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为了写一部犯罪剧,南若研究过一段时间心理学,略有心得。
“劳烦殿下为臣思虑,臣深感惭愧,殿下若有吩咐,可交给臣来办,臣定当竭尽全力。”
太子瞥了他一眼,大有一种说人话的意思。
这是不喜欢被拍马屁?
南若懂了,记下来,下次换个说法。
他对拍人马屁曲意逢迎没有丝毫负担,甲方爸爸喜欢,他可以拍一箩筐不重复,还可以分人来,俗有俗的拍法,雅有雅的拍法。
甲方爸爸不喜欢,他也可以率真直爽,或者阳春白雪,成年人谁还没几个技能。
“暂且没有。”太子淡淡道,“若有,孤会召见你。”
新员工,考察期嘛,能理解。
南若换个话题:“不知容相可有查到什么,希望能早日找到幕后之人。”
太子颔首:“孤会派人去查。”
若真如南宫若谷所说,这件事或许也会牵连到他,能早一日查清早一日安心。
南若不由看了他一眼。
他发现了上司一个优点,脾气好。
准确说是对自己人脾气好。
如果换成是没有投诚的他,太子绝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喜怒无常才是常态。
其实仔细想想,太子似乎顶多也就嘴上冷斥原身几句,并没有实质上刁难过他。
哪怕今早被男主戳到痛点,也没有拿他出气,而是自己强忍了回去。
南若十八岁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能忍,正是年轻气盛,一点就炸。
正聊着,陌寒殇来了。
南若定神瞧去。
陌寒殇是所有男配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他出场时已经过了二十五,这个年纪在古代算大了。
不过他是世外之人,又是神医,人们追捧还来不及。
此时的陌寒殇已过四十,但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如小说中描述的一般出尘绝俗,气质清冷。
“殿下。”
“起。”太子道,“孤身体有些不适,劳陌院使跑这一趟。”
陌寒殇便上前为太子把脉。
片刻后,收手:“殿下并无大碍。”
神色淡淡,一点也没有要说两句圆场的意思,说无碍那就无碍。
果然有能力的人就是有底气啊。
南若心里感慨了下。
这些年因为牛痘急救法等等的普及,让陌寒殇在民间声望极高,甚至有些人还供起了他的小像,以保去百病。
他一个人带动太医院乃至天下医者身份水涨船高,地位尊崇。
试问谁不惜命,连男主也对他礼遇有加。
太子丝毫没有说谎的心虚,还配合着一脸那就好的表情:“得陌院使此言,孤顿觉轻松许多,许是孤今日祭祀太过紧张。”
说完仿佛是顺便,将南若抛了出来:“这几日若谷也辛苦,院使既来了,便也替他诊一诊。”
南若从善如流:“劳烦院使。”
他盯着陌寒殇的脸,不放过一个细微。
陌寒殇搭住他的脉,随后问了他几个不痛不痒的小问题,收手,道:“虚火旺盛,吃两剂汤饮便好,平日注意睡眠,勿思虑过度。”
是真话。
南若在他抬头前收回视线,心头一松。
虚火旺盛好,旺盛说明他没中毒。
种了生生不息,毒发之前,身体会比平常更健康,像是燃烧最后的生命。
送走陌寒殇,南若再次向太子致谢,然后出宫准备收拾东西搬进宫住。
夏侯淳听到消息先为他受罚一惊:“我去跟太子哥哥求情。”
待听到后半句说要留在宫里,表情顿时由阴转晴,也不说要去找太子求情了,而是:“我去跟太子哥哥说,让你住到我殿里。”
南若扶额。
这孩子。
夏侯淳开心道:“你等我,我去找太子哥哥,跟你一起出宫帮你收拾。”
我看你是想趁机出去玩吧。
太子会答应才怪。
果然,兴冲冲进去,蔫头耷脑出来,一脸委屈:“太子哥哥不许我出宫,你先去,我在这里等你。”
南若拍拍他的肩,柔声安抚:“我很快就回来。”
话这么说,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半路碰到了老二南宫若拙。
他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围着街边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调戏。
马车外的初三眼尖看到,立刻向他报告。
南若很想假装没听到,却不得不出面,命马车停下,掀开车帘,敲了敲玻璃窗。
敲击玻璃的声音轻而脆,引得几人回头,南宫若拙魂飞魄散:“大、大哥——”
狐朋狗友也吓了个够呛。
南若推开窗:“在这做什么?”
老二回过神,惧怕消去,嬉笑着说:“我们瞧见有人卖身葬父,便想发发善心将人买下来。”
南若冷下脸:“下人呢,跟着你的小厮呢?买人这种事还要爷亲自出面,下人是做什么用的?”
老二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
标准的纨绔子。
小小年纪酒色财气全占齐了。
南宫若拙只比原身小三个月,生母二姨娘钱氏是原身母亲的陪嫁丫鬟,小姐怀孕时爬了姑爷的床,很快就有了身孕。
二姨娘一心希望小姐生女自己生男,结果并未遂她愿,小姐先她一步生下了嫡长子。
只差三个月自己的孩子就能成为长子,这让她心心念念耿耿于怀。
不同于三姨娘是原身母亲主动抬给男二爹,二姨娘的做法属于叛主,被原身母亲厌弃,拒绝了男二爹将庶子抱来一起养的提议。
老二便留在二姨娘身边。
以二姨娘的品性,可以预见会教养出来什么样的孩子。
原身很烦这个弟弟,他不像其他弟弟有年龄差可以管得住,老二每次只嘴上答应的干脆,回头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读了书懂了点事,对他还算尊重,小时候没少被二姨娘撺掇给他添麻烦。
原身甚至幻想过亲自动手将老二打一顿,可见将孩子逼到了什么程度。
南若眯了眯眼,这个他倒是可以帮忙实现。
“初三,将二爷给我压回去。”
老二一惊:“你要干什么,我不回去,你们别过来,我喊了,救命唔——”
狐朋狗友一哄而散。
南若正要关窗,瞥见了跪在地上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瞧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脸仓皇不知所措。
让他想起了小叔家的堂妹,每次做错事就这么看人。
心头一软,从车抽屉里摸出几枚碎银子,伸手出去:“拿着。”
女孩怔怔看他。
南若放轻声音:“拿着这些,去将你父亲葬了,回家去。”
女孩似不知所措。
南若抽出一条帕子,将银子包起来,脱手落到女孩面前。
关上窗:“走吧。”
第十二章 四娘
十二
南若提溜着老二回府。
进了院子,让初三将他嘴放开,手继续绑着。
初三知道了南若被太子训责要入宫抄经,认为主子此时心情不佳,便体贴的同二爷交代道:“大爷心情不畅,二爷待会儿多担着些。”
多挨骂别反抗。
老二大口呼吸,目光愤恨瞪他:“滚开!”
一帮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心情不好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拿我撒气!
下人们早习惯了他的混不吝,眼皮都没掀一下。
老二只能自己憋气,俗话说小鬼难缠,爹不在,大哥掌家,这帮随从跟着水涨船高,要真得罪狠了,私下变着法给他找麻烦,他是吃过亏的。
早知道今儿个出门就看看黄历,怎么偏被大哥撞上了。
倒霉透了!
“自己进来还是抬你进来?”
南若洗了手,拿起手帕抹干净水珠。
老二念叨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飞快进门:“我自己来。”
觑了眼南若的脸色,用起惯用的和稀泥大法:“大哥你误会了,我真的是善心,见那小娘子可怜,咱们是什么人家,哪能说进人就进人,真的,我清早才给祖宗磕了头,哪能扭头就对不起先人。”
这种事你还做得少?
南若不为所动。
叛逆少年什么事干不出来。
“今日祭祖可顺利?”
迎春节皇家祭祖,百姓家也祭。
南宫家绵延百年,已经算大族,祖上皆京城人士,并无祖籍老家,京城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九成族人都在这里。
今天南宫家也要开祖祠祭祖。
本来南若该带头,但东宫为先,只能交托给族老们。
“顺利顺利。”老二道,“每年都是一样的流程,我都能背下了。”
脸上的嬉笑在南若冷冷的目光下收了回去,快速道:“我知道错了,真的,我发誓,我真的知道错了。”
然后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吗。
南若冷笑,用板子告诉他没用。
被按在凳子上的老二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啊——狗东西,竟然敢打爷,回头我就告诉老爷,将你们发卖!”
“你这是挟私报复!我要告诉爹,我要给爹写信——”
“没天理了,哥哥要打死弟弟了,救命啊——”
越喊越不像话。
南若面无表情:“继续打,我看你还中气十足的很。”
老二瞬间改口,可怜兮兮哼哭起来。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我真的知道错了……”
将看风使舵审时度势演绎的淋漓尽致。
南若揉着太阳穴,早上起得太早他有点头疼。
见他不搭理,老二又骂骂咧咧起来,这回没骂几句就痛得脸色发白,只剩下哼哼唧唧。
“大爷。”
初一凑过来轻声提醒:“已经三十下了。”
虽然二爷挨打他们很高兴,但得劝着些别打出问题,真出了事,传出去影响大爷名声。
“再打十下。”
南若心中有数,虽说下人听令,但打的是主子,他们不敢用太大力,比起他在容家见的,可差远了,这不,才瞧着破了点皮。
他叫人打老二板子,除了替原身出口气,也是为接下来考量。
他这一入宫不知道多久才回来,男二爹归期未定,府里不能乱,家里几个孩子,老三已经禁足,一时半会出不来,老五老八老九年纪小,没他允许,出不了门。
女孩子有她们姨娘,让三姨娘看着她们别出门就行。
唯独老二,最容易出去惹祸。
南若没心情和他斗智斗勇,直接打“残”,让他下不了床,有心也无力。
啪啪啪又十个板子下去,老二腿根皮开肉绽,人已经半昏。
“好了。”南若挥挥手让停下,朝初三道,“将人抬回去,找大夫给瞧瞧,顺道去给三姨娘说一声,别让二姨娘闹起来。”
等人清场,他叮嘱起初一初二:“我不在府里,你们多看着些,若真出了什么事,立刻派人到宫里通知我。”
他将能想到的都一一吩咐。
然后又叫来留守府里的几个大管事,交代了一番,他们是男二爹的人,虽说不会完全听命于他,但关键时刻,比初一初二几个小年轻稳得住。
时间紧迫,解决完前院,南若又去后院见了三姨娘。
三姨娘是个标准的古代女子。
她记事不久就被生父卖给了人牙子,吃了一番苦头后,进了原身外祖赵家,被他母亲赵氏选中当了贴身丫鬟,随着小姐一起长大。
为奴她忠心耿耿,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二姨娘爬床后,甘愿当了三姨娘,替小姐把二姨娘设计到失宠。
赵氏去世后,她将一腔忠心全给了原身。
为妇,她为当家老爷兢兢业业打理着后宅,男二爹后院和睦,她有大半功劳。
否则就男二爹甩手掌柜的态度,后院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南若翻了原身记忆,发现小说影视里那些宫斗宅斗过于夸张了。
至少在大燕并不是那样。
《大燕律》制定了极其精细的条例来保障正妻的权力,除非男人不要名声不要事业,妾室根本蹦跶不起来。
当然最不讲道理的皇室例外。
再者正妻或者妾室们又不是杀人魔转世,动不动下死手,一旦被查出来,杀人是要偿命的。
除了极个别,大多数各司其职,妾不是现代的小三能上位,大燕法律规定妾室不能扶正,一辈子只能是妾,后半生都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脑子有坑才会去挑衅主母。
就南若知道的,后宅里妻妾和乐的不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大部分夫妻跳过了爱情,于女子而言哪怕不喜欢,也无法轻易和离,她们更多是将妻子当成一份工作一份职业在完成。
三姨娘就恪守本分,做她该做的,除了二姨娘这样有上进的“刺头”被她针对,对其她姨娘都是讲理的。
听了他的嘱托,爽快道:“大爷安心进宫,后院有我和赵嬷嬷看着,不会出问题。”
又关切叮咛他谨慎行事注意身体。
南若笑着应是。
告别三姨娘,路过分隔前后院的花园时,遇到了四娘清欢。
“大哥。”
四娘乖巧行礼,看样子是特意等在这里。
“怎么了?”南若温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娘和五爷是双胞胎,生母六姨娘孙氏,六姨娘重男轻女,事事以儿子为先,又有个时不时来打秋风的娘家,导致四娘房中时常丢东西,今天一个金珠,明天一个簪子,连厨房送去的吃食也被六姨娘截胡拿去给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