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软饭男[穿越重生]——BY:碉堡

作者:碉堡  录入:07-08

  一、
  二、
  三……
  “哗啦——”
  果不其然又是一盆凉水泼了下来,身后一名绿衫子的大丫鬟直接上前将春翘拽着头发从地上扯了起来,阴阳怪气的道:“二爷可吩咐过,没他的命令就得一直跪着,春翘姑娘同我们一般的奴才贱命,怎么这便受不住了,姑爷文曲星下凡似的矜贵人物都没吭声。”
  最后那句话被人拐了十八道调腔,听不来是褒是贬,是赞是夸,沈妙平只当聋子便罢,低着头一副诚心悔过的忏悔模样。
  春翘却是恨极了,一面从那丫鬟手中护着自己的头发,一面哭的梨花带雨,扯着嗓子对那紧闭的院门喊道:“我是下贱的婢子,比不得二爷金尊玉贵,但并不曾做狐媚惑主的勾当,是姑爷亲口说要收用了我的!男子到底要成家立业续祖宗香火,二爷全该替姑爷着想一番。春翘不求旁的,只求二爷让奴婢待在姑爷身边端茶倒水,不求名不求分,全了这一片痴心才好!二爷要怪罪就怪罪婢子一人,万万不要伤了姑爷的心!”
  她这番话明面上将自己说成是孤苦无依的可怜女子,实则步步都在败坏谢玉之的名声,一是指责他不分青红皂白便罚了她,二是指责他善妒不许沈妙平纳妾续香火,三则是道他狠心,连一个痴情人都容不下。
  那丫鬟闻言大怒:“还敢满嘴嚼蛆!我撕烂你的嘴!”
  巴掌高高扬起,正欲落下,那紧闭的院门此时却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里头走出来一名男子,身上的喜服与沈妙平一般无二,身长玉立,只是内衫襟边是黑色的,生生压下了几分喜气。容貌殊绝,眉飞入鬓,肌肤偏白,唇似点朱,一双眼暗沉沉的,说不出怪诞。
  满院子的人一见他顿时噤声,齐齐低了头行礼道:“见过二爷。”
  男子不语,负手缓慢的走了出来,沈妙平这才发现对方似有足疾,行走间有些一瘸一拐的。
  春翘自打谢玉之出来后就吓的不敢噤声,现在眼见那双纯黑色的云缕靴停在了自己跟前,身子像是被抽空力气一般瘫软在地,登时神色惊骇的躲到了沈妙平身后,攥紧他的肩膀哭喊道:“姑爷救春翘啊!”
  救什么救,你刚才不说的挺带劲吗……
  沈妙平本来就跪的不稳,被她这么一扑直接控制不住平衡向后跌在了地上,正想起身,然而他默默感受片刻,发现跌着居然比跪着舒服十倍不止,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就没动了。
  这幅场景落在旁人眼中,便是“郎有情妾有意”。
  谢玉之有腿疾,经不得久站,他示意底下人给他们松绑,然后在身后奴仆搬来的雕花木椅上缓缓坐下,目光审视性的打量着沈妙平,最后竟勾出一抹笑来,
  “你喜欢这贱婢?”
  谢玉之是国公府嫡子,春翘不过一介丫鬟,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很显然,沈妙平不是傻子,他活动了一下青紫的手腕,在春翘满含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妙平既已做了二爷的赘婿,此生便是二爷的人,又怎会喜欢旁人呢。”
  话音未落,春翘一颗心如坠冰窟,顿时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
  谢玉之无动于衷,继续问道:“也不怪我善妒,禁你纳妾,断了你沈家的香火?”
  沈妙平继续摇头:“妙平无父无母,飘萍一株,幼时全靠乡亲养活,如今承蒙二爷不弃,日后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断不会起纳妾的念头。”
  春翘闻言满脸不可置信,扑上来抓住了沈妙平的手臂,连声道:“不是的姑爷!不是的!是您把春翘买入府中,是您说过会待春翘好的!”
  春翘本是贫家女子,被滥赌的父亲卖给了一名死过三个老婆的恶霸,她挣扎不从,被上街的沈妙平瞧见,便花十两银子买下她带入了国公府做丫鬟。
  沈妙平轻轻将她的手拉下去:“姑娘会错意了,我不过瞧你身世凄苦,心有怜悯而已,答应好好待你,却并不代表要纳你为妾。”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叹汉语言的博大精深和古人的含蓄了,随便沈妙平怎么曲解都行。
  春翘不由得痛哭出声,她心知沈妙平若是不保自己,下场逃不了一个死,当即跪在地上将头磕的邦邦响:“姑爷,是您救了春翘,春翘对您一片真心,愿做牛做马报答您啊!”
  沈妙平避开她的叩首,一张将人迷得神魂颠倒的脸上只有平淡:“我当初买下你花了十两银子,姑娘若想报答,还我十两银子便可。”
  这一句话将春翘所有的哭声都瞬间噎住,她瞪大了眼,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周围隐隐传出低低的讥笑声。
  谢玉之淡淡阖目,灯笼映着高高的玉堇树,在他如玉的侧脸打下一片稀疏花影,半晌才道:“依你的话,此事尽是她的错,与你无关?”
  “妙平当然有错,”沈妙平躬身道:“我既已成婚,便不该与旁的女子纠缠暧昧,今日我喝醉了酒,脑子糊涂,更何况又是新婚之夜,本不该与春翘共处一室,平白惹了误会,还请二爷责罚。”
  谢玉之拢了拢袖子,指节分明,衬着大红的喜服愈发好看,他笑笑:“罚你倒不必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虽一日未及,却也不必如此狠心……”
  “当啷”一声轻响,扔了把乌金匕首在沈妙平跟前,谢玉之接下来的话如平地惊雷般炸得春翘大脑空白一片,
  “这丫鬟冒犯了我,我心里头不大乐意,你既对她无意,杀了她如何?”


第40章 罚跪
  他最后一个字尾音落下,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
  沈妙平闻言不由得一愣,杀人?他不会杀人啊。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春翘, 却见她已吓得三魂失了六魄, 目光痴呆, 死人一般。
  那把乌金匕首就静静躺在地上,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森然的光,带着嗜血的气息。
  见沈妙平不动,谢玉之反问:“怎么,舍不得?”
  沈妙平心想这倒没有,他只是觉得这种问题比妈妈和媳妇同时掉进河里先救谁还让人纠结。犹犹豫豫的伸出手, 却在即将触碰到兵刃时又收了回去, 顶着上方压迫性的视线道:“今天乃大喜之日, 见血着实不吉利, 二爷不若改日再发落她吧。”
  不理会他的推脱之词,谢玉之身子微倾,仔仔细细端详着那张俊秀风雅的脸:“我少年征战沙场, 杀人无数, 从来不挑日子。”
  谢玉之少年成名,文采风流武艺超群,十六岁第一次领兵出征蛮夷便大胜而归,此后从无败绩, 当年引得盛京无数闺阁少女爱慕, 一代人中无能出其右者。
  旁人都以为此子前途无量, 当带七尺之剑登天子庙堂, 入职内阁掌朝中大权,但谁曾想到那年谢玉之出征东夏,不慎中了敌军暗器,右腿就此落下残疾,两年未出府门一步,自此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仔细看来也算情有可原,可惜世人大多只看结果,不问因由,哪会管他是因为什么性情大变的,连带着他在外的名声也逐渐凶恶起来。
  沈妙平还是没动,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量着解决办法,谢玉之却似乎没了耐心,十指缓缓交握,不动声色的又扔出一个平地惊雷:“如果我说,你们二人今日一定要死一个呢。”
  他视线如蛇般幽幽滑过春翘的脖颈,最后停在沈妙平的身上,一字一句问道:“是你死……还是她死?”
  那当然是她死。
  沈妙平先盯了那匕首片刻,又转而看向春翘,目光一直在二者间来回穿梭,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动手。他不知道自己看春翘的目光如看死人一般,眼底那种漠然比任何愤恨的情绪都来得可怕。
  沈妙平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顾盼间让天上明月都失了色,但春翘却只能看见他掩在袖中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是握惯了笔杆子的,只是不知拿起刀来是否也一样利索。
  这男子如此狠心,翻脸快过翻书,上一刻还与自己海誓山盟轻言爱语,此刻便为自保装成了陌路人,他一会杀了自己的,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春翘的视线开始虚晃不定起来,她抖若筛糠,冷汗涔涔下冒,沈妙平似有所觉,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恍惚间见那袖中的手似乎动了动——
  只听“嗡”的一声响,春翘脑子里的弦登时崩断,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忽然疯了一样扑上前去抢到那把匕首,然后尖叫着刺向了沈妙平。
  “姑爷!”
  周围的奴仆见状登时一阵惊慌,尖叫声此起彼伏,沈妙平没料到这女子会忽然暴起,后退想跑,却因为跪得太久跟本站不起来,情急之下只得抬手去挡,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谢玉之忽然抬手掷出一物,瞬间击中春翘的手腕,她不禁痛呼一声,匕首当啷掉到了地上。
  “看来不用你做选择了,她已替自己选了路。”
  谢玉之一个眼神过去,侍卫立刻冲上来压住了春翘,只见她鬓发散乱,又哭又笑,已然疯癫。
  沈妙平哽在喉间的一口气这才缓缓顺下,好不容易穿越捡的小命,可万不能丢了,他略微定下心神,抬眼看向谢玉之,拱手感激道:“多谢二爷出手相救……”
  谢玉之并不接下,只是睨他半晌,似讥似讽的勾了勾嘴角:“为这种女子也值得吗?”
  值得你赌上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名声,值得你大婚之夜让我沦为众人笑柄,值得你犹豫不决难以举刀?
  他眼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暗得连光都照不进去,不过沈妙平可以理解,任谁看见结婚对象新婚之夜跟别的女人出轨厮混,八成都会心如死灰的。
  春翘很快被带了下去,周围的奴仆也呼啦间退了大半,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候的。不多时曲风院来了一名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看样子有些脸面,但见那嬷嬷走至谢玉之跟前行了个礼,低声道:“公爷在点云阁等着二爷。”
  谢玉之闻言一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沈妙平却感觉怪怪的,因为那嬷嬷走前很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他不由得多想了些……
  难道是因为原身厮混,老丈人爹要踹了这个上门女婿?
  这可不得行。
  沈妙平在现代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材,到了古代文不成武不就,出去只有饿死的命,再说得罪了昌国公府,官场肯定也是混不下去了,难不成让他去当小倌倌卖身?使不得使不得。
  眼见着谢玉之从椅子上起身,似乎要走,沈妙平赶紧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喊住了他:“二爷!二爷等等!”
  谢玉之闻言顿住脚步,略微回头看向他,一双眼睛下压冷清,最是好看,却偏生被那团常年所带的阴沉生压下去几分颜色。
  沈妙平就与他恰恰相反,双目风流灵动,坊间都说探花郎必定是样貌出众,外表英俊之人,被这样的人一瞧,石头心肠也要融化。他金榜题名打马游街那日,引得满楼红袖招招,将状元郎的风头都压下了,不知勾去盛京几多女子的心。
  与他视线相对,谢玉之面上瞧不出什么波澜,准备静听下文,却听沈妙平道:“二爷说的对,我确实是下不了手的……”
  只这一句,谢玉之神色瞬间冷下来,转身欲离去,沈妙平却先一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下不了手是真的,却并非对她存有余情。”
  谢玉之不愿听,薄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让开。”
  沈妙平脚步不动,继续道:“春翘是无关之人,妙平只将她当过客,是清风是浮云,总归不会有交集,我这辈子不曾亲手杀过人,无论究何原因,今日若真亲手杀了她,势必要一辈子忘不了她的,如此又何必呢?”
  见谢玉之不动,沈妙平又笑了笑道:“妙平是不愿将一个无关之人记上一生的。”
  说着又摊开掌心,里头静静躺着一块质地通透的翡翠佩,瞧着便知绝非凡品,方才春翘行刺沈妙平的时候,谢玉之便是用此物击中她手腕,可惜掉落在地,现如今已经碎成了两块。
  沈妙平道:“玉佩上头刻了二爷的名,又贴身佩戴,想是心爱之物,碎了着实可惜,等妙平找能工巧匠修补修补,再还给二爷。”
  男子若生有一副顶好的皮相,世间女子有一半都要为之倾倒,再兼得善察人意,细心体贴,余下一半又去一半,更何况口蜜腹剑温柔刀,如此这般,剩下的只怕十不存一,怨不得这届赶考士子无数,人才济济,昌国公府偏偏选中了他。
  谢玉之闻言深深看他一眼,总算说话了:“碎过的东西,我从不要。”
  沈妙平不在意,十分的好打商量:“那等以后寻到更好的,妙平再买一个新的给二爷。”
  说完微微侧身,让开了道路。
  谢玉之瞧见他偷偷将那碎玉自然而然的放进了怀中,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有开口,视线微微扫过他的膝盖,最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大丫鬟忍冬又忽然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她对沈妙平微微行礼道:“这是二爷吩咐给姑爷的伤药,屋里已备好了热水,姑爷进房吧,奴婢伺候您上药。”
  沈妙平闻言一怔,随后摇头:“不必了,我自己便可。”
  他接过忍冬手中的托盘走进屋内,反手带上门,望着四周价值万金的摆设,不由得微微一笑,眼底情绪讳莫如深。
  沈妙平背靠着门,内心双手合十,堪称心满意足,默默感谢了老天爷一番。
  感谢你,赐给我一个对象。
  长得好看,又高,又有钱,人还单纯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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