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也轮不到你。”不等江臣回答,一个扬着头的年轻女医生就走了过来,道:“时医生现在才二十五,却已经从Cambridge毕业两年,并且放弃了继续惠灵顿医院工作的机会回来的,你自己想想人家能不能看上你。”
女医生边说边和她们擦肩而过,眉宇以及挺直的脊背中都透着优越。
等她走远了,有护士小声道:“什么呀,又不是她二十五毕业工作两年,有什么可神气的。”
“她可是今年进我们医院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个女实习医生,当然骄傲,不仅骄傲,说不定眼光还放到了人家还没进医院的时医生身上呢,不信你们看着吧。”
“不会吧……”
“怎么不会,人家时医生的履历她这么清楚,肯定是早就打听过了。”
……
江臣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谢谢大家刚刚告诉我时医生的消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护士们笑盈盈地和他道别,江臣笑着颔首转身离开。
出了医院,他长长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知道了时风钺什么时候来医院,那父亲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一小半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他答应父亲的手术,以及为手术费用筹钱了。
江臣思考着怎样才能说服时风钺帮江卓手术,十分专注,直到一道难以忽视的身影进入视线,他才分出了些注意力。
看清迎面走来的人后,他惊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与他擦肩而过。
时风钺嘴角刚挑起的笑意一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看少年头也不回走远的背影,直看了将近三十秒,才嚼碎了嘴里的糖。
旁边的越野车里伸出一个脑袋,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一边笑一边拍玻璃:“你刚刚突然要下车到底做什么啊?是为了走一走燕三院门前这三十米路?还是为了偶遇那个看起来好像和你并不熟的小朋友?”
时风钺冷飕飕地看了一眼好友,打开后门坐了进去,随手拆开一包糖自顾自的嚼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气。他支着脑袋看着窗外,微眯着眸子回想着刚刚的场景。
那少年明明在打听他,甚至在别人面前将他的相貌说得那么夸张,可他出现在他面前,他却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绝对不是认识他的样子,那他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盛世美颜?
想到这个形容词,时风钺从胸腔发出一声低笑,想不出答案,心情却好了许多。
他很想知道,等那少年见到他,知道他就是他要找的时医生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
回去时,江臣提前了在市中心下了车,打算先去附近书店买些资料,顺便想想筹钱的事情,如果想要冷静地想些什么,就会去散步,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他将这个时候容易赚钱的方式都想了一遍,发现无非两样:买房和炒股。
买房赚钱,需要足够的本金以及很长时间才能有回报,而江家现在没有这么多钱,时间更是不够,而炒股……江臣只在心里转了一圈就放弃了,不论哪一世,他做的事情都和商业无关,就算第一世与霍博沈旭合伙开公司,他也只管技术方面,对于股票市场可以说一无所知。
排除这两样,江臣发现他现在最可能尽快来钱的,还是他的老本行。
可是现在的家里,很难负担起一台电脑。
江臣眉心蹙起些许又松开,若是不行,就去沈旭家借电脑,这样做唯一的麻烦也只有向他解释他怎么会编程这些东西而已,而这点麻烦,在眼前的麻烦面前什么都不算。
想通了,江臣心情也开朗起来,难得的有心情打量起此时市中心的建设来。
只是刚走两步,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动静,他脚步一顿,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刚刚为了多走几步留更多时间思考,江臣在广场边下车之后,特意绕到了广场后面的街巷,老巷四通八达,他得穿过七拐八拐的胡同小巷,才能到达广场另一边的新华书店,相当于绕一个大圈子。
此时圈子才走了大半,就遇到了斗殴事件。
江臣站在巷外,这条巷子很窄,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只能看到四个看起来最大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围殴另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
尽管是四对一,人数多的那方此时看起来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相反,被围殴的少年有一股执拗的狠劲儿,勾拳踢腿无不矫健,可到底两拳难敌四手,没过多久,少年就被几人放倒,两人使足了劲儿压着他,其余两人像是农奴翻身,下手毫不留情。
江臣一扫之前的平静,随手拿起地上一截木棍,快步冲了进去。
打人的两个少年都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就被敲了一棍子,脚一软摔在了地上,江臣手下没留情,那少年一就是一脑袋血,瞬间怒了,躺地上指着江臣道:“他妈给老子打死他!”
其他三人也反应过来,抡棍子的抡棍子,松手的松手,瞬间一起扑了上来,被放开的少年动作也十分敏捷,不顾脸上身上的伤,弹起来就一腿踹翻了一个人。
二对三,战局一下子扭转,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这场打斗,那四人搀扶着向外跑去。
江臣看了眼靠着墙喘气的少年,刚想说话,却感觉嘴角一痛,下意识嘶了一声。
少年抿着嘴看他,看到他嘴角的伤,别过头:“你一个弱鸡,闯进来做什么,要不是我还有力气爬起来,他们绝对能压着你打,这么大的人了,连趋利避害都不会吗?”
江臣张嘴时又嘶了声,气笑了:“我不来你现在只能爬着去医院,还趋利避害。”
“我才不会!这点小伤哪里要去医院?”
江臣抬手一巴掌拍了下矮了他一个头的少年,不容置疑道:“去医院。”
少年立刻就想拒绝,可看到他脸上的伤之后,只能撇嘴:“走吧。”
这附近最近的是家社区诊所,两人进去时,医生正在看电视剧,还跟着背景音乐哼歌,看到他们拍了下腿:“哟,打架了?”
江臣点点头,扯过站在他后面的少年,道:“他受伤了,身上几个地方被人踢着了,麻烦您看看他的伤口严重不严重。”
医生站起来,让他们去里面的小房间等着,自己去外面拿药了。
少年坐在病床上,眸光闪烁着瞥了江城一眼又一眼,每次都在他发现之前低头,像是观察地板花纹的模样,脑袋上就顶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几个字。
江臣知道他在看他,可见他躲闪的模样又觉得有趣,也不拆穿他。
医生很快进来了,得知江臣就嘴角这一个伤口后就专心检查坐在床边上的少年。
少年躲开医生的手,皱眉道:“你先去看看他,他嘴流血了。”
医生笑了,调侃道:“他那小口子,来晚了都找不着,还是你能展现我的医术。”
少年还想挣扎,江臣淡声道:“坐好,让医生看看。”
这样,才让人乖乖上药了,只是板着张脸很是不服气。
少年额头上破了个口子,颧骨有些淤青,包括拳头上手肘处也都多块擦伤,需要消毒上药的地方有些多。
医生处理完他额角那块伤口,转而包扎他身上的伤口时,少年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江臣,嘴角动了几下,才别别扭扭地道:“我叫贺千闵,你叫什么?”
江臣悠闲的神色一滞,倏地抬眸,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年的五官,眉心一点点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时风钺:这是你对盛世美颜的态度?
贺千闵身份应该算是明示了,大佬们应该很容易从他的名字猜出他的身份呀!
第15章 穿回来第十五天
贺千闵见他不说话,也抿着嘴与他对视。
若是平时被别人这样打量,他早就不高兴了,可一向脾气坏的贺小少爷这次却难得没有发脾气,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眼前这人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他听他的话。
两人沉默对视着,空气流动都仿佛慢了不少。
直到医生换了个姿势给贺千闵上药,细碎的动静打破现有安静,江臣才回了神。
他眼睫半垂,敛下眼底的复杂:“你父亲是贺言风?”
贺千闵一愣,圆润的眼睁微睁,显出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少年稚气,几秒后,他狐疑地看着江臣,然后点了下头:“你怎么知道?”
江臣淡淡道:“之前在报纸上见过。”
“哦。”贺千闵没有怀疑。
确定了他的身份,江臣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从看到那本书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与贺家人见面的准备,可在他的计划里,与贺家人相遇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现在猝不及防之下,突然见到可能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而且,在得知这个真相之后,江臣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之前在巷外,视线穿过昏暗的老胡同,拧着一股倔劲儿抡拳头揍人的少年撞入眼帘时,他对他的感觉就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才会亲自下场帮他打架。
见江臣一直不说话,而是垂着眼若有所思,贺千闵低咳一声:“你、哥,你叫什么名字?”
江臣一怔,倏地抬眸。
贺千闵目光飘忽,对上江臣视线时立刻红了耳根,提高了音量道:“可不是我想要叫你哥啊,我这是礼貌!你一看就比我老多了,尊老爱幼我才怎么叫你的!”
欲盖弥彰的模样,像是被踩了尾巴。
贺千闵别扭的模样,反而冲淡了江臣心底的怪异和震惊。
他轻笑一声,拍了拍他脑袋道:“很好,有礼貌。”
贺千闵瞪着眼想躲,可身体却僵硬着不听使唤,任由脑袋上的手掌轻拍了几下,色厉内荏:“别拍我脑袋!我当然有礼貌!”
江臣以为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脑袋,也有些奇怪自己竟然如此随意地就对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做了这样亲密的动作,从善如流地收回手,顺带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摸你脑袋。”
贺千闵一僵,抬眼偷看江臣表情,见他没生气悄悄松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把脑袋往他那边凑了凑,一副勉强的表情:“你摸吧,我虽然不喜欢,但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江臣失笑,看到已经从耳朵红到脖子根,却还是倔强装酷的少年,心中一软,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伤口疼不疼?”
贺千闵刚刚一退再退,这时候也硬气不起来了,小声道:“男子汉怕什么疼。”
他刚说完就立刻嘶了一声,低头就见医生无辜的笑脸:“抱歉,手重了点。”
江臣看他疼得吸气却又极力忍住憋着怕丢脸的模样,好笑又好气:“知道疼以后就聪明点,人家四个人打你一个,你不会跑?”
“我才不疼!”贺千闵顶嘴:“而且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早就踩好了点,故意在那里蹲我,还带着东西在我背后偷袭,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平时再来俩都不够我打。”
江臣抱胸看他,并不责备也没说话,贺千闵却不知为何,心虚地低下了头。
延续的沉默里,他低声哼哼道:“我以后不会被人打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眼前的不是责备他和人打架,而是心疼他受了伤。
若是让贺家人见到肯定是瞠目结舌,平时父母哥哥说一句都要顶十句的贺小少爷,竟然在刚认识的人面前服了软,说完软话还抬头小心打量那人表情,委屈又忐忑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江臣不理他,只看着医生给他上药。
贺千闵身上的伤看着重,其实也都是些皮外伤,医生将破了的地方给他消毒包扎之后,只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出门前,他还笑着道:“要不是听你们对话,我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弟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臣敛下眼底的复杂,贺千闵则抿紧了嘴。
几秒后,江臣道:“走吧,我送你去车站,自己坐车回去。”
贺千闵乖乖站起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乖巧得丝毫看不出半小时之前他还在巷子里抡拳头打架。
走出巷子,江臣道:“以后机灵点,别和人家硬碰硬,这次有我帮你,下次难道白挨一顿打?”
贺千闵第一次回答得迅速又乖巧:“我知道了。”
江臣表情缓和些许,心底却又觉得奇妙。
他本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千闵可能是他亲弟弟,所以面对他时总忍不住想要好好照顾他管好他,可见他耷拉着脑袋又忍不住心软,非常陌生的感觉。
快要到车站时,贺千闵就开始磨蹭起来。
一会说口渴想喝水,一会说肚子疼要站一会,不论怎么着就是不肯往两百米外的车站走。
江臣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你到底想做什么?”
俊秀的少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看着有几分委屈。
他说:“我饿了。”
江臣一顿,叹了口气:“我只有十块钱,要吃也只能吃街边的快餐店。”
贺千闵蓦地抬起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明明开心却又不想被人看出来,绷住表情道:“也行,我不嫌弃。”
“走吧。”
两人在快餐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贺千闵扫了眼菜单,点了个最便宜的盖码饭,还是小份。
江臣看他一眼,道:“你不是饿了吗?”
说完,转头看向老板:“土豆丝盖码饭换成糖醋排骨,你吃糖醋排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