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给自己听。
时叙于是体贴弯着眼睛笑一下,主动道:“有点饿了,要不我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再去找你们,你们先忙。”
他眉目温和,笑着看过来,尽管自己才是被隐瞒的人,却妥帖的要命。
谢然垂眸看他,目光软下来,想了想,轻声对他解释道:“外公带的东西大多不同寻常,我先去看看,如果好玩,我过来带你去看。”
他这样说,时叙明白过来什么,怔一下,笑着对他点点头。
因为是谢然亲自带回家的人,老管家慈爱的看一眼时叙,又警告般看周围侍奉的人,示意他们好好招待,
最后拿着钥匙,匆忙对时叙道:“小少爷,您先玩着,我也去看看。”
说完,火急火燎的跑了,心里祈祷先生千万别再带回来几条大蟒蛇。
时叙目送他们离开。
谢先生的生日宴在谢家庄园中举办,庄园内植被葱郁,灯火明亮,喷泉与灯光相映,极具设计感,在夜晚的月辉下,美的几乎梦幻。
时叙没有走远,被侍者带进屋后,随便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四周没有他认识的人,他便静静的垂目思索。
周围侍者来来往往,实际上皆谨慎又不打扰的照顾着他。
小家主亲自带来的朋友,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谢家遭受到慢待。
这种不动声色的照顾很快被时叙发觉。
在一名相貌清秀的白衣少年第三次给他添水,并细心询问他是否需要一些解闷书籍的时候。
时叙轻轻眨眼。
在生日宴上看书,好像哪里不对,可是面前的人面色如常,好像多困难的事都可以帮他做到。
时叙不想为难人,便笑着站起来,对少年弯下眼,温声拒绝道:“谢谢你,不过没关系的,我只是想一些事,你可以先忙其他的。”
少年听罢眨眨眼。
他看着时叙,似乎是几次照面让他对时叙感官很好,除了规整的好像模板一样的问候,他悄悄道:“没关系,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小家主说了,今晚这里的一切,加起来都没有您重要。”
他说完调皮的笑一下:“我爷爷,就是门口那个怕蛇的怪老头,也耳提面命告诉我,我今晚什么都不用做,但一定要把您照顾好。”
“您是小家主的客人,可不要跟电视剧上似的,被一些不长眼的人冲撞,虽然我觉得这种人应该不会出现在先生的宴会上。”
他说完又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
谢家历史悠久,一些十分古老的习惯被沿袭保留下来,少年明明看起来朝气蓬勃,有些话却认真到刻板。
时叙便笑着对他摇摇头,正要说不会的,角落安静,甚至没什么人过来,就忽然感觉到一道充满恨意的目光不加遮掩朝着自己看过来。
时叙抿唇,下意识朝目光的来源看过去,便看到周硕跟在一名身形微胖的男人身边,眼眸微眯,一眨不眨朝自己看过来。
他的神情诧异古怪,觉察时叙看他,顿一下,投来怨毒一眼,然后轻轻拉住身旁人的衣袖,低低说着什么,面色委屈,像在告状。
他们离得近,也没有刻意遮掩,隐约能让人听到:“霍总,就是他,俞少那天因为他,发了好大火呢,应该是俞少重要的人吧。”
“我人言微轻,不敢反驳俞少的话,可是俞少知道我是您的人还这么说,我是没什么,这是不给您面子呀。”
“这件事,我每次想起来都特别难过,其实在我心里,我怎么样都可以,怎么被欺负都行,就是不想霍总您被看不起,您明明是这么好的人。”
他们声音不算小,断断续续的,全被周围人听到。
白衣少年唇角微抽:“……”有内味了。
时叙顿一下,有些头疼。
周硕身旁的男人听到,却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尤其在听到俞凉名字时,他的眸子里飞快闪过愤怒。
他抬头,直勾勾看向时叙,面色看起来相当不屑。
想也没想,他冷笑道:“这么说来,这是我那个好外甥的心头好?好啊,在家里丢人现眼就算了,还敢把人带到谢先生这,嫌不够丢人的?”
他说着,面色铁青,做出难以忍受的姿态,好像同面前人站在同一空气里就是不能忍受的事。
作为霍家幼子,大权却被长姐握在手里,他本就讨厌俞凉存在,没有一天不想俞凉和他母亲滚。
可有霍女士从旁护着,这么多年,他也没能成功的对俞凉造成什么伤害。
这时候,似乎是感觉终于抓住俞凉把柄,他指责的声音变大,愈发口不择言:“这种人也配来谢先生生日宴,我看还是趁早滚蛋好。”
白衣少年听到他的话,眼皮一跳,不可思议睁大眼。
周硕听到他连俞凉一起骂,心头也是一跳,下意识拉拉他的袖子,被他一手挥开。
“你做什么。”他不满的看身旁人,不解道,“霍家与谢家有合作,谢总难道会不卖我一个简单的面子?”
“俞凉不说,好歹算半个霍家人,他算什么东西,我一会就对谢总说,把他赶出去。”
他说着指指时叙,显然知道自己拿俞凉没办法,故意留了一手,只逮着时叙欺负。
时叙:“……”
白衣少年:?
这尼玛,认真的吗,有些人说话太傻逼,一时间竟然听不出来是不是反讽。
第26章 第二十六只男主
不同于以往,这次回来,谢先生没带巨蟒,带回来箱据说是开过光的护身符。
他是个相当有气势的老先生,眉眼深邃,发丝银白,隔着岁月,依稀能够辨认出年轻时的杀伐果断。
然而这种种冷静理智,在面对唯一的外孙时,也不由带上点欣赏。
护身符中有串檀木珠串,色泽极好,他拿出来,看了看,眼尾细致的纹路慢慢舒展。
他笑着看谢然,将珠串递过去:“开过光的,昭明说给你。”
谢然垂目接过,眼眸里闪过惊讶。
他知道陆昭明,谢先生年轻时无意认识的好友,强大神秘,行踪不定,即使作为亲近之人,谢先生也不经常见到他。
陆昭明行事随性,即使能力特殊,也并不多管闲事,这么些年,谢然虽然知道他,但从没有见过。
这样的关系,陆昭明知道自己并不奇怪,送自己东西就有些让人不明所以了,谢然接过珠串,面容上罕见的浮现出疑惑。
谢先生看出来,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想了想,他又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盒子。
盒子没有打开,静悄悄放在桌面上,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极具科技感的特殊材质。
谢先生没有像檀木珠串那样去碰它,而是轻点一下它的方向,对谢然道:“那个给时叙,也是开过光的,当做我的见面礼。”
这举动其实不算突兀。
谢先生对时叙好奇,还有点微不可查的感谢,即使没有见面,依然有很好的印象,作为长辈,初次见面,送份礼物不是奇怪的事。
谢然却没有错过他这个举动的不同寻常,眉目清冷,搭在桌旁的手指微顿住。
他的手腕上套着方才的檀木珠串,因为皮肤很白,腕骨有一点突出,套上珠串后,有一种凌厉又静谧的好看。
以他的身份,能够毫不犹豫戴上珠串,也表达出对外公非同一般的信任。
只是关于时叙,谢然总会谨慎许多。
他垂下眼,没有去拿盒子,而是询问道:“这是什么?”
他问的认真,眼眸微垂,看着盒子的目光专注而锋锐。
谢先生看着他,并不意外他的敏锐,反而有些欣赏。
于是直起身,若有所思的看向谢然,想起陆昭明的交代,停顿一下便开了口,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道:“具体的我不清楚,昭明没说,只是说东西很重要,提醒小朋友最好贴身放着,别丢了,至于你,既然找到人,也别再丢了。”
谢先生说完便不吭声了,垂着眼,轻抿一下桌上的茶水。
他的确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陆昭明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但出动了多年不见的好友,已经让他明白事情的重要,又事关谢然,因而选择传这个话。
谢然听了,想到什么,眸子里飞快闪过愕然,他沉默一会,轻轻点点头,“好,谢谢您。”
两个人说着话,有不同的思索。
门外有人匆匆跑过来,神色惊惶,对守在门外的老管家说了句话。
老管家听了,面色一变,就要抬步出去,走到一半,想起来后面的先生少爷大约也会重视这件事,顿了顿,又转回去轻轻敲了敲门。
“先生,少爷,出了点事。”
谢先生与谢然都没有阻止,他进去,低声说了句情况,说到时叙,没说完,谢然已经抬步走了出去。
谢先生淡淡的坐在一旁听,从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直至看到神色冷淡的谢然面色忽变,他没忍住笑一下。
他拿起手杖,起身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
宴会厅里人满为患,不大的角落里传出动静,很快围了些人。
能来谢家的人,大多都有些身份,除了小辈,更多人顾及脸面,没有太过明目张胆的看。
即使如此,围观的人中,有不少人认出霍扬的身份,听到他口中说起俞凉,顿时了然。
再说起来,言谈中便带出一丝不满:“霍家改朝换代多少年了,还当自己是霍三少呢,挑衅俞凉,以后可没他好果子吃。”
“谁说不是,俞凉虽姓俞,按霍女士的意思,以后霍家肯定是他的。”
“这可有意思了,不过俞少呢,怎么没见他,自己的人被欺负了,按他的脾气,今天得见血吧。”
“嘶……这……”有人一直旁听,听到这句话,才迟疑着反应过来。
不确定道:“俞少今天没来吧,他不参加这种宴会的,况且谢家这个地位,得霍女士亲自来吧。”
“啊这……那霍扬咬人家干什么……”
“小人得志呗,找个撒气的。”
不少人意识到什么,再看向场中清隽温雅,面对霍扬面有惊讶的青年时,目光中不由带上些同情。
“没见过,估计没什么身份,霍扬再怎么不济也是霍家人,这下得吃点亏了。”
“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看这小孩的模样,也不像是没有作为的,今天受点委屈,来年找回来就行了。”
“唉,可惜了,好不容易能来谢家,估计是事业刚开始,想扩充人脉,找点机会,没想到遇到这事。”
“霍扬不做人。”
对比起被酒色侵蚀出满目郁色的霍扬,温润雅致,如溪山青竹般清隽的时叙显然更被人喜爱。
但不可否认,在如今的情况下,对上霍家,即使只是边缘化的霍扬,名不见经传的时叙也要吃亏。
所有人都这么想,不忍的摇头,心中暗道可惜。
却见到他们担忧不已,位于场面中央的青年却意外的神色浅淡,眸光中似有无奈,但并不见恐惧。
他不怕霍扬,尽管自己势单力薄,而对方看起来不好招惹。
这让不少人心中生出好奇,又有些欣赏。
正待再看,却看霍扬一直见青年不理他,反而姿态从容,有点下不来台般,先一步被激怒。
他上前,头脑一热,有些口不择言道:“看什么看,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忽然发疯,身旁的周硕几乎拉不住他,神色愕然。
他不知道,对霍扬来说,霍家尴尬的地位本就让他精神紧绷,这时候青年既不恐惧也不反驳的面对他,甚至姿态有些不以为意。
这是比反驳他更令他感到痛苦的反应,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也要压青年一头。
只是话一出口,时叙还未说话,白衣少年神色忽变。
在谢先生的生日宴上,无论大家关系如何,既然来了,总要顾及主人的脸面。
因此霍扬之前再怎么跳脚,也没敢失了分寸,给谢家没脸,这时候却不一样,这句辱骂好像一个分水岭,将矛盾全部挑拨出来。
况且他面对的是时叙。
谢然亲自嘱咐,谁也没有他重要的时叙。
白衣少年轻嘶一声,面容上戏弄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他意识到今天自己一着不慎,被傻逼拖下水了,等小家主知道了,一定会追究他的责任。
惩罚是跑不了了,但在这之前,他应该做点什么,好将功补过。
这么想,少年正准备上前,便被身后的时叙轻轻拍一下肩膀,他怔一下,回过头,便看到青年弯着眼,对他温和笑一下,然后道:“去后面。”
这种稍显维护又十分可靠的语调,让少年短暂的愣住,下一秒,他看到时叙走出来,一直以来温和沉静的气息好像有了些微改变。
他的面容还是如之前那般清隽和缓,雅致从容,气势却陡然迫人起来。
他越过想挡在面前的少年,面对霍扬,好像非常疑惑一般,只是道:“你还记得自己在谢家吗?”
这话有很多种意思,但如今最明显的,就是提醒在场的人,这里是谢家,至少在如今,没有人能公然挑衅的谢家。
而这样说,又有不少人会忍不住想,青年在谢家宴会上敢这样说,又不露胆怯,莫非他与谢家有什么关系,或者本就是谢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