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许淮知道他怕冷,倒是从善如流,依言在他身边坐下:“想先聊什么?”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夏墨时两眼放空地望着前方,幽幽地说,“有一个自由而梦幻的国度,那里的人们讲究人人平等,虽然很难真正实现,但是那里没有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没有所谓皇亲国戚,没有君王,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被称之为公民,每天,那里的人们……”
夏许淮凝神听了许久,终于听到夏墨时缓缓说了一句:“而我,则来自那个地方。”
夏许淮早就在梦中见过那些场景,所以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那遍布血色的一幕,令人他不得不在意,夏许淮嘴唇抿得死死的,呐呐道:“是因为,你被撞了?”
这下,轮到夏墨时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夏许淮也觉得很诡异,但他又实在想不到别的说辞了,只好如实地说:“在你昏迷不醒的那几个月,我不止一次地梦见了你,你刚才说的,我都在梦中看到了,自然,也……”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那血沫横飞的场景,令人绝望又撕心裂肺,夏许淮拒绝再回想一遍。
夏墨时坦然应下:“反正在那,我得病了,迟早也是要死的,而且无亲无故的,就算车祸死了,也没有人为我伤心,而且这里还有你,老天也算是待我不薄了。”
看夏许淮欲言又止,夏墨时主动提起了以前那段被他谎称失忆,忘记的那二十一年:“你是不是想问,之前你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个夏墨时,去哪儿了?”
夏许淮微微垂首,沉吟半晌后,扭头直视着夏墨时的双眼:“无论他去了何处,无论你俩有没有什么关联,现在,我们都在一起,未来也属于彼此,这就够了。”
夏墨时做出西子捧心状,拿出像是被人辜负了的伤心欲绝的语气,控诉着夏许淮:“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始乱终弃的一个人,亏我在万念俱灰的当头,还陪你过了一个轻松快乐的二十五岁生辰,小时候,你还给我打了两只野山鸡,怎么现在转眼就变心了呢?”
之后,夏墨时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些小事,夏许淮被他这操作整得脑子短了路,等细细品味后,才反应过来他这番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那根弦终于崩断了:“你,你们,一直都是你?”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更好的解释,因为其中有些事情,除了他和夏墨时,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夏墨时点了点头,脸色很是精彩。
夏许淮的脸色也不遑多让,尝试着总结:“也就是说,”
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的夏墨时,瞬间坐直了身体,正经地接过话:“也就是说,我之前怨恨的那个所谓孤魂野鬼,其实就是我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别人,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
虽然这是件好事,但聪明的摄政王终于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这他娘的到底是咋回事?!
随后,夏许淮才将所有事情都摊开了,包括他重生的那一段,以及后来恢复“前世”记忆,再到后来他怎么阴差阳错去往现代,又以魂穿的方式,回到古代,事实与猜测相结合,将他心中所想,俱告知于夏许淮。
“有些事情,我也还没想通,不过我觉得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了音和尚?”
“你又知道了?”
夏许淮嗯了声:“他就住在旁边,有何疑惑,稍后一问便知。”
“这里的人大多迷信,你难道,就不怕我是妖魔鬼怪,会残害你么?”
夏许淮摇了摇头,说:“无论你有怎样离奇的经历,都是我最的陛下,我为何要怕你?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是,也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妖魔鬼怪,我的心,早已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了,所以,你只管祸害我一个人,就行了。”
听到这番土得不能再土的情话,夏墨时嘴角故作邪魅的笑终于摆不下去了,瞬间垮掉,笑得没心没肺,眼中盈盈闪烁的笑意,满是爱与被爱的幸福,依旧是足够将人暖到心底的万丈光芒。
第八十章
夏墨时欺身上前,玩味地在夏许淮的腹部摸了一把,啧,手感不错:“你只能被我一个人祸害。从来都是我。”
“嗯,是你,一直都只有你。”他说得没错,能让夏许淮轻易丧失原则、变着法儿地包容的,除了夏墨时,也很难再找得出第二个了。
这不,夏许淮纵容他对自己的调戏,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边摸还便点评道:“你说你天天养尊处优的,怎么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呢。”
夏墨时将夏许淮紧实的肌肉描摹了一遍,又用力掐了自己肚子上松松软软的肉一把,满含羡慕地说:“你这八块腹肌,分我一半多好啊!”
结果因为太过沉迷于眼前的男色,一时不妨对自己下了狠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痛呼,疼得他眼泪直打转,当场就爆了粗口。
“卧槽,疼死老子了。”
夏许淮好笑地看着他,无奈地替他轻轻揉了揉,笑道:“轻点,别再害自己受伤了,我心疼。”
夏许淮很少这样直接地表明自己的感受,喜也好怒也罢,哦,算了,怒还是挺直接的,总之,在夏墨时的印象当中,无论欢喜或忧惧,夏许淮皆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这还是夏许淮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明说,他心疼谁。
那落寞又惶恐的语气,令夏墨时一怔,夏许淮的手还停留在他肚子上,夏墨时却毫无知觉,满心想的都是:原来,那段时间的昏睡,竟然给他造成了那么大的心理阴影,居然连向来骄傲的摄政王,都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了吗?
夏墨时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愧疚之感,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借着刚才发疼的后劲儿,他余韵悠长地又“嘶”了一身,假装被人按到了痛处,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半开玩笑地说:“连这块肉都要跟我作对,朕要你何用。”
说着还做出要拍打它的动作,抬起的手却在半道上被夏许淮截住,带着中途改了道,复又落在了夏许淮的腹部,笑得富含深意,说:“我的就是你的,不必如此计较。”
被人带着又感受了一把腹肌的手感,夏墨时总算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边使劲儿边浑不在意地说:“要不是我休息了这许久,肯定也能练得同你一般。”
话音刚落,夏许淮的脸色又白了两分,正在左右乱瞟的夏墨时看见了,心底一阵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这次,夏许淮倒是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顺着夏墨时的话安抚道:“嗯,你现在也不差,刚刚好。”
被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安慰,夏墨时顿时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了些,不过再仔细想了想,男人嘛,在意自己的身材不是很正常?
于是,上一秒还在自我唾弃的夏墨时,又打起了精神追问道:“真的?”
好在夏许淮也能受得了他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以一种无比真诚的语气回答道:“真的,有时候还是硬得起来的。”
本来听到上一句话还高兴了一下,结果嘴角翘到一半,听到后面跟着的那句话,怎么也笑不下去了,怎么听着怪怪的,疑车无据啊!
随后,怎么想都觉得对方在含沙射影,说自己体格不够健壮的夏墨时,恼羞成怒了,手指愤恨地在对方腰眼上戳了戳,撇了撇嘴,口是心非地说着:“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要欣赏你,硬邦邦的,太硌手了。”
夏许淮尾音上扬地哦了一声:“给你机会,再说一次。”
夏墨时讪讪地扭过头,意图蒙混过关:“呵呵,那什么,今儿天气不错,适合去外面走走。”
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身子还无意识地抖了抖。
夏许淮看了看窗外的白雪皑皑,还有眼前打了个冷颤的夏墨时,眸中的笑意越发地深了,眉尾一挑,打趣道:“这积雪数尺、银装素裹的景象,的确配得上春日的好天气。”
夏墨时也没想到,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结果这么快就来了现世报。
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耳尖泄露的一点点红出卖了他此刻的羞赧。
正当夏墨时窘得无地自容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了音大师到了,夏许淮也看出了夏墨时的不自在,便笑着说了句:“请他进来。”
至于整理仪容的时间,他是半分也没给夏墨时留,还顺带把瞬间弹起的夏墨时又给原路按了回去。反正,俩人除了衣裳乱了点,也没什么不妥,还不至于就到了污出家人的眼睛的地步。
人模人样的和尚进来,撞见眼前这有悖常理人伦的一幕,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还是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真不愧是得道高僧。
了音一手捻动着掌中的佛珠,一手竖立在胸前,躬身做了一个浅浅的揖,这就是他的行礼了。
夏墨时还欲挣脱夏许淮按在肩头的大掌,奈何力气拼不过人家一介文武双全的武夫,只好顺从地保持了原来的坐姿,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夏许淮率先开口:“大师特意远道而来,可是有何要事或是隐情要与我二人言说?”
“大师不敢当,不过和尚此次前来,确然是有话要同两位贵人讲,算不得要事,权当是解惑吧。”
夏许淮与夏墨时均了然于心,大概猜到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事,以眼神示意了音坐下慢慢说,一起听着他娓娓道来。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二人听了个大概,了音大师所说的累世因缘无法考究,但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他夏墨时本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夏墨时前世因为意外英年早逝,被高人也就是了音的师父所救,了音的师父因受人所托,倾尽半生心力,终于等来了一个良机,为他造化出一个机缘,一半意识重生回到幼时,一半去往遥远的未来。
不过,他终究不是现代时空的人,那里只是夏墨时的一个权宜容身之所,并不能长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过二十四岁大好年华,就被检查出得了癌症,若在咽气之前,能回来,便可相安无事。
然而,在大祁这个时间线重生后的他,却又在13岁的时候阴差阳错地在梦中预见了未来的场景,可因为太过真实,被他误以为是已然发生过的事情,才有了之后对自己以及对夏许淮的报复和玩弄,也就顺带坑了后来的接盘者——还是夏墨时本尊。
确定了那的确是属于自己的记忆,而不是别人的,所谓原身,所谓穿越而来占据他身体的孤魂野鬼也压根就不存在,因为从始至终,这特么就全是他自己一个人。
对于和尚所说的各种前世今生的因果,夏墨时听得似懂非懂,也不是很感兴趣,他的重点只有一个——他自导自演地将自己坑成了受!
送走和尚之后,夏墨时扼腕长叹:“朕的一世英名啊,全毁在这不走寻常路的脑子里了啊!”
想起刚刚听到的真相,耳边是夏墨时的叹息,当年的戏谑、狠厉与情真意切皆是言犹在耳,夏许淮的心情宛如荡秋千一样,忽高忽低的,但是,所有的错综复杂,到底还是抵不过对眼前人的在意。
千言万语萦绕于心头,不过化作一句:“幸而你还在我身边,好好的。”
自从知道了自己曾经也爬到夏许淮的头上作威作福过之后,夏墨时便暗暗打起了重振雄风的主意。
当晚,二人情动之时,夏墨时向夏许淮委婉地表示了自己要在上面的事,夏许淮充耳不闻,回之以更猛烈的撞击,让他再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去考虑谁上谁下的问题。
次日,夏墨时说自己要掌握这件事的主动权,结果等来夏许淮鼓励的眼神,兴味盎然地笑言:“陛下尽管主动,臣等着。”示意他主动投怀送抱不成,直接将人往床榻上带了。
第三天,夏墨时吸取了前两天的血泪教训,还没开始便直奔主题,且明确要求,自己要在上面,夏许淮却不要脸地给出了一个没什么信服力的理由:“你现在身体太弱。”
而后,夏许淮直接迅速将其镇压,并将人折腾得气喘吁吁,好为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增添有力证据,一脸“你看,我没说错吧”的意思,看得夏墨时十分想打人。
又过了几天,到了元夕这日,二人窝回了好几年未曾入住的宣明殿,夏墨时本想着故地重游,什么话也总该更好说些。
结果,夏许淮却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还不等他张口,就状似无意地感慨道:“那时候,在这里,你可没少折腾我。”
说着,夏许淮直接撩起那几年被夏墨时折磨的伤痕给他看,夏墨时没有去深思,为何之前已经淡了很多的伤痕,今次看起来又变得触目惊心,只知道,他的确曾让夏许淮受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伤。
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夏墨时顿时生出一种名为愧疚和难为情的感情,随后,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夏许淮直接进入,于是,某人想要当攻的梦想再一次无情地破灭。
后来的后来,只要夏墨时提出一次,夏许淮都会先下手为强,用更大的力撞击,以更强大的精力让夏墨时累到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别的事情。
这么几次之后,夏墨时终于学乖了,彻底接受了自己不能翻身做主这个事实,久而久之,也享受起了被人压在下面的乐趣。至此之后,二人的床第生活终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
第八十一章
随着夏墨时记忆的日渐复苏,夏许淮越来越体会到夏墨时的恶趣味,用他在梦中所见的那个新奇时代所学到的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作天作地。
一会儿说摄政王欺君罔上,一会儿又要作死地拿捏出一派浪荡公子哥的做派,从言语到行为都对摄政王调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