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嬷嬷道。
“那是一条命。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快些!”梁昔道。
“要不要问问殿下的意思?”嬷嬷不敢反对,但还是问道。
“找人去问便是。”梁昔点点头,嬷嬷刚想松口气,就听到梁昔对敬文侯府的仆人道:“你们有马车吗?”
“有的!公子请!”仆人立刻道:“只是有些简陋。”
“没事,嬷嬷,药箱到了让侍卫骑快马给送过去,我先去了。”梁昔抬步就走。
“公子,您的身体,再者还没有跟殿下说呢……”
梁昔一摆手,“你去说呗!反正他肯定会同意的,我先去。”梁昔已经大踏步的离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完全不像是十几天前刚生过孩子的样子。
嬷嬷想阻拦的脚步顿了顿,一来是敬文侯夫人小产,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她真拦着不让去,若出了事,说不定会让敬文侯府憎恨楚王府,二来,梁昔这身体,真的是大好了啊!走起路来看着比她都有劲儿。
梁昔上了侧门外的简陋小马车,仆人告了罪,让梁昔坐在狭小的车厢里,自己猛地一甩鞭子,驾着马车狂奔而去,身后,已经有侍卫骑了马跟上,这些人是保护梁昔的。
敬文侯府,梁昔快步走过熟悉的走廊,直奔敬文侯夫人的住所,此时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各个脚步匆匆,有仆人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从屋里出来,梁昔进了屋子,送他来的仆人立刻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梁公子来了。”
“梁公子,您这?您怎么来了?”太医一惊,上下打量了下披着披风的梁昔,他一直没有把披风脱下,太医也知道梁昔月子还没坐完,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请的。”外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眶红通通的,固执的看着梁昔,“是我让仆人去请的,若是有什么罪,我自己担着便是,还请梁公子看看我母亲。”
“呜呜呜……”少年身边还站着个七八岁的娃娃,大约就是敬文侯夫人的两个孩子了。
“这……”谁都知道梁昔刚生下皇长孙,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赐楚王妃之位,谁能在楚王妃坐月子的时候去请人来看病啊!楚王竟也能同意?
梁昔已经进屋了,他是哥儿,便是与女子有些区别,也不必如男子那般在意,还是可以进入女子寝室的。敬文侯夫人面无血色,头发汗湿,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还替孩子解释,“孩子不懂事,竟然去找你……”
“没事儿,我先看看你怎么样了。”梁昔扯了扯唇角,笑不太出来,敬文侯夫人这个样子,明显是性命垂危了,难怪敬文侯世子竟然大胆到让人去闯楚王府找他。
‘叮咚,系统检测到十米内有生命需要救治,请宿主确认是否救治?’系统果然提醒他面前之人生命垂危。
‘救。’这根本没什么要犹豫的。
梁昔跟身边的太医借了银针,又写了方子,让仆人去煎药,许久,才止住敬文侯夫人的血,梁昔又喂她服下了自制的补气药丸,他都是随身携带的,敬文侯夫人的脸色才渐渐的平稳下来。
“止住了?”太医惊讶。
“还好,只是看着凶险,还有得救,再晚一些,失血过多就真的不成了。”梁昔微笑。
“多谢。”敬文侯夫人虚弱的道。
梁昔环视一周,“敬文侯呢?”自己的夫人流产躺在床上,他做丈夫的竟然不见踪影,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让人去闯楚王府请他过来。
敬文侯夫人垂首不语,旁边的一个婢女道:“侯爷不在府里,大约是去……”
“玉竹。”敬文侯夫人阻止了身旁婢女再说下去,太医已经退了出去,梁昔写了药方,他要看看梁昔到底写了什么,也好从中学习一二,总好过在这里听侯门恩怨。
梁昔见屋内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大致也猜到了三分,能让后宅内眷愤懑的还能是什么,大都是男主子在外面有了红颜知己了吧!梁昔也不再追问,转而道:“夫人,当初我就说过,您身体虚弱,不能再生育了,为何没有服避孕药物。”
敬文侯夫人扭过头去,一言不吭。
梁昔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一个正室夫人自己服用避孕药不再生子,果然还是太难了,子嗣对这里的人来说,还是太过重要,可是……“夫人,您已经有两子了,至于生育之事,还是放下吧!”
梁昔只能劝到这种地步,也不再多言,走到了外间去,敬文侯世子抬头绷紧了脸望着他,“我母亲好了么?”
“没事了,等会儿服下汤药,休息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不必担心。”梁昔怕病情反复,也不能离开,便是系统,也没有默认他救治结束。
敬文侯世子点点头,拉着弟弟走到一旁,一声不吭。
有仆人给梁昔备了软垫被褥,让他在外间的矮榻上休息,在外人眼里,梁昔还是个坐月子的哥儿呢,为了敬文侯夫人,竟然赶来此处,可见是情深义重。
屋子里安静下来,便是两个少年都被仆人带走,不让他们惊扰敬文侯夫人休息,梁昔不能走,他要随时注意敬文侯夫人的情况,等她喝下汤药,真的缓过来了才行。
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梁昔在楚王府里被人塞被子里坐月子,在别人的地方还要躺在被褥里,他觉得有些囧,敬文侯夫人突然道:“梁昔,谢谢你。”
梁昔一笑,“不必谢,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果然跟你娘性子很像,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热情,她在庙中听闻我为不孕求神,自己找上门来要给我诊治,还留了方子,她那时候也说,治病救人对她来说都是举手之劳,她是大夫,做这些是应该的。”
梁昔一愣,他没想到书中疯癫狠毒的谭慕灵在敬文侯夫人口中是这幅模样,之前他跟敬文侯夫人谈起谭慕灵的时候,他并没在意,而敬文侯夫人也没有细说,如今听来,却似乎跟书中的人并不太一样。
梁昔道:“您能多说点她的事情吗?”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记得,她那天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衫,是跟着梁侯去拜佛的,我们刚巧凑在一起抽签,她无意间听到了我在求子嗣的事情,就找上了我,说要给我诊治,从头到尾,她都没问过我是谁。后来,我便时常注意她的消息,听闻她救了不少人,也总是碰到什么人就救什么人,便是贩夫走卒她也救治,只是她真的有些大大咧咧的,不告诉旁人自己身份,也不过问旁人的身份,连个好名声都不知道攒。”
梁昔琢磨了下,“夫人说的,跟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呢!”
“女子,嫁错了人,便如鲜花枯萎一般,哪里还能跟从前一样呢?总是我们最傻……”敬文侯夫人自怨自艾起来。
梁昔无奈,“夫人,心情不好也影响身体恢复呢?您别多心了。”
“是啊!确实是没什么好多心的,我从嫁进来那一天起,便一直是病恹恹的,纵然生下两个嫡子,稳固了地位,也依旧不讨夫君喜欢,如今我小产,他都不回来……我多心干什么呢?”
“夫人……”梁昔能救身不能救心,敬文侯夫人得自救。
“他在府外养了外室。”敬文侯夫人抽泣起来,梁昔坐不住了,干脆起身走到内间,坐在床边,注意着她的身体状态,他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可别再给哭崩了啊!再来一次,他就真的要求助系统了,但是他积分不多了啊!真是头疼。
梁昔只能一边注意她的身体状况,一边好言相劝,“夫人,区区一个外室而已,您还挂心了?这么多年了,敬文侯多少妾室庶子,您都随她们呢,怎么这次还介意了?不过是进不了府门的卑贱之人罢了。”梁昔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劝了起来,想让她放开心胸,不要多思多虑。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那女人,那女人是个傻的,放着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非要做平妻,非要嫁给他……我不同意,她就不进府,不进也好,进来了,我算什么呢?便是连管家大权也交出去吧!我的孩子,也别做嫡子了吧!”敬文侯夫人抽泣了起来。
完了!越劝哭的越厉害了,这等会儿不会还大出血吧!梁昔看的心惊胆战的,连忙道:“别想了,总归,她在外面,你好好的,还有两个孩子呢!你养好身体才是正经的,否则,岂不是真的要让那女人如愿了?”
“对,我不能出事,我不能死,我若是去了,阿毅和阿桦怎么办?我本想着,若我有孕,也许能留住他……他总不能在我怀孕生子时抬个平妻回来,可是……是我不中用,留不住孩子。”
梁昔无奈,只能轻轻抚她的肩膀。
“她真蠢,男人嘴里哪有一句真话,以她的身份,便是皇室也嫁得,非要跟敬文侯搅合在一起,有她有什么好的,那些为了感情跟男人在一起的,有几个好的?谭慕灵那样的好姑娘最后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被磋磨死了,我又是这幅样子,她以为她能得好吗!不过是新鲜,先看她几日罢了,等以后失了趣味,看她怎么哭去!”
梁昔觉得自己中了好多枪,什么叫做连皇室也嫁得,如今皇室能嫁的不就是殷韶景?还有,什么叫做为了感情跟男人在一起的没有好下场,他算吗?
梁昔神色复杂,问道:“对方是谁啊?”他有些好奇了。
“齐文姝,齐家的小姐。”
“齐大人家的?”梁昔一愣,朝中一品官员不过那么寥寥几位,庞太傅如今下去了,楚晚笙的爹楚秋辞算是借势而起,这算是一位,文臣里还有一位,便是齐修远,曾被人夸赞,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虽身居高位,但是却恬淡寡欲,安于陋室。
对,他家可穷,据说还是后来陛下看不下去了,给赐了一处宅子,才让齐家脱离了贫下中农的生活,但即使是赐了宅子,也没挡住齐修远继续安贫乐道,据闻齐府花园里,种的全是瓜果蔬菜,养的鸡鸭牛羊。
梁昔神色复杂,齐文姝身为一品大员的女儿,确实是有资格嫁入皇室,但是……皇室应该不敢要这样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吧?这以后在宫里种地怎么办?梁昔嘴角抽了抽,至于齐文姝竟然跟敬文侯搅和在一起,还要做平妻,他更觉得不可思议了,这种人家教出来的姑娘还敢做这样的事情呢?也太出格了吧!不应该家教极严吗?
难道是……家教太严,所以反弹了?又或者,家里日子过得太穷,看上敬文侯的富贵了?!
“那……齐大人就没说什么吗?”梁昔嘴角抽抽的道。
“说了,已经断绝了关系,除族了。”
又是除族,他当初也是被梁侯府除族的,梁昔想到。
“要不然,我能拦得住不让她进门么?她说了,家中祖训,不能有为妾之女,她若进府,至少得是平妻,要不然,她宁可不进来,她毕竟是齐修远的女儿,纵然已经断绝了关系,谁又能真的对她如何?”
确实是难办,梁昔抿唇。
“太难了,梁昔,为何后宅中人都这么难,你娘,我,还有我认识的其他人,都各有各的难处,梁昔,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看好了楚王,别让他负了你。”
梁昔垂首,没有吭声。
“昔昔,你在里面吗?我来接你。”殷韶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里是敬文侯夫人的住所,他不好随意进来。
梁昔立刻起身,对着敬文侯夫人道:“是楚王来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歇着。”
“我……”
“千万别起身,你还想流血吗?”梁昔阻拦了她,自己走出门去。
“昔昔,你还好吗?”殷韶景上下环视一圈,见梁昔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松了口气。
梁昔扭过头去,脸上似带着些余怒。
“怎么了?敬文侯夫人不好?”殷韶景温和的压低声音道。
“没有,她好着呢!”梁昔拉了殷韶景气呼呼的往外走,理智上,他知道敬文侯夫人碰到的事情跟殷韶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感情上,他就是不舒服,不高兴了,甚至迁怒了殷韶景,敬文侯比起楚王来算什么,都敢一窝一窝的往家里抬小妾,外面还勾搭着大家小姐,害的对方被除族,还要把人娶进来做平妻,敬文侯夫人何辜?!
“怎么了?”殷韶景被梁昔拉到了空旷一点的花园里,四下无人,殷韶景知道梁昔已经好了,也没在意他走的快,敢于踩着桌子拉筋的人走的快一些也没事的。
梁昔垂头缓了缓,才压下对殷韶景的迁怒,道:“心情不好。”
“出什么事情了?”殷韶景凑过去,望着他,他对敬文侯府上的事情不太关心,他就想知道梁昔为什么难受。
梁昔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什么都挺没意思的,还是寄情于山水好,谈感情!谈个xx!”
殷韶景:!!
为啥不谈感情了啊!他们之间的感情干嘛要受别人影响啊!这是迁怒啊!他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只要爬上梁昔的床就大功告成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梁昔对他还有爱意,只要他努把力,多耍耍流氓,总有一天能够得逞的,结果……就出来看了个病,怎么就谈感情谈个xx了啊!
殷韶景连忙询问,梁昔这才幽幽的道:“敬文侯在外跟齐家小姐有了首尾,齐家小姐被除族了,她要进来做平妻,敬文侯夫人不愿意,小产了。”
“所以呢?”殷韶景还是不懂,这种风流韵事,京城就没断过好么?
“所以,男人都是花心滥情!”梁昔眯着眼怒道:“除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