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臻眉眼弯了弯,不答反问:“那你们想要加入我们部落吗?”
山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山松,虽然日曜部落的人救过他们,但他们对于这个部落完全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个部落会有多少人,听山松说他们部落连黑豹族的战士都有,他们山甲族本来就是不善于战斗的族群,他年纪一大把了倒是无所谓,但像山松几个战士......
山松倒是没有像山一那样考虑那么多,他本来就打算找一个强大的部落安置族人,现在日曜部落不单止救了他们,一路接触下来,不管是他们的巫师首领还是那些普通的族人,对他们的态度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落魄而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的模样。
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部落加入,相对于那些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部落而言,山松是更愿意选择这个救过他们的部落的。
山松安抚地拍了拍山一的手背,然后上前接过罗臻手里的食盒,先从里面拿出一块肉块塞到山一的手里,然后再给其他人分吃。
罗臻看着山松脏兮兮的手,没有多说什么,见山一吃得辛苦,还将挂在腰间的水囊摘下来拔掉盖子递过去。
水囊是用山羊的胃做的内胆,外面缝了一层羊皮,本来还有一种是用膀胱做的内胆,但清洗的时候那股味道怎么都去不掉,罗臻一想到用那东西装水胃里就有点难受,最后就做成了手里的这种羊皮水囊,像黑阜他们倒是不介意水囊的内胆是用什么做成的,只觉得这种能将水随身带在身上的东西非常方便,至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之类的,用久了,那味道自然就没了。
山一惊讶地将自己满是油腻的手在兽皮裙上擦拭了好几下,这才恭敬地伸手接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造型奇怪的东西,罗臻给他示范了一遍怎么喝水,山一这才颠颠巍巍地仰头抿了一小口。
水是烧开了的凉开水,带着一点点甜味,可要比他们在这山洞里接的带着腥臭味道的水要好喝得多,山一喝完后看向罗臻,似乎是在询问自己能不能将这水给族人们尝尝,罗臻笑着点点头。
罗臻以为他会将水囊递给旁边的人,谁知道山一却走到角落边,小心地将水喂给那名昏迷中的男人。
刚刚进来罗臻为了不引起众人的警惕,没有马上询问他们的情况,这会儿看见山一的动作,却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他交代了一声阿雪,让他给其他受伤的人先处理一下伤口,这才走过去。
“他是我们部落最强大的战士。”山一见罗臻过来,让开了一点位置,解释道:“要不是有他在,只怕我们部落在入冬前就被凶兽给灭族了。”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走到罗臻面前,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抬起头,眼中祈求地看向罗臻,“尊敬的大巫,你能救救山祁吗?他是强大的战士,他还没有死,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活着。”
男人确实是活了很久,整个冬季,部落里不少人被冻死饿死或者是生病死了,但只有山祁,这名部落里实力最强大的战士,一直撑着最后一丝气息活了下来,这也成了这些人最后的一丝精神支柱,仿佛只要山祁活下来了,他们也就安全了一样。
别说是山一和中年女人,就是其他的山甲族人,都想山祁活下来。
罗臻皱着眉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除了胸腔微微的起伏之外,完全看不到这个男人还有丝毫活着的气息,他蹲下身子,陆湛走上前,将手里拿着的火把凑近了一些,好让罗臻能够看清男人的情况。
男人的身材很高,但身型却非常瘦削,两颊凹陷得厉害,特别是腹部的伤口,比以前陆湛所受的伤还要严重,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伤口上覆盖着一些黑色的药泥,周围不停地有蝇虫试图停留在伤口上面。
“他......”这种伤,即使是送到医院里都不一定能救活过来,何况是在这种没医没药的原始社会里。
“他一定能够活下去的,山祁的生命力是部落里最强的。”中年女人似乎是害怕罗臻拒绝,急急地开口。
罗臻抿着唇,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必须现在就将他送到我们部落里去。”
这个洞穴太过阴暗潮湿,根本就不适合用来养伤,罗臻知道这些兽人战士的生命力确实是很顽强,虽然他不敢保证能将这个人救活,但他敢肯定,这人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在等死而已。
不等中年女人回应,黑阜步子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也没有避着山甲族的人,而是大声对罗臻和陆湛说道:“首领,大巫,附近有凶兽活动的痕迹。”
“我出去看看。”陆湛说着将火把递给罗臻,跟着黑阜出去。
凶兽可和普通的野兽不一样,它们的力量更强大,性情更暴躁,兽人们会猎杀野兽作为食物,但一般遇到凶兽都是能躲则躲的,大概只有陆湛这种仗着自己实力强悍的才会不怕凶兽,甚至是主动挑拨凶兽的。
也不知道他一个半兽人哪来的如此强悍的力量,难道只是单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的另一半血液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第88章
城墙的事情罗臻早就交给了陆湛去处理,几人没聊多久,陆湛跟罗臻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几个战士离开了,阿雪和阿草倒是留下来帮忙收拾了一下后才走。
“大巫,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见其他人都有忙碌的事情要做,一边的阿椒有点担忧地询问。
罗臻对她笑了笑,安抚道:“不用,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山祁就行了。”
照顾病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罗臻身为大巫,不可能时时都守在山祁身边。
“谢谢。”阿椒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一定是兽神听到了她诚心的祈求,所以才会有这么好的部落,这么好的大巫来解救他们,之前阿椒还有点怨念山甲部落将她儿子留在了这里,要不是为了保护部落,山祁也不会落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虽然山祁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冬季,半点都没有要清醒的迹象,部落要前往的目的地又太过遥远,根本没有功夫可以管一个昏迷不醒随时有可能会死去的人,山祁被留下来也很正常。
就算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对于作为母亲的阿椒来说,依然是心中不平的。但现在,阿椒却不由得一阵庆幸,幸好他们留了下来。
看着阿椒看向山祁时那温柔的目光,罗臻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虽然罗臻不敢百分百保证山祁能完全康复得像以前那般强壮,但看今天山祁的气色,抛开早上突然的发烧不说,山祁的面色确实明显比昨天好了不少,罗臻了解这些兽人战士那强大的恢复能力,再加上他手上的太岁,让山祁清醒过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追风大概是迟迟没有看到罗臻出门,跑过来看了看,追风似乎比其他鹿角马都更通人性一些,看到里面有病人躺着,只在门口转悠了一下,并没有要挤进门的打算。
罗臻看到追风才想起背包里还有几棵昨天挖回来的苜蓿,他连忙将背包翻出来,但装苜蓿的盒子并没有在背包中,罗臻在屋里找了一会儿,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木盒被人放在旁边的木架子上了。
盒盖早就被打开,里面的苜蓿根部被泥土包裹着,有人似乎给它浇过水,泥土依然湿润,一晚上过去,苜蓿的叶子也并没有干瘪得太厉害,罗臻知道,在这屋里会动他兽皮背包的只有陆湛。
确定山祁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后,罗臻交代了几句阿椒,便抱着那盒苜蓿出门了。
门外的追风看到罗臻,欢喜地上前蹭了蹭对方,罗臻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说道:“我今天不出门,你去看看阿湛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追风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两团气,它不喜欢陆湛,但知道罗臻真的有事情要忙,它也不会非要让罗臻陪着,跟着罗臻走到了屋后的菜地边,追风舔了舔罗臻的手心,这才不情不愿地迈起蹄子往城外跑去。
不需要交代,它就知道去哪里能够找到陆湛,那面城墙上的大部分泥砖,还是追风和它的同族们帮忙搬回来的呢,它对通往制作泥砖的地方这条路可熟了。要不是有鹿角马帮忙,只怕这么短的时间,城墙的进度要慢上一半。
屋后的菜地还是冬季的时候为了给鹿角马找食物而挖松了的,后来春季来了,罗臻想看看这片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太岁,还特意让人将附近的荒地都清理了一遍,当然太岁是没找到,倒是让他找到了两棵野蒜。
虽然后来在附近又找到了一些野蒜,但在栽种的第一批能够收获之前,野蒜的数量还是太少,平时罗臻根本不舍得食用,昨天为了给山祁处理伤口,罗臻倒是将储存的那几棵野蒜全部拿出来作为消毒品给用掉了。
因为之前挖掘的面积比较大,将这些地方全部整理好后足足做成了十几块菜地,其中有三四块上面已经栽种有一些作物,这几块菜地和鱼塘边那些菜地不一样,全部都是罗臻亲手打理的,里面栽种的野菜长势都不错,没有出现枯死的症状,甚至这些野草的生长周期都要更快一些,才一个月不到,有几棵野麦菜竟然开始开花了。
麦菜可以一边剥外面的叶子食用,一边让它继续生长,这几棵野麦菜可以说是这段时间罗臻餐桌上必不可少的食物之一,当然陆湛不止一次想要将这几棵野麦菜给偷偷弄死掉。
罗臻找了一块空置的菜地,先用骨锄头将上面的泥块打松散后,这才挖坑将这几棵苜蓿栽种下去,种完后浇了一点水,微风轻轻拂过,几片苜蓿叶子划过罗臻的指尖,欢喜地舞动着身子。
晚上山松回来看了看山祁的情况,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在日曜部落里接触到了许许多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想都不会想到的事情,不过看到罗臻的时候山松倒是有几分拘束。
今天他已经不止听过一个人夸赞他们的大巫了,城墙的想法,那些泥砖,泥路,鱼塘,以及鱼塘边缘的那些各种野菜野果树,都是大巫教他们做的。山松觉得懂得那么多的巫师,一定是被兽神宠爱着的人。
心里又因为这样的人以后也会是他的大巫而暗暗欢喜。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罗臻看向进门的两人,有点疑惑地问,陆湛巴不得一天就将那城墙全部建完,每天不拉着部落里的人做到月上中天都不愿回来,这可苦了那些普通人,罗臻发现有不少普通人一落黑后便很难看清楚东西,这是所谓夜盲症的症状。
战士们不知道是因为体质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可以兽化,晚上的视力倒是没什么影响,罗臻只能让部落里的人多吃点野菜来慢慢改善,要是能找到胡萝卜的话,倒是能大大减轻这种状况,只可惜连上次阿雪偶尔挖到的那棵疑似白萝卜的根块罗臻也再没找到过,看来只能等城墙建好后,再让陆湛带自己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看了。
“首领说要搞一个篝火会。”山松饶了饶后脑勺,答道。
罗臻看向对方身后的陆湛。
“就是冬季的时候我们弄过一次的那个,大家围在火堆边聊天吃东西。”陆湛是回来找罗臻带调味料过去的,阿草做菜的手艺虽然比罗臻的还要好,但在制作各种不同味道的调味料方面却是远远比不上罗臻的。
罗臻能用同一样材料制作出不一样的味道,每每将他那些装调味料的小木桶拿出来,都能发现不一样的惊喜,当然,陆湛只喜欢用这些东西做出来的美食,对于调味料本身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罗臻多看了一眼陆湛,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脑瓜真的灵活,还是因为对方连着几顿都没能吃上罗臻亲手做的食物而怨念,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不过不得不说,山甲族的人刚刚来到部落,不管是他们对于日曜部落原本的族人而言,还是日曜部落的人对于山甲族的人来说都是非常陌生的,而要让他们尽快熟悉起来,这个篝火会确实是最快的手段了。
罗臻点点头,“那一会儿你派人去鱼塘边将那片野麦菜的叶子都摘回来吧,这么多人要是不够吃的话,再将我们屋后那些野菜也摘一些,还有你前几天抓回来的那几头鲶兽,它们将鱼塘里的其他养着的鱼都吃光了,别再养了,刚好都宰杀掉作为今晚的食物。”
陆湛一听说罗臻要摘野菜肩膀都耷拉了下来,“那些野菜已经让阿雪摘回来了,应该够吃了,屋后的那几棵野菜数量不多,还是留着给你吧。鲶兽已经让黑阜宰杀了,你将调味料带上就能直接过去了。”
罗臻看了看还守在山祁身边的阿椒,说道:“你也一起去吧,他没再出现发热的症状,即使离开一会儿也没事。”
阿椒有点犹豫,不过看罗臻的面色,知道山祁的情况应该还算稳定,这才点点头应了声。
搭建篝火会的地方其实离罗臻家的木屋并不远,就是平时用来给部落成员们训练的那处平地,阿青带着两个山甲族的小战士正在兴冲冲地搬运木头,大概是年纪相当的缘故,他倒是没花多长时间就跟山甲族的人混熟了。
普通人和孩子也早早就出来了,阿水小大人一般正带着自己部落的孩子给几个山甲族的孩子做介绍,引来孩子们的一阵阵惊叹,旁边的黑阜正给那几头已经处理好的鲶兽串上木棍。
鲶兽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它生活在水中,一般的战士根本抓不到,更何况是山甲族的普通人,更是从来没见过鲶兽这东西,知道这是一种凶兽后,全都探头探脑往那边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