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七点半了啊,我得走了,晚上还那么多卷子要做。”
身子撑起了一半,他想到什么,停下动作,
“不能穿这个出去,还得换校服。”
吃一顿晚饭,并不能让包里的湿掉的校服变干,钟大少爷不爱受委屈,嘀咕着埋怨,
“你给我身校服也好啊,穿这个干嘛,我又不是要住这儿。”
说完,他双手一掀,扯掉了白t。
随着他的动作,一大团微甜的草木香在江传雨面前炸开,他脑子里的烟花也跟着炸开了。
白生生的一段,有着少年特有的清瘦、单薄,可见肋骨,刚吃过饭的小腹微突,肚脐是可爱的扁圆,两道浅浅的人鱼线顺着腰脉没入裤腰里。
江传雨知道那腰有多细,
不盈一握。
他腹中有火在烧,换了个坐姿,倾身扯住那白t,半真半假地答:
“有何不可?”
钟念的双手还笼在t恤里,看见江传雨瞟的地方不太对,嗖地收回手护住胸口,夸张地叫:“雅蠛蝶!奴家卖艺不卖身的!”
江传雨揪着t恤使劲一扯,钟念连衣服带人栽倒过来,小傻子双手来不及撑住,下巴直接磕上江传雨锁骨,登时眼泪就出来了。
“痛!”
钟念捂着嘴,口齿不清,“咬到se头了!”
噗——
江传雨瞬间破功,什么火烧火燎的念头都没了,笑着去掰钟念的手指,想要查看伤口。
钟念心里有气,跟他较劲不肯撒手,“都四你害的!”
“是我是我,”
江传雨笑得手软,连哄带骗地安抚他,“你别使劲,碰着伤口更疼,血都出来了,快松手。”
嘴里有铁锈味漫开,真出血了。
钟念不闹了,可怜兮兮地张开嘴,舌尖小心翼翼地朝外挪。
江传雨捏住他下巴,凑近了仔细瞧。
艳红的舌尖探出个脑袋,羞怯怯颤巍巍,只一眼,就让某些熄掉的火星重燃了起来。
几道血丝蜿蜒着浮上唇瓣,凝于唇角,要坠不坠的样子,便是在火星里吹了口气,火随风涨,呼啦啦散开,顷刻间有了燎原的势头。
见江传雨的眼神转深,钟念担心地用鼻音哼哼:“严重吗?”
“还好。”
江传雨用拇指蹭掉那滴血珠,嗓音发哑:“破了个小口子。”
他俩离得太近,呼吸相闻,海水和草木的味道纠缠萦绕,相生相辅。
像悬崖边的草地,伴在大海畔,被同一片春风拂过,交融在星光之下。
钟念从江传雨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跳骤然加速,隐隐有些不安。
他转开脸喘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刺耳的警报乍然响起,吓了他一激灵。
是腕间的手表在报警!
钟念一怔,瞬间就慌了——卧槽,这是发|情警报?可我没什么感觉啊!
钟晴的电话在几秒后响起,“你在哪儿?体温报警了!”
钟念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我在同学家。”
钟晴声音立刻拔高:“同学?你在你alpha同学的家里?”
“躲雨啊,刚才下那么大雨……”
“定位发过来!带抑制剂了吗?”
“带了。”
“赶紧打一支,我马上来接你。”
“可我没什么感觉啊。”
钟晴深吸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发定位、打抑制剂、出门,现在立刻马上!”
钟念被她吼得心里一团乱,回头一瞥,就见江传雨拿着衣服走来,示意自己穿上。
“怎么了?”
钟念没穿那件白t,翻出自己濡湿的校服换上。
“刚才体温报警,可能发烧了。”
监测体温是ao的常态,alpha的易感期虽没omega的发情期那么恐怖,但大家更愿意提前预警,做好防范。
江传雨当然知道那警报的含义,他抬手摸了摸钟念的额头,
“是有些烫,要抑制剂吗?”
“我带了。”
钟念迅速掏出抑制剂,接上针头,不怎么熟练地推进静脉里。
江传雨注意到抑制剂瓶身的标签已经被撕掉,只剩下光秃秃的铝瓶,他默不作声地递了个垃圾桶过去,钟念却把抑制剂和针头收起来,重放回包里。
“医疗垃圾不能随便扔。”
钟念随口给了解释,心慌慌地换好衣服出门,也不让江传雨送了,打着电话就往马路边跑。
他也怕万一当着江传雨的面发情,那就太丢人了!
江传雨没有坚持,目送他离开后,迅速关门上楼,走进实验室。
右手拇指被其他四指虚虚拢着,完好地藏在手心,那上面沾着钟念的唾液和血液。
完美的dna样本。
第21章
钟晴到得很快,不到半小时跨了两个区,让钟念怀疑她是开着火|箭来的。
还来了俩,叫了个beta司机带钟念,她自己开车在后面跟着。
钟念对这阵势颇有微词,嘀咕了一路,回到家发现家里更夸张,三个医生严阵以待,血象仪都给推来了。
检测倒是很快,量体温、抽血、查激素,结果出来后,医生表示激素正常,没有进入发|情期,体温升高是因为感冒发烧了。
待在另一个房间等消息的钟晴这才放下心来,解除警戒。
真·发烧病人·钟念被折腾了这一通,从没感觉到开始头晕,怨气值逐渐上升。
拜托,他还有十几张试卷要做,小半本单词要背,周末是用来弯道超车的,怎能浪费在生病上!
钟念晕乎乎地坐到书桌前,对着一堆书本有些想吐,便掏出手机给江传雨报平安。
念:雨神我看过医生了,不是易感期,就是感冒发烧。
念:你还是把我坐过的地方消消毒,别被传染了。
虽无法明说清除信息素,但喷点酒精也聊胜于无吧。
江传雨没有回复。
也是,这会儿是刷题的黄金时间,人家肯定没功夫看手机的。
钟念摊开一张英语试卷,跟上面的英文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很陌生。
他揉揉眼睛,打开词典挨个查生词,没一会儿就累了,困困地打了个哈欠。
要是江·人形字典·传雨在就好了,查生词只需要动动嘴。
钟念无比怀念地想起某人,伸手调暗了台灯光线。
雨神现在在干嘛?
细长的手指,顺着光感调节区缓缓上滑,圆形的led灯带散出强光,照亮了实验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江传雨对着光,用两根润湿的棉签,将拇指上干涸的血迹仔仔细细地蹭下来,一根放进塑料袋中封好,另一根则涂到准备好的玻片上。
玻片纤小细薄,在光下显出极淡的粉色,像一片樱花。
江传雨对着它看了许久,放下,拿来手机准备打电话,解锁后看到了钟念的信息。
不是易感期,坐过的地方要消毒。
受人恩惠时会说谢谢,做错事时会说对不起,到家后会报平安,因人而异的分寸感,像云一样柔软的心,以及,
近乎慈悲的善良。
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江传雨有些好奇,更多的是羡慕。
他退出微信,进入通讯录,点击某个联系人。
“在实验室吗?想验一个dna……要查的东西很多,我这里做不了……现在拿过来?好。”
挂断电话后,江传雨拿起那个装着棉签的密封袋,推门而出。
叩叩——
两声敲门后,钟晴拿着感冒药走进钟念房间,看到他坐在书桌前,有些生气,“你不上床去躺着,还想做作业?”
钟念无语:“我是高三生,做作业是我的本职!”
钟晴皱起眉,把水杯递过去:“先吃药。”
她在钟念身边坐下,看着他吃完药,郑重开口: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开始学习,又问我要了好几次钱,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校园暴力,大多始于金钱。
一个隐藏在alpha学校的omega,再可怕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一直当猪养的弟弟,突然变成了娇弱的白菜心,让身为饲养员的钟晴极为忐忑,那颗心时刻悬在半空里,恨不能在他周围筑起八丈高的围墙,把所有想来拱白菜的猪通通拦住。
钟念觉得好笑,“我愿意学习还不好?你这当的什么家长啊!要钱是因为……社交必要嘛,现在物价很高的。”
“你没日没夜的学习,还有什么社交?”
“参考资料也很贵的,内部教参一本就好几百。”
“好,我不管你怎么用钱,只要你在学校没事就行。”
钟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问下一个问题。
“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跑去同学家?”
钟念本就不舒服,被钟晴问得心烦,声音不由得大起来,
“下雨!堵车!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江传雨家就在附近,我去避避雨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钟晴也火了,拍着桌子厉声质问:“你是个随时可能发情的omega,就这么贸然跑去o区的alpha家里,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雨神家里就他一个人,他又是经验丰富的义工,我亲眼见过他救助omega,就算我真发情了,我也百分百相信雨神!”
“他一个人你还去?你简直……你是不是还不清楚自己是个omega??”
钟念盯着盛怒的钟晴,忽然泛起深深的委屈。
“omega怎么了,是病毒吗?不能跟alpha交朋友,不能去alpha家里?beta讨厌我们,alpha视我们为洪水猛兽,我们到底错哪儿了?”
“就因为我们会发情,会让alpha把持不住,让beta感到不适,所以我们就是污|秽的低贱的,不受人欢迎的?”
钟晴瞠目结舌地看着钟念,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你怎么会这样想?”
“事实就是如此。”
钟念垂下头,悲哀一笑,“我们从小受的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所以才会把omega圈起来,设立o区。”
“o区的人还叫什么车,大半夜的不是给人添乱吗!”
这是第八个拒单的司机,为表气愤,还专门打个电话来骂两句。
江传雨放下手机,沿着街道朝区外走。
白天还有愿意来o区的司机,到了晚上,这地方就是众人避之不及的龙潭虎穴,在ab眼里,夜晚的o区遍地都是要抓人交|配的邪祟。
雨停风歇,昏黄路灯下,只有江传雨孤单的影。
这条穿过小广场的路他走过无数次,天气适宜的晚上,广场上会有很多人,跳舞的,消食的,遛狗遛娃的,不亦乐乎。
街边还会支起烧烤摊、水果摊,绕着广场捉迷藏的小孩,会蓦地停下来回身高喊一句:妈妈我想吃烤红薯!
跟其他居民区一样,这样有着最平常的烟火气。
可惜,没人愿意了解。
平淡似水的日常没人能记得住,光怪陆离的新闻却会深入人心,被无限传播、扭曲、放大,到最后根本没人记得最初是怎样的版本。
谣言是砖,层层叠叠,经年日久砌成打不破的成见墙。
出了o区,江传雨很快在主干道边叫到了车。
“去q大南校区。”
“我们爸妈是q大的研究生,这你知道吧。”
沉默良久的钟晴,蓦然冒出这样一句,让钟念怔怔地想了想,才点点头。
“学历算高知,家事够得上中产,在a区也属于金字塔上层的家庭。”
说到这里,钟晴顿了顿,抬眼看着钟念,
“就算是我们家,爸妈也没认真教过我们,该怎么跟omega相处。”
“以前abo关系没这么对立,a区也有很多b、o家庭,我们小时候的玩伴来自各种家庭,没有任何隔阂。”
“那时候知道长大后我们会分化,omega是要生孩子的,不能欺负他们,再想问点别的,大人只给一句话‘长大你们就知道了’。”
“长大后,世界也变了,ab互相瞧不起,o被所有人瞧不起。大家画地为牢,缩回自己的圈子,不再关心圈外事。”
“如果你不分化,我也不会去深入了解omega,在我们固有的认识里,o就是生孩子的。”
“造成这样的认知,不是omega的错,是ab的错。”
钟晴长吸了口气,眼眶有些泛红。
“我担心着急,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不好,你乖乖戴着测温表,随时备有抑制剂,你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但我怕别人不知道。”
“我怕别的家庭,没有告诉他们的alpha孩子,不要歧视omega,更不能趁机占便宜,我怕我教出来的乖孩子,被纯真善良给毁了。”
“生为omega,你没有任何错。”
钟晴极少跟钟念说这么多话,他用低烧的脑子处理了好半天,才消化完所有信息。
这个姐姐,是真的非常担心他。
钟念眨眨眼睛,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憨憨一笑,
“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学校的同学都挺好,都不是会趁人之危的alpha。”
钟晴平复着情绪,伸手狠狠揉了把钟念的头发,
“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我要是没把你照顾好,爸妈能从墓碑里爬出来跟我算账。”
钟念傻乎乎地笑:“这不挺好的嘛,还知道学习了,连老师都夸我‘傻子也要走花路’了!等我大学毕业,就进公司帮你。”
钟晴笑着点点头,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