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便抿着唇,极浅的笑一下,想了想,主动道:“没有生气,也一直有去看直播,你喝酒了?”
时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喝了酒,平日里绝不会这样没分寸的,他点头回答后,不自觉问道:“去看了吗,我好像没有看到你?”
询问的语调,莫名带着点想要被重视的执着,时叙蹙眉,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谢然看着他,总显得冷淡的灰眸盛了满池月光一样,柔软潋滟,漂亮的不可思议。
他软下神情看时叙,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一下,对时叙道:“看了,用的小号,不想他们那样说你,所以没有告诉你。”
所以宁可下班后来到你的楼下坐,也不想在处理好一切之前,高调的出现,让你被诋毁。
时叙看着他,茫然的眨眨眼睛。
回想起这段莫名其妙开始的对话,不确定的想,剧本五真的神奇,他今天好像真的喝醉了。
*
谢然车停在小区外。
时叙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喝醉没有,因为他走路非常稳当,可是一看到谢然,就觉得有点懵逼。
他不知道,主机实际上有个规定。
工具人如果是意外激活的身份,在靠近自己原本的世界时,会更加接近自己原有的状态,能够近距离接触身为能量中心的男主时,这点尤甚。
这个时候,他们的状态更像是鲜活的人,而不是被改造过的工具人。
时叙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其实并不好,懵逼之下,下意识接受了老板是散步走到这里的说法,想送老板出门。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对面前清冷精致的青年十分有好感。
谢然站在距离时叙只有半步的位置,看着他脸颊不断变红,目光逐渐茫然起来,有些惊讶,又有些思索。
他不放心的问:“你喝了多少酒?”
时叙抿唇看他,也有点想不明白,轻声道:“别担心,我不会喝醉的。”
时叙酒品很好,即使喝醉了也不会闹,当年班里聚餐,喝倒一片,还是懵逼的时叙站起来,一个个送上叫来的车。
他总是这样可靠,好像没有无助的时候。
可谢然听他说自己不会喝醉,想起来时叙近乎空白的这些年不知道都吃了什么苦,面色便冷下来。
时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生气了,摸摸他的头:“你怎么了,别不高兴。”
谢然静静的看他。
半晌,微微低一点头,让他抬起的手臂rua毛的动作更轻松点,回道:“好。”
时间过去越久,酒精的麻醉就越彻底,时叙的思绪便愈发茫然。
他跟着谢然,一本正经把人送到车旁,才认真对人道:“你上去吧。”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下意识凭借本能。
谢然低头看他,忽的想起两人一开始刚刚见面时,时叙的如常与清醒,不由微微蹙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确定道:“以前没有喝醉过?”
“嗯?”时叙茫然看他,“没有啊,我不会喝醉的。”
谢然便意识到什么,眸子里显露出惊诧神色。
凭借他对时叙的了解,时叙不会说谎,那就说明,在遇到自己之前,时叙的确不会喝醉。
那为什么遇到自己便喝醉了,这些年时叙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谢然抿唇,本想询问,看到站在车边等他的时叙。青年面颊越来越红,眼尾也染上嫣红颜色,谢然不放心他,便先放下心中疑惑,轻声道:“你坐进去。”
时叙不解的偏头看他:“为什么?”
谢然打开车门,认真道:“刚刚你把我送回家了,现在该我把你送回去。”
说着,看到乖乖坐进去的时叙,唇边微不可查弯一下。
礼尚往来,从前时叙骗他,也是这么说。
*
时叙第二天醒过来就懵逼了。
他没有喝醉过,不知道自己喝醉是什么模样,但断片前遇到谢总,并且问人家为什么不来看直播了事却还记得。
时叙头疼的敲敲头。
他先问系统:剧本五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会喝醉?
系统不答。
时叙又头疼的摸出手机,熟练的点开老板头像,无奈道:“谢总,抱歉,我昨天喝醉了。”
虽然记不太清,但好像做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
与以往的客套疏离不同,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谢然回的很快,道:“没事,我以后去看直播,会告诉你。”
时叙抿唇,看着回答,忽然不敢想昨天自己昨天都做了什么。
他揉揉头,起身倒了杯水,然后接到经纪人夺命般的催促。
准备进组。
《巅峰》筹备了很久,除了顾斐选角,其他人早已经准备就位。
徐生接到时叙,迅速忙完签约,把时叙打包送进剧组。
先拍定妆照。
拍照的时候,任导笑眯眯站在镜头前指挥,主演俞凉赶一个代言,要晚点过来,定妆照便先拍俱乐部其他人和顾斐的角色。
拍照顺序按番位排,时叙化好妆,安静等待在一旁。
顾斐的位置靠前,第四个就是,忙了一天,都累坏了,这样一来收工时间能早许多。
徐生站在他身旁,甚至笑出来:“别慌,马上就解放了,多少年没这么赶过工了,还有点不习惯。”
这么说着,眼睛里却是因为忙碌熠熠生辉的光彩。
时叙看着他,弯着眼笑,看顺序快到他,起身整理妆容。
他身上穿着俱乐部队服,额前碎发妥帖放下,更衬的眉目温和清隽,不远处,一个高挑清秀的青年看到,眼睛里飞过闪过暗色。
他推一下身旁的经纪人,经纪人若有所觉,抬目朝着时叙看过来。
于是快到时叙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找导演商量:“能换换顺序吗?真不好意思,我们周硕今天有事,得早点收工。”
男人很高,有一张略显刻薄的面相,他说的谦让,实际上神情并不是表现出的那样歉疚。
理所当然一般,他淡淡瞥一眼时叙,不知道说给谁听:“霍总那边喊的急,您也知道,耽误了不好。”
徐生和时叙过来,刚好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些沉默。
霍总是巅峰的投资方之一,在娱乐圈也占有一席之地,周硕抬出他的名号,便是在明晃晃告诉所有人,他是霍总的人。
徐生无语,圈子里这种事屡见不鲜,你情我愿,旁人倒也不好置喙什么,但这样明晃晃搬到台面上,想要以势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对方注定要踢到铁板。
让时叙让位,如果是真的有急事倒还好,时叙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但……想要以势压人,有点搞笑。
不说态度逐渐缓和的谢总,就说忽然和时叙玩的好的winter,对方确定自己得罪得起?
好笑。
跟他们比起来,霍总是个屁。
徐生心中冷笑,走过去,面上不显,呈现一种既不失礼,却又比对方还要刻薄的神色,好像十分为难:“这,真不好意思,太不巧了……
我们时叙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怕他出事,耽误拍摄就不好了,您看是不是……”
他说着,为难的敲手掌,好像真情实感为剧组着想,实际眉目刻意张扬,如得志小人。
时叙看他的维护姿态,走过去,没忍住弯弯唇角。
任导站在一旁。
他一开始听到周硕经纪人的话,原本有些为难,《巅峰》一剧,霍家投资比重不小,即使他身为导演,有些事也不得不被掣肘。
之前周硕想要演顾斐,被他拒绝了,便想要在这找补回来。
任华正想是否卖霍总一个面子,便看到时叙。
青年眉目温润,笑意清浅,一下就让人想到大侄子对自己的嘱托,和对方好不容易答应自己客串。
导演心里的秤一下就偏了。
他若无其事摆弄一下摄像机,对时叙笑起来:“原来是你,大侄子?”
这样说,偏向性就十分明显了,只是带着调侃意味的称呼,让剧组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不断投射过来,让时叙有些无奈。
周硕面色变得不太好看。
他自入行,被霍总千娇百宠,还不曾吃过这样的亏。
顾斐的角色没拿到手就算了,现如今还被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人轻视。
再看向时叙,面色已经不再是想要单纯为难他那样简单。
他要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滚蛋。
这么想,他的目光倏然冷下来。
经纪人看出他的意思,想起霍总的交代,正欲施压,忽然有喧嚣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眉目张扬,俊美不凡的年轻人被簇拥着从外面走过来,带着墨镜,神情冷傲,隔着天光,桀骜的气质扑面而来。
有工作人员看他,小声地抽气,年轻人气势太盛,给人巨大的冲击感。
这大概是个地位不凡的人,任导看到他,忙放下手中装模作样摆弄的机位,抬步迎过去。
“俞凉来了。”
时叙跟着转身,看到人,有些惊讶的眨下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年轻人似乎有一张与他记忆中某个人十分相似的脸。
第24章 第二十四只男主
俞凉站在镜头前,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听导演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完,他嗤笑一声,看向周硕,眼眸中尽是嘲讽神色。
“霍总有急事找你,哪个霍总?你也好意思说?”
周硕看着他,神色微变,脸色青白一片。
经纪人喏喏看着俞凉,半晌,后退一步,低低道:“俞少说的是。”
他们是霍家的人,无论无何也不敢说俞凉半个不字。
毕竟他们口中的霍总,只不过掌握着霍家小部分边缘产业,而霍家真正的掌权者,却是俞凉的母亲霍女士。
都说霍女士铁血手腕,冷心冷肺,当年争夺家产,凭一己之力把心思各异的霍家人拆的七零八落,战战兢兢,再翻不起风浪。
唯独对唯一的儿子俞凉,千依百顺,绝无二话。
因为她抢夺家产的时候,得到了一切,却不小心把儿子丢了。
俞凉那时候才一点大,乖乖软软,什么都不知道,被母亲的敌人抢走又丢弃,在外面吃尽苦头。
好在后来被好心人捡到,带回家养了许多年,只是这些事霍家管的严,鲜少有口风露出。
只知道后来霍家千方百计得到信息找过去,数次交涉,俞凉才得以认祖归宗。
只是或许是因为没有自小在膝下长大,俞凉生的桀骜难驯,这些年来行事愈发我行我素,霍女士拿他没办法,其他人更不敢触其霉头。
像周硕这种霍家庇佑下讨生活的人,对上他,更是连一个头发丝都写着恐惧。
俞凉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漫不经心看一眼镜头,动也没动,只是冷声道:“滚远一点。”
在他身边伏低做小的经纪人便只能领着周硕后退,自觉的排到队伍最后面。
时叙下意识跟着徐生后退,看到俞凉的面容,目光中惊讶又带一点不确定。
他觉得俞凉面容十分熟悉,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但看到少年冰冷陌生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
毕竟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这个世界就太荒诞了。
两个剧本融合在一起,还能说是意外,三个剧本在一起,已经不单是意外能形容。
而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时叙去看少年神色,冷傲如冰,仿佛露出獠牙的小狮子,随时能够把敌人的喉管咬破。
这样看,似乎更像许多年前那只凶巴巴的小狮子了,只不过眉目抽条,与当年模样并不全然相似。
时叙抿唇,一边思索剧本究竟发生什么,一边偏过头,轻声问身旁的徐生:“徐哥,能告诉我关于俞少的事吗?”
顿一下,他解释道:“毕竟在一个剧组,怕以后遇到会出错。”
徐生听了,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他左右看看,余光不经意滑过少年,看到他桀骜不驯,日天日地的模样,轻咳一声,莫名有些心虚。
但还是自家艺人比较重要,被凶就不好了,他点头:“好啊,俞少这个,还是比较有名的。”
时叙小声问:“比如呢?”
徐生便悄悄告诉他俞凉的过往,用的气音,因为顾虑,说的隐晦。
听到少年是最近几年才回家,从前一直在外面住,时叙眨眼,摇摇头示意不听了,心中差不多确定。
这就是小广场里孤零零坐,要哭不哭看着他想回家的小狮子。
只不过已经长大了。
时叙挨着徐生,不小心被经纪人撞一下肩膀,往前动一步。
他抬起头看到少年抽条的眉眼。
当年俞凉遇到他时太小,离开他的又太早,大概已经记不得他了,因此见到,别样陌生。
不过对于总被系统强制脱离剧本的工具人,能够看到少年回家后过得很好,时叙垂眸,忍不住弯下眼睛。
这样就好。
俞凉用余光一直看时叙,神色冰冷。
看到时叙笑起来,他咬牙,正准备说话,手中被导演热情的递了一瓶水。
导演笑眯眯的,慈爱的看他,觉得论娇贵,只怕全剧组也比不上一个俞少。
俞凉垂眼,意味不明看手中的水,又看不远处眉目温温低头与人说话的时叙,忽的戾气横生。
他好不容易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