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帮会领地。
唱晚池旁。
阿壤正要接过谢千钧烤好的烤鱼,突然间鼻子发痒——
“阿嚏!”
“阿嚏!”
“阿嚏!”
揉了揉鼻子,阿壤嘟囔道,“好奇怪啊,我为什么会打喷嚏?”
“可能是有人在骂你。”谢千钧随口道。
阿壤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会有人骂我?”
我又没有随便招惹别人!
后一句阿壤虽然没说出口,但是却明明白地写在了他的那一双眼睛里。
谢千钧轻笑一声,“有些人的恨意是毫无理由的,有可能只是看你拥有他所不曾拥有的东西,他就会恨你。”
“这算是什么道理?”阿壤不懂。
“嫉妒。”
谢千钧操纵手中匕首,将鱼头给切了下来,又将侧边的刺细心地拔了出来,才将手里的烤鱼送到了阿壤的嘴边,“小心鱼刺。”
“嗯嗯!”
阿壤应了一声后就张大嘴咬了一大口。
“我就知道。”在阿壤张开嘴的那一个瞬间,谢千钧手里拿着的烤鱼后稍稍后退了一段距离,等阿壤的牙齿落下的时候,正好将无刺的那一片给咬走了。
将嘴里的鱼肉吞下后,阿壤满不在乎地道,“吃到刺了也没关系。”
“那可不行。”谢千钧换了一处,又喂到了阿壤的嘴里,“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眨眨眼睛,阿壤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怪。
但是究竟是哪里怪,他却说不上来。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谢千钧这样说的时候,他很开心。
那如果自己也这样对谢千钧说的话,哥哥是不是也会开心?
想到这里,阿壤立刻握住了谢千钧的手腕,一字一顿地对着谢千钧道,“我也一样,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谢千钧眸子里的笑意更深,说话的时候语气愈加温柔,“嗯,所以以后,阿壤和我都尽量不要受伤,好不好?”
“当然好啦!”阿壤将最后一口鱼肉吃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央求道,“哥哥,我还想吃!”
不过,看着谢千钧慢条斯理地清理起来鱼骨头,阿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赶紧递过去一枚青雪果,“哥哥吃这个!”
谢千钧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就着阿壤的手啃了一口,“口感清冽,不错。”
“是吧~”阿壤的小尾巴又翘了起来。
正当这两人在帮会领地中互相投喂的时候,玄苍门里却发生了一点儿不大不小的冲突。
***
南宿冷着一张脸,将打成了一团的五个团子一一扯开,分别扔进了小笼子里。
关禁闭!
“怎么回事?”青蕴匆匆赶来,担忧地看着那五个团子,“可是……”
“没什么大事。”南宿面对妖修的时候,向来十分和气,“小孩子之间的龃龉,明日也就忘了。”
青蕴松了一口气,方才南宿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确认对方是真的不怎么在意此事,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他并不像是之前反驳于砚丛时所说的那样,一点儿也不心疼这几个团子,只是……
爱之深,责之切。
在玄苍门里的生活有些安逸地过分,本应该是彻底放松的时机,但是青蕴却觉得合适不习惯。
夜里的时候总是辗转难眠。
虽然对于修士而言,以打坐代替睡觉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但打坐到底是无法代替睡眠。
***
安顿好那一群小团子后,青蕴一时间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化成原形,跳到了屋顶上看月亮。
斑点状的纹路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光滑,看着就很想让人上手撸一把。
于砚丛一时间也有些蠢蠢欲动。
只不过他一向克己守礼,最后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不过,豹猫的感知力十分敏锐,他突然间侧头,直直地看向了于砚丛,黑暗中,他的眼睛散发着荧荧绿光,看着有些渗人。
“你来了。”豹猫的嘴张张合合,却是青蕴的声音。
“嗯。”于砚丛跃上了屋顶,盘膝坐下,将自己的剑放在了膝盖上。
“睡不着么?”豹猫的脑袋搭在了自己的前爪上,懒洋洋地问道。
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在于砚丛身边的时候,他总是更加放松。
这一次,于砚丛却沉默了。
他其实并不是睡不着,他是察觉青蕴离开后,许久未归,特意出来寻人的。
青蕴住的是弟子左院,有自己单独的一个院子。
倒是于砚丛,云林倒是有些惆怅他的安置问题,于砚丛并不是玄苍门之人,而当初阿蓼设计的时候,也忘记设计客居别院了。
原本是想让于砚丛住在弟子右院,因为那里足够清净,但最后还是听取了宗陌的意见,询问了于砚丛的意思后,安排在了青蕴一侧的院子里。
***
“怎么不说话?”
“我来寻你。”
两人突然间同时开口。
于砚丛有些尴尬。
青蕴抬起头,豹猫锐利的视线直直地刺向了于砚丛。
两人……不对,一人一猫都没有说话。
“那个……”
“你……”
又是同时开口。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诧异。
然而,下一瞬,又
是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见于砚丛似乎又想开口,豹猫干脆跳进了他的怀里,抬起前爪捂在了于砚丛的嘴上,柔软的肉垫贴在了于砚丛的唇上,莫名地让青蕴的心漏跳了一拍,原本应该强硬无比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不伦不类,“我先说!”
于砚丛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青蕴将爪子放下,却突然间怔住了,哎?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想了又想之后,还是没想起来,青蕴忍不住有些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爪子,却不防,拍到了于砚丛膝盖上横着的长剑剑侧,一个不稳,险些滑落下去,被于砚丛一把捞进了怀里。
好滑!
于砚丛瞳孔一缩。
好想接着mo!
于砚丛的手比他脑海中的想法更快,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十分温柔地在豹猫的身上mo了两下。
“喵!”青蕴却有些炸毛,下意识地就想从于砚丛的怀里蹦出去,因为于砚丛的怀里太温暖了,温暖地让他想要逃离。
然而不知是不是太过慌乱的原因,青蕴逃离的时候居然莫名化成了人形。
于是,谢千钧带着阿壤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于砚丛和青蕴在屋顶上“勾勾缠缠”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就捂住了阿壤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第38章
于砚丛有些尴尬,但是究竟为何而尴尬,他却一时间也说不太清楚。
“你们回来了。”于砚丛伸手将青蕴揽了回来,将人放到了自己的身侧,另一只手还在虚虚地揽在青蕴的身后,担心他从屋顶上掉下去。
不过显然是他杞人忧天了,青蕴毕竟是一只猫,平衡能力极强,如果不是方才的慌乱,他压根不会出现危险好么!
然而,青蕴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于砚丛的身上,他的鼻子嗅了嗅,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你们去吃鱼了?”
谢千钧微怔,继而想起猫的习性,含笑着点了点头,“嗯,烤鱼。”
阿壤还补充了一句,“哥哥做的烤鱼可好吃了!”
青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谢千钧挑眉,视线在于砚丛和青蕴的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儿,似乎是没想到,青蕴居然还是一只“馋猫”呢。
不过……
谢千钧装作没发现的模样,微微颔首,又叮嘱了句夜晚风凉就拉着阿壤离开了。
有些事情,还是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地比较好。
*****
回到长老院后,阿壤在谢千钧的示意下乖乖张开手臂,“我总觉得于砚丛和青蕴之间,好像有些奇怪的样子。”
“如何奇怪?”谢千钧把外衣给阿壤除去,问他。
“来到玄苍门之后,青蕴一直都挺不安的。”阿壤是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不过,刚才他站在于砚丛身边的时候,不安变少了,整个人变得鲜活了起来。”
青蕴在面对宗门里其他人的时候,总是毕恭毕敬。
阿壤一直觉得不自在,也说过无须如此。只不过,青蕴仍旧不怎么敢在他们的面前放开自我。
就比如今日多问的那一句“你们去吃鱼了?”,放在平日里的青蕴身上,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
因为那一句话,显得有些放肆。
*****
事实上,青蕴此时也正在为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懊恼,“我方才是实在是……”
“他们不会在意的。”于砚丛轻抚着青蕴的后背,安慰道。
“可是……”青蕴还想说点儿什么,却再度被于砚丛打断了。
“青蕴,若你还是如先前那般,怕是要和玄苍门里的人离心了。”
“为何?”青蕴不解,“上下尊卑,乱了才会惹人厌弃不是么?”
于砚丛看着他,眸子里神色复杂,似是惋惜,似是心痛,“阿蕴,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并不是小祁门。”
青蕴倏然间怔住了,眼里划过了一丝疑惑,“可是……”
“没有可是。”于砚丛抬手将他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理好。
清冷的月光下,青蕴的侧脸仿佛玉璧一般白皙。
“放开一些。”于砚丛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谁会不喜欢你呢?”
等青蕴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只听见脑海中“咔嚓”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抬起自己的手,五指顶端是尖锐的指甲,略略弯曲,仿佛爪钩。
青蕴心念一动,锋锐的爪钩收起。
“我突破了。”青蕴喃喃。
从筑基期到比辟谷期,他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
翌日清晨
谢千钧与阿壤收拾过后,就在玄苍门内散起了步。
玄苍门整体呈八卦形状,最中间的是宗门大殿,而宗门大殿的后面便
是并列的藏书楼与兵器阁。
只不过此时的藏书楼和兵器阁基本上都是空荡荡的,和一个空壳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兵器阁里的各种法衣、法器,还是谢千钧练手的时候炼制出来的。
*****
踏入藏书楼的时候,谢千钧隐约间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如果将那些高达几层楼的巨大书柜全都装满了书之后,眼前的这藏书楼,倒是和他前世的图书馆有些类似。
只不过,和前世的图书馆比较起来这个藏书楼太空旷了。
不是书籍地多少。
而是所有的立柜都是贴墙而设,最中间的大厅被空了出来。
*****
“那是留出来,将来给弟子们论道用的。”就在谢千钧盯着正中间沉思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抬起头,正好看见一只白色狐狸闲庭信步一般从空中走了下来。
然而,谢千钧却看得清晰,那只白色的狐狸,每一步都踏在了一只透明蝴蝶的身上。
等那只白色狐狸走近了之后,谢千钧果然在他的鼻尖看见了一只蓝色的蝴蝶。
下一瞬,那蓝色蝴蝶振翅而起,半空中浅蓝色粉末掉落,一个湖蓝色衣衫的女子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正是阿蓼。
阿蓼微微一礼,接着就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矮桌蒲团,并一套天晶玉制作而成的茶壶杯盏。
祁连木制作而成的茶盘,盛在琉璃盏中的高山雪水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沸腾。
在蒸腾而起的白雾中,袅袅茶香沁出,盈满了整座藏书楼。
“夜微?”阿壤嗅了嗅,“你从哪里得来的?”
“寻安澜换来的。”那只白色狐狸已经化成了人形,正是宁寻。
他抬手为谢千钧和阿壤轻轻斟上了一杯茶水,“也给掌门送去了一些。”
谢千钧执起一盏,微微抿了一口,“不错。”
然而实际上,谢千钧并不会品茶。
但是不会品茶归不会品尝,粗浅地分辨好坏他还是能做到的。
宁寻笑了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谢千钧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你用无暇丹换取的?”
宁寻点头,“谢长老还请放心,安澜的嘴很紧,而且……”他笑了笑,“最近临尧镇附近的地下交易场,可是很热闹啊。”
“嗯,遇上了点儿小麻烦。”谢千钧把又斟满了的茶水一口喝干。
宁寻在一旁看的眼角直抽,在心里叹了一声,“暴殄天物。”
亏得他还特意让阿蓼取来了最好的茶,下一次一定只给他喝白眉!
这样想过后,宁寻正了正神色,“我从安澜处得知,那一场动乱,已经引起了太虚仙宗的注意。”
谢千钧和阿壤前往底下交易场的时候,走的是临尧镇,而临尧镇依附太虚仙宗而建,所以,那一处的底下交易场被太虚仙宗盯着,谢千钧也不怎么意外。
“那人是象阳孟氏的幼子,极受宠爱。”袅袅的茶香中,宁寻娓娓道来,“此次丹田被废,孟氏族长求到了太虚仙宗的头上。”
“那人丹田被废了?”听到这里,谢千钧却皱起了眉头,他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太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