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赵栖还真不会答,狗皇帝欠容棠的东西根本不是靠这些能还上的,想要两清谈何容易。
“你有其他想要的吗?”赵栖问,“你说出来,朕能给的,都会给你。”
容棠望着他久久,“那时,为何要躲?”
“那时你吃了药,所做作为并非本意,朕不能乘人之危。”
容棠打断他,“倘若我说我是心甘情愿的呢?”
赵栖满脸困惑,“那个药,真的是你自愿吃的?”
“不错。”
现在轮到赵栖十万个为什么了,“为什么啊?”
容棠合上眼,“我想求一个答案。”
赵栖还是不懂容棠在说什么。容棠心思太重了,重到他的身体都难以负担。太医给他诊脉的时候特意说过,容棠想要调养好身子,首先就得敞开心胸,放下心中执念,否则吃再多的药都只是事倍功半。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别的不要多想了。”赵栖道,“朕就先不打扰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就派锦柠传话,朕尽量满足你。”
容棠睁开眼,极轻的一声笑,带着无尽的刻薄和讽刺,“想走?”
“……”他不走留在这干嘛,和容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容棠陡然抓住赵栖的手臂,脸上竟有一丝狰狞,“是你主动招我在先,如今凭什么还能说走便走——”
容棠似乎在手上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赵栖被他抓得有些疼。看着容棠发白的玉容和剧烈起伏的胸膛,赵栖生怕他会激动得吐血,忙道:“朕不走,朕不走还不成么,你先冷静点!”
容棠嘴里含着血腥,“你看着我。”
“锦柠,快去请太医——”
容棠厉声道:“我让你看着我!”
赵栖回过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容棠。容棠忽而一笑,“就是这种眼神,除了愧疚和同情什么都没有的眼神……”
赵栖怔了怔,“容棠……”
容棠剧烈地咳了起来,止也止不住似的。赵栖慌乱地给他顺着气,眼看着他嘴角溢出血丝,声音都颤抖起来,“卧槽,容棠!容棠你别吓我……太医呢!快找太医啊!”
容棠深深地闭上了眼,手上依旧抓着赵栖的手腕,“你欠我的,我定会……定会加倍……讨回来……”
闹到最后,容棠虽然没晕过去,但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神气又没了。赵栖是真的怕了容棠了,即使担心他,也不敢再去看他,免得一个不小心他又被自己气得吐血。
因为容棠的病,这几日赵栖心情都不怎么好,去陪温太后用膳的时候话也少了不少。温太后看在眼里,问:“栖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赵栖勉强笑了笑,“没事啦母后,朕只是有点累。”
容棠在雍华宫养病的事温太后自然有耳闻,她并不戳破,只道:“近来国事繁多,你勤勉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嗯嗯,朕知道。”
“以前赵桥不是常进宫来陪你玩么,最近怎么没看到他了?”
赵栖懒懒道:“哦,他啊。他做了错事,被朕禁足了。”
温太后莞尔,“我说呢,好端端的,他为何要托他母亲来传信。”
赵栖:“哦?”
“今日九王妃来宫里给哀家请安,带了一封信来,说是赵桥写给你的,托哀家转交给你。”温太后朝身后轻一点头,云岫便把信呈上来,“皇上。”
赵栖直接把信拆开来读。
说实话,赵桥的信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他本以为自己的字已经丑出了天际,但和赵桥一比……请叫他一声大书法家,谢谢。
赵栖读信的时候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信中,赵桥先是诚恳认错,再哭诉他关在家里有多惨,最后说他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彻底解决李迟苏的事情。他恳求赵栖见他一面,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温太后问:“栖儿,信上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给朕道歉来着。”赵栖想了想,道:“母后,朕想出宫一趟。”
“出宫?”
“嗯,就当散散心。顺便去看看小桥在家中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惨。”
温太后向来顺着赵栖,道:“你想去便去。宫外不如宫里,你多带些人。”
“母后放心,朕最惜命了,要是可以,朕恨不得把天机营所有的暗卫都带在身旁。”
温太后被儿子逗笑了,“你呀……”
这次赵栖学乖了,出宫之前特意和萧世卿打了声招呼。说完之后,萧世卿没有回应,他只好又问了句:“哥哥,朕可以出宫么?朕保证朕只是去九王爷府上看看,打死都不会再去春风阁了。”
萧世卿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可以。”赵栖道,“但是我怕你不要我觉得,要你觉得。”
萧世卿:“什么时候回来?”
“日落之前。”赵栖一脸期待,“丞相哥哥这是同意了么?”
萧世卿“嗯”了一声,“日落之前你若不能准时回宫,我会亲自抓你回来,记住了?”
赵栖:“……记住了。”
赵栖带着江德海和几个侍卫出了宫,直接去了九王府。他让江德海去敲的门,称他们是赵桥的朋友,上门来探望他。
赵桥这阵子虽然被禁了足,但找来狐朋狗友仍然络绎不绝。听到小厮的禀告,赵桥以为来的又是哪个酒肉朋友,让小厮直接把人带到院子便是。
于是,赵栖跟着小厮到了赵桥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待他们走进去,先是看到了几个捧着琵琶的漂亮乐师,而赵桥正歪在塌上,色眯眯地盯着乐师小姐姐,身旁还有位佳人在帮他捶腿。
除此之外,他对面还坐着一位风流俊美青年。青年眼含秋水桃花,一袭青衣,玉扇轻摇,一看就是能游戏花丛的风月高手。
赵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赵桥什么时候和李迟苏搞在一起了?!
赵栖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人,咬牙切齿:可以啊小桥,几日不见你就爬墙了,你是真的不配姓赵!
小厮见赵栖突然不走了,问:“公子?”
赵栖缓过神,取下腰间的一枚玉佩,道:“你带我去间无人的偏房,再把这个交予你家少爷,让他来见我。”
赵桥一看到玉佩,吓得酒都醒了,对李迟苏说了句要去方便,匆匆赶去偏房。对上赵栖要吃人的眼神,赵桥噗通一声跪下,“皇……皇上!臣弟冤枉啊,是李迟苏硬拉我来着!”
赵栖呵呵冷笑:“你不愿意他能拉你?你以为他是钟馗啊!”
作者有话要说: 确认过眼神,小皇帝穿书之前爱打某游戏。0v0
第29章
“钟馗?”赵桥脑子转得飞快,“皇上说的对啊, 李迟苏可不就是钟馗嘛, 硬是要把臣弟这只身心都属于皇上的鬼勾走……”
“你少他娘的废话,”赵栖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不是在家过得很悲惨吗,什么‘孤苦伶仃, 以泪洗面,终日要萝卜青菜度日’。原来这就是‘孤苦伶仃’啊, 那朕也想‘孤苦伶仃’一下。”
“皇上冤枉啊, 今日是李迟苏找上门来,臣弟是为了皇上的大计才和他逢场作戏, 虚与委蛇。”赵桥痛苦道,“您都不知道臣弟心里有多煎熬。”
“煎熬?”回想起赵桥刚刚看乐师小姐姐的眼神,赵栖嘴角一抽,“朕怀疑你在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无言无语, 无可救药!”
赵桥又嚎了起来,“皇上真的是冤枉臣弟了——”
赵栖摆摆手, “算了,朕懒得和你废话。李迟苏都和你说什么了?”
赵桥一口气没收回来,打了一个嗝才道:“他说他想见小哑女一面。”
“小哑女?”赵栖皱起眉, “谁啊?”
赵桥:“……”
赵栖指了指自己,“好像是朕?”
“皇上英明!皇上,臣弟已经试探过了,李迟苏好像真的挺喜欢皇上的,感觉他是非君不娶了。他还说等万寿节宫宴的时候,他一定请皇上把小哑女指给他当王妃。”
赵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是不是有病!”
“臣弟也这么说的,他回答,”赵桥学着李迟苏,试图做出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本王自从见到了她,眼中便再也容不下旁人,这或许也是一种病’?”
赵栖捂住小胸口,“别、别说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同性如此直白地表白,即使知道李迟苏是把他当成了妹子,这感觉还是相当的复杂,不舒服,不自在。
赵桥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您怎么说?”
“怎么说?朕……呼呼,”赵栖语无伦次道,“朕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朕不断袖!”
“啊?”赵桥赵氏震惊脸,“您不断袖,那后宫的那些美男……”
赵栖赵氏悲痛脸,“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
“是呢。”
两兄弟默契地缄默了一会儿,赵栖问:“你在信中说你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你现在还不说是想留在肚子里生崽么?”
赵桥回过神,道:“皇上,臣弟打听过了,这李迟苏虽然风流,府上美妾如云,但他也是有原则的。”
“什么原则?”
“他对美人从不用强。”赵桥道,“他府上的美人,全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对他死心塌地,赶都不赶走的那种。但只要他们说一个‘不’字,无论李迟苏过去多宠爱他们,都会二话不说地放他们走。”
赵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只要朕说不,他就不会强求?”
赵桥点头:“我之前已经替皇上说啦,说皇上对他无感,不想嫁给他,但是他说想要皇上亲口拒绝他。”
“但是朕是小哑女啊,怎么亲口拒绝?!”
“那就亲笔拒绝?总归只有您去才行。”
赵栖缓缓道:“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让朕再扮一次小哑女,去见李迟苏?”
“天呐皇上,您的聪明机智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臣弟佩服得头都要掉了!”
赵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傻逼,离朕远点!”
骂归骂,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如果亲自拒绝李迟苏就能解决问题,也不是不能尝试。
女装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早就想开了……个鬼。
赵桥得到赵栖的同意后火速安排两人见面。这次给赵栖化妆的是赵桥的一位侍妾,手艺高超,据说能把赵桥化成他娘认不出来的大美女。
赵栖问:“能不能把我弄得丑一点?”
侍女惊讶道:“为何?”
“免得李迟苏又被我迷住。”
侍女咯咯笑着:“公子天生丽质,再丑能丑到哪去。不如妾身给公子上一个淡妆?”
赵栖想了想,道:“还是浓妆吧。”太淡了他怕被李迟苏认出来。
赵桥喜爱附庸风雅,在院子里种了不少杏花。如今正是杏花烂漫的时候,微风袭来,花瓣似雨。
赵栖还是一身大红色的儒裙,浓妆艳抹,走在杏花微雨中,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他走进凉亭,并未看见李迟苏的身影,正觉疑惑,脑袋忽地被人用一折扇轻点了一下,他本能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再次回头,便撞上了一个带着淡淡酒香的胸膛。接着,他的下巴被扇柄挑起,对上了一双剪水的桃花眼。
“赵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果然是轻佻的花花公子,撩妹的套路防不胜防。赵栖扭开脸,后退几步,和李迟苏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
李迟苏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想见赵姑娘一面真是比见天子还难。姑娘似乎清减了一些,近来可好?”
赵栖最近是瘦了一些,主要是因为晚上熬了不少夜,白天又要忙朝政又要担心容棠。不过他决定把这个锅甩给李迟苏。
赵桥已经准备好了纸笔。赵栖执笔蘸了蘸墨,写道:
【不好,我要被你气死了。】
李迟苏端详着赵栖的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委婉道:“姑娘的字和姑娘本人一般有趣。不过,本王是如何气着了姑娘?”
赵栖继续写:【听说你想要我?】
李迟苏用扇子敲了敲那个“要”字,“姑娘写错了。”
赵栖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李迟苏笑道:“本王不是‘想要’姑娘,是‘想娶’姑娘。”
赵栖用鼻子哼了一声,好像在说这有啥区别。
“当然有区别,”李迟苏道,“本王想要的人很多,可想明媒正娶的,只有姑娘一个。”
瞧着话说的,完全是渣男经典语录啊。什么我过去都是和她们玩玩而已啦,只有对你动了真心啦;遇到了你我才知道了什么是真爱啦,我决定为你踏入婚姻的坟墓啦……想骗小姑娘说不定还有用,想骗他一个直男还是洗洗睡吧。
李迟苏似乎看出了赵栖的不屑,道:“本王之所以要娶姑娘做王妃,除了真心喜欢姑娘之外,还有另一层原因。”
赵栖看着他。
李迟苏倾身,在酒杯中倒满了酒,推给赵栖。赵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他也没勉强,自己端起喝了。之后便道:“那日本王错将姑娘认成青楼女子,占了姑娘不少便宜,于情于理,本王都应该给姑娘一个名分。否则此事若传出去,姑娘恐怕不但会遭人非议,日后谈婚论嫁也成问题。”
当日他不过是被李迟苏搂了腰,扯了裙子,枕了大腿,对赵栖而言,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在大靖朝,对女子的约束虽不至于太苛刻,平日在街上也能见到不少闺中待嫁的姑娘出门游玩,可这毕竟是封建社会,姑娘被男子摸了抱了,名声确实会受到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