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高?那我背着花寻好不好?”沈惊蛰说着便作势俯低了身子,示意花寻不必强撑着,“上来罢,放心,不会摔着你的。”
“不必了不必了。”花寻连忙罢手道。
然而这么一动,险些失了平衡,虽然最后稳回来了,但一身冷汗还是免不了的。
沈惊蛰虽然瞧着他已经稳回来了,但还是没忘记后知后觉的在他身侧捞了一把,“这就是花寻说的不必了?连在原地都稳不住,怎么向前走?”
“当真不必。”花寻再次拒绝道,顺势将扣在自己身侧的五指一个个掰了下来,“你且向前走,我跟着你。”
“这回不怕了?”沈惊蛰这才悻悻的松开了手。
然而松开之前却是不忘稍微加大力道捏了一把。
花寻:“……”
“这笔账我们出去再算,到时候给你光明正大的看。”
沈惊蛰说完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去,哪怕没去看花寻的表情,也知道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不过沈惊蛰就是喜欢看他这幅样子。
房梁着实有些狭窄,撑死也就一双筷子横过来那么宽。
而且因着年久失修,有的地方稍微多停留一会儿就会咿呀作响。
如此脆弱的地方还要承受两个成年男子的体重,不塌就已经是万幸。
这一次花寻倒是没有再走神,一步步跟他跟的紧,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儿的路着实是太过错综复杂了些,花寻觉得哪怕地图给他摆在面前,把纸给看穿了都不一定能寻出什么端倪。
但瞧着沈惊蛰轻车熟路,仿佛已经来过这儿千百遍似得,真不像是只看过书中杜撰就能寻到此地。
不过花寻到底知道安分两个字怎么写,也没去多问。
毕竟现下帮他拿到这个碎片才是当务之急。
但是一想到沈惊蛰不久之前说过要如何用自己这具身躯去开锁……花寻忽然又是一阵战栗。虽然沈惊蛰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性子他已经深谙,但万一说的是真的……
这种感觉光是想想花寻都能吓出一身冷汗,心中不禁又暗骂了一句这本小说的作者。
写什么不好,非得写这些反人类的东西。
莫约又过了几炷香的时间,沈惊蛰倏地停了下来。
然而花寻只顾着看路,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二话不说就和他撞了个追尾。
尤其撞上了之后花寻也不知道是脑子缺筋儿还是怎么的,没有二话不说弹起来,而是埋了好半晌,感觉到前面这堵“墙”温度太高了,而且卡的头疼,这才意识过来不对劲儿。
虽然意识过来不对劲儿,但也不敢动作过大,只得慢慢的退了出来,没敢抬头看对方的脸。
沈惊蛰再次回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煞白找不出一丝血色,想必是疼出来的,“……第二次了,花寻是诚心想废了我吗?”
花寻这回不敢罢手了,只得低着头不断地道歉,“着实是没看见,抱歉,抱歉……。”
沈惊蛰听闻之后虽然脸色没怎么缓和,但也并未计较。只是先一步跪起身子,一面摆弄着眼前的青铜锁,一面说道,“如果方才花寻肯让我背着,现在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花寻虽然自知理亏,但的确也不想接这种话的茬。看着沈惊蛰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才顺着声音抬头去看。
这块儿地方已经比方才房梁和屋顶的那点儿间宽敞了不少,虽然还是无法站立,但至少不必匍匐才能前进,而且花寻发现顶墙上似乎还画着些什么。
花寻勾着头想要看仔细些,意外发现这壁画甚是有意思,中间是个身着白衣的仙人,墨色的青丝规规整整的束着,一手执拂尘,另一手托着一个似乎是金属制的铁器,形状似塔,但又和常见的塔阁有所出入。神色祥和,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乍一看身边环绕着祥云瑞鹤,不远处的莲花开的正艳,但仔细看来却是颇为惊悚骇人。
这仙人身边环绕的是祥云瑞鹤不假,但仔细一看,有谁家的祥云是猩红色的?再凑近看,发现更是不妥。
花寻原本以为赭石色的地方是莲花荷塘的淤泥,离近了才发现那“淤泥”原来是一具具人躯尸骨堆积起来的,而且画的甚是细致,连每个死者的表情都刻画的极为细腻,死态各异,但却无一不面露狰狞。
初来乍到的时候,花寻可是听闻这儿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大善人的故居……
花寻正想看的更仔细些,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被一只大手挡住了。
“少看两眼,看多了蛊惑心智。”沈惊蛰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拍了拍花寻的脸颊,示意他别再去看墙上的东西。
“这上面画的……”
“都是真的。”沈惊蛰瞧着花寻已经将目光移回来了,这才继续摆弄手中的青铜锁,“鲜少有人知道而已,我也是书中记载看来的。”
花寻还没来得及接话,只听沈惊蛰又道:“开了。”
门虽然是开了,但跟个狗洞似得,勉强能挤进去个人就不错了。
然而通过一条向上的甬道之后,视野顿时开阔了好些。
这儿应该才是九重仙阁的最顶层。
木质的地板不染尘埃,壁画上的颜色也保存完好,甚至一旁的香炉还若有若无的冒着青烟,书卷大多都规整的待在书架上,除了一两卷不听话的散落在地上。
天光从窗棂的雕花之处照射下来,正好打在桌案上的一个半人高的木箱上。
这幅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这儿的主人不过是刚刚出去倒了盏茶,去去就会回来。
沈惊蛰径直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的箱子,然而还有数步之遥的时候,却是怎么也走不动,试探了几次才确定是被一道结界隔开了。
“花寻。”沈惊蛰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唤道。
声音比起以往的轻佻,显得沉稳了不少,“过来。”
花寻闻言走近。
然而刚刚触碰到结界屏障的时候,只觉得仿佛有一把利刃从胸膛之中刺了进去,一时间全身被剧痛贯穿,就差没直接跪在地上。
花寻下意识想后退,然而却是被沈惊蛰拉了回来,“花寻,抱歉……”
“放心,我不跑。”花寻被这么一拽,干脆直接顺势蹲下来蜷缩成一团,以此缓解体内兽丹和近在咫尺的碎片产生的剧烈反应。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且说便是。”
沈惊蛰没急着接话,只是又抽./出短匕,凭空对着结界点了两下,不过须臾,便见着从木箱底下滚出来了一个柱形的物体。
乍一看是个柱子,但拿在手上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顶上雕刻的纹路,是七条神态各异的龙,玉质的,但不精细,掂在手上就知道是个赝品。
“以龙腾镇的形状为锁,比我想象的小些,应当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沈惊蛰将玉柱拿在手上掂量了半晌,才朝着花寻递去,“花寻抱歉,麻烦你了。”
“这个便是拿到碎片的最后一道锁了。”
花寻忍着不适接过这玉柱,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以人为器,以器为钥……但是这锁的尺寸着实不算小,花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只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个也要吞下去吗?”
沈惊蛰:“嗯。”
花寻拿着这块儿玉和自己的嘴比了比,只可惜这玉不同于那兽丹,兽丹虽是味道骇人,但好歹小巧,闭着眼睛也便咽下去了。
但这玉……怎么说都有些太大了,能不能塞进嘴里都是一回事儿,咽下去更是天方夜谭。
正当花寻发愁之时,只听着身边一声轻咳,“花寻……方才我没说清楚,怕是让你误解了。”
花寻听闻之后一头雾水。
然而满头的雾水还没倒出来,便瞧着沈惊蛰这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居然破天荒的红了耳垂,脸也偏向一侧,没敢直视他。
“如何误解?”花寻瞧他这反应更是心虚了几分,战战兢兢的又问了一句。
沈惊蛰没说话,只是走向朝着花寻的方向走了过去,蹲伏下身子,猛地将他拥入怀中,许久不肯撒手。
本来体内的兽丹反应就够花寻受的,再来这么一遭,不禁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几分,赶忙试图想要推开。
“抱歉,要是花寻真的接受不了,就闭上眼睛罢。”
花寻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觉得下裳忽然灌进去了好些风。
本来就和沈惊蛰力道悬殊,这么一来更是处于一个绝对劣势的地位。
“是需要吞下去没错,以此让锁和器体内的钥会和。可能我之前没说清楚……一个是需要用嘴吞服,另一个并不是,抱歉。”
接触到凉玉的那一刻,花寻一瞬间瞳孔都放大了几倍。
想要惊呼出声的时候却是直接被抵了回去。
第19章
花寻喊不出来,也挣扎不得。
虽然之前已经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关头上,这种事情冲击力还是比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别乱动。”沈惊蛰见着花寻实在是害怕,被迫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声安抚道,“如若实在是接受不了,抓着我的后背,我会让花寻睡过去,醒来之后——”
沈惊蛰话没说完,背后就忽然吃的痛,衣料本就不厚,这么一抓,直接陷入皮肉里了三分。
“轻点,我知道了。”
花寻闻此之后更是有意报复一般,没有放轻手上的力道,反倒是往里深陷了几分,仿佛不见血就不肯善罢甘休似得。
然而下一秒,花寻只觉得耳后有什么地方被用力按了一下,紧接着眼前一黑,浑身使不上劲。
这种情况持续了不到一刻,便彻底的陷入了混沌。
不过迎接花寻的不是沉睡,而是又回到了来《反派家养猛男》之前的那个小屋子里。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是来自于眼前的荧屏。
花寻知道自己在哪儿,所以没怎么慌张,只是四周环顾了一圈儿,最终还是开口道,“说来话长大哥?说来话长大哥?”
喊完之后花寻也没着急,只是自顾自的原地躺了下来,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过了半晌,荧屏上的画面才开始变化。
白皑皑的,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子消毒液的味道。
花寻赶忙从地上弹了起来,然而在画面中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熟悉的身影的时候,花寻才又一次悻悻的坐回了地上。
“花寻先生这一次做的很好。”青年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卡的密码是多少,我会帮您转交给医院。”
“八零一一二一,付完药费之后麻烦把卡转交给花嫣,告诉她密码是我的生日加她自己的生日。”花寻连忙说道。
想当初花寻因为是这个日子出生的,一家子都觉得喜庆,尤其是老一辈儿从过军的,更是乐的合不拢嘴。结果就是花寻户口本上的名字差点儿被登记为花建军,要不是花寻的母亲拼了命的拦着那帮大老爷们儿……
花寻心想如果自己当初真叫了这个朴实的名字,估计现在也不会作为“天选之子”来书中体验一把大多数人这辈子都体验不到的经历,毕竟没有作者会给自己笔下的人物起这种接地气的名字。
“好。”青年男子一面说着,一面将荧屏上的画面转换了一下,“这是你妹妹现在的情况。”
花寻瞧着屏幕上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整张脸恨不得贴到屏幕上,生怕看不仔细。
不过瞧着花嫣虽然是躺在医院,但是面色算不上差,应该已经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我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回去?”花寻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或者说这本书还有多久才到结局。”
“这才刚开始,你急什么?而且沈惊蛰现在也没能成功拿到碎片,问你要密码不过是做个预备,横竖瞧着你睡着了也无聊。”
“他方才不是已经拿到锁了吗——”方才的事情花寻还记得一清二楚。
如若清醒着,那般触感想必羞耻的足够自尽,所以才决定眼不见为净。
青年男子听闻之后没急着接话,只是将荧屏上的画面一换,转到了九重仙阁内的景象。
花寻下意识的回避了一下,生怕看到什么连被打晕都躲不过的场景。
毕竟虽然没了骇人的触感,但是花寻还是不大愿意看到这么有冲击力的事儿。
不过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如期而至,画面之中有四个人,除了躺地上不省人事的自己之外,还有三个。
沈惊蛰花寻认识,但是另外两幅面孔就陌生了。
花寻指着那两个人问,“他们是谁?”
“孟哲和孟七,孟家剑庄来的。”
孟家剑庄花寻知道,这部书的主角就是生长在此地,且前不久花寻记得自己还和幼年主角有过数面之缘。
不过花寻记得方才沈惊蛰说过,正道人士连幻象那关都过不去,而且花寻也的确很好的验证了这一句话。
要不是有魔血相助,怕是明个儿棺材板里就得多躺两个人。
“这本书的主角是孟言孤。孟哲是主角他哥,孟七虽然是个跑腿儿的,但多多少少也能沾上一些主角光环。横竖一切设定剧情皆是出自作者之手,逻辑上面的解释权也归作者一人所有,沈惊蛰到底不过是个书中人物,能得知的事物还是有限。”
花寻:“……”
“不过原著里这一段是:沈惊蛰离夺得圣器碎片只差临门一脚,突然被两位不速之客打断,千招对战之后,圣器碎片与花寻一起被对方夺走。”青年男子还是操着一口平仄不清的机械音,平静的叙述着这么一件听起来就不平静的事儿,“所以这一次给你的任务是帮沈惊蛰拿到这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