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王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姜行止不从,她就是最好的筹码。
这么多年,她就算再不问世事,也知道姜行止为了自己忍下来多少屈辱。
徐定柔点了灯,一个人坐了一夜,第二天,她做出了选择。
*
徐定柔死的消息,纪王没敢传给姜行止,只是叫派了几个大臣去了王宫,说是辅佐姜行止。
那些人到的时候,姜行止正在沈愿的寝宫。
这些天,沈愿一直都处于消极抵抗的状态,有饭就吃,有茶就喝,该睡觉睡觉,他和他说话也会搭理几句,只是极尽冷淡敷衍。若有国事,问他,他也会给点意见。
姜行止一直心惊胆战,沈愿不愿意离开寝殿,哪怕医官说了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他也整日懒羊羊瘫在那,恍若未闻。
姜行止只好帮着处理国事,整顿那些依旧不安分的诸侯。
每天处理好国事,他总是第一时间跑来找沈愿,哪怕所得回应不多,他也厚着脸皮说。
他今天说的正是他母后。他跟沈愿说徐定柔的一生,从娇纵的贵族小姐,到后来人还在后位就被打入冷宫,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以正妻之礼娶了自己的庶妹,风风光光的大婚,众人皆以王后称呼她的庶妹,仿佛一瞬间被整个世界遗忘。
姜行止正讲到因为功高盖主,也因为她的缘故,纪王打压他们徐家,致使他外祖这么多年面上不敢言不敢怒,暗地里重新洗牌了玄机卫。
门口悄然无声,侍卫都没有来报,一道令人作呕的声音就传来了——
“就不见太子殿下,殿下可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中,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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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钱使臣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姜行止攻破了王城,软禁了沈愿,此时正挟天子令诸侯。
他作为被王上派来辅佐世子殿下的使臣之一,加上纪国现在的地位,身份水涨船高,瞧人都得用鼻孔,这一来,打听了姜行止在哪,直接就带着人找过来了。
姜行止看见他,眼底的不悦显而易见,他暗沉着眼,良久,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安抚了沈愿,带人出去了。
钱使臣看沈愿一副病恹恹起不来床的样子就痛快,之前仗着自己身份高在那跟他耀武扬威的,现在还不是跟条落水狗一样,仰仗他们纪国。
他本还想再进一步,就被姜行止拦住了。
触到姜行止的眼神,钱使臣承认自己有些发怵,不过来之前王后娘娘特意交代了,姜行止现在虽说打了天下,但他上头还有老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登基即位,他这次来,名为辅佐,实则就是要给姜行止闹出点乱子,再以姜行止监国不利的名义,让他自己乖乖把太子之位让出来。
娘娘还说了,姜行止现在越是有成就,越是要仰仗纪国,方方面面不敢出错,要不然,身后那么多国家都虎视眈眈着呢,所以无论他如何作妖,看在纪国看在王上的面子上,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钱使臣眼珠咕噜一转,有了想法。
*
姜行止来之前,他外祖就交代过,纪国目前还不能开罪,再怎么样也要忍两个月,等各国消停了,要怎么样都随他。
姜行止没想到的是对方派来的竟然是钱使臣。
他打心底厌恶,略过他,与另几人草草敷衍两句打算了事。哪只纪王派来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劲儿地问。
钱使臣自知不受待见,很自觉的溜出去透气了。姜行止看在眼里,嘱咐了人跟着他,别让他闹事就行。
姜行止继续应付着。钱使臣摇晃着,晃到了沈愿的寝宫。
他想进去,却被人拦下了。
钱使臣别的不行,欺上瞒下狐假虎威倒是一把好手,他拿出自己的使者令,特意说明了自己可是纪王派来与王上商量国事的。
一番唱念做打,唬的侍卫一愣一愣的,就放他进去了。
身后跟着的人见不妙,又拦不住钱使臣,连忙回去向姜行止禀报了。
*
这厢沈愿刚刚喝了药,药劲儿上来,加上正直午后,困劲儿直往外冒,左右现在他也是个闲人,沈愿也没多犹豫,躺下休息了。
钱使臣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药味,心想来报的医官果然所言非虚,沈愿这从小温室里养大的,经历如此巨变,心态果然大受打击,落了心病,身子就难治了。
他进来的时候,沈愿还没睡着,只是迷迷糊糊有那么点意思,听见动静,他还以为是姜行止,毕竟姜行止偷偷摸摸的,每次以为他睡着了干的那些破事,他都清楚。
钱使臣靠近沈愿两米之内,沈愿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姜行止身上常年带着一种香,这是王宫里独有的,从雪松里提取的冷香,而不是这样低劣鄙陋的香料。
所以,钱使臣的手刚刚伸过来,就被沈愿扣住了。
一看来人是他,沈愿眼神都不一样了。钱使臣看着他和姜行止如出一辙的眼神,不屑冷笑:“殿下此刻还装清高呢?”
沈愿看着病歪歪的,抓人的气力倒是不小。
钱使臣费劲扒拉两下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嘴上又开始嘚吧嘚吧。
他要说的无非也就那些,损得很,专门捡人痛处说。
什么亡国啦,沦为阶下囚啦……
沈愿心里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只觉得他着实吵闹。这场宫变确实给他不小的打击,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这天他也一直思索着,只是无果。
但钱使臣说的那些,和他所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愿甚至有点想提醒他,不是所有人离开权位都活不了的好吗?看看他现在,哪怕是个阶下囚,姜行止依旧好吃好喝好招待。
大概是沈愿的消极不配合戳中了钱使臣,他一怒之下就开始胡言乱语。
说的都是一些往自己身上揽死刑的话——
譬如姜行止把沈愿送给他玩了,他们纪国加冕礼服都做好了,就等着把他这个尴尬的太子处理掉自己登基了。
说着,还配上扯腰带的动作,看起来急不可待。
说实话,他肖想沈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以为姜行止那样的脸才是上佳,直到看见沈愿,才知道什么叫做完美的艺术品。
沈愿无语了,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他看起来特别好占便宜。
沈愿虽说打不出法攻,物理伤害也是一等一的,以前不用是因为要么敌众我寡要么没必要他动手。
当然,这具不给力的身体也是关键所在。
沈愿正打算动手,门哐的一脚被踢开。姜行止的模样,鬼见了都要退避三分。
他显然是跑来的,衣衫微乱,腰带都歪了,额上覆着汗,双眼赤红。
钱使臣是吓个半死,直接瘫软在地上。
沈愿不光没被吓到,甚至有心思在心里吹个口哨,初步估计钱使臣会死的很难看。
“世、世子,您听我说……”钱使臣膝行着爬过去,拽住姜行止的衣摆,开始口不择言:“是他,是沈愿,是沈愿勾引我的,他说和我做交易,把他自己给我,让我帮他夺位。”
姜行止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钱使臣以为自己说动了姜行止,心里一喜,继续:“他还说了您不少坏话,说您乱臣贼子,谋权篡位,我都替您不平啊。”
身后姜行止的亲卫到了,穿着铁甲手持长剑在一旁候命。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姜行止问这话的时候轻轻的,给人以温柔的错觉,钱使臣慌乱地磕头,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不料,听见下一句——
“你都不配叫他的名字。”
他的殿下,尊贵无比,是可与天比肩的人,这样的货色,连提起他都让姜行止觉得是一种亵渎。
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亲卫秒懂,上前提溜起钱使臣就往外走。
姜行止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吩咐:“就汤镬。”
钱使臣杀猪一般的惨叫越来越远,姜行止环视一圈,众人纷纷低下头退出去,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他带上了们。
“殿下——”他失了刚才的威风,可怜巴巴地看向沈愿。
作者有话要说:
赶稿get√
今天的手速是不是很给力!话说最近降温蛮严重的,宝宝们注意保暖,不过一天天待在家里貌似也不会太冷……
还是超级超级爱你们呀,抱一抱~
第64章
他这个样子,沈愿其实是有点想笑的,他牵了牵唇,又马上放下。
姜行止很敏锐地捕捉到,凑过去,问:“殿下你不生气了?”
沈愿本来也没生气,钱使臣说的话他也没信过,看他后来摇尾乞怜一盆一盆脏水往他身上泼的时候也没多大反应。
他知道姜行止不会信。
不过信任问题是一回事,搭不搭理他是另一回事。
“你走吧,我要睡了。”沈愿避开他的问题,把被褥拉到腰间,安详得不行。
姜行止不依不饶,这么多天,他都没见过沈愿一个笑脸,这会儿当然得好好把握机会。
他腆着脸,双手搭在床沿,下巴磕在被子边上,沈愿丝毫不怀疑,他要是有条尾巴此刻一定摇成螺旋桨了。
他背过身侧躺着,不去看他。
“殿下……”姜行止就叫唤,他也不敢有动作,就一个劲儿乱叫,调子一声拖得一声长,一点样子也没有。
沈愿实在听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行止特别喜欢叫他殿下,小时候就这样叫,后来在一起了,也这样叫,偶尔唤他沈愿要么就是气急了要么就是情动了。
沈愿有问过,姜行止每次都含糊过去,说是叫习惯了。
唇齿间这样一碰撞,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称呼,沈愿都觉得他叫出来的,比别人缱绻得多。
沈愿也很喜欢听他这样叫——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姜行止越叫越得寸进尺,一点点往沈愿耳边凑,他呼出来的风温温的,落在沈愿耳蜗。
沈愿长得好看,在姜行止眼里完美得不行,就连耳朵都比别人生的可爱,特别是他靠近时,沈愿的耳朵动了动却还一脸不自知——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说了肯定要被沈愿揍。
实在忍不了了,沈愿猛的一个转身。姜行止正预行不轨,被抓个正着,嘴唇堪堪擦过沈愿的鼻尖。
两人就这么对着,气氛莫名开始暧昧。
直到沈愿开口:“你对眼儿了。”
一句话,让姜行止泄了气,气氛瞬间被打破,他瘫倒在沈愿床上,隔着被子将人抱住,无奈地开始笑。
嘿嘿,这位朋友,我好像还没有原谅你,请从我的被子上挪开,压着我了谢谢。
自从重逢,姜行止一直和沈愿处于一种微妙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或者说是沈愿单方面的。
他看起来什么都很好说话,其实心里应该膈应的不行,姜行止看的出来,一直小心地赔着脸,生怕这个小祖宗寻思不开。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倒是缓和了几分。
姜行止不起来,沈愿也没力气拽他,秉承着消极抵抗的状态,沈愿换了个姿势,仰躺着,就是不和人说话。
像极了一个闹脾气的五岁小孩。
姜行止哄了两句,见沈愿早已神游太虚,微微叹息了声,学他模样仰躺着。
沈愿这会儿倒是理他了,嫌弃地踹了一脚:“鞋都没换。”
姜行止辩驳:“我脚搁外头,没放上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姜行止这会儿倒是出息了,仗着沈愿今天纵容他,一而再地得寸进尺。
沈愿随他去了。
他俩就这样躺着,不说话气氛也不尴尬。
沈愿想了挺多的。这场宫变对他的打击确实挺大的,他在武力值上一向是个王者,当然这样的特殊情况,不能一概而论,言归正传——
作为一个王者,他这么多年也有受过伤流过血,即使是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也没这么闹心过。
在这个世界,明明他衣食无忧,不像以前做任务一样,睡觉都得提防着人,甚至还捞到了一个颜高活好的对象……
虽然性格稀烂。沈愿略偏头看了姜行止一眼,他闭着眼,长睫如鸦羽,投下阴影。
确实是好看的。
“看我?”姜行止眼都没睁,声音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带着促狭。
沈愿向来不知道羞涩为何物,淡定地转头,就是不理。
好吧,他承认,自从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姜行止稀烂的性格有所好转,反正还凑活。
但是……
沈愿过得前所未有的顺风顺水,却感觉比以前的任何一个任务都累。
他一个人孑然惯了,无牵无挂的,大不了就是一条命,十八年后咱们再从数据库里钻出来,看看谁干得过谁。
但是这个世界,有王后,有天子,有陈灸……
还有姜行止。
他们的喜怒哀乐鲜活的像火舌,沈愿实在无法把他们和冰冷冷的数据联系起来,一旦上了心,懂了感情,再要放下就难了。
沈愿承认自己这几天确实陷入了一个自我封闭的状态,把姜行止当成假想敌,心里的痛苦怀疑和三观重建的压力全都发泄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