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扶风端走了这做工考究的锦衣,犹豫了半天,还是去找陆挽书了。
此时已是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陆挽书的院子离他那里有些距离,院中中了不少竹子,略显荒凉,皇扶风一路上没看到任何的小厮婢女,这院里有好几间房,皇扶风其实是不知道陆挽书具体住哪一间的,他也没带人给他引路,就开始一间一间地找了起来。
他进去的第一间是间书房,有两个极高的书架子,上面码着整整齐齐的书,皇扶风好奇取下一本,那书极为古朴,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具体说什么他实在看不懂,大概是治国方略之类的书吧。
皇扶风没多加停留,就把书放回原位,离开了这间房,熟门熟路地打开隔壁的房间。这会还真是开对了,因为,陆挽书就在里面,而且,没穿衣服!
见突然闯进一个人,屋内的人一脸错愕。
皇扶风呆呆看着这错愕的美男,只见美人下面穿着宽松的白裤子,上身光裸,露出纤细却又有力的腰肢,头发披散,湿漉漉的遮住了他大半的胸膛,很明显是刚洗完澡出来,正在穿衣服。
无意之中见了这美人出浴图,皇扶风被震撼得移不开眼睛,只是房中人也不过是刹那的错愕,马上就回过神来,迅速披上衣服,双眼喷火对着来人大声斥责:“你过来作甚?”
皇扶风这才被骂得回过神来,闭上了微微张开就快要留下涎水的嘴,把手中的衣服晃了晃,道:“我是来给你送衣服的。”
陆挽书看了他手中的白衣,轻描淡写地道:“拿走,送给稀罕它的人去。”
听了这,皇扶风内心一阵燥热,手中的托盘往桌上一扔,一脸不爽地道:“可是我只想给你,你必须收下。”
陆挽书皱眉,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只是话还没出口,皇扶风马上就抢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明天和我一起去出席宴会。”也不等陆挽书拒绝,他又马上跑到门口,打开房门,状似离开,陆挽书一直蹙眉看着这人的动作。
再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皇扶风又重新把外面的脚迈进来一只,盯着陆挽书微微裸露的雪白胸膛,涨红了脸扭捏道:“太晚了,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陆挽书不耐烦地神色马上被喷涌而来的怒火所取代,他眉头锁得更紧了,直接把皇扶风往外一推,重重关上了房门,顺带说了句“不可以!”
“你听我说啊,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丈夫,睡在这里不是理所因当嘛,况且都那么晚了,我们之前也……”皇扶风尝试说服自己暴躁的小媳妇,不过是在作死路上越走越远,果然,还未说完,那房门动了动,门打开了,皇扶风还来不及庆祝他的胜利,手上一重,陆挽书把方才他端来的衣服又稳稳当当送回他手中了。
皇扶风这回是真急了,怎么说方才自己也是诓得陆挽书勉强同意和他出席宴会,这回真的是被毫无情面地拒绝了。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作死的嘴。却是没有离开,在青石阶上坐了下来,对着房内的人大声呼喊:“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走了!”
里面响亮回了一个字:“滚!”
皇扶风觉得旁边的竹叶都被陆挽书的怒气震得簌簌颤动,他忍不住耸了耸肩,完全无视里面人的怒气,又回了一句:“我真的不走!”接着挪了挪屁股,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石阶上,小声嘟囔:“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还对我那么疏离呢?”房中人已经懒得理会他了。
此时已是深秋,夜色渐凉,茂密的竹子里时不时会传来几声昆虫的叫声,掺着一两片竹叶飘落的声音,皇扶风有些可怜地盯着被灯火映在窗上的挺拔身影,里面人似乎正在挑灯夜读,完全不理外面的人,一切显得安静又美好。
看着火光下微微晃动的身影,皇扶风倒也不觉着无聊,只是有些冷,忍不住抖动着双腿。
夜色渐深,只是房中人好像还没有睡意。几天的奔波回京之路,已经使皇扶风疲惫非常,他忍不住趴在托盘上睡着了。他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之间,觉着似乎是有人轻轻柔柔抱过他的,那是一个带着清冷香气的怀抱,很好闻。
第二天一早,皇扶风在柔软的床褥里被人惊醒,他此时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榻上,叫醒他的是婢女锦瑟,锦瑟脸上是带着紧张的欣喜,睡得稀里糊涂的皇扶风有点懵,方才锦瑟好像是叫他起来接旨来着。
见他睁开眼,锦瑟又重复一遍:“殿下,起来接旨了,女皇封你做睿王了,刘姑姑在前厅里等着呢!”
听了这,皇扶风就翻下了床,快速洗漱就去了前厅。
此时厅内站满了人,陆挽书和慕无涯也在,见着皇扶风来了,刘祥年就马上从侧座上站起,对着皇扶风就是一阵恭喜,催促着他接旨。
皇扶风虽有些不情愿,也还是跪下接旨了。
刘祥年清了清嗓子,就大声喧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鉴皇长子扶风,颖才德睿,笃学爱民,事国事,甚勤;事君,甚恭;事民,甚亲。今册皇长子皇扶风,为睿王,次官邸,加黄金万两、丝绸五十匹,各类珠宝若干。钦此!”
念完后,刘祥年又是一阵恭喜,好像比他这正主还要高兴,皇扶风还是有些懵地接过了圣旨,所以,他被封王了。
刘祥年见他这模样,也只当他高兴过了头,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笑脸道:“恭喜殿下,殿下解决了这寻州水患,成绩斐然,女皇很是高兴,今晚就要在福华宫为您设庆功宴,这可是无上殊荣,届时各位王公大臣都会参宴,一睹殿下风采,殿下可要好好准备啊。”
皇扶风稀里糊涂又是一阵狂点头,终于是送走了刘祥年。
见喧旨的一大群人离开,皇扶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把手中的圣旨往锦瑟手里一丢,就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坐姿不端的人,陆挽书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就欲抬脚离开,只是后面的人并不打算让他就那么离开,全然不管慕无涯的撒娇耍赖,就直直冲着他来。
陆挽书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想要甩开后面那人,只是终究也没躲过,那缠人的麻烦精,那人可怜道:“慢点,等等我,我屁股疼。”声音无比刻意响亮,好像就盼着全世界的人误会自己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陆挽书真的就停下了脚步,面色森冷地盯着来人。
皇扶风被瞪得脚步一滞,差点自己跘倒自己,不过这并不能阻挡他奔向美人的步伐。他一脸傻笑地熟练拉上陆挽书的衣袖,撇嘴道:“哎呀,别这样看我呀,昨天都怪你。害我在那冷硬的石头上坐那么久,我屁股是真的疼啊。”
陆挽书见这人不要脸地把锅理直气壮甩到自己身上,雪白纤长的手指微微蜷曲,声音带上三分怒意,不耐烦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皇扶风还是一脸赔笑地道:“我想问,昨天是不是你把我送回去的?”
陆挽书本以为,他这样执着地追来是有什么事,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终于彻底失去耐心,一甩衣袖,抬脚就要离开。
可是那人还是牢牢抓着自己白衣的一角,陆挽书彻底火了,他总算是明白了,面对这死缠烂打不要脸的人,就不该讲什么涵养。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那紧紧被人握着的衣袖一松,只见皇扶风敛了脸上的戏谑笑容,严肃道:“我有正事和你说。”
陆挽书重新调整神色,依旧不语,正是倾听的意思,皇扶风这才缓缓道:“今晚的宴会会有事发生,有的人,需要解决了,你和我一起吗?”
陆挽书看着这眼色凌厉的少年,脸色逐渐放平缓,没发一言,转身缓步抬脚离开,皇扶风马上又是一脸得意,“我就当你答应了!还有,昨天一定是你送我回房的吧!”
第27章 捉奸
天色渐黑,福华宫内是君臣同乐的美好景象。
此次庆功宴的主角皇扶风,携着他的美人皇妃出场了。
皇扶风惊奇地发现,所有人对他极为热情,一个劲的给他敬酒。他差点就相信了,这一张张笑颜之下,真的就是一颗颗友善的灵魂。
黄舞眴也来了,不过她实在是挤不出一丝笑容,恶狠狠的盯着皇扶风这边,就盼着眼神能将他杀死。皇舞终倒是一直给他抱以得体的微笑。这两人怎样,皇扶风都不感兴趣,倒是皇舞终近旁的女孩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新面孔,是个极可爱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约莫十六七岁,梳着惊鹄髻,给那张充满灵气的脸上加了三分活泼。只是那女孩并没有往黄扶风这边看一眼,大概心思都在桌上的美食吧,因为她的小嘴此时正一张一合地吃着东西,完全不理会旁人的举动。这完全就是可爱的邻家妹妹呀!
单看这女子与黄舞眴、皇舞终坐在一起,皇扶风大抵能猜出这就是她的三妹妹皇舞清,只是他还是想找个人确定一下,一旁的陆挽书肯定就是首选。
皇扶风眼神还在盯着那边的女孩子,顺手扯了扯陆挽书的衣袖。道:“对面那个女孩子是谁呀?”
纵使旁边许多人。陆挽书还是不改对他的嫌恶表情,依旧带着平日里的三分火气不耐烦道:“不知道!”
皇扶风这才把眼神移回了陆挽书身上,略显委屈地嗔怪道:“你就那么不想和我说话吗?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陆挽书将视线慢慢移向正在表演的乐师,如往日一般的面色无澜,就是不想理他的意思。
皇扶风这下把所有的心思都移到了陆挽书身上了,急切道:“诶,不要又不说话呀!”
陆挽书还是不想理他,见此,皇扶风正打算抬起屁股下笨重的椅子往陆挽书那边靠,本打算和他讲讲理,只是那椅子实在过重了,他脸色通红拉了半天,硬是没有挪动半分。
女皇看清了他的所有小动作,随即爽朗一笑。宠溺看着黄扶风道:“风儿很久没见你三妹妹了吧,也不知还记得否?”
皇扶风被点名,马上正襟危坐,脑子急速运转着怎么回话,女皇又道:“清儿也不知道和你大哥打声招呼,太没规矩了。”
那女孩听到女皇毫无责怪之意的嗔怪,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鸡腿,对女皇行了一礼,拉拉衣袖就往脸上一抹,在旁边宫女的提示下,这才笨拙的举了杯酒,往皇扶风这边来。
“大哥,清儿敬你。”皇扶风看得出她有些紧张,那颤抖的声音就是证据。只是这三皇女也没过多犹豫,说完话就饮了杯中酒,接着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红着脸走开了。
皇扶风努力憋笑,也回了一礼。
女皇看了这和乐的景象又是爽朗一笑,又和众臣干了一杯,得意道:“今朕长子皇扶风治水归来,政绩卓越,朕甚欣慰,特办次庆功宴,望众爱卿以之为鉴。”
群臣心里虽有不愿,还是俯首称是。户部尚书严染更是掩藏了平日里的燥气,恭顺得有些过了头。
女皇见众大臣附和,脸上的喜悦之情加了三分,对着皇扶风又道:“风儿给母皇讲讲此次出行路上的所见所闻可好?”
皇扶风被人这样捧着,差点就忘了此行的目的,女皇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只见他露出得体的微笑道:“儿臣遵旨!其实啊,这趟旅程,还真有一事不可不提。”
见皇扶风一脸神秘,群臣马上静默倾听,皇舞终则是好奇问道:“哦,大哥请讲,愿闻其详。”
皇扶风就开始一脸神采飞扬地讲了起来,“本皇子在治水之时,无意间发现一座石墓。”皇扶风故意停了一下,把眼神望向众臣,开始观察。
众人见他只讲了一半就停止了,满脸不解的盯着他看,大概心里都在思考着这大皇子又要出什么损人的花招。
皇扶风的视线绕了半天,最终停留在了严染身上。此时的严染,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飘忽不定的眼神时而看看他,又看看女皇。
皇扶风又是轻蔑一笑,继续道:“那石头做的陵墓规模极其庞大,可以说是聚万民之力、倾万金之财修建,与皇家陵墓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群臣不敢再发言,他们知道,皇扶风说这个,怕是另有目的。
此时女皇脸上的喜悦神色马上就被严肃所取代,只是皇扶风还是继续道:“且据本皇子调查,这劳民伤财的墓穴工程,与朝中人有关。”
说完这话,女皇不悦的神色已经很明显。
接着,在座的朝臣一片混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看看是不是旁边人所为,看看自己会不会被牵连,不过很可惜,他们看不出什么,因为人人都是一脸无辜。
不过皇扶风发现了,户部尚书严染和礼部尚书陆之章两人和其他人的神色有些不同,前者眉宇间似乎是带着一些不安,后者从方才起神色就未曾变换过,一派神态自若,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
皇扶风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变化,继续道:“且本皇子还有幸收集到了证据。此时君臣具在,似乎是认识这位权财惊人的墓主人的绝好时机。”
此时众人饮乐的喧闹声已经完全停止,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皇扶风,就等着他说出那人。严染低头饮着杯中酒,脸色还算正常,只是微微抖动的双手暴露了她的紧张。
皇扶风一直紧紧盯着严染,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动作。
皇扶风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不过有些可惜了,证据在回京都的路上被窃了。”
听到这,严染饮尽杯中酒,随即将手中的金盏平稳放到桌上,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