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是显王妃的陪嫁。自从显王出事之后,显王一系的亲戚虽然不至于被杀,但是流放的不少,还有都是辞官的,或者没有进入朝廷的造型。就算现在显王一事被平反了,但是已经被杀的人回不了了,那些退出权利中心的人,也回不到那边去了。
显王妃当年也是国公府的千金,显王出事之后,娘家和她断绝了关系。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娘家,那个时候,娘家只能保全自己。后来显王平反,两家又恢复联系,但到底十四年的疏离,感情也淡了。
只不过,魏永安如果想要那个位置的话,她相信她的娘家人还是会帮忙的。
“王妃娘娘别担心,您是嫡母,不管小王爷做什么,都越不过您去。”张嬷嬷道。
“也就说说罢了,我既非他的生母,对他也没有养母之恩,厚着脸皮说要他孝敬,我还没有这么卑微。”显王妃道。
“娘娘是千金之躯,怎么会卑微?”张嬷嬷道。
“左右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问题,连夫君都……”
“娘娘慎言。”张嬷嬷提醒。
“嬷嬷放心,我也就是在你的面前发发牢骚。我都老了,怎么可能还看不清呢?”她都三十六了,什么都看明白了。
“娘娘,咱们就等着,反正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小王爷和忠勇侯府的人肯定会来的。”张嬷嬷道。
冥王笑着摇摇头。她以前住的是王妃的院子,而现在这院子要空出来,让给新的显王妃了。说到新的显王妃,显王妃心中突然有个想法:“嬷嬷,你说,如果让我娘家的侄女跟小王爷结亲如何?”
“这,好是好,只怕……”张嬷嬷指了指皇宫的地方,“上位那位不会同意。”
“也是,人啊,总是这样失去过才会珍惜。那位失去了相公,所以会补偿在永安的身上,这也是永安的命。可惜我的孩子没有这样的命,他去的时候……还不到五岁。”显王妃闭上眼,“我且等着吧。”
忠义侯府
这里原本是王府,其规格之大,非公府、侯府可比,顾希觉得比洪家沟都要大。尤其是里面的一草一木,在他来之前,内务府都是翻修过的,所以里面不仅很新,而且有些地方修整的也非常有心思。
宫里出来的人都是少说话多做事的,礼仪非常的好。这些人第一次见顾希,面色非常的平静,不像普通的下人看到主子会紧张。
从皇宫里出来的宫人并不多,但照顾顾希一个人那是足够。从嬷嬷到宫婢,每个人带着笑,面上平平静静,就连走路,都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就算2035不缺女佣,但女佣的素质和古代皇宫里宫人却是没法比的。这不,顾希刚到侯府,什么都不用吩咐,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这会儿在浴桶里泡澡,有太监在给他按摩。等他泡好澡,躺在铺着毛毯的长榻上,太监给他来了一次全身按摩。
“你这手艺真不错,在皇宫里学的吗?”顾希好奇的问。
太监道:“奴才平日里是伺候汪总管的,汪总管年纪大了,也喜欢奴才这手艺,这手艺是奴才跟着宫里的老太监学的,那老太监以前也是伺候娘娘的。”这太监说的时候,语气间有几分骄傲,带着一种欢乐,也不叫人讨厌。
按好摩,顾希觉得全身很舒坦,太监伺候他换上里衣,然后宫女们进来穿上外衣、靴子。洗澡前他穿的还是普普通通的料子,洗澡后,他穿的衣服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上等面料。
“按照这些个款式,帮我准备细棉料子的衣服。”顾希道。
宫女一愣,随即笑着道:“这都是京城里最新颖的款式,您不喜欢吗?”宫女自然知道他的出生,以为他是穿不惯这种好料子,也不懂这些料子的价值。不过宫女问的态度很好,就算真的是乡下出来的泥腿子,什么也不懂,听了宫女的话也不会觉得难堪。
顾希回答:“京城里的款式流行的快,也的确比其他县城的花样多。但不是款式的问题,是料子的问题,我喜欢细棉的。这些个料子再好,也没有细棉的舒服。”
宫女想了一下:“不如细棉的为您准备几套,这些个也为您准备几套?”
“也行。”顾希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做事情说话很有分寸,往日在宫里是做什么的?”
宫女道:“奴婢叫连青,今年二十六岁,原是在御膳房伺候的。宫里的规矩,宫女二十五岁可以离宫,奴婢去年已到了二十五岁,现在在排队等候离宫。”顿了一下,连青又道,“咱们来伺候您的人,都是年龄即将到二十五可以离宫的,或者已经到了离宫的年纪,正在排队的。”
“你们年龄到了不是可以离宫吗?还要排队等?”顾希意外。
“宫里每年可以离宫的人额有限制,所以需要排队。像我们这些个年龄到了,排队等候离开的人闲置下来,平时做些临时的事儿。比如来伺候您、或者有什么宴会需要咱们忙的。”连青道,“对于即将离开的宫女,主子们都不会使唤。”
因为没有培养的价值了。
这顾希倒是理解,费心培养一个心腹,然后对方马上要离开了,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那离宫后你有什么打算?”顾希问。
在宫里混了二十来年的人,这跟成了精似的,顾希一问开头,连青便能料到一些,现在问到这里,她心里就更加明白了。顿时停下为顾希穿鞋子的动作,然后跪下:“奴婢八岁进宫,在宫里呆了十八年,原是因为家中穷,爹娘要供哥哥上私塾考秀才光宗耀祖,所以把我卖到了宫里。奴婢一进宫,去的就是御膳房,因奴婢年轻小,长得也不出挑,所以干的是洗菜的活儿……这十八年,家中一封只字片语的信都没有,想必是哥哥已经有了前途,嫌弃我这卖身当宫女的妹妹。所以,奴婢已无家可归。奴婢原本打算出宫之后自己做个小买卖,或者去大户人家当个姑姑。若您不嫌弃,奴婢厚着脸皮在您这儿求个活儿。”
顾希坐在榻上,把连青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视线在她的双手上停了一会儿。她的双手不似一般女子那么光滑细嫩,是有些粗糙的。那么小的年纪被卖进宫里,干的都是苦力活。
加上没有好看的外表,所以也没有主子看中她。
连青见顾希不语,心头一跳,难道她猜测错了吗?手下意识缩了缩。她一贯喜欢猜测人心,在宫里,如果学不会猜测人心,那便是不会看人脸色,这样的人,是无法平平安安活下去的。
也是因此,她总是听对方上一句话,就会分析下一句话。
可是现在,她有些怀疑了。
顾希在她心中,是个边关来的侯爷夫人,边关对京城人来说,那就是乡下地方。连青并没有看轻边关的意思,但是也同样带着几分对边关人的特殊想法。比如,他们是乡下来的,所以不知道京城里的繁华和流行。比如,他们是乡下来的,所以没有吃过京城里的知名糕点。
简单来说,就是觉得边关人可能见识少。
连青虽然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她的提醒是善意的、委婉的,叫听不出一点的轻视。
顾希没有说话,她跪的越久,心里就越担心,越不安。
额头细汗冒出,这个侯夫人……有些特别,让人捉摸不透。
过了一会儿,顾希才到:“我喜欢聪明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一说话,你能通透几分,这样沟通也方便。”
“谢谢主子的夸奖。”连青道。
“我今儿刚来,京城里的一些门道、规矩、礼仪都不懂,这偌大的侯府里也没一个是我的人,等人添了进来,大家都会离开,所以这添人买仆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顾希道。
“是。”连青伸手,继续为顾希穿鞋子。
“只一点,你要记住,我的脸面代表着显王的脸面,任何有损他脸面的事情,你都可以大胆的反击。”顾希提醒。
“是,奴婢记住了。”连青又道。
“汪海总管管你们离宫的事儿吗?”顾希问。
“这是内务府安排的,汪总管是圣上身边的人,内务府也是圣上的内务府。”连青道。
连青的这句话很有深意,简单来说,汪总管当然管的着。整个皇宫里,汪海在哪里都说得上话,甚至比任何一个大臣、皇亲国戚都有面子。
“成,我等我见了汪总管,我便跟他提提你的事情。”
顾希的语气轻松又随意,仿佛这提一提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全京城的人,谁也不敢把在汪海面前提一提,看成是轻松的事情。所以,连青对顾希的语气有些诧异。但也就是诧异,她不会问,也不会怀疑。
作为一个奴婢,不需要质疑主子的话。
连青长得并不难看,五官也是端正的,能被卖到宫里,外表当然不能差的。虽然女大十八变,但小时候的轮廓能影响长大后容颜的张开,所以小时候好看的,长大后必然也不会难看。
只不过,皇宫里美女如云,就是宫女们,也是婀娜多姿的。连青这并不难看的长相,在一群美女里,就是很普通的路人甲,五官除了清秀之外,没有其他的特色。
所以她一直在御膳房里,也没有被哪个主子看中,收到身边当个大宫女。
还有一点,也是她安分。不然御膳房这样的地方,也是有不少人来巴结的。
而顾希看中的,就是她的安分和聪明。
“谢主子。”
为顾希穿好鞋子,连青站起来,她在其他宫女准备好的水盆里洗了一下手,然后安静又恭敬的站在顾希的身边。
顾希道:“往后这侯府里只有四个主子,我、侯爷、显王魏永安,还有一个……就是你。”
纵然连青觉得眼前的顾希高深莫测,但自己一个奴婢,被主子说成主子,她还是心头一震的。不是高兴,而是觉得……主子更加神秘难测了。
“是,奴婢谨记主子的话。”连青荣辱不惊道。
晚饭非常的丰盛,顾希吃的津津有味。顾希觉得,吃自己做的菜,就是不如吃别人做的菜来的有味道。
第五十章 回到显王府
两天后,忠义侯府在连青的忙碌下,终于敞开了大门。伺候的人不多,除了宫里过来的那些人之外,就是连青这两天去买来的仆役和她的熟人。
有些年纪大了从宫里出来之后,无处可去,就会牙坊登基。牙坊有两种,一种是朝廷开的,一种是私人的。区别在于朝廷开的来路比较清楚,私人开的牙坊定然没有这个人力物力去调查。
而朝廷开的牙坊基本都是宫里出来的宫女、退伍的士兵、罪奴等等,罪奴就是被朝廷降罪的官僚之后。还有一些就是从罪臣家里出来的仆役,那些仆役签了罪臣家的卖身契,主人被降罪之后,他们并没有过错的,直接被朝廷的牙坊收入,然后转卖。
连青买的下人都是从朝廷的牙坊里出来的。
她有宫里的腰牌,去朝廷的牙坊买下人时,里面的小官对她非常的客气。知道是忠义侯府上夫人,又是皇宫里的人来操办,对这位忠义侯更加的好奇了。
彼此,知道显王回宫、他的养父被封为忠义侯的人还不多。
“主子,这些都是已经买入的下人的卖身契,按照您的吩咐,奴婢基本都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多半是从宫里出来的宫女,规矩都是极好的。还有几个退伍的士兵,小厮……”连青把这两日的工作报告给顾希。
顾希接过卖身契:“辛苦了。”
卖身契在古代是极其重要的东西,顾希收了之后直接放进了系统储物柜里。
“爹爹……爹爹……”外面响起了魏永安的声音。
刚上岗的下人自然不会让这等不认识的人进来,放行魏永安进来的必然是宫里还在侯府伺候的这些人。
顾希让连青退到一边,迎上魏永安。十四岁的少年,已经焕然一新的站到了他的面前,穿上了象征着身份地位的锦衣华服,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不同于正三品参将家的小少爷,气质上,更甚一筹。顾希知道,这是用锦衣包装出来的让人移不开的金贵气质。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爹爹。”魏永安来到他的面前,同时改变的还有他眉宇间的神态。也不再是那个肆意快活的少年了。
他在顾希的教育下,本来就早熟、聪明。而现在,更是多了一抹稳重和压抑。
顾希知道,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的内心是压抑的。
“回来了。”顾希微笑的看着。
魏永安瘪瘪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爹爹还是那个爹爹,什么都没有变。温和的,淡然的、那双仿佛能看透了一切。魏永安其实是怕的,怕自己成了王爷之后,爹爹会跟他产生距离感,但是现在没有。在爹爹面前,他还是那个小安,是爹爹的儿子。
“午饭吃了吗?”顾希问。现在是午饭时间,他此时回来,还是汪海送他回来的,必然是要回显王府的。
“没有,陪同爹爹一起吃,然后再回显王府。”魏永安道,“爹爹,我想住在这里。”
“院子给你留着,你想住便住。”顾希没有跟他说显王要住在显王府。
“嗯。”魏永安放心了,他真担心他爹爹把他赶出去。
“王爷、夫人……”汪海道,“咱家还要回显王府一趟,就不打扰两位叙旧了。”
“汪总管。”顾希道,“我想跟汪总管讨个人。”
汪海微微惊讶,对于顾希的直言不讳有些好奇:“不知道夫人讨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