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台走到门口后转身看着老友,在风雨里这个精神科的医生看起来真的有点神经质,眼睛在灯光下如宝石般发着光,他微微笑了起来,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缠绵跟温柔:“很好,南野,你居然瞒我这件事,等我回来把你先杀后再杀。”
南野说:“草,你都快要死了,讲点道理好吗?”
下楼的杜玉台越想越气,想到自己在云山栖失踪后把痛苦失恋心得分享给这个狗朋友,对方居然还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脸色不由得又黑了一层,他并不止拿了一把车钥匙,手指稍稍拨动,就变成了南野的那辆雪佛兰。
东羊街的晚上总是散落着许多趁手的工具,杜玉台借着雨夜的掩护,把南野的车牌撬下来丢在了门口,然后坐了进去。
南野在门口看了会儿,突然下了决定:要是老杜真的死了,我就去找云山栖,不管小云要报仇还是放弃,我都可以帮忙去做另一件他们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
“雨似乎下大起来了。”
武赤藻正在拉窗帘,桌子上的花草茶正烫手,他倒了一杯放凉。
壁炉里燃烧着火,古德白正躺在沙发里看今天的更新,在武赤藻那里知道了井底木是水衡子的笔名后,他就把水衡子的书都找出来看了一遍,包括连载的新文。
新书是有关异能的故事,主角的异能就是让其他超能力失效,因此开始扮猪吃老虎的装逼生涯,算是文笔不错的爽文,跟他前几本书不太一样,可能是考虑到电人事件之后网络上的舆论。
这本书里的“熟人”稍微多了些起来,古德白认识的几个男性都被性转,而刘晴则变成了男性,取了个谐音叫“李青”。对于外
人可能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对于认识的人来讲,角色的个别特征还是挺明显的。
古德白在书里的设定是某个组织的掌权者,辈分很高,水衡子拿他名字当姓,而更新的章节名就叫做“白姑”。
前面白姑也出场过几次,不过都是暗线,并没有正式出场过,这次出来后读者明显兴奋了很多。
“终于等到了,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白姑,黑郎?”
“女主预定。”
“感觉男主根本驾驭不住白姑这种女人啊。”
“白姑有没有异能啊?”
“楼上的,已知白姑有钞能力。”
……
读者的留言基本上都差不离是那些话,古德白潦草看过几眼,觉得倒是挺有趣的,就笑了笑。
武赤藻见他开心,有些发懵地端着茶壶凑过来:“老板,你还在看水哥的书吗?”
“嗯。”
古德白正抬起头微微一笑,外头的警报声忽然响了起来,伴随着雨声滴滴答答,玻璃的破碎声显得格外明显。
他脸上的笑容顿敛,轻声道:“有人闯进来了。”
庄园的安保说不上坏,不过到底都是拿来防御普通人的,如果闯进来的是训练有素的异能者,那就另当别论了。这说到底只是古德白喜欢的一个小地方,并不算是什么非常安全的所在,不过这天底下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就算是刘晴都不敢担保她的公寓是完全无法攻破的。
这句话刚说完,庄园里的灯光忽然在一瞬间完全熄灭,显然是电源被切断了。
“这人有备而来。”古德白反应迅速,他借着火光拿过武赤藻手里的花草茶泼进了壁炉里,这下房间彻底暗了下去,变成了统一的漆黑。武赤藻却下意识抱住古德白,往桌子后躲去,那个空空的茶壶还正热,隔着衣服贴在他们俩的肚子上。
古德白没有反抗,他在一片黑暗里轻声道:“不知道闯进来多少人,有没有确定我们的房间位置。”
“不知道。”武赤藻不得不附在古德白耳边说话,年轻的嗓音在这会儿听上去居然有种值得信任的柔和,“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古德白居然笑了出来。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按照常理来讲现在就要开始上演武打戏份了,然而庄园里除了跟雨混在一起的玻璃破裂声之外,什么都没有,透着种近乎诡异的寂静。很快走廊上就传来了余涯的声音,不过只有几声,他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砸出很大的响声。
“余涯出去了。”古德白轻声道,“他在测试有几个人。”
武赤藻对这个就不太熟悉了,他迷茫道:“有几个人?”
“如果来的人非常多,一定会有人跟着声响行动,你有听见声音吗?”
武赤藻下意识摇了摇头,很快又想起来古德白看不见,就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没有,是不是意味着人不多?”
黑暗中很难把握距离感,武赤藻不小心凑近了些,他的嘴唇很热,触到古德白冰凉的耳骨,惊得整个人险些都跳起来,只觉得那点肌肤说不出的冷,又说不出的软滑柔腻,甚至想轻轻咬一下。
这种想法武赤藻从来没有过,不由得脸微微泛红,有些窃喜跟羞窘。
“还可能是很谨慎。”古德白虽有意识到,但只以为漆黑时武赤藻看不清情况,并没太在意,如果等会闯入者真的找过来,自己这点半吊子异能恐怕顶不上什么用,还是跟武赤藻靠近点比较好。
“不过奇怪,这里非常偏僻,也没有什么访客,没进过大门很难确定方位。断电跟破窗是同时进行,加上有雨声,要是被黑暗吸引走注意力,很容易就忽视了有人进来,所以来的人应该不多,而且熟悉这里。”
古德白说得虽然认真,但武赤藻的心神已经不在这上头了,他嘴唇一触,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跟对方如此亲密,近得几乎脸都挨在一块儿,心脏又不听话地砰砰跳动起来。
“老板。”
武赤藻忽然出声道。
“你听见什么了?”古德白还当武赤藻作为异能者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我的心在跳——
武赤藻鬼使神差地凑过来,房间里没有光,他直接贴上了古德白的唇角,模模糊糊是觉得柔软,不由心荡神驰,随即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立刻心慌意乱地撤开脸,两瓣嘴唇柔情蜜意地摩挲着,似能尝到根本不存在的甜味,怯怯道:“对不起,老板。”
“你……”
饶是古德白这样的人,居然也一时间脑袋空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莎乐美:给点面子?
第54章
“是谁?”
余涯的声音在楼底下回荡着,如同只暴怒的雄狮来回巡逻着自己的地盘, 他的脚步声并不沉重, 随之而来的还有枪声。
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之中, 远处突兀响起了微弱的音乐声, 很快又加入了不少。
“他打开了留声机。”
古德白无暇顾及刚刚的非礼,而是紧紧贴着武赤藻,眸子沉下去, 他很快就没有再说话了,因为没过多久,武赤藻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年轻人挨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完全贴在一起,他听见对方的气音在耳朵边形成小小的湿热风暴:“来了。”
跟入侵者一样,余涯同样在判断他或者他们的位置,可能是隔音的问题并没有听见上楼梯的声音,不过本来在楼下的余涯的确忽然来到了二楼。
因为两道枪声在同一时刻响起,女人的闷哼声撞在了门板上。
不是小鹤的声音, 她如果受伤了会大哭起来的,看来闯进来的是个女人。
房间的窗帘被遮得很厚实,外头的雨声慢慢嘈杂起来,隐隐约约能听到雷声, 他们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那个受伤的女人逃进了房间里。
她还锁上了门。
古德白忽然觉得原主人喜欢锁门的习惯实在值得学习,毕竟现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了,他能听见武赤藻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疑心会不会叫另一个人听见。值得庆幸的是那个闯进来的女人坐在了另一头,她没有停在门边,而是往另一头找去。
他们俩能听见对方痛苦的低吟,非常轻微,她似乎在喘气,直到黑暗里出现了一道红光。
那红光是个小型炸/弹,还没有完全开始,被对方安装在了门边,那种不祥的红光落在古德白的眼睛里,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空气里开始蔓延着雨水的气息跟鲜血的味道。
这时候女人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很轻柔地开口,几乎有点不紧不慢的意思:“我看到你了。”
武赤藻几乎就要动起来了,而古德白强行按住了他,静静聆听着。这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见过,可是她拿捏出来的语调非常怪异,而且令人印象深刻,古德白如何都想不起来。 这个女人可能是在诈我们。
古德白没办法把这句话告诉武赤藻,一旦发出声音,他们就会立刻暴露。
不过女人很快就让古德白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诈人了,她抬起手,对准古德白的脑袋直接开了一枪。对于古德白这种异能完全不受控制,现在才刚趋于稳定的人来讲,他跟普通人其实并没有任何差别,然而子弹穿梭在风里的行动轨迹已经被武赤藻感知到了。
“唔——”
还没等古德白反应过来,他就被扑倒在地,本来藏掩着身形的桌子重重掀翻在地,武赤藻用了一只脚跟一点风力,不过那颗子弹仍旧行驶在它的轨道上,在异能者全心扑在身下这个人的时候,残忍地没入了皮肉,血花在黑暗里绽放。
古德白摸到了血,本来有点热,很快就变得冰冷的血,正从武赤藻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角落里的花盆忽然被掀翻,古德白意识到那大概是武赤藻在施展能力,他们谁都没有带种子,催发植物的异能只可能作用在装饰物一样的绿植上,那些可怜的植物正在努力生长着,把桌子拉拽开来,形成张盾牌。
是夜视镜。
古德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既然要袭击,对方肯定早就做好准备了。
即便古德白的房间再大,归根结底这只是一间卧室而已,还摆着许许多多的装饰物,莎乐美在第一击失手之后就找到好掩护体,胳膊上的疼痛多少影响到了精准度,不过还不至于变成远弹,可空间里的另一位异能者完全可以利用环境来制造跳弹反击。
这些说起来很长,实际上在现实里压根没超过半分钟,三十秒足够余涯追赶到门口了,他差不多是轰开了那扇门,原先布置的陷阱在一瞬间爆炸开来。九歌对这种小东西的控制精确到了恐怖的地步,莎乐美感受到簌簌飞散的灰尘落在自己头上,还带着点墙体的碎石子。
硝烟不光是遮掩视线的好东西,也能够影响判断力,毕竟一个人咳嗽的时候很难反击。
可是莎乐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目光一凛,知道对方压根没有中招,顾不得暴露位置的可能性,再次对桌子部分开了一枪。
在一片硝烟里,枪声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位置,几乎是贴着莎乐美的脸,火焰与子弹一通喷出,直接将玻璃窗打碎,雨水一下子泼洒进来。窗帘被风吸了出去,没半天就湿透了,外头的雷声顿时震耳欲聋起来。
冰冷的雨水泼在脸上,惊魂未定的莎乐美知道自己刚刚哪怕反应慢一刻,这会儿大概就死在地上了,发热的大脑稍稍冷却些许,门□□炸而产生的烟雾就快要散掉了。
之前的枪并不是对莎乐美完全不起作用,如果不是异能变异了她的身体,又躲避过要害,那一枪完全有可能轰碎她整个脑袋。
不过饶是如此,莎乐美也能感觉到自己中枪的左肩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第二枪是堪堪躲过去的,她经不起第三枪了。
余涯的实力完全超出了莎乐美的想象,她本来以为自己最多是遇到个有些身手的中年混混,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下来,顶多杀起来比较麻烦一点,可这个麻烦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能力了。
无论莎乐美多不愿意承认,她很清楚自己这次的确过于冲动了,那张纸正贴合着皮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活下去的渴望取代了愤怒。
行动失败了,可是名单到手了,将功补过。
这让莎乐美毫不犹豫地跳出了窗户,等到余涯闯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了古德白跟中枪的武赤藻了。
“少爷?”余涯居然还找到了手电筒,他先是巡视了整个房间,确定没有入侵者的身影之后,这才走到了桌子边,把几乎变成木藤工艺品的家具用蛮力拖开来。
古德白看着余涯的脸从上方探出来,明晃晃的手电筒照得他眼睛都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用手遮了下。
“你受伤了?”余涯的声音难得惊慌起来,他加快了速度,那张桌子要不是被异能束缚着,大概这会儿已经被拆掉了。
“不是我的血,是武赤藻的。”
古德白平稳地解释着,光源离开之后,他用手再次捂住武赤藻的伤口,对方闷哼了声,并没有什么反应。
中枪后武赤藻就有点失去意识了,只有他们俩紧贴的部分不断流出鲜血来,让古德白感觉到腹部在变得粘稠跟冰冷。这种荒唐无比的事在过去几十年里从没发生在古德白的生命里,他的确感觉到惊慌跟无措,不过理智占据了上风,他很清楚最好不要乱动——因为余涯会赶过来,也不要做任何拖后腿的事,更不能随便移动武赤藻。
“找个医生,他中弹了。”
在这种情况下,古德白听起来冷静地简直不像个人,略有些慌乱的余涯应声后就打电话给了老韩——这是古德白的私人医生,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