我也要亲手给他添上——你说对吗,死太监?”
高旺本来正迷瞪着,被他一拖也醒了,他满脸是血,血流经那颗凸起的大痣,被迫分成两股,显得非常滑稽。
他睁眼看到言少钱,居然毫不意外似的,咧嘴笑起来:“是你啊,林家被株连九族时唯一活下来的小子。”
言少钱浑身一僵。
“林相要是知道他儿子当了土匪,专门截朝廷的银车粮草,还不得气到诈尸?”高旺笑意扩大,整张脸都变得有些狰狞,“他唯一逃过死劫的儿子,家族唯一的希望,就这么自甘堕落,还真是……令人扼腕呢。”
言少钱心头巨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家伙怎么会知道?
前世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身份,哪怕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这死太监怎么会知道?!
“我本来还指望你做出一番大事,谁成想你居然以那样一种愚蠢的方式死了,听到你死讯的那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吗?”高旺几乎乐不可支,笑得整个人都在打颠,“林相……那可是林相啊!他的儿子就是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哈……哈哈哈!”
“给老子闭嘴!”言少钱再也忍不住,一股怒火直从心底窜到脑门,他一拳打在对方面门上,“你不配提他,你不配给我爹提鞋!”
他这一拳可以说用了十成的力气,直接打得高旺脑袋后仰,两颗门牙就这么崩飞了,带出一串血珠。
一拳还没解气,他又连续挥出几拳,拳头雨点般落下,悉数落在高旺脸上,转眼间他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本就肥胖的脸更加臃肿了。
“死太监,”言少钱一脚踹在他胸口,直接把他踹飞出去,“你不光身体残缺,我看你还脑残,你不做人了?也对,你连个男人都不算,心里肯定也没把自己当人看。”
他说着再次上前,抓住对方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你这辈子也想变成太监是吗?早说啊,我可以成全你,猪骟了长膘,你也被骟了吗?不然怎么一身横肉?”
高旺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在笑:“算我倒霉,在市里两天都没被发现,居然跑的时候被你逮到。”
言少钱直想给他脑壳都锤爆,沈酌及时上来拦住他,轻轻捏住他的手腕:“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言少钱松开了手,悻悻然作罢。
沈酌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高旺:“你不该来招惹我,前世的事本来已经过去了,我也无心再跟你纠缠,你这么没完没了,有意义吗?”
“我就是看不得你好,”高旺挣扎着往前爬,试图拽住他的裤腿,“凭什么你们可以高高在上,凭什么我就是那个被踩在脚底的小人?这是你们的错,是你们!”
沈酌后退一步,满脸嫌弃地躲开了,他声音非常冷漠:“你的高度不是别人替你决定的,你既然已经把自己约束在了这个位置上,那就说明你永远只能当一条低贱的走狗。”
“看到别人过得好,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努力变得比他更好,而是嫉妒得发狂,想着给他泼怎样的脏水能让他身败名裂。竞标的项目没能拿下来,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不够优秀,而是竞争对手暗箱操作。”
“全世界都在迫害你吗?”沈酌说,“你不成功,就是别人不长眼睛,没有发掘出你这颗‘金子’的价值。扪心自问,是黄金还是黄铜,你心里没有一点数?”
高旺猛地啐出一口血:“你放屁!你们这种人,根本不配……”
“不配把你放在眼里,”沈酌十分“怜悯”地叹了口气,“是我说废话了,你这种人已经无可救药,我跟你浪费口舌有什么用呢?你都已经把自己当成畜牲了,我却在妄想跟一头畜牲讲人话。”
他非常浮夸地摇摇头,冲言少钱道:“言哥,是我错了,我刚才不应该拦着你,想让畜牲听话,果然还是动用暴力比较轻松一些。”
“哦,”言少钱正拿纸擦手上的血,“可我也不想揍了,好恶心啊,弄得我手上又是鼻涕又是口水的,回去得拿肥皂褪三遍。”
正说话间,有警笛声传来——警察们姗姗来迟了。
两个人收拾高旺的时候,车里的司机也已经醒了,刚准备偷偷逃跑,被冲上来的警察逮个正着。
现场拉起了警戒线,警察们看到那辆翻到高速底下的车,以及路面上轮胎摩擦出来的痕迹,表情都变得有点奇怪。
言少钱丢掉擦完手的纸,主动朝警察走过去,抬手冲对方递上两只手腕:“来吧,给我铐上,我开车别的他们,人也是我揍的,我就是看他不爽,不光想揍他,还想宰了他。”
沈酌按住他肩膀,把他往后一拽,微笑道:“人确实是他揍的,不过车是我开的,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
言少钱:“……”
有病啊?这种时候玩什么高风亮节?
警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叹气:“两位还是开上车跟我们走一趟吧,您这车看着没发生碰撞,没必要用拖车。毕竟追捕嫌疑人嘛,发生点什么意外也情有可原,既然没出人命,那我们就好办了。”
沈酌从善如流:“好。”
言少钱跟着他上了车,有些忐忑地问:“真没事?你干嘛要说是你开的车?”
“你以为你说是你他们就信,一调查就露馅了,”沈酌扣好安全带,“放心,他们两个顶多算轻伤,就算按交通事故论处,赔钱就是了,我赔他十辆桑塔纳都没问题。”
“相反,他要赔我和公司的钱,那可能还得再翻十倍——我谅他也赔不起,既然赔不起,不妨把牢底坐穿。”
听他这样说,言少钱一颗心便落回肚子,看着警察把两个嫌疑人押上警车,忍不住道:“这高旺是脑残吧,知道我在收费站工作,居然还从收费站走,自寻死路?”
“可能没料到你会在今天回去,”沈酌踩下油门,跟在警车后面,“也可能是想‘灯下黑’,而且走高速很方便,如果我们今天没过来的话,可能还真就让他跑了。”
言少钱盯着车窗外,前后左右都是警车:“排面,警车亲自‘开道’,沈总,明天你就上新闻头条。”
“谢谢,拜你所赐,”沈酌皮笑肉不笑,“你要是肯听我的,等警察来解决,都用不着这排面。”
桑塔纳上的两个人都没什么大事,司机只是有点擦伤外加脑震荡,高旺稍惨一点,除了在车祸中额头开了条口子,还被言少钱揍断两颗门牙,说话漏风,脸肿成了一颗猪头。
不过都是皮外伤,言少钱拿拳头揍的,自己还被磕破了一点皮。
沈酌他们跟随警察再次造访公安局,就被分别叫进问询室做笔录了。也没什么口供可串,两个人都实话实说,行车记录一调,这起“交通事故”没有任何争论。
接下来,就是审讯高旺之前的一系列罪行,包括在沈酌办公室外面装摄像头、泄露他人**、诋毁抹黑沈酌个人形象、雇凶杀人——尤其是雇了一群未成年孩子。
如果真是他做的,这件事绝对能构成“情节极其恶劣”“社会危害极其巨大”。
之前的司机还在看守所待着,又被重新提审,邵鹏也传唤到位,在他的指认之下,确认高旺就是和司机勾结的人。
警方又将调查的时间线拉回到半年前,从邵鹏提到的那个小区开始,找到了一间高旺和司机专门用来商量计划的出租屋,里面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痕迹。
还调查了高旺半年前的活动轨迹,查到了司机购买摄像头的记录,又找到那个负责装摄像头的清洁工,他很快就招出并不是司机收买的他,他本身就跟高旺认识。
在种种证据之下,司机还是一言不发,高旺却供认不讳。
甚至在审讯室里大放厥词,让沈酌过来跟他对峙。
沈总根本不care。
有一天他和言少钱来公安局配合调查,警察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高旺的声音从门缝里闯出:“让姓沈的过来!有种别当缩头乌龟!”
警察询问他对于后续赔偿问题的态度,沈酌微微一笑:“不需要民事赔偿,他赔不起,我只要他承担刑事责任。”
“另外,”他笑得像个好人,“我私下进行了一些调查,知道高旺本身有高血压,还有轻度的糖尿病,他服刑期间一定要对他多加照看,千万别死了,活着才能好好地服刑,要是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第42章
最终,在证据面前,司机终于招供了。
所有的一切都成功地串联起来,不过令沈酌意外的是,他们的计划居然从一年前就开始了。
“一年前……说起来,那时候高旺的公司刚刚倒闭不久,”沈酌站在公安局门口,双手插兜,“看来还真像你说的,‘仇恨转移’,把他自己造成的过错转嫁到了我身上,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自己清清白白一朵白莲花。”
言少钱上前一步,跟他并肩:“算了吧,你可别侮辱白莲花了,就他那肥头大耳的德性,还花?牛粪差不多。”
“我几年前见他的时候他还没这么油腻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堪入目。”
沈酌四下张望,却没看到自己的车,遂给助理打电话:“你人呢?你把车开哪去了?不是说好在外面等我们吗?”
助理十分心虚:“呃……沈总,要不您打个车吧,刚公司有急事,我提前回来了。”
沈酌一听就皱起眉头:“你怎么不打车?”
助理:“车钥匙在我这,光把车留给你们也没用啊,你们半天不出来,我实在等不了,所以就先走了。”
沈酌无话可说,只好道:“行吧行吧,我就先不回公司了,回见。”
他挂断电话,冲言少钱一挑下巴:“走吧,溜达着,还好不算太远。”
言少钱并没意见——他之前因为在高速上做了一系列危险行为,被生气的沈酌扣在家里关了一周禁闭,差点没憋疯。
后腰的伤口已经拆线,基本算是痊愈了,他最后往公安局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吧。”
罪犯已经落网,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让他插手的空间,后续打官司也是沈酌的事……在这个时代,他这个山大王其实还挺没用的。
他边走边道:“讲讲后来的事吧。”
“什么后来的事?”
“八百年前。”
“哦,”沈酌清了清嗓子,“八百年前你死以后,我继承了你的山头。”
“这我知道,说点新鲜的。”
“然后发现那底下其实是座金矿。”
“……”言少钱一愣,“什么?”
沈酌轻轻捂嘴:“咳,我是说,你们神鹰寨所在的那座山头,底下是金矿。”
言少钱傻了。
“不然你以为哪有那么多资金供我们加入起义大军,”沈酌说,“在改朝换代之后,我死之前,我组建起了一支商队,利用那座金矿开采出来的黄金作为本金,不断地进行通商贸易,商队越做越大,那时的商号就是‘沈’。”
言少钱眼皮止不住地跳起来:“你别告诉我……你们沈家现在的辉煌,就是当年你留下的种子?”
“不然你以为?”沈酌挑挑眉,“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来着,后来有一天我问我爸,他创立海忱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是他将一批祖上传下来的古董卖给了国内的收藏家,我看了那些古董的照片,那正是当年商队进行通商的货物。”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神鹰寨不在了,金矿不在了,可它们产生的价值兜兜转转,又流回到我们自己手里。”
言少钱表情管理有些失控:“我现在有两个疑问。”
“你说。”
“第一个疑问,你祖上传下来的古董,就这么轻易地卖掉了?”
沈酌:“不卖留着下崽吗?沈家又不是搞收藏的,古董这种东西,只有在懂得鉴赏的收藏家手里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价值,留在我们自己手中,是金子也不能发光。再者,这些古董当年本身就是用来卖的,我也只是让它们回归原本的意义而已。”
言少钱心说您这一番话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想发挥古董价值你咋不直接捐国家博物馆,奸商就奸商吧,还要给自己找借口。
“那么第二个问题——所以沈总您,既霸占了我的山头,又收走了我的小弟,甚至还拿本该属于我的金矿发家致富,现在又转过头来泡我?”
“你要是非这样说那也没错……”沈酌一摸鼻子,“不过,你可以加入海忱嘛,我给你职位,让常武邹仁他们还当你的下属。我的股份也可以转移给你,这些股份可比什么古董金矿值钱多了。”
言少钱皮笑肉不笑:“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不过说实在的,就算他当年真的开采出了金矿,也不一定能利用得像沈酌那么好,以他的性格,怕是全拿去跟兄弟们挥霍了。
他所擅长的只有钱财入账和出账,钱生钱这种事,只有沈酌做得来。
这就是秀才和兵的差别吗?
看来他需要向沈酌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时间尚早,才早上九点多,两人一路往家溜达,途径不知哪里,突然飘来一股扑鼻的香味。
言少钱抬头,看到前面有那种推车的路边小摊,上面写着“烤冷面”“手抓饼”“煎饼果子”。
他瞬间眼前一亮,加快步伐冲上去:“阿姨,来份烤冷面,多加一个蛋,加培根加肠加鸡柳,要洋葱不要香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