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还算长记性,知道此地不能大吼大叫,毕竟会惊动什么引来什么着实是不可预测。
想到这儿花寻下意识的想喊大哥出来答忧解惑。
不过意料之中,没得到回应。
花寻又想起来之前大哥说这两天他要忙,让花寻自求多福。
想到这儿花寻不禁叹了口气,又一次握紧了剑柄,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
走了多久花寻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哦只觉得脸上倏地糊上来了什么东西。
像是纸,又像是绢。
花寻伸手摘了下来,不禁暗骂道是谁这么缺德。
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张已经被烧到通体乌黑的冥币。手一捻,就能灰飞烟灭的那种。
花寻还没来得及骂更多,脸上却是先一步糊上更多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尤其是这玩意儿不长眼,还直往人鼻子里窜,“咳咳咳——咳咳咳——”花寻被呛得没脾气,只得低着头,用袖子遮着,眼睛也眯成一条缝,为的就是躲避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不过方才还好端端的,忽然就无故飘起了冥币。
而且都是顺着一个方向,方才明明无风的。
嫌恶之余,花寻便顺着冥币飘来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毕竟此处死气沉沉的,肯定有风的地方才有人,说不定沈惊蛰就在呢。
走了好半晌,花寻忽然感觉身上多洒上了好些阴影,抬头一看,才看见眼前的这座殿堂比别处都要大些,再一回头,身后是满目的虚无空旷。
逐鹿城虽然像国,也有统治者,但毕竟面积人口都不多,应该不存在向大朝那种文武百官朝拜的地方。
不过此地瞧着中间凹陷,四周耸起,更像是个祭坛。
花寻想到这儿赶忙快步往边上走,毕竟祭坛中央的人一向没什么好下场。
花寻一路小跑的上了面前的台阶,跑过去之后到了上面的平台,看向面前漆红色的木门。
门没有关严,还在不断的闭合开启咿呀作响,方才糊在脸上的冥币便是从其中冒出来的。
虽然这种东西不吉利,但是花寻还是想走进去一探究竟。
毕竟此处难燃明火,又有不断的冥币飘出来……
想到这儿花寻还是提起剑壮起胆子,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迈过门槛儿,里面的气氛比外面更加阴森了几分。
外面不过是天色阴沉,漫天冥币。屋内倒好,开门第一眼就是一座棺椁。
木料不用说,自然是上好的,上面还描着金,不张扬,却是奢华,一看就知是费了心思的。
然而此处并没有明火,更别说冥币了。
“砰——”
花寻彻底迈进来之后,刚没反应过来,门就兀自突然关上了。
听见一声闷响之后,花寻才算是意识过来了什么,赶忙转身去拍门。
无人应答,门也纹丝不动。
屋内的光线很暗,少量的光源还是从窗棂透进来的天光,直直的照射在灵柩上。
慌乱之余,花寻这才注意到,棺木并未闭合完全,而是开了一条缝。
花寻在原地纠结了半晌,才鼓起勇气上前去看。
横竖方才连那些骷髅都不怕了,这会儿与其说是怕这死人,不如说是怕这逐鹿城的气氛。
想到这儿花寻默念了一遍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顿时平静了不少,卯足了力气一把把这棺木的盖子又推开了些。
因着这棺木的位置放的高,所以除非惦着脚,不然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不过出其意料,没有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气味,反倒是传来一阵阵异香。
很好闻。
花寻踮起脚,双手扒着棺木的边儿,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第一下入眼的是一身红色的衣服,绣着龙凤,应当是大婚是穿的喜服。
然而目光缓缓的移到脸上的时候,花寻脸上的表情倏地僵在了一瞬。
这不是沈惊蛰么……
花寻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不死心的看了几眼。
眉眼之处的的确确是像,但又不太一样。
神色祥和,像是睡着了一样。
花寻突然想起来沈惊蛰出现在这片大漠之中可能就不是偶然……
想到这儿花寻只觉得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赶忙转头向着紧闭着的大门跑去,发了疯一般的使劲儿拍打、撞击着门,希望能为了自己谋到一线生机。
然而砸了半晌,手脚并用,连长剑都用上了,指甲都拍裂陷进了肉里,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方才还能用二十四字压压心头的慌乱,这一下子花寻彻底慌了,哪怕疼的钻心刺骨,也不放弃试图撬开眼前的门。
虽然没回头看,但恐惧下感官会无限放大,花寻总觉得下一秒背后就要冒出来什么东西要把他往棺材里拖。
绝望之际,花寻只觉得身前倏地一轻,门“吱呀”一声,竟是兀自开了。
方才找了大半晌的人,就直直的伫立在眼前。
面容正好和方才那棺木里躺着的重合上了。
花寻一时间吓得瞳孔都放大了好些,手中的剑柄愈发攥紧,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对方见着里面的人是花寻,明显也有些惊讶,愣了半晌还是挤出来了一丝笑容,“花寻……真是叫我好找,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了?”
第56章
花寻瞧着眼前的人。
还是那身红色绣金的衣服,一双桃花眼中隐隐含着笑意,比自己高上半头有余。
明明和以前一模一样,但花寻却像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似得,手中的长剑直指着沈惊蛰,练练后退,眼神之中尽是惊吓。
“花寻?”沈惊蛰对花寻这幅态度不禁有些不解,唤了他的名字见他不理,又赶忙打起了几分笑意,“怎么了这是?”
“别过来!”花寻握剑的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嘶吼也因恐惧变了调,眼眶也有些红,跟只受惊的兔子似得。
一切都太离奇了,完全超乎了花寻人生在世这么多年来的认知。
“花寻……”沈惊蛰见此一时间也有些懵,只得一步步慢慢接近,试图安抚。
然而沈惊蛰走近一步,花寻就恨不得后退十步。
很快,背后就抵上了一个结实冰凉的东西,花寻没回头看,也知道是那口棺椁。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
威胁的话到了嘴边,花寻忽然想起来此地不能见血,又只得悻悻的咽了回去。
花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跟抓救命稻草似得转身扒向那棺木的边,又一次试图向里看去。
万一是看走眼了呢。
毕竟方才那个从上自下的角度,又是紧张,看错也实属正常。
再一次看向棺木里的时候,里面的男子还是方才那身艳烈如火的喜服,然而再向上看,哪儿还有皮肉,分明就是一具骨架子,像是男子骨骼,但头上却摆着凤冠。
不可能。
花寻记得自己明明方才来看的时候还是……
一时间花寻愣在了原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沈惊蛰瞧他愣住了,这才悄悄的靠近了些。
也许是出于好意,然而花寻前脚看见这棺里躺着的人,一转身就是沈惊蛰的那张脸,方才本就受了不少惊吓,现在更是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手中的利刃随即便朝着沈惊蛰刺了过去。
吓得都忘了此地不能见血了。
“花寻!”沈惊蛰本是想从后面直接拦腰抱着他,却是被这突入袭来的一剑弄得有些懵。
毕竟距离太近,躲是躲不过,沈惊蛰下意识的伸手夹住了剑的两侧,努力不让自己被剑刃割伤。
花寻大抵是真的吓着了,见一剑刺不中,紧接着就是第二剑。
哪儿还有以往的理智,就是凭着本能和剑的指引不断出招。
“啧——”沈惊蛰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还不敢跟他硬拼,只得不断地躲闪着。
不过到底此地沈惊蛰有绝对的优势,和花寻拉开距离之后三下两下就用法术直接将他绑在了柱子上,长剑也死死地插.进了一旁。
花寻被束缚在柱子动弹不得,见着沈惊蛰靠近,忽然不要命挣扎起来。
绑着他的绳子虽然结实,但也的确纤细,这么一动,勒的表面的皮肤了红了大半。
“行行行,我不过去,你别乱动。”沈惊蛰怕他再挣扎出血,赶紧双手高举,一副认栽的样子连连后退。
然而退后之后花寻还是不断的挣扎,反倒是比方才更甚了。
“我放你下来,你又要打我……咱讲点道理好不好,方才是你要到处乱跑,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你又要打我。”沈惊蛰说到这儿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我就那么可怕,能吃了你不成?”
沈惊蛰见着花寻没理会自己,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抽.出短匕,绳子已经割断了大半,赶忙将人直接转移到了殿外,这回没再用身子,而是直接牢牢的禁锢在了地上。
“你别过来!”这一下子连挣扎的余地都没,花寻死死的盯着沈惊蛰,尽可能大声的吼道。
“我不过去。”沈惊蛰说完之后便坐在了门槛上,果真没有再过去。
“把我放开!”
“放开你你还会打我吗?”沈惊蛰反问道。
花寻没说话。
“不打我还是准备自己再跑?”
花寻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毕竟打不过沈惊蛰是真,能做的只有赶紧跑。
“花寻,你这是突然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么?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此地不比外面,看见什么骇人的东西也实属正常。”沈惊蛰见着花寻情绪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些,才柔下声音开口问道。
花寻没接话。
毕竟方才那个念头还是没有消退,不过前一晚上也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沈惊蛰的体温。
哪怕在药物的作用下,平时和死人体温无异,但那个时候某些地方也是活人特有的炽热。
“连跟我都不能说?”沈惊蛰见此又继续说道,“我以为花寻对我和别人不一样,这种情况下不信别人倒是对的,但连我都不信么?”
“平心而论,这一路上我可是从来都没坑过花寻罢?”
花寻还是没回答,心想坑的还少么,当真是有脸说。
不过大节点上沈惊蛰的的确确是对自己照顾有加。
只是方才的事情花寻还是介意……
毕竟连现在对面坐的这个人是死是活都不敢确定,怎敢妄加信任。
沈惊蛰见他还是不说话,又勾着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站起来蹦了几下,看了看那口已经被推开了一条大缝的棺材。
“花寻是不是偷偷打扰人家长眠了?”
说完之后沈惊蛰没等花寻回答,又接道,“这个棺材里面住着的人是不可以打扰的,别看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谁打扰他,他就会变成对方最害怕失去的那个人的模样,以此吓退惊扰者。”
花寻没接话,只觉得这话不可信。
最害怕失去……
要是一打开看见的是花嫣的样子花寻兴许回信这段儿鬼话。
毕竟如果现在花嫣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家庭甚至子女,花寻回不回去对她的影响不大的话,花寻绝对不会圆这个剧情。
爱咋的咋的,反正都是书中戏文,注定好的结局,圆不圆都一样。
“花寻到底是看见谁了,吓成这幅样子?”
“该不会是看见我了罢?”沈惊蛰治花寻不喜欢说话可是有一套。
反正死缠烂打下去,总有一句能让花寻开口。
“怎么可能。”花寻想了想,还是开口否认道,情绪已经比方才稳定了好些。
“如果看见的人不是我,那为什么见了我那么慌张?”沈惊蛰依旧是穷追不舍的问道。
花寻:“……”
“我猜是不是花寻好奇打开了棺盖,然后看见里面躺着的人是我,开了门我又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才吓成这幅样子的?”
花寻刚想反驳,却发现手脚不知道何时居然能动了,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沈惊蛰,却是没再拔剑。
“不是。”花寻想都没想就否认道。
虽然不确定沈惊蛰说的是真是假,但如若是真的,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最害怕失去的……怎么可能是沈惊蛰?
不过花寻想了想,如果是特定的情况之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此地机关重重,要是光靠着花寻自己,估计入城不久就被那群“人”啃成骷髅架子了。如此稍稍有些依赖,不希望对方那么快就死也不是无情可原。
“当真不是?那花寻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
“真不说我就默认花寻是不愿意离开我了,接下来可不允许再乱跑了。”沈惊蛰说完之后没挣得花寻同意,又一次自顾自的倚了上去。
然而倚上去之后见着花寻不躲,又自觉的直接抱了上去。
花寻与其说是没躲,不如说是知道无济于事干脆省些力气。
真是脑子缺筋,这种时候也知道其中有问题了。
花寻不是以己度人,而是觉得沈惊蛰实在是冷静的有些过分了。
哪怕再是来过,一回生二回熟的,了解清楚其中机制,也不可能怎么坦然自若。
而且方才走那么远都没看见沈惊蛰,怎么钻到这屋子里就看见了?
确定沈惊蛰是活着之后,花寻其实一度怀疑沈惊蛰方才是故意钻到棺材里吓自己的,毕竟感觉这人什么缺德事儿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