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种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
褚归砚将魔灵石拿到众人面前展示,几人轮番看过一遍,魔灵石没有作假的痕迹,凭其上黑气之浓郁,更加确定乾月有入魔的可能。
“乾月长老魔气未消已是事实,依晚辈之见,雾兽之事虽也紧急,但是我正道能人辈出,即使少一人也可以将雾兽全数消灭,相比而言,恐怕还是诸位同修的安全更为重要。”
褚归砚的话已经跟明显了,他觉得乾月现在很危险,魔气入体在他看来是比雾兽肆虐更为严重的一件事。
一旁的小胡子乐的看热闹,虽然不知褚归砚为何如此针对乾月,但是对于他而言,不论是谁,不论是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有机会将乾月踩在脚底,那人就是友而非敌。
三乾圣宗的人脸色都不好看,游方域似笑非笑地看向褚归砚,“少宫主有话不妨直说。”
他们现在已经失了先机,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不信这群人真敢撕破脸皮。
说到底三乾圣宗是他们的地方,若是有人不顾外患当前,执意要对乾月出手,那就别怪他豁出面子,来一个为老不尊了!
褚归砚自然知道游方域不管怎样都是要保乾月的,不过好在他的真正目的并非针对乾月。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他也算是出师告捷了,想必自今日之后,天下人当知他遂灵宫褚归砚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顶着游方域释放的无形压力,朝后退了一步,道:“乾月长老是三乾圣宗的人,该怎么做,我等无权干涉,晚辈相信,游宗主向来深明大义,一定能处理的很好。”
小胡子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猛地转头去看褚归砚,不明白就差最后一下了,“友方”为什么突然收了枪。
游方域闻言脸色好了一些,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褚归砚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乾月身上,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褚归砚台阶是给了,但是他却不得不给各大宗门一个交代,“自今日起,乾月不准离开三乾圣宗一步,违令,逐出师门!”
一语既出,大殿中一片哗然。
其实对于入魔的人,禁足并不为过,只不过众人都感慨于游方域的气魄,话说的很绝,得意弟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乾渊与乾星明显难以接受:“师父!”
“你们不用再说了,乾月,你可听清为师的话了?”
乾月低着头表情难辨,“听清了。”
游方域点了点头,转而对其余人道:“现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处理雾兽一事,我游方域在此起誓,自当好好管教门下弟子,断不会让他危害同道中人分毫!”
各宗派的人面面相觑,但是有了这一句保证,显然让他们放心不少,于是纷纷站出来应和——
“我等自然是相信游宗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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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映听到了最后,他叹了口气,偷偷从门口溜走,往乾月峰而去。
在乾月峰等了好久,乾月才回来。
“你···”荣映听到脚步声,急忙去开门,看到乾月站在门前,举着手想推门又不敢推门的样子,更加心疼了,“为什么不进来?”
“我···”
其实乾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方才,在所有人离开以后,师父单独叫住了他,认真查看了过他的气海后,一脸凝重地询问他到底是怎么染上的魔气。
说实话,在刚知道自己体内藏有魔气的时候他是震惊的,但是在听师父说他的魔气已经蔓延至全身各处无法净化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迷茫反而没有了其他的感觉。
包括在大殿上沦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时也是一样。
但是等他回到乾月峰,却莫名心慌了起来。
还不待他做好心里准备,眼前的大门“刷”的一声被打开了,以至于他脸上的错愕神情都没来得及收一收。
听到荣映问他,乾月顿了顿,道:“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荣映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门框,“你说吧。”
他不知道乾月打算和他说些什么,但是估计跟刚刚大殿上发生的事情有关。这个很正常,当了那么多年的正道栋梁,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自己很快就要黑了,任谁都会难以接受。
想到此,荣映深吸了一口气,表面上面不改色,实际上心里不停地在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乾月觉得安慰,并且顺利接受自己即将要出现的新身份。
“我要离开三乾圣宗,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荣映:“······”
“当然愿意啊”,他强装镇定:“我是你的器灵,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没有戳破荣映的谎言,乾月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更想留在这里。”
荣映觉得哭笑不得,一句话没经大脑思考就这么蹦了出来:“我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在这里啊,你都要走了,我还呆着干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只见乾月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推开荣映走进屋内,“那现在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今晚就走。”
荣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试探着问道:“这么着急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乾月停住了脚步,他看了荣映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我体内魔气未消,有可能要入魔。”
乾月把在大殿上发生的事如实说了一遍,荣映边听边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
“师父明白我不愿意置身事外,也知道我肯定想亲手把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解决掉”,乾月拿出了一块布,平铺在床榻上,把一些要用的东西放到上面,“魔气入体这件事已经无法逆转,所以我跟师父商量了一下,将错就错,趁此机会离开三乾圣宗。”
原来,游方域早在褚归砚咄咄逼人的时候,就已经做下了决定,他要顾虑整个宗门的声誉,但是也不能阻止徒弟去做他应做的事,这两者之间,唯有割裂才可得到平衡。
尤其是在确定了乾月体内的魔气无法消除以后,游方域生气之余只能接受现实。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徒弟不死不活的模样,冷着脸说了一句,“大不了转修魔域功法,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正道的东西可以修炼,只要心正,谁管你身上的气是黑的还是白的?”
只不过这样乾月就不能呆在三乾圣宗了。游宗主生气也是因为这个,他培养了那么久的一个徒弟,这下子说飞就飞了······
听到乾月完整转述的荣映:“······”
入夜时分,乾月背上岁时剑,带着荣映出了门。
两人还未走出乾月峰,冷不防从旁边飞过来一个东西,乾月拉着荣映闪身避过。
“是什么?”荣映看着地上明晃晃的东西,好奇问道。
乾月把东西捡起来,往一个方向看过去,良久,他把那个玉佩一样的东西塞进怀里,说:“是宗门长老炼制的紧急传讯符。”
荣映闻言一愣,也往那边看了过去,只来得及看到一块白色的衣角。
“是乾星吗?”
乾月:“你怎么知道?”
荣映笑了笑:“这种事也就你那个小师弟可以干得出来了。”
“说的也是”,乾月也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我们走吧。”
“哦哦,好”,荣映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跟在乾月身后踏上了岁时剑。
只不过岁时剑还没飞起来,他们就又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乾月长老,深更半夜的这是要去哪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荣映与乾月同时转过头,只见一个人从昏暗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邪气四溢的脸庞上表情玩味。
来者竟是魔主梭罗。
第57章 器灵
乾月魔气入体,被游方域禁足的事情,现在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众人对此的态度不一,有人觉得乾月如此实力,堕入魔道太过可惜。也有人开口痛骂,说他自己倒霉就算了,偏偏还要带着所有人一起承担后果。
后者多以离水宗的惨案为例,说若不是乾月没事乱闯秘境,雾兽就不会破封而出,那么离水宗的那些无辜的长老弟子就不用死,更不会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各说纷纭。
梭罗听到消息后从魔域匆匆赶来,他料想自己这个老对手现在的处境一定不好,所以特地来看看。
一方面是乾月的落魄确实不常见,另一方面也是想亲自验证一番,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体内出现了魔气。
不料刚到乾月峰,就碰到了乾月要偷偷离开三乾圣宗的一幕。
月光之下,梭罗的黑衣几乎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他注意到乾月身边还有一个人,本来还没有太在意,但是没想到随意一瞥就被他发现了有趣的地方。
他挑了挑嘴角,忍不住去仔细打量。
荣映原本一直站在乾月身后装透明人,在梭罗看过来时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来由的心下一阵别扭。他不太明白梭罗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样看他?
而在一旁的乾月看到来人,眉头微蹙:“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听到了一些传闻,来看看我的老对手是不是真的有化敌为友的可能。”梭罗真假难辨地笑了一声,回答乾月的问题时却一直在看着荣映,他背靠着假山,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只不过我没想到,此行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你什么意思?”
梭罗示意乾月去看他身后的荣映,“我指的是他啊,难道乾月长老没看出来,你身边的这个器灵,灵力弱的可怜吗?”
荣映被一语道破身份,他楞了楞,深觉自己这个器灵当的也太失败了点,这都还没做什么呢,怎么谁都能一眼看出来?
而且,刚刚梭罗说的什么玩意儿?
灵力弱?怎么,这年头器灵就不能是个战五渣了吗?
乾月把荣映拉到了自己身后,他看着梭罗,有些不耐烦,“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我是来找你的。”,看到乾月一脸“你再多说一句我们就开打吧”的表情,梭罗摊了摊手,“我不过就是看到你身边竟然跟着这么个···器灵,觉得有意思,顺口一提罢了。不用过于紧张,你身边的器灵怎么样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而且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你打架。”
莫名被提到,又莫名被忽略的荣映:“······”
结合前句与现在的语境,他觉得梭罗话中省略的那个可能是一个形容词——废物。
他想说的应该是“这么个废物器灵”。
不去管荣映如何在心中腹诽,梭罗抬眼,透过乾月的眼睛,直接看进他的气海。
当看到白色的灵气海洋上层确实翻滚着一层淡淡黑气时,他弯了弯嘴角,“真的要入魔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魔域,最起码能有一块立足之地。”
搞了半天是来挖墙脚的,荣映去看乾月,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感受到在场的两人视线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乾月轻轻瞥了梭罗一眼,“没兴趣。”
梭罗:“······”
乾月转身就走,荣映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小跑着追了上去。
岁时剑随时都有可能升空,荣映回头看了一眼,梭罗还站在那里,似乎要看着他们离开。
这人真的只是来挖个墙角吗?
荣映有些迷惑。
“嗖”视线中,迎风变大许多的岁时剑化作一道寒光消失在乾月峰,梭罗收回视线,慢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来都来了,去看看演武坪上有没有人,刚刚光顾得上说些废话了,手都痒了。
路过一片竹林时,梭罗的脚步顿了顿,余光里一道人影闪过,他轻轻挑起一边嘴角,继续往前走。
竹林里,背阴处,丁清朔背靠着一根竹树,手脚僵硬,一动不敢动。直到竹林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松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他比乾星来的要晚一些,当时眼看着乾月和荣映准备要离开,还有些急的跑了两步,却不料刚追到竹林边上,就看到了梭罗开口拦下两人的一幕,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回想起乾月对荣映百般维护的样子,丁清朔暗自咬牙,“什么朋友···还一千年?不过就是个器灵罢了!”
只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那么看重他,而且听魔主所言,那个叫月舟的器灵根本就没什么修为,师父现在面临的问题那么多,他跟着能帮上什么忙?
恐怕不拖后腿都算是万幸的了。
心中嫉恨难消,丁清朔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恶毒的想法。
等到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的时候,就在距离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不远,一处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原本早应该离开的梭罗缓缓现身。
梭罗背着手,他看着丁清朔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兴味。
“乾月的弟子吗?不知道你能做出什么大事,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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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乾圣宗山门前,有弟子路过时看到了丁清朔,纷纷打招呼:“丁师兄。”
宗门大会之后,丁清朔一举成名,在三乾圣宗同辈的弟子中俨然成了领头的人物。
丁清朔冲众人点了点头,径直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