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完全忘了,本来的温言和江舟是有自己的家的,他一来,把人家的家破坏了,家产也败落了,不然凭着江舟从前父母攒下的积蓄以及他自己的体己,又怎么会沦落到住破茅草屋的地步呢?
江舟垂下眼眸,笑了笑:“可不是么,所以如今他也不敢跟我说些什么。”
陆恒捧他:“也就是你才做得到这样。对了,你找我做什么呢?”
总不能是找我来秀恩爱吧?陆恒腹诽。
江舟眨眼:“我想请你做个见证,他已经知道我是穿越者,却仍然愿意接受我,实不相瞒,他原先已经猜到了,却一直隐而不发,仍旧对我很好……”
看着陆恒一脸酸唧唧的表情,江舟心情很是愉悦:“我想一直同他在一起。”
陆恒差点被酸倒了牙:“不就是想做那个灵魂绑定么?你们什么时候弄,我到时候肯定过来!”
江舟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敬了他一杯酒:“如此甚好,我现在这里谢过陆兄了!”
“不碍事不碍事。”陆恒连连摆手,“可见我也是运气好,你们用过了这咒语我过后就可稳定滋养灵魂了!最近我这越来越动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舟知道是卓邦明确了卓彦不是原来的卓彦的原因,如果后续一直不滋养稳定,卓彦的身体会越来越排斥陆恒的灵魂,就像当初温言一样,温言怀疑他,他的灵魂就不稳定,时间越长,排斥越深,卓彦自己就控制不住了。
如果一直得不到缓解的话,迎接卓彦的或许会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新附身。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陆恒感慨:“我还以为温言不会答应呢,他那样的人,啧。”
江舟黑线:“他怎么?”陆恒不是头一次在他面前阴阳怪气了,每次听江舟都想打人,但都憋住了,幸好马上就能报仇了。
陆恒一副很惆怅的样子:“唉,就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就是觉得,自己是个直男,自己不喜欢男人可以,但是凭什么温言不喜欢自己呢?
他的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总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穿越也是拿的主角剧本。然而头一次,这种自我感觉良好被人打断了——他不如江舟,不然为什么温言那么双标?如果真的坚贞,为什么还会喜欢后来的穿越者?如果不是,却不喜欢他,这就很让他挫败了。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江舟请他做见证人,他肯定是要去的——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想要确定他们是否真的用了咒语呢!
……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陆恒直接去了江家。
才刚进去他就有点控制不住的酸——江舟如今住的地方大部分装饰是依据着现代的房子来的,和一堆土瓦泥墙比起来,看起来高大上不少,尤其陆恒自己最近因为在外地的缘故,大多数时候都住在驿站,那地方就是个简单对付的,简陋的不行。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陆恒还是有点怵温言,只敢离得远远的和江舟说话:“你的心头血取好了吗?”
江舟点头:“当然,已经准备好了。”
他端出一碗浅淡的血水出来,陆恒闻了闻,确实是人血的味道,便道:“这么一点儿够吗?我怎么看着颜色浅淡的很,你是不是掺了水?”
江舟挠挠头:“不是说十指连心么,心尖血等于指尖血罢了,要真是放心头血,我可不舍得。”
陆恒皱眉:“可是这样会有效果吗?”
江舟说服他:“你想想啊,你要是想固定灵魂,一定是因为爱,对不对,真的爱,狐仙又怎么会让你去伤害他呢?真要取心头血,那可就得一刀扎下去,就现在的医疗水平,能救回来么?”
“那可肯定不能救回来啊!”
江舟见他上套就笑了:“所以啊,取指尖血绝对没错。”
陆恒本就没什么脑子,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虽然来的时候是有点警惕心,怕江舟骗他,可是来的路上他不由自主就给自己洗了脑,在他的眼睛里,江舟俨然已经是高智商人才了,他说的话有理有据,都是可信的!
现在江舟说取指尖血,他立马就信了。
江舟取了血,又问陆恒:“确定就这么喝下去就行?”
这么重要的事,陆恒也有点紧张:“按照狐仙说的,应该就是这样!”
他看着那碗漂浮着血的水,喉头发紧:“你……你喝了试试!”
江舟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
陆恒眼巴巴看着他喝下去,问:“怎么样?有反应吗?”
江舟沉默了一下。
“怎……怎么样啊!”陆恒急了,这可是关心他未来的大事!
江舟摇头:“没什么反应。”当然没反应了,他这都是做给陆恒看的,能有反应才怪了,不过为了让陆恒更相信一点,他过了小半个时辰,忽然脸色一变。
陆恒全程都盯着江舟的表情,见他脸色有异,急忙追问:“怎么了?”
江舟装作头晕目眩,翻了两个白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头晕……”
不只是头晕,江舟伸手捂着了脑袋,呻、吟了两声:“嘶——头好痛。”
陆恒被吓得说不出话,蹲在旁边看着江舟在地上滚来滚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温言手上扎着绷带,十根青葱般的手指被包裹在白布里,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疾步走上去抱住了江舟:“怎么回事?”
江舟一副疼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温言跟着脸色一变,猛地推了一把陆恒,死死盯着他:“你做了什么?不是说这个方法有效的吗?”
他的眼神实在骇人,陆恒本就有些害怕,被盯地往后缩了两下:“我没做什么啊,他自己就这样了,不关我的事啊!”
他心里已经有了畏惧的想法,有点不敢再轻易尝试了,生怕自己和江舟一样,只是现在好像双脚生了根一样,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舟在原地抽搐着吐出白沫。
空气寂静的可怕,温言呜呜地哭出声,声泪俱下。
“……”好像听见了温言的哭声,过了小半晌,江舟猛地一动,紧接着平静地躺在了地上。
陆恒哆嗦着手去探了探气息:“……”
他长出了一口气,还活着,还活着就行。不然他怕温言直接报官把他抓起来,他爹虽然是官,但是这害死人的事儿,他未必能遮掩下来。
俩人又等了一会儿,江舟才悠悠地睁开眼,脸色十分苍白,表情十分虚弱地握住了温言的手:“阿言……”
温言双眼通红:“怎么样,没事吧?”
江舟摇头:“没事。”
他又看了一下满脸紧张的陆恒,叹了口气:“应该是成功了。”
陆恒眨眼,有点不敢置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现在感觉全身无力,恐怕几天内是站不起来了,而且头也有点隐隐的疼痛,应该是副作用。”
陆恒本来是半信半疑的,听他说有副作用,立刻就信了,他一向爱脑补,也觉得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若是没有副作用,他还真不敢用这种办法。
既然方法可行,他就放心了:“你慢慢修养,过几日我设宴请你吃饭。”
江舟靠在温言身上,“虚弱”地笑了笑:“好,这办法如果真的管用,你试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来帮你看着点。”
陆恒郑重应下,事情结束就不想再待在这里,告辞出去。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温言低垂着头,紧紧地握着江舟的手。
等陆恒出去了,江舟才迅速爬起来,解开衣袍从内侧的兜袋里拿出来个热水袋,擦了擦脸上的汗:“真热。”
温言也解了手上缠着的绷带,手指上光滑干净,根本没有陆恒预想中的满手伤口。
“你这开着地暖,里头再塞个暖手袋,不热才怪。”
江舟舒了口气:“不这样没办法,我又不是真的疼,哪来那么多的冷汗出,倒是你……”
“怎么?”
江舟把他转过来,捧住了他的脸:“你刚刚是真哭?”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情
下了高速我哥才打电话跟我说,爷爷重病过世了
我从小跟外公外婆,后面又一直跟着我妈,跟爷爷的关系不算特别亲近,但也是亲人,所以后面考虑过后还是回去了一趟。
现在不让处理丧事,只能草草送葬。
又因为不能及时回去,还有一些其余的原因,和我老板商量了一下,决定辞职了。
这几天一直挺压抑的,状态也很差,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了。
对不起。
第71章
温言沉默了一下,小声道:“我就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江舟刚摔下马车失血过多晕过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直抱着江舟,期望他能够醒过来。
那时候他大半宿没睡觉,就依偎着失去意识的江舟,手掌贴在江舟的心口,感受着他胸膛微弱的跳动,生怕他在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他。
刚刚虽然是在演戏,他却猛地想到了那段时间,为了让戏看着更真实,他才放任自己陷入进去,所以才会痛哭出声。
他哭的实在真实,陆恒才会相信。
他刚刚对陆恒展现出来的痛恨也并不假,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温言哽了一下,握住江舟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回头蹭了一下他的脸:“没事,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
江舟料定陆恒会按捺不住,果然,不过几天,陆恒就来找他了,他的灵魂越来越不稳定,几乎每天都在脱离的边缘疯狂试探。
尤其是那天从江舟那里回来以后,他已经恍惚了无数次,总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看见水就会想着,要是自己一直溺水会不会闷死,然后就控制不住地往水边儿走,直到水没到了膝盖才会猛然惊醒。
再比如,他再和好友们去酒楼吃吃喝喝,站在二楼往下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导致他一度只敢坐在一楼大堂里,不敢再去包间。
日复一日地折磨下,他终于忍不住来找江舟了。
江舟沉思了一下:“卓邦卓大人知道吗?”
陆恒僵住,摇了摇头。
卓邦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自己如果告诉他,他怎么可能接受,不把他当异端烧了已经算好了。
“那你的心头血还怎么取?”
陆恒皱眉:“我会想办法的。”
江舟看着他阴冷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好,取血要新鲜的,你别忘了,到时候叫我,我过来帮你看着。”
“不用到时候,就明晚!”陆恒下了决心,“明天我就能取,这事越早解决越好。”
江舟叹了口气:“好。”
他有预感,这回卓邦多半要伤心了。
……
第二日,陆恒大约是心虚,挑的时间竟然是快入夜的时候。
这几天不是月中,天上连个月牙都没有,只有一颗特别亮的星星。
驿馆的人落值以后早早地就散了,卓家原是有两个小厮的,今天也被找借口让休息了。
偌大的驿馆里就只剩下了卓彦和卓邦两个人。
晚饭的时候,陆恒找了理由,多劝了两杯酒,看着卓邦睡过去了才把门打开放了江舟进来。
在被带着踏进卓邦的房间、看见旁边摆着的一碗水和匕首的时候,江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陆恒还是真的自作孽不可活。
他但凡没有一点害人之心,卓邦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他正这么想着,陆恒已经手哆哆嗦嗦持着匕首割开了卓邦的手指,暗红色的血液躺进碗里,陆恒忽然停住了。
他觉得那碗血十分刺眼,血液在水里化开的样子好像是铺开的暗红色的花,能把人的眼睛也染成暗色的,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铁锈一般的血气。
陆恒吞了吞口水,回头看了一眼江舟,端起碗猛得一口喝了下去。
“……”
他哽了一下,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明明没有放特别多的血,却感觉血腥味特别的浓重,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喉咙里一股生涩的触感。
可奇怪的是他等了这么久也没有江舟表现出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江舟。
结果正好看见江舟的微笑。
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那个笑有点怪异,让他后脊背迅速窜上了一股凉意。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没什么反应?”
江舟问:“你不是说这两个办法不一样吗?为什么会和我反应一样?”
他一直对陆恒所说的两个办法不一样耿耿于怀,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要求一起过来,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瞒了的东西。
陆恒皱眉,这个办法其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避讳不能说出来的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江舟:“其实,想稳定灵魂并不需要什么咒语,只需要连续十日的心头血就够了。”
“连续十日的心头血?”江舟脸色一黑,“你每天要放一小碗血,即便只是手指,十天也是不少啊,这是多大的亏损啊。”
“而且,你这样每天割一次手指头,卓大人不会发现吗?”
陆恒苦笑:“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吗,更何况,我准备了极好的伤药,止痛愈合效果很好,只要涂上,第二天起来就能好了,他应该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