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感受着江舟粗糙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腰上。
江舟的指尖还有些滚烫的温度,那是他特意烘热了手,使了轻柔的力道替温言按着腰,一边拿了药酒替他揉那些淤青。
揉着揉着,江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然而他知道温言已经累到了极限,自然不敢有别的动作,便按下反应,认认真真地替他揉腰。
他的手法自然是极好的——从前小的时候替江母按摩,后来娶了温言又时常替他按,熟能生巧,力道掌握得十分好。
温言被按的舒服的很,几乎有些昏昏欲睡,然而才刚眯起眼睛就被江舟摇醒了,一碗汤圆被递到了跟前:“先吃点东西再睡。”
小小的汤圆团在一起,一勺子压下去就从缺口处流出里头的芝麻馅来,特有的芝麻香氤氲在空气里,勾引着温言的馋虫。
江舟只给他煮了六个,看着温言意犹未尽的表情,他安抚道:“只吃六个便罢了,糯米的吃多了胃胀,等会胃里顶的难受你又该睡不着了。”
温言这才念念不舍地放开了碗:“我怎么吃饱了便困了。”
江舟摸摸他的脑袋:“困了便睡吧,等会我叫你起来。”
温言实在有点撑不住,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江舟收拾了碗筷,转身又端了一碗汤圆去了门外。
鲁项西依旧在认真的打发鸡蛋,见他出来便打了招呼:“师父!”
“嘘——”江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看了一眼,确认温言没惊醒才小声道:“你师娘睡了,咱们小点声。”
他把那碗汤圆递给鲁项西:“给,一早上做活到现在累了吧?吃碗汤圆稍稍垫垫肚子。”
鲁项西也不客气,迅速将手里那小半桶鸡蛋打发完了,接过那碗汤圆蹲在火堆边上吃。
江舟看他吃得认真,便问:“你这大年初一就来这干活,你娘呢?”
鲁项西埋着头:“我娘在家里歇着呢,左右家里只有两个人,过不过年其实都一样,我做完手上这笔单子便回去陪她去。”
江舟听他说的可怜,又想起自己清醒过来以后鲁大娘对他颇为照顾,便道:“这样吧,我这也就我和你师娘两个人过年,也没什么意思,你要是不介意,就把你娘接过来,咱们四个人过个年?”
鲁项西知道他是好意,仍旧拒绝了:“我们俩过惯了的,倒是师父你们,才刚和好没多久呢,还是好好一起聚聚才是。”
他这么说了,江舟也不再劝,只转了话题:“你之前说的那些个泥瓦匠里头,有没有嘴上牢靠,干活又利索的?”
鲁项西思索了一下,给他提供了个人选:“当然有,说起来还和师父你带点关系呢!”
“哦?是谁?”
“刘三郎的兄弟刘二郎啊,他就是个泥瓦匠,他们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您应该也知道,原先三郎还帮着师父你杀猪来着。”
刘三郎?
他们一家确实是本分,老大是木匠,老二是泥瓦匠,老三则是打猎好手,再有,江舟和刘三郎的关系倒还不错,找他应该有些保障。
“找刘二郎还有便利呢,那些个做房梁的木头都可以找大郎一道提供了,不用自己费心去找木材商了。”
“这倒是不错,既然这样,我等会儿就去找刘二郎去。”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工匠,江舟便按着鲁项西给的建议确认了一下人选,预备着明天一次性找全了。
聊完以后,江舟才抬头看了看天色,临近中午了,若是再叫鲁项西回去未免太过麻烦,于是他便留了他吃饭。
村人一般都是吃两顿,早上接近中午的时候吃一顿干饭,下午靠近晚饭时候吃一顿,到第二天都不会再吃任何东西,鲁大娘家也是如此。
唯有江舟家里,竟好像是一天吃三顿似的,而且他瞧着,他师父还经常给师娘开小灶,那些个新鲜出炉的糕点,温言永远是第一个尝到的。
鲁项西回去也没饭吃,索性留下来了,他可是馋他师父的厨艺很久了。
昨儿做饭的时候江舟便没多做,他和温言都不爱吃剩饭剩菜,因此每次做菜的时候都是做两人份的,反正总要做新鲜的。
“我去做饭,你这个蒸鸡蛋糕的火候还要再小些,前儿我看了,底子那几个蒸的太硬了。”
“哎!师父你忙!”
江舟把饭做好,又叫醒温言,三个人吃了一顿饭,江舟便转头找刘二郎商量造房子的事儿去。
他一走,温言便把屋里屋外的都打扫了一遍,坐在床上给江舟缝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更
第41章 新房子
年前他已经给江舟缝了一身,用的是温远行带回来的好料子——原是温父给温言自己预备的,所幸料子足够,做了两身还有多余,按照江舟的意思,一人一身,多余的给小一也缝了一身。
本来昨天已经叫江舟试过了,只是近日江舟好似胖了些,腰那一块有些紧了,他得改一改。
昨儿温言跟他说起,江舟还一脸怀疑,直到套了衣服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胖了……不过他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之前穿越者独自居住了大半年,银钱都被霍霍了,自然会瘦,他回来以后好吃好喝,时常还开小灶,胖一点也是正常……
反正看着温言笑的温柔,他暗暗决定自己要多运动减肥了。
缝好了的衣裳针脚细密,他继承了李月娥的巧手,不论是打络子还是缝衣裳,都比别人要好看些,也结实。也幸好他缝的时候为了塑形好看特意夹了腰身,这会儿拆开来重新收一下就行。
一边用剪子挑了线,一边借着外头的光比划长宽,认准了以后再重新把腰封翻着缝上去,等缝好了再翻过来,这样便看不见针脚了。
这是个细致活,他却难得有些走神。
他从前也替江舟缝过衣裳,开始的时候,他的技巧还没这么熟练,那针脚间疏都不一致,线头都剪不干净,可江舟面不改色就穿上了,穿着那胡乱缝的衣裳在村里乱晃,逢人就说“这是阿言给我缝的”。
不是没人嘲笑过。
可那时候的江舟就是个小霸王,谁但凡说一句温言不好,他就敢压着人道歉,久而久之,村里那些小崽子就都改了口,挨个跑温言面前夸他衣裳缝的好,江舟又怕他们鼻青脸肿吓到温言,打了人又拿煮鸡蛋给他们敷没了痕迹才许他们到温言跟前,这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的行为竟也让江舟成了村里的孩子王。
只是后面那群孩子大多各自成家立业,养家糊口的重担压在身上,再没了小时候聚在一起吵闹时候的天真无邪了。
刘家三个小子都不在那群孩子的行列之中。
江舟对他们不大熟悉,然而重回身体以后第一个熟悉的人就是刘三郎。
他给刘三郎分了半扇猪以后,刘三郎又送了好些东西给他,也算来往了一段时间,对他的脾性人品都了解。
既然要去找刘二郎,他觉着还是叫刘三郎带他去一趟先。
到刘三郎家的时候,他们正吃了饭围着烤火——他们这冬天都爱吃了饭就围着火堆聊天,出去串门子太冷了,又没别的娱乐活动,还不如烤火呢。
刘三郎见了他就要端茶汤,被止住了:“我就来找你帮个忙,不用麻烦了。”
刘三郎便问:“为的什么事儿?”
“我年后要造房子,你也知道我住的那地儿,冬冷夏热的,早该换了,听人说你二哥造房子是好手,便想来问问情况先。”
原是为了造房子,刘三郎点头:“正巧了,前儿还听我兄弟说年后空下来了,你既要造房子,我便带你走一趟去。”
说完他看了一眼江舟手里递过来的东西,皱了眉:“才多大点儿事,你送这些来做什么?”
“不过一点儿小东西,大过年的还劳你帮忙,心意罢了,也不值钱,我自个儿做的几样小点心凑的礼盒,不拘是自个儿吃还是送人都使得。”
刘三郎推辞了好几回,江舟执意要他收下,好说歹说才把礼盒留下了。
等俩人出了门,刘三郎的媳妇儿才开了礼盒瞧了一眼,十寸左右的盒子,里头拿纸片儿隔了小格子,每个格子里头放了一样小点心,一种两个,竟有七八种不带重样的。
刘娘子的妹妹正巧也在,见了那礼盒直叹心思巧,他们这的点心多是拿个盘子一装就完事了,还多少都是硬点心,粽子糖、米花糖这些,今年最多加的点心便是鸡蛋糕,哪像这盒子里头,闻着味儿便知道都是好点心。
她妹妹心思转的快,便和姐姐咬耳朵:“他既送了这礼盒,便知道他做了不少呢,不知能不能匀两盒出来,明儿初二,出嫁女得回门,你带这个回去岂不比别的东西体面些?”
刘娘子心里也这么想,便预备着等会俩人回来了她先问问。
另一头江舟和刘三郎步行往刘二郎家去。
刘二郎也住在小河村里,顺着大路朝下走那么十分钟便到了。
刘二郎家的日子看着便过的不错,好大一个院子,侧边还有菜园子,里头种了萝卜,早起落的雪化了一半,半拉不拉地搭在萝卜缨子上。
“二郎!”
“哎哎哎来了!”从屋里头钻进来个矮个儿男人,手里还拿着火钳,他见了江舟有点儿愣,看了一眼弟弟:“这是……江大吧?”
见刘三郎点头,他立马把人迎进去:“稀客稀客,正巧我媳妇儿煮油茶汤呢,进来喝一碗。”
江舟把礼盒放偏屋里,跟着进了屋,边走便打量着刘二郎家。
他家是建的天井一样的屋子,在没放什么东西的那一块儿通了一处,上头是镂空了的,底下就是水井,往里头是单一个厨房,江舟没进去,就远远看了一眼。
住的地方倒是靠门口,修了两个堂屋,摆了三张床,能睡好些人。
刘二郎拿火钳将烧黑了的木块敲下来,拢了拢火堆:“年后便修么?”
江舟点头:“是准备年后就修,这几日就在找工匠和那些材料呢。”
刘二郎摇头:“你这日子赶的忒急,我这儿倒是没问题,提了箱子就能干活的,但只我一个人可修不了房,那些个材料、工匠都得提前预约好了。”
江舟自然知道这日子赶得急,只是他想着年后建,到了开春就能住了,若是慢慢地修,只怕到入了夏才能住上了,那会儿搬家天气热,倒是苦了温言和小一。
见他皱着眉思索,刘二郎便开了口:“若你真急着造房子,我这儿倒有寻常合作的匠人,我便替你问问去,材料的话……”
江舟便开口:“我主要用的材料都是沙石泥土,只需一些寻常大梁这些。”
“既然这样,那倒是不碍事了,说起来也巧的很,原先镇上搬来个新员外你知道吧?原来的邱员外是要造新房子的,后来迁了地儿,便不修了,囤的那些个木头便都空置下来了,都是好木头,寻常也没人用这么好的,一直没脱手,回头你去看看,若是要便给你,只是要比原来贵些。”
江舟如今正是赚钱的时候,过了年又有新生意,便不大在乎:“钱倒不是问题,有木头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信号太差了,一直都是2g,蹭了隔壁的网勉强更新
山沟沟里的我太难了
你们能想到我蹲在墙角蹭网吗
我妈说远远看上去就是个烧黑了的木桩桩
第42章 年初二回门
江舟又把自己的图纸给刘二郎看了一眼。
刘二郎仔细看了一眼,有些迟疑。
江舟观他脸色:“能建?”
刘二郎虽不想叫他小瞧,却也犯了难:“难!”
江舟自然知道难。
但凡超过两层的楼,人家都是木头建的,哪有用泥巴搭起来的?一场山雨下来,只怕都坍塌了。
江舟叹了口气:“木头太易腐朽,也太不安全了,还是用石头的好,底下用砖石搭个模子,外头拿水泥糊墙还稳妥些。”
他又仔细和刘二郎解释了何为水泥,何为混凝土,何为青砖,听得刘二郎眼睛越来越亮。
他连手里的油茶汤都忘记了喝:“好东西啊!!!”
确实是好东西。
他这些年接了不少修补房子的活,那些个屋子都是补了又破破了又补的,都不大能住人了,时间久了总要搬迁造新房子。
虽然他是靠着泥瓦匠的活儿赚钱,却也不喜如今这样。
因此若江舟说的那些东西可行,往后再造房子,他们便可以用上这些材料了——而且因为是独一份的,他们在这个行业前期几乎可以说是垄断了市场的。
而且他们并不需要考虑市场问题——村里头一个人建了二层砖楼,其他人要不要考虑也建一个?自己的屋子修修补补,人家一劳永逸,自己要不要修一个?一个村都修了,别的村要不要修?村里头都修了,镇上呢?更远的城镇呢?
他已经想象到以后无数人家上门求房的场景了。
看着江舟微笑的脸,刘二郎深呼吸了一口气:“江大。”
“嗯?”
“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江舟眨眨眼:“哦?”
刘二郎仍旧有些激动:“你帮了我大忙啊!”
刘三郎有些不明所以,江舟却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因此笑而不语。
刘二郎虽然兴奋,却也没忘了正事:“你放心!工匠和材料我这两日我都能给你联系好!年后初七就能动工,只是你说的那些东西我还闹不明白,动工以后你得时常监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