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毫不在乎。
此时他只想牵一匹快马入京城,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在他走后,盟主才举起酒杯,开启了今日的盛会。
有人还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之中,问到:“阁主此举惊天动地,举世无双……他是为了谁?”
“还能有谁?”岁寒三友接话,感叹道:“年轻人啊——”
那人一脸茫然,不知岁寒三友打的什么哑谜。
钟情微微笑了,道:“当然是……端王殿下啊。”
将夜玄衣佩刀,日夜兼程,在京城的大门之前勒马。
他银发银眸,容貌俊美深邃,极有辨识度。城门守卫见到他欲下马,大声道:“放行!”
将夜一怔,却见京城大门洞开。
他快马入城,从江南带来了京城的第一缕春风。
马蹄疾,风不止。
他策马踏过青石道,满身飞扬意气。
“来人可是将夜大人?”
“放行——”
“大人不必下马,内城门开——”
“前方一路放行——”
京城之中,城门次第开。
禁宫朱墙就在眼前,而守卫见他扬鞭策马,本横在宫门之前的刀兵也收回,对视一眼,把最后一道门也打开。
然后,将夜勒马,看到谢湛着一身灼灼如烈火的红衣,在殿前回眸一顾。
沧海桑田,一瞬万年。
将夜深深凝望着他,似乎要把这一幕刻在眼底。而在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他们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
“回来了?”谢湛向他伸出手,声音温柔至极。
“回来了。”将夜笑道。
※※※※※※※※※※※※※※※※※※※※
好啦写完了剧情,还有一张番外,讲的是后来的故事,也算是真·结局。
林放和颜卿的番外我就不单独写了,融在故事线里就成。
城门次第开那里我还是蛮喜欢的。
我为你定江南,毁誉参半,旁人尊敬我,也害怕我。
我在席上饮尽烈酒,把万丈红尘,浮名世事抛在脑后,只想着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快点去见你一面,快些,再快些。
而你也是这样想的,吩咐所有守城之人,见到银发银眸,玄衣佩刀的人不查身份,直接放行。
于是我一路策马,在京城里,在禁宫里飞驰,最后在路的尽头见到你。
你看了我一眼,向我伸出手。
人生只如初见。
新文《渡魔成圣》已开球收球评球各种OWO
下个世界是西幻,神级刺客X传奇大法师,有回忆杀,解密第一个世界的故事。
别慌,我还没完结呢。不要离我而去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紫坠雪、梦醒、顾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栗阳光 40瓶;叶疏辞 20瓶;风湮九夜 14瓶;叶荣er不二、白竹、咕咕咕、顾剡 10瓶;36211014 5瓶;chn、枫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一掷河山
天下初定, 四海归一。
距离京城之围已过三月,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行。
官员回朝,城池重建,改革田地,赋税与兵役。宋王、齐王与梁王兵权被收回, 梁王主动投降还保有封地, 其余二王被困京城,悔不当初。
以端王为中心的朝臣班子已然有了雏形,使得朝廷走上正轨。
照理说, 打下天下的人,都会迫不及待地称帝,改国号, 重建朝纲, 使得自己的姓氏刻入江山之中,求一个千秋万代。
所以天下人都在猜测,端王何时称帝。
今日朝会, 商议的是江南的官员调度。
谢湛坐在摄政王的位置上, 翻看群臣的奏折。龙椅空置,即使以他现在的权力,坐上去都不会有任何人有质疑。
将夜正站在阶下, 似乎是没太睡好,打了个哈欠。
他在先前一人一刀下江南, 掀起腥风血雨, 现在江南的官员听到他的名字, 都会腿肚子打颤。
他浑然没有身处王朝最顶端权力之地的自觉,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最初,他手下的人都知道谢湛对将夜的偏宠,只假装看不见,新返朝的清流大臣看不惯,想参他“不敬朝堂。”
平日很讲道理的端王殿下第一次表现出蛮不讲理的一面,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似笑非笑道:“将夜又未领职务,也不参与议事,不说是在朝堂上站着睡,他就是在龙椅上躺着又怎样?”
就差没说:本王乐意,你管得着吗?
被人参了一本的将夜只是打个哈欠,看着摄政的端王爷对着言官一顿怼,硬生生把可怜的言官吓的不敢出声。
“端王殿下,您打算何日登基?”
朝会之上,郭太傅出列,对坐在摄政王位置的谢湛恭敬一揖,道。
谢湛按了按太阳穴,眼皮一跳,道:“太傅,此事再议。”
“殿下!若无君王,国家便不稳,迟早再生兵祸。”郭太傅忧心忡忡,关心地道:“您到底为何迟迟不愿?若是有什么难处,老臣帮您去办。”
郭太傅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古板却不迂腐。但是为人耿直了些。
他想起,当年明帝在位时,端王殿下身侧就有人了,此人不仅武功绝世,还于端王有救命之恩,情谊深厚,两个人好的如同一个人一般,哪里是拆的开的。
于是他道:“殿下,古时帝王,也不乏爱好龙阳的,您若是为此担忧大可不必,即使男子也可入后宫为妃,只要正宫母仪天下,后继有人,老臣们也不是迂腐的人……”
他还未说完,就被宋龄一扯袖子,郭太傅疑惑地看了看年轻人,就被宋龄使劲打眼色,一副要遭的样子。
将夜抱着臂,本来快要睡着了,此时闻言睁开了眼,眸光淡淡落在谢湛身上。
谢湛的脸色一青,面对老臣诚挚的关心,竟然不知如何接话。
“我说太傅大人,您也看看端王殿下脸色吧。”宋龄小声道。
“啊?”郭太傅年纪已近七十,不是很理解宋龄的提示,耿直道:“老臣有哪里说错了?”
宋龄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他性子圆滑,又是当年王府的旧人,哪里还看不出谢湛的心思。他眼看劝不住郭太傅捅娄子,跺了跺脚,索性也道:“除却将大人,端王殿下怕是容不得旁人的,郭太傅您老就别操心了。”
他此言一出,除却端王心腹,其他老臣言官哗啦啦地跪了一片,眼看着就要哭天抢地。
结果谢湛抄起奏折就往下摔,平日温和的神情消失不见,变得极为凌厉至极。
他冷笑道:“本王不过摄政,诸位怎的就要为江山考虑后嗣了?”
老臣们没见过一向温和的端王爷发这么大的火,脸色一僵,战战兢兢跪着不敢动,生怕端王一生气连摄政王都不当了。
“既然已经摆在台面上,那本王也就直说了吧。”谢湛单手撑着下颌,漆黑的眼睛如同子夜,在朝堂之上对着诸臣慢慢地道:“本王这辈子只会有一个人,除他之外,谁也不行。”
将夜在阶下,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有着温柔的余波,唇角微微勾起。
谢湛本想慢慢把这些老臣说通,再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算是全他上辈子的遗憾。
可勋贵虽有龙阳之好,却从未有人摆上台面,大张旗鼓的要与人余生相守。是以无前例可循,也无规矩可证,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他固然可以一意孤行,执意妄为,却是不想让将夜受天下人指点的。
骠骑大将军林放懒懒地抱着手,环顾四周,道:“我说诸位,你们和王爷说这个就没劲了,将夜是王府旧人了,一路护着王爷上京、阻截暗杀、禁宫救人、大闹景阳楼、天牢突围、出秦川、定江南……王爷九死一生时,诸位在哪?”
一片寂静。
林放嗤笑一声,道:“是端王爷成婚,还是你们成婚?一大把年纪了可别给脸不要脸,谢明澈不骂你们是敬你们,老子左右不过是个兵痞,还骂不得你们?”
将夜与谢湛的事情,本就是众人心照不宣,却一直没能拿到台面上来讨论的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关系,这也是老臣们与京中勋贵世家,没敢赶着往前塞女人的原因。
要知道,当年端王荒唐的名声,就是因龙阳传出的。
如今多年过去,将夜依然在谢湛身边,便是盛宠不衰的证据。
郭太傅斟酌了一下国无君与君无后,前者是没过几月就得玩完,一个是还能再拖个十几年也没事,左右端王春秋鼎盛。于是上前一步,道:“如若王爷担心此事,老臣觉得——也不是不行。”
众臣哗然。
“既然都可为妃了,那怎么就不能为后呢?”
“……太傅,您认真的?”
“既然端王爷要给名分,我们为人臣子,还能怎么办?”郭太傅横眉冷对,道:“是触柱,还是悬梁?要是只动动嘴皮子,写文章骂一骂就歇歇吧,左右王爷不过是喜欢个男人而已,又不劳民伤财,伤天害理。”
郭太傅盼个靠谱的皇帝都盼魔怔了,为了忽悠谢湛称帝,连八辈子的老脸都豁出去了。
而三朝元老,儒林之首都点头了,这有一半朝臣就是再不甘愿,也不敢当面顶撞。
谢湛也没想到这一关过的这么快,他本以为要折腾数月,和保守势力拉锯战呢。
他想了想,如果这件事得到解决,他也没什么要抗拒登基的理由了。他沉吟良久,最后终于有些松动,提起笔润了润。
见端王的铁石心肠终于被打动,众臣也晓得好歹,殷切地看着他。
这是一份沉重的责任。
“王爷,下旨吧。”郭太傅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谢湛提笔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将夜。
刺客的脊背依然挺的笔直,仿佛万物都不能摧折,令他屈膝。而他的骨,他的魂,是拘束不了的苍鹰,永远属于天空。
而他此时站在阶下,谢湛在朝堂之上,仿佛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所有人的眼神,善意的,恶意的,都扎在将夜的后背。他挡下了所有的流言与中伤,甚至今后还会担起以色侍君的名声。
而他看向谢湛时,银色的眸底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温柔。
谢湛忽的顿住,他意识到,如果他当真下了这一份圣旨,他的余生被困在龙椅之上,而因他的私心,将夜会被他困在后宫。
他的手腕忽然颤抖了起来,竟然落不下一个字。
——你能给我看看这个盛世吗?
——北地狂风,长河落日,黄沙大漠……走吧,我陪你一起看。
——你要这江山无限,我也是肯给的。
——谢明澈,我只要你一个。
……
“王爷,您怎么了?”郭太傅看着谢湛神色不对,墨迹晕染了圣旨,连忙忧心地道:“如若王爷身体不适,可以让文书太监代劳。”
他们都在等待着谢湛走上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九五之位,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得到最至高无上的权柄。
而谢湛只是抬起眼,目光穿过众臣,落在将夜的脸上。
将夜仿佛正在等待审判的囚徒,等待他的一生所爱为他的脖颈上缠上绳索,他却没有丝毫的反抗。
谢湛许他以一世姻缘,所以要他封刀折剑,要他斩断翅膀,余生困守后宫,他也是肯的。
他终究还是被爱牵绊了脚步。
而谢湛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近似献祭的愁绪,很微小的一点,也许他本人都没有察觉。
他其实并不快乐。
谢湛笑了,肆意的,释然的。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是我多此一举了。”他笑罢,自言自语地叹息道:“我怎么早没有意识到呢。”
在寂静的朝堂之上,所有人摒息等待最终结果的时间,他却掷笔,把写了一半的圣旨丢在脚下,仿佛那并不象征九五之位,而是一张废纸。
“王爷——”郭太傅愕然。
“抱歉了,太傅。”谢湛流云一般的衣摆掠过桌台,上面的玉玺熠熠生辉,而他擦身而过时却看也没看一眼。
谢湛玉冠之上的珠玉作响,索性拆下玉冠,随手扔在地上,一步一步向阶下走。
路过林放跟前,他随手摸出北境军的虎符,一股脑全塞给他,道:“林牧之,交给你了。”
“你这家伙……唉,我就知道!”林放咬牙。“谢明澈,你成心要我替你背锅是不是?”
宋龄反应极快,似乎看出了谢湛此举的含义,额上起了冷汗,连忙道:“王爷,您不能如此——这天下还需要您啊!”
“我为什么不能?”谢湛走到将夜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近乎缠绵。他转过身,清傲如霜雪的容颜上,似有笑意。
他拉起将夜的手,带着他就往朝堂外走。
“掌事太监拟旨,骠骑大将军林放,其母谢舒,为本王亲姑姑,亦有谢氏血脉。其文德出众,用兵如神……”
郭太傅瞪大了眼睛,气的吹胡子瞪眼,差点没背过气去,指着他道:“你、你……”
“……人品贵重,必能克承大统。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林放手里还抱着数块虎符,承受着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脸上只余下苦笑,道:“谢明澈啊谢明澈,你可真是给我留了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