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个规矩,不经地方不入台阁,意思是没有做过地方父母官,跟百姓打过交道的官员,是不能位列一品甚至成为阁老的,楚晚笙在得到他想要的官位后,竟然要求外放,非要去穷乡僻壤做父母官,说是要做出一番业绩再回来,楚秋辞拗不过他,殷韶景更管不了,只能放任他离开。
一个自幼体弱,又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非要去穷乡僻壤吃苦头是为了什么?那个时候殷韶景才明白楚晚笙的心有多大,他原以为,楚晚笙最多也就是想在朝中做个官位不低的朝臣,谁能想到,楚晚笙想要的却是朝臣里最高的那个位置,而燕安亭也跟去了。
梁昔也是这样吗?会为了自己所求,哪怕是阿福也留不住他。殷韶景垂眸。可是能说梁昔错了吗?并不能,自古以来,多少建功立业的哥儿,甚至被青史记录,正是因为那些先贤,哥儿的地位才逐步提高,可以做官,可以经商,甚至可以继承爵位,前朝甚至有哥儿策马沙场,守护国门近十几年。
而梁昔,也只是想做个大夫,想要游历天下而已。
“好。”殷韶景低头,缓缓的道。
“什么?”梁昔并没有对殷韶景会同意他出门抱什么指望,分居倒是有可能会同意,毕竟无论如何他还在府里,而出门游历,历朝历代也没有皇室内眷出门游历的吧?!
“你想出去游历,可以,但是我陪不了你,昔昔,父皇年纪大了,我之前回京的时候,父皇都病危过一次,我离不开,我得在京城。”殷韶景委屈的抬起头来,目光里却隐含着坚定,他有他自己的责任,梁昔有梁昔的追求,谁都不可能放下。
梁昔惊讶,他还没有费劲口舌说服殷韶景,他居然就同意了。
“但是你毕竟是我的王妃,你若是出门,我得派人保护你,你若是嫌侍卫麻烦,我可以派暗卫,我身边有个叫做阎仆的暗卫,天赋过人,武功极高,有他在你身边,我才安心。”殷韶景道。
梁昔缓缓点头,“多谢,你多派点我更安心,我也怕出事。”他大好人生还没有好好享受,并不想在游历的路上出事。
“那我多派点!”殷韶景眼睛一亮,“阎仆手下暗卫大都跟他一个风格,虽然比不上他,但都很能打,我多派几个保护你。”
“好。”梁昔顿了顿,“那会影响你找他们办事吗?若是让你缺了人手……”
殷韶景望着梁昔。
“那你就多提拔些新人,要给新人机会。”他的命,还是比较重要的,梁昔抿唇。
昔昔希望他派人保护他!殷韶景笑了起来,这样,他也能随时知道梁昔的去向,还能要求梁昔给他写信,纵使去游历了,有阿福,有暗卫,有楚王妃这层身份绑住,昔昔的根,昔昔的家也在这里,昔昔就是风筝,任凭他飞多远,扯住线的人都是自己。
殷韶景趁机提出条件,“那,我都答应你游历了,你是不是也稍微后退一步?让我一些?”
梁昔想了想,也有道理哦,他不想做楚王妃,却要为了阿福死皮赖脸的占住这个位置,算是对不住殷韶景吧!他还让自己出去游历,自己确实是该让一步,梁昔道:“让什么?”
“睡,还是要睡在一起的。”殷韶景认真的道。
睡在一起,吃住在一起,又有了名分,那不就是夫夫了吗?他真聪明。
梁昔:……
“你不能只要求我吧?这不公平!”殷韶景道。“你不让我回房,我就不让你出门游历。”
梁昔拧眉。
“昔昔,我很好看。”殷韶景一张大脸凑到梁昔面前,让梁昔看仔细,他早就想明白了,当初在乡下,梁昔之所以救他,甚至还嫁给了当时还傻乎乎的他,至少有五分是因为这张脸啊!有优势一定要利用,没有优势制造优势也要利用。
“你不吃亏。”殷韶景真诚的道。
梁昔抬手按在殷韶景的大脸上将人推了出去,面无表情的道:“换一个!”
“行吧!”殷韶景也不强求,眼珠子转了转道:“那就按照父皇的期待,生四个吧!父皇说了,福禄寿喜,要生全乎了,这次不能再拒绝了吧?”殷韶景觉得自己今天脑子转的特别快。
梁昔再次拧眉,这个要求是比睡在一起更进一步了吧?他看起来这么蠢的吗?“换一个!”
“啊!昔昔,你过分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明明你一说我都答应了。”殷韶景委屈,“行吧!那给阿福再生三个弟弟妹妹吧!父皇前些年只有我一个,时刻心惊胆战着,连水边都不让我去,生怕我出事,一个真不行啊昔昔,你想让阿福以后跟我小时候一样,连跑一下都一堆人拦着,走到哪里都有宫人盯着吗?”
父皇给了四个名字,这就是明示了他的期待啊!
梁昔揉了揉眉心,略觉脑壳疼。
他绝对!不要!生四个!
梁昔又在床上躺了几日,终于彻底躺不下去了,他一个男的,做什么月子?便是要养身体,但是他身体早就好了啊!生完孩子之后,他服了系统给的药,伤口直接就好了好么,后面他躺几天算养精蓄锐补充元气了,但是再躺下去……
恕他躺不下去!
但是嬷嬷不肯放过他……
替不少权贵人家接生照顾过孕妇孕夫的嬷嬷极其熟悉生产养身体的流程,是宫中很有身份资历的嬷嬷,梁昔生产的时候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几天就恢复过来?嬷嬷坚决不给梁昔‘糟蹋’自己身体的机会。
梁昔只能趁着嬷嬷不在时,假装自己要睡觉,把屋内的仆人都支出去,然后从床上跳下来活动活动,做一套运动活动筋骨。
身为中医,他爷爷晚年的时候研究了不少养生之道,还特意从古书中翻出五禽戏出来,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和创新,弄了一套新的拳法,平日,小区广场里,别的老大爷在那里打太极拳跳广场舞,唯有他爷爷,在那里仿佛个世外高人一样打着自创的拳法,后来还引领了小区大爷大妈的新时尚……
当然,那些不提,梁昔只是想用这套拳法活动筋骨而已。
很快,筋骨活动开了,梁昔便溜到窗前往外看,真的好想出去,他快闷死了。
梁昔回身抱了阿福过来,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阿福,你想不想出门啊!”
“咿呀!”阿福以为梁昔在跟他玩,咿呀咿呀的叫着。
“我就知道你想,但是你太小了,你不能见风,知道不?等下爹地出去,你乖乖的,不要吭声,自己睡觉好不好?哎呀!你这么小,我怎么敢丢下你一个,要是不小心压着了自己的口鼻怎么办?”梁昔幽幽的叹了口气。
仆人不在的时候他可以溜,但是却不放心孩子,仆人在的时候他倒是放心孩子了,却又不能溜走,人生真的好难。
“昔昔,你在做什么?”殷韶景傻眼的看着梁昔一只脚踩在桌角,抱着孩子,不停的往前附身,像是在拉伸筋脉。
殷韶景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声音都变了,“昔昔,你不疼吗!”你可是刚刚生了孩子,下身流了好多血的人啊!
梁昔默默放下腿,“我说我全好了你信吗?”
“你脸色还白着……”
“在屋里闷的。”
“你那天流了好多血……”
“我是神医,自己会治。”
虽然他这伤确实是好的太快了些,梁昔并不想让人觉得他特殊,只能把治疗的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便是殷韶景也不告诉,别说系统三年后会离开,便是不离开,他也不愿意告诉外人,这跟喜欢谁不喜欢谁没关系,他连阿福都不会说。
殷韶景注意打量了梁昔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疼痛不适的样子,还抱着孩子在晃,刚刚还踩着桌角拉筋,可见是真的不疼。
殷韶景放下心来,他对哥儿坐月子并没有明确概念,但见梁昔好了,他就觉得挺开心的,也想不出里面是不是不合常理。殷韶景脸色却不变,抱胸走过去,“不管怎么说,月子还是要坐的。”便是好了,再养养也是好的。
“我全好了呀!我觉得我能出屋子了。”梁昔认真道。
“哦?”殷韶景挑挑眉,“我问过嬷嬷,下身有撕裂,也全好了吗?”看起来是全好了,都能拉腿了。
“全好了。”梁昔连忙点头。
“那我检查检查,如果全好了,那才能出屋子。”殷韶景抱胸,一脸正直。
梁昔眯了眯眼,“趁机占便宜啊?”
“怎么会,我总得确定你真的没事了,才能让你出屋子吧?旁人的月子都坐一个月,甚至更久,你不过半个月就要下床,我总得确认你好了,才能放你出去吧?”殷韶景道:“反正,不给检查不让出去,好好养着,检查之后确认好了,才能出门,说起来,明天还有灯会呢!淄水湖在灯会那日,满湖都会飘着船灯,特别好看,昔昔你见过吗?”
梁昔沉默,陷入了揍人或是不揍人的纠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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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梁昔对灯会没有兴趣, 也不打算让殷韶景检查身体,他发现, 这两日殷韶景有点想浪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答应成亲了, 殷韶景便觉得他们已经和好了,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分居呢!忘了是吗?分居的夫夫也不能算正常夫夫吧?梁昔冷着脸将殷韶景推出房间, 还检查,检查你自己去吧!
殷韶景任由梁昔推出门去, 梁昔将门合上,殷韶景拍了拍门,还道:“昔昔,我带你去看灯会啊!”
梁昔翻了个白眼,抱着阿福回了床上, 不让出门算了,他在屋里好好研究医书。
梁昔又撑了几日, 终于还是忍不住出门活动,这次便是嬷嬷也拦不住他了,“我真的没事, 要不我原地给你做个高抬腿吧?”梁昔认真的对照看他的嬷嬷道。
嬷嬷无奈的看着梁昔,这几日梁昔脸色红润, 动作灵活,抱娃都没有一点累的,若是旁的哥儿,伤势未愈, 只怕连起身都不愿,稍微动作扯到伤口,还会疼的皱眉痛呼,嬷嬷也看出来梁昔好了,虽然好的太快了些。
但她也只能自我解释,梁昔有神医之名,自己配药吃着,比旁人好的快些也是应当的,但是,“公子啊!纵使身体好了,这一个月还是不要出门吧!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梁昔道:“我就去花园走走,我再闷下去,都闷出病来了。”
梁昔坚持,嬷嬷也没有办法,只能拿了披风,让他出去,梁昔行走如风,从各个角度展示自己真的痊愈了,花园内,梁昔坐在凉亭里,深舒一口气,外面的空气就是清新,能出来真好!
花园隔墙外,有仆从吵闹起来,梁昔扭头看过去,“他们在吵架么?”
嬷嬷道:“老奴去看看。”看是谁在这里闹事,大白天的在花园推推嚷嚷的,成何体统!
梁昔点点头,目光转向池塘,满池子的锦鲤,在日光下波光粼粼。
“敬文侯……夫人……求见梁神医……”墙外,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梁昔侧耳听了下,转过头去,眉头微皱,敬文侯夫人不就是谭慕灵救过的那个人吗?还说要报恩到他身上的那位,梁昔并不用旁人报恩,也不打算仗着敬文侯府的名义做什么,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如今听到墙外的的声音,他突然想起来了。
梁昔起身走了过去,他要去看看,敬文侯夫人怎么了。
“公子?”身旁的仆从一惊,连忙追了过去,出来坐坐就算了,怎么还到处走呢?万一吹了风可怎么办?
“没事。”梁昔道。
花园墙外,梁昔走了过去,嬷嬷背对着他正说着什么。
“我家公子如今还没出月子,哪里能去贵府看诊呢?纵然公子医术高明,难道敬文侯府还请不动太医诊治?太医们同样医术高超,再严重的病症,也不是治不了的,何必非要为难我们公子?”
“嬷嬷容禀,实在是府中没办法了,太医都请了,这才不得不来请梁公子的,还请通禀一声,我们府上必定感激。”
“这话说的,我们府上主子是楚王殿下,哪里轮得到向梁公子通禀?你们进来也是打着见殿下的名义来的,自然也得跟殿下去说才是,殿下允许你们见梁公子,你们自然能见,何必为难仆人呢?哪有自己往后院冲的,不如先去见楚王殿下?万事自有殿下做主。”
“只怕殿下不许……还请让我们见见梁公子吧!”
“嬷嬷。”梁昔走到嬷嬷身边,叫了一声。
嬷嬷立刻回身,对着梁昔行了一礼,“公子,你怎么过来了?别吹了风。”
“这位就是梁公子吧?见过梁公子。”敬文侯府上的仆人对着梁昔行了一礼,见到梁昔都能出门活动了,眼神里满是惊喜,既然能下床,可见是能去他们府上了。
“你们夫人怎么了?”梁昔皱眉,敬文侯夫人在他被传言所困的时候曾叫他去府上看病,还想做他的后台,对他还是不错的。
“夫人小产了,太医止不住血,此刻正是要命的时候,还请公子千万去看看!”仆人红着眼跪地磕了个头,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在楚王府如此失礼。
梁昔眉头一皱,流产出血可大可小,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他刚刚生子,但敬文侯府还是派人过来了,可见凶险,“去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