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银灰色的眼眸又是一深,用拇指拭去他唇边多余的药,然后托住他的后脑,再度覆了上去。这次的动作却带上几分暴戾,近乎把自己的唇嵌进他的唇间。
他感觉到对方的推拒,却不容置疑地用舌侵入,刮磨他的齿列,舔舐他的上颚,迫使他把药吞下。
这个吻悄然无声间变质了。
与白日的无害慵懒不同,在寂静的深夜,他调整了下姿势,几乎整具身体都附上来,低头时轻时重地亲吻,仿佛沙漠的旅人找到他唯一的甘霖,要将其全数吞咽到腹中,不肯与任何人分享。
谢湛的确未醒,实在是因为不敢醒。
他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没法睁开眼睛,只是朦朦胧胧的有感觉。
可谢湛没料到,将夜披着的从容温柔的伪装下,竟有如此深沉的欲望。
令人头皮发麻的亲吻接二连三地向他袭来,让他毫无防备之间,溃不成军。
他被迫咽下药汁,暖流顺着口腔滑入肺腑,随之而来的,是过于灼热的情|欲。只在自己昏厥时才会表露一二的,来自另一个人的碾压与索求。
仿佛梦境与现实重合,他羞恼至极,本应当醒过来阻止,却潜意识地畏惧直面现实。
他从未尝过这种滋味,也读不懂刻骨的相思。
他只觉得将夜藏的太深,表露出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冰面下的涌流,掩饰着深不见底的欲求。无法满足,永远饥饿。
但他却又被亲的太舒服,后脑的发丝被十指穿插进去,细细按摩,下颌被托住,唇瓣被含在唇齿间细细品尝,却又转瞬间被侵入领地。
他仿佛被剥掉了所有坚硬盔甲,面对侵略者露出最柔软的腹部。
而对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一边按揉,一边渡过来温热的内力。
明明是出于温柔考虑,却偏生在他体内点起无边烈火。
谢湛浑身都在发烫,流入喉头的药液仿佛灼烧过他的喉咙,在他心里燎原。
而唇上的温度,成了他冰雪里的火焰,汪洋中的孤舟,让他向下坠落。
无药可救。
将夜喂了大半药汁,见他的苍白的脸色透出几分红润,才略微安下心。他低下头,慢条斯理地从他颤抖的眼睫开始吻起,一路顺着鼻梁的轮廓,覆在唇上细细摩擦。
“睡着了?”他的呼吸停在谢湛的唇瓣边,没忍住,又轻轻啄了一下,却又觉得自己趁着对方昏厥时下手,即使是出于喂药考虑,也太过乘人之危了。
将夜喂完药后,却依旧慢慢地亲着他的唇畔,眷恋不舍,有种多情的温存。
过了今晚,他怕是很久之后才会有这样的机会,能亲一亲自己隔世的爱人。
他实在是饿了太久了,即使有耐心慢慢等待,情人无知无觉的瞎撩却每每搞得他狼狈不堪。若不讨些甜头,怕是又会难受的不行。无奈怕吓着对方,或是让他不愉快,平日里只能情止于礼。
这药效果然立竿见影,将夜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回温,心想,他这样该不会觉得冷了吧。
谢湛哪里是冷,是差点被烧着了。
他不止一次地梦到过在梦里与将夜做那种事情,他起初觉得荒谬可笑,以自己的洁癖程度,哪肯容人近身,更别说宽衣解带,亲密交缠了。
但是这无端的空虚与渴望,不知来处,却又扰乱他的理智,让他在混沌中颠簸,从高天之上坠落。
被这样细细密密地亲吻,谢湛整个身子都在发麻,像过了电一般,腰际的弱处更是酥|麻的不可思议,仿佛整个人都要软成一滩水,又左右逃脱不出男人掌心的禁锢。
这种反应太过可耻,却又太舒服了。
他竟然不想醒过来。
可他下一刻,又心神俱震,头皮发麻!
他感觉一个灼烫的硬物抵在自己身下,一下一下的摩擦着。耳边是凌乱的喘,性感又深沉。
谢湛仿佛被点了穴一般,更不敢睁眼了,在混沌里飘飘浮浮,旖旎的梦又一次潮水般袭来,身后的摩擦却又太过真实,太过滚烫。
他侧着身,被将夜困在怀里揉搓了半天,仿佛饮下烈酒,觉得自己都要化了,融了,被这股情感烧成灰烬。
谢湛甚至觉得,如果对方趁着此时缠着他,做更过分的事情,寒毒发作,格外脆弱,渴望热度的他,怕是也会答应。
可对方却浅浅地亲了亲他的后颈,突兀地叹了一声,不再动作。他就这样呆了会,渴望也未消退,抵着他一突一突的跳。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将夜自言自语道,然后拨开他湿润的黑发,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翻身。
谢湛顿时觉得空荡荡的,像是有猫在心里抓挠,痒得很,极不舒服。
但他又不敢挣扎着醒过来,他实在是怕这副模样面对将夜。
他还没做好准备面对对方的剖白,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晓。
他对我有欲望。谢湛想,无论将夜巧妙地编织多少理由,这是藏不住的。
然后谢湛听见对方浅浅的喘,水声让他耳朵迅速染上一层绯色。
他当真荒唐!谢湛心里咬牙,却又忍不住去听,越听越觉得他的声音太性感,磁性好听。不知过去多久,他听到一声长叹,尾音缠绵露骨,他闻到男人身上的腥膻味。
治他的罪!谢湛咬牙切齿,恨自己的五感为何这么灵敏,却又听到对方披衣服下榻的声音。
身侧一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次他以为难熬至极的寒毒,竟就这样过去了。
而将夜打了盆水,先擦拭干净自己,然后换了身洁净的衣服,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躺回去,规规矩矩地搂着他,不再动了。
谢湛被这么抱着,昏昏沉沉,心里却笃定地想。
将夜喜欢他。
他的纵容、无奈与冰冷下的温柔,他的一切欲盖弥彰,一切隐忍与借口。
不过都是为了将这种情绪克制住,藏好。
而他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
这种感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让人,动容至极。
晨光熹微,燃了一夜的炭火熄灭,谢湛终于从混沌中醒过来。
他又做了一个梦,依稀见到了某个人的脸,温柔雅致,仿佛芝兰君子。他站在高处,遥遥望着无归的海洋,仿佛终其一生在眺望着一个永夜中独行的孤独的背影。
这似乎是一场无望的等待。
谢湛眼睫颤了颤,最后垂下,却见自己被困在将夜坚实的臂弯里,竟是在他怀里躺了一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依赖他的体温睡着了。
在将夜面前,他的防备脆弱至极,只要对方进一步,便能全数打破。
两个人皆是只着一层单衣,紧贴在一起,体温交融。
他身上也十分清爽,看来是睡梦中被打理过,没有平时寒毒发作后醒来,一身黏腻冷汗。
“醒了?”将夜倾身压了过来,手掌撑在他的头侧,流光溢彩的银灰色眼眸,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他把一切藏在眸底,一如往常地道:“我的暖床小王爷可还满意?”
谢湛被他这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快气笑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照理说,这不仅是逾越,更是对上位者的折辱了。
但是默认这一切发生的谢湛,同样也难辞其咎。
谢湛还不想这么早摊牌。
他虽然知道对方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以他的骄傲,既不好意思说,又不肯让对方知道,自己昨晚实际上还是有意识的。
这无疑是在承认,将夜即使对他做这种事情,他也是肯的,还有些喜欢。
这多难以启齿。
“我昨天梦见,我被某种猫科动物啃了一口。”
“……”将夜呼吸一窒,挑起了眉。
“可能是美人入梦吧。”谢湛假装不在意地笑笑,刻意道:“梦中美人果然尤物,伺候的本王很舒服。”
将夜的脸色一变,像是沉沉的风雷即将汹涌而出一般。他既不能辩解昨晚的事情,又难以忍受谢湛梦到其他人,几番挣扎下,情绪更糟糕了。
刻意刺激了一番,他才觉得解气,谢湛得意地扬扬眉,心想:我可算是知道你的弱点了。
你喜欢我,你在乎我。
这便是天下无双的刺客,最大的弱点了。
然后他就被将夜反手按在床上,男人挺拔笔直的身躯悍然压了上来,仿佛一片即将落下的黑云。
将夜的声音温柔又冰冷:“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谢湛见他神色不快,分明堆着满满的嫉妒,却又不肯直说,于是坦然笑着躺在他身下,道:“没有旁人。”
“哦?”将夜眯起眼。
“本王梦见一只猫躺在我膝盖上,本来乖乖的,很粘人。”谢湛道:“但有一天,我没看住,他就跑了,离开了我的视线,再也不回来了。”
将夜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只是迟疑地道:“这有什么关系?”
谢湛笑笑,然后伸手去抚他凌厉冰冷的侧脸,道:“我得到了个教训,养猫,还是得栓紧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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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气芳香吗?
昨晚太困了就去睡了,早上修完。
将夜怂,亲亲抱抱蹭蹭不进去,殊不知小王爷醒着,都快被他急死了。
小王爷:我还真的能把你砍了?我都默认了,你做完啊!
将夜想:不行,我在做什么,这违背他的意愿。
醒过来后,小王爷:我死也不承认我昨晚默认了。
第二天,小王爷:我昨晚梦到了个美人。
将夜:?
小王爷:骗你的,我养了只猫。
其实是顾美人时期的记忆慢慢在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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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蔑视王侯
谢湛的热孝刚出, 便接了圣旨,要他入朝。
他自知再称病,皇帝也不会信了。所幸有百日缓冲,他在京城初步稳住脚跟,无法被轻易撼动。
萧王朝的规矩, 亲王朝服底色黑金, 纹蟠龙。但谢湛非萧姓,一向端王朝服都是循三公例,是蟒袍。
他的朝服妥帖合身, 被他沉静眉目一衬,更显稳重庄肃。他一出现在朝堂之上,浑身的风仪让人心折, 但是他这些日子韬光养晦, 在王公中间往死里作自己的名声,让久未见端王的众人议论纷纷。
清流大臣见他更是以袖掩面,做出一副不欲与他为伍的模样。
上折子骂过他未出孝期寻欢作乐, 蔑视先王爷在天之灵的御史, 更是横眉竖目,恨不得上来再骂他一通。
谢湛知晓这些文人心思古板得很,普通王侯他们也骂, 但是从没像骂他一样骂的这么激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先前入京, 清流大臣本是十分振奋, 希望端王爷能够一正朝堂污浊风气, 现在一看,端王也与他们没有二致,心下失望,才有如此行为。
他笑笑,也不在意,只是一拂袖,黑金色的蟒袍如流动一般,尽显潇洒。
不多时皇帝驾到,他已年近五十,却因为沉迷女色掏空身体,病意显在脸上。他在龙椅上落座,揉了揉太阳穴,旁边的太监心领神会,宣布朝会开始。
“臣有本奏。”
“念。”
“陛下,今日锦州刺史飞马来报,锦州、云州、平州三地,又逢大旱。去年旱情已是十分严重,今年更甚!三州百姓纷纷离土逃荒北上,约有数万人。”
“又是旱灾?不是安排国师求雨了吗?”皇帝脸上怫然不悦,责备道:“国师,莫非是你的术法不顶用?”
“陛下稍安勿躁,定是天公不满祭品,不肯屈尊降雨。”国师抚了抚胡须,道:“臣定会竭尽全力,重新安排祭品,为陛下安抚上天。”
清流大臣之首,三公之一的郭太傅心里暗骂:求雨有个劳什子用,最紧要的是安抚灾民,调拨粮食,在祭台随便跳跳大神就能解决的吗?
这一本奏没引起太大波澜,就被皇帝随手挥下去。
清流大臣的脸色顿时十分难堪,纷纷想要上前,往旁边一看,早早站了队的众人老神常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又敢怒不敢言。
郭太傅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请开国库放粮,安抚饥民,设钦差大臣走一趟锦、云、平三州,以示天恩浩荡。”
皇帝恹恹地道:“可朕的国库上回已经因为治水施恩过一次了,也没见得河道两侧百姓有多感谢朕,此事再议。”
谢湛依然维持微笑,但是心里也骂开了。
这位陛下竟是把赈灾真的当做施恩来做,难怪河道决堤一事受灾后,朝廷越治越乱,除却钦差许敬谦贪婪无能,更是这位陛下没当回事。
“还有本奏吗?”太监看着开始闭目养神的陛下,又提高声音道。
众臣不言,赈灾这样的大事都没得到陛下的关注,他们手里的奏折烫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