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在开这家火锅店的时候考虑过价格的问题,扣掉成本和人工,争取将纯利润控制在了一成。
然而新冒出来的这一家火锅店,如果按照他们的定价,以及正常的成本来算的话,这家火锅店几乎是亏本买卖。
那么它开出来的时机和意义就很微妙了。
江舟仔细分析了一下,要么,它是在拉价格战,故意以极低的价格抢夺客源量,积少成多,同时将卢江楼火锅店给拖垮。
要么,它就是有更加低廉的成本费,因此将价格定的极其低。
江舟沉思了一下,问道:“咱们这附近,除了你那里以外,可有别的养殖场?”
卢大郎不是笨人,江舟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除了我们这儿,离得近的便没什么大的养殖场,但是稍微远一些的,南山村那边儿有个大型的养殖场,比我们开的稍微晚一点,生意还行。”
“除了生意还行,价格方面呢?”江舟问。
南山村和杨河村本就有竞争关系,原先杨河村是因为田地被淹了,迫于无奈才开始养鸡养鸭,没想到反响还不错,就一直做下来了。南山村则是看到其中有利可图,加上卢大郎本身也吃不下这么大的市场,他们才插进来分了一杯羹。
虽然偶有摩擦,但是冲突不算大,不过出于考察的心理,卢大郎也去了解过。
“他们对外的价格确实要比我们低一些,不知道是饲料的问题还是什么,整体的鸡体型比我们大,但是价格却低,因为没具体尝过,所以也不知道肉质到底如何。”
江舟忽然有了个主意:“既然那一家火锅店不是在你这进的货,能供的起每日这么大的需求,多半就是南山村的了。”
见卢大郎点头,他开口道:“咱们这么凭空猜测也没什么用,不如干脆去吃吃看,和咱们有什么区别。”
说走就走,他换了件不太起眼的衣裳,稍微在脸上抹了点黑色的乔装,晃晃悠悠就往那家火锅店去了。
这店名也挺有意思,江舟他们的叫卢江楼,他们的就叫分江楼,弄的好像是江舟他们的分店一样。
江舟和卢大郎低调地订了个小包间。
进了包间,江舟摘了帽子,先看了一眼摆设。
卢大郎问:“怎么样?”
江舟摇头:“形似罢了。”
卢江楼要求跑堂的每天进了店以后先把地扫了拖了,柜台、桌角都要求整洁干净,连椅子的摆放江舟都要检查。
然而才进了这分江楼,江舟便忍不住皱眉,这楼里的摆设还特意和卢江楼学过,怎么看怎么相似,然而卫生做的实在不咋地。
江舟甚至在拐角处还看见了一滩酒渍,看着像是黄酒的,大约倾倒在地上以后便没处理过,现在看着依旧很明显。
而且跑堂虽热情,却都感觉有点儿笨嘴拙舌的,江舟问了他们鸡肉锅里头的配菜,那跑堂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锅底一端上来,江舟便松了口气。
跑堂刚退出去,卢大郎便皱眉:“这味道不够浓郁啊。”
江舟点头:“他的配料没加足。”
卢江楼主打的鸡肉锅是辣口的,虽然也有不辣的,却没加了辣的吃的带劲儿,大汗淋漓地吃着才痛快。
然而分江楼的这家却不是。
自从江舟那里用上了辣,镇上的商人便闻风四动,到处搜刮收集辣椒苗子,出售辣椒。
分江楼用的就是商人们出售的辣椒。
江舟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卢大郎被许昌养叼了胃口,尝了一块肉停了一下,为了探究,又吃了一筷子,终于停下了:“感觉怪怪的。”
他不是专业厨师,虽然觉得吃起来有哪里不对劲,却分辨不太出来,只是觉得不好吃。
江舟摇头:“调料味道太淡了,辣椒不够辣,他为了味道更浓,放的辣椒太多了,这一盆菜里头有三分之一都是辣椒,盖住了别的味道,鸡肉是直接煮的,火候有点过了,肉太老。”
他拿筷子在锅里翻了一下:“这一锅肉宰的太碎,所以很难看出来有没有缺斤少两,你可以找一下看看,里面好像缺了鸡心和鸡胗。”
卢大郎也翻了一下,发现果然缺了。
江舟又说了一样:“他这个鸡肉,肉质太松,不够紧实,感觉不像草鸡。”口感倒是和后世的肉养鸡差不多,肉虽然多,但是口感一般。
“不是草鸡?那还能怎么养?”
江舟把记忆里的那些知识归纳了一下,说了个大概:“就是,咱们寻常的鸡大多都是喂的菜蔬虫子,更多的时候是放出去让它们自己跑,所以肉才紧实。”
“但是肉养鸡不是,肉养鸡大多都是关在一起,喂的是配比出来的鸡饲料,又不常运动,肉质便松散,口感也差,营养也一般。”
卢大郎若有所思:“所以肉养鸡的成本要更低一些?”
“当然。”江舟叹了口气,“难怪他们的价格比我们便宜。”
卢大郎坐了一会儿,踌躇道:“那咱们要调整价格么?”
“没必要。”江舟安抚他,“咱们的价格是合理的,再低就没什么赚头了,这一家若是铁了心要和咱们打价格战,咱们拼不过。”
卢大郎有点急:“那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咱们打的是口碑和名声,或许开始的时候他们能凭着价格揽走一些生意,但是就凭这一锅肉,你觉得能留下食客么?”
江舟对此表示格外自信。
餐饮店靠的不就是口口相传和味道出名吗?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一家店味道不好还能站稳脚跟的。
卢大郎:“接下来只要知道这家店是谁开的就行了。”
“镇上能拿出这么多钱开店的人不多,稍微留意一下就知道了。”江舟想了想,“而且这家店虽然看着像是半路出家的,餐饮相关其实做的还行,应该是有经验的。”
卢大郎点头:“左右不过那么几家,我回头注意一下就好。”
江舟闲来无事,又尝了一口鸡肉,忽然露出怪异的表情。
看他脸色不对,卢大郎挑眉:“怎么了?”
江舟“呸”一下把鸡肉吐出来,擦了擦嘴,脸色黑下来:“这肉不对。”
“怎么?”
江舟努力忽视唇齿间怪异的味道:“这肉像是放久了的那种,但是没有过期,应该是在冰窖里放久了。”
卢大郎听完直接黑线:“哪有做餐饮的用的还是不新鲜的肉!”
“大约是觉得辣椒的味道够浓厚能盖住味道吧。”估计他们也没想到江舟的味觉会这么灵敏。
江舟坐不下去了:“走吧,这店估计也开不了多久。”
等他们俩出了门,跑堂的进来,看见动都没怎么动的一锅肉有点奇怪,原封不动端回去了,正巧掌柜的巡视后厨房,偏见他端了一大锅回来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跑堂的低头哈腰:“不知道啊,那一桌客人看着没怎么动过就走了。”
正巧外头有人催单子,掌柜的转了转眼珠子,摆摆手:“没动就原锅端出去,省了一锅鸡了,以后放机灵点儿。”
跑堂的犹豫:“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赶紧端出去!”掌柜的瞪了他一眼,又转身对着所有人道:“这些事儿都给我烂肚子里,谁要是敢说出去,下个月的工钱甭想要了!”
……
江舟不知道后厨发生的事儿,他才出了分江楼,走了不过百米远,迎面就看见“卓彦”和柳不平以及一群熟悉的富家子弟混在一起,走在中间群星拱卫的模样,颇有些得意洋洋。
“不就是那么点儿事吗,我肯定叫我爹摆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现在能去cos那种,手腕受伤不得不放弃电竞生涯的选手们
两只手都缠了绷带
谢谢小可爱们的关心!!
第61章
陆恒正在吹嘘自己爹有多厉害。
他前两日因为怕江舟是原来的江舟,一直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怕被发现,结果江舟才告诉他自己也是个穿越者,他就忍不住出门浪了。
不过他也发现,呆在家里的时间越长,他的灵魂和身体的排斥反应越厉害,出了门反倒没有了。
他穿越一向都是没有原主记忆,自然也没有原主的生活习惯,不得不小心翼翼伪装,只能慢慢摸索,渐渐地也摸出了卓彦的性格——越浪荡跋扈越好。
因此,在柳不平带着人又一次来邀请他的时候,他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碰到了江舟。
他立刻眼睛一亮迎了上去:“江兄。”
江舟看见他扭头就想走,就怕自己控制不住暴打他一顿。
然而陆恒觉得他是知己,动作极快地拉住了他:“江兄!前几日一别,甚是想念,不若一起喝杯茶吧?”
柳不平诧异他们俩关系竟然如此之好,但是一想到卓邦还帮着江舟剪彩,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便也跟着道:“对,不如一起喝杯茶,我们正巧要去你店里呢。”
自从柳不平预定了一桌火锅,吃过以后,他们常聚会的地方就变成了卢江楼。
江舟看了一眼,原先在他食肆前面特别嚣张的那个四合酒家的小少爷不在。
柳不平大小也是个客户,江舟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的道理,因此把人带了回去。
把人安置好,江舟才去了后厨房。
最近几日因为分江楼的缘故,店里的客流量有些许影响,只是他们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有股迫切的焦急。
一个个也怕江舟和卢大郎生气,因此干活的时候都十分卖力,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戳到了他们俩的肺管子发一通脾气。
江舟也没解释什么,给他们点压力也挺好,一味的只给福利没有压力,他们难免会飘,一旦飘起来就很难把控住了。
柳不平点了两只鸡和一锅虾,跑堂的今天休了一个,人手不够,江舟便帮着把那锅虾端了上去,结果进去的时候正巧四合酒家的陈二平在高声说话,嗓门极大,半层楼都能听见。
“那么个破落户还想着抢我们家的生意,什么玩意儿!”
桌上有人劝:“嗨,他们不是关门了么,你们大小也是赢了的,那么在意做什么?”
陈二平翻了个白眼:“我嫌恶心,我们家但凡上个新菜他们就跟着上,拿着原封不动的方子抄,恶心谁呢?”
柳不平咳了一声。
江舟笑着把锅端进去,假装没听见:“要不要开一坛子酒?前儿我酿的酒才刚挖出来还没开封呢。”
“既然有酒拿就是了,又不是付不起钱,别啰嗦!”
江舟也不恼,退出去了。
只是他没走,在门口站了会儿。
他当初改这屋子的时候就没怎么弄隔音,因此,即使是关了门,里面的人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这是江舟的地儿,你们聊这个做什么?”
“有什么不能聊的,不就是那瘪犊子又开了家店来恶心人么?做酒家拼不过陈二平,尽想着歪门邪道,又来碰瓷火锅店了。”
又是柳不平的声音:“你们真别说,江舟这脾气是臭了点,可他这手艺还不错,带出来的徒弟也都厉害,那什么鲁项西,鸡蛋糕做的实在不错,花样也多,这回这个火锅店,二平,我记得他们家的大厨子原先是你们家的?”
陈二平咳了一声:“是我们家的。”
“啧啧啧,原先他做菜其实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我还以为就这样了,谁知道现在做的竟然还不错。”
陆恒不甘寂寞地插嘴:“还是这火锅店的点子好,不过就是离州府远了些,别的地方过来太远了。”
他们又慢慢岔开了话题,江舟听了两句就去拿酒了。
柳不平他们散的很快,吃饱喝足达到目的就走了,留下了死活要呆在这儿的陆恒。
江舟没让人进去收拾,自个儿坐在了边上。
陆恒不胜酒力,又被捧着多劝了两杯酒,这会儿醉醺醺地坐着发呆。
见江舟来了,他眼珠子转了转,不动了。
“他们说的那个破落户是谁啊?”江舟问,他本想自己去打听的,结果现在正巧听见人讨论到了,自然要比他慢慢打听更好。
陆恒背靠在桌子上,转了转眼睛,有点大舌头:“我……听他们说,是……是那个什么浉河酒家!”
江舟皱眉,他可从没听过什么浉河酒家。
陆恒早已经醉的迷迷糊糊的:“嗨!你……估计不知道!那个酒家,还是我在你身体里的时候开起来的!”
陆恒慢吞吞给他讲浉河酒家。
说是这一家的东家是别地儿迁过来的,本就是在老家惯爱抄人家的东西,开什么火什么,他就跟什么,又往往喜欢用极低的价格打商战,拖垮了一家又一家,犯了众怒被抵制赶出来了。
结果在这镇上定居以后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又用惯常的手段,复制粘贴了四合酒家的菜单,想跟原来一样继续开店抢生意,结果四合酒家也是个狠人,加上后台很高,和新来的柳员外也混的熟,强行把浉河酒家关停了。
结果浉河酒家又眼馋江舟的生意,卷土重来开了分江楼。
江舟翻了个白眼。
这么一家破饭店,居然真的有人吃的下去?
是不是他开的店太少了,还没提高镇上人的品味能力?
这一届饭店不行啊!
江舟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最近总觉得灵魂有点飘,可能是被排斥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自己锁在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