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昨天发生什么,呆一下,甚至有点想反悔。
然后他收到一条短信。
从来没听说主动亲近谁的黎影帝,在社交软件上,非常温和的对他道。
【很期待与您的合作。】
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看起来真的很惦记这件事。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了,纷纷@过来,告诉人没有回转余地。
赵导口干舌燥,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嘟喝了,又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沉吟片刻,厚着脸皮拨下一通电话。
“喂?谢总,是我……有点事想拜托您问问时叙……”
另一边,谢然正推门的手指顿住。
他垂着眼听赵导说话,听完后想了想,他知道档期是时叙的推辞,也知道时叙喜欢画梦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拒绝,但按赵导的意思,如果能沟通一下,说不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为了表达诚意,赵导甚至表示,连档期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条件完美的让人不知道怎么拒绝。
况且与时叙关系好的人有很多,直接询问自己,无形中给人种在对方心里,自己与时叙关系很好的感觉,谢然便微微颔首,同意了帮忙问问。
时叙最近没什么工作,江导那边还没有动静,画梦也推掉了,只剩下固定的时间直播就好,闲下来,偶尔会出门转转。
谢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街区门口的长凳上,手心里拿一颗白白软软的棉花糖。
他的身边,一颗圆溜溜的小团子坐着,脸上挂着未干的泪,转头看他。
时叙出门散步,走到小区外面的商业街,路口有个小团子揉着眼睛哭。
时叙听到,头上的帽子转出弧度,脚步顿一下,偏头看他。
或许是他的目光具有安全感,小团子看他一下,哭声有一秒停顿。
时叙看过去的时候,街市门口人来人往,还没有人理会他。
这就让人不能忽视了。
时叙走过去,半蹲下,想了想,询问他:“怎么自己在这里呀?”说着,后退点,保持一个相对安全,让人感觉舒服的距离。
小孩子没说话,哭的很大声,时叙担心他呛住,买一颗棉花糖哄他,他顿一下,没有接,但哭声小了。
时叙摸摸他的头,怕家长一会找来,报了警,半蹲着陪他。
后来因为在路口,总容易遇到好奇目光,两个人又转战到一旁的长凳上坐。
谢然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比较熟悉了。
太阳大,时叙的帽子已经在小孩子头上,他好奇的摸着玩。
小孩子年纪小,不过感知敏锐,懵懵懂懂的,意识到时叙是想帮助他,青年的气质又十分柔和,十分招小孩子喜欢,他就不自觉亲近时叙许多。
气氛看起来很好,谢然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安静,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一大一小不知道怎么,竟然起了点争执。
似乎是小团子熟悉后,想要吃时叙手中的棉花糖。
这原本没什么,时叙没多想就要递给他,递到一半,忽的想起来什么,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
小团子也愣住,歪着头看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反悔了。
就看到青年暖棕色的眼眸凝视他,忽然抬手遮一下脸,轻声道:“不好意思,给了你错误的引导。”
他说着,抬手揉一下小团子的头发,对他道:“很抱歉,但哥哥不能给你,学校的老师是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能接陌生人的东西?”
他说着补充:“这是不对的。”
小孩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他想了想:“那我现在认识哥哥了,能不能吃呀?”
说着还咬一下手指。
时叙有被可爱到。
但给白纸一般的小孩子灌输一些他分辨不了的思想,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事,他忍痛摇摇头:“不可以,这是非常危险的事。”
小团子有点失望,他摸摸红红的眼睛,双手撑在凳子上,失落道:“那好吧,哥哥也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哦。”
非常年幼的团子,只有三四岁大,但能够看出来是十分乖巧的性格。
时叙忍不住心软,他摸摸口袋,想说,要不这样,哥哥可以借你一点钱,你可以自己去买。
然而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棉花糖并不贵,然而在移动支付便捷的当代,时叙出门时只带了一点车费,买一个棉花糖可以,剩下的就不够了。
他轻咳一声,摸出手机,重新组织语言,就有人好像看出来他的想法一样,从一旁递一张纸币过来。
“借给你,自己去买。”
小团子呆一下,他对钱完全没有概念,自己去买还是听懂了的,但没有接,而是懵懵看身旁的时叙。
时叙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上看,对上双看起来冷淡,实际上被阳光暖到清透的灰瞳。
“谢总。”
时叙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想起来已经打算和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这时候客气就没必要了。
于是点点头:“去吧。”
小团子屁颠屁颠站起来:“谢谢哥哥,谢谢哥哥的好朋友。”
在他眼中,两人已经是非常好的关系了,而在小朋友字典里,好朋友就代表最高肯定。
时叙站起来,听到他的话,又是轻咳一声,看向谢然,面对着青年过于好看的面容,微微颔首,不知道说什么。
顿一下,不熟练扯开话题:“你过来啦。”
你终于过来了这种话,许多时候是遇到难题时,对着可靠的人说。
现在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意思也可能不一样,但谢然听到,喉头依然忍不住滚动一下。
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哑声道:“嗯,我过来了。”
然后目不转睛看时叙。
方才在电话里,他已经听时叙说这边发生的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自己看到时更加心中柔软。
独一无二的时叙,处理起问题的方式总是相似柔和。
当你还在犹豫着当前的局面怎么办才好时,他或许已经帮你想到许多今后的退路。
当年谢然能因此坚韧。
如今的小团子,大概也能牢牢记住,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东西,即使对方看起来十分无害。
*
路旁,棉花糖事件二十分钟后,谢然怀里抱着一颗小团子,神情看起来极为淡定。
实际上身躯僵硬,几乎崩断。
小团子方才哭的疲惫,吃完糖摇摇晃晃,看着想睡,能看出来本来是想找时叙的,一个没忍住,趴在谢然怀里,再也爬不起来。
软软的一小团,一戳就哼唧,挪动不了半步。
时叙懵逼,对上谢然同样懵逼的眼睛,两个人不约而同呆住。
这画面,就很灵性。
坐了会,眼看谢然手臂都僵住了,感觉一定不舒服,时叙微微蹙眉,探身过去,想看看是否能够接替他。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不可避免让两人离得更近,谢然怔一下,别过头,能感受到青年柔软扫过下巴的发丝,空气中似乎有雪压松枝的清气。
这下不仅是胳膊,他的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是一种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想要抓紧和想要推开的,一种陌生又让人无措的感受。
谢然呼吸有几秒的微滞,怀里的团子恰好哼唧起来,时叙不甚熟练的哄,焦急之下,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过分近的距离。
这个姿势,如果不是怀里抱着一颗崽,好像青年被他环抱起来一样。
谢然身躯僵住,一动不动,直到时叙起身,脸颊的皮肤从他下巴上微微擦过,蔓延出大火,继而燃烧出滚烫的温度。
他才感觉自己熟了。
时叙也感觉不对,呆一下,忙抬头看,才发现谢然脖子上已经悄悄爬满粉红的颜色,看起来一动不动,冷静自持,实际上已经烫的冒白烟了。
时叙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但看着谢然滚烫的模样,他这时候也有点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不好意思。
于是似乎很淡定的轻咳一声,慢慢把好像埋进人怀里的身体挪出来,手指摊开又收起,最后平摊在膝盖上。
风吹过,两人一动不动,只剩下小团子不开心的哼唧声。
所幸警察及时赶到,化解了现场有些奇怪的气氛。
和警察一起赶到的还有孩子的妈妈,是一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女士,因为焦急,赶过来时妆容有一点凌乱。
她工作忙,孩子留给奶奶带,没想到奶奶出去买菜,把小孩一个人反锁在屋里,回来只说门开了,孩子不见了。
她急得报警,忙不迭请假回家找,才知道小孩找不到人,自己跑了这么远。
还好遇到了好人。
得知时叙和谢然怕错过,一直等在原地,眼睛通红,伸手接过熟睡的孩子,不停道谢。
她是做传媒的,是非常厉害的女强人,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少有陪孩子的时间,对孩子的爱却并不少一点。
听到小孩丢了,头一瞬间就炸了。
还好遇到了好人。
她的嗓音还有点沙哑,抬头去看时叙,忽的怔一下。
她认出这位近段时间热度正高,连她们公司也准备找机会采访的,被誉为瑰丽的双面人生的青年。
再看青年身边,灰眸垂敛,眉目冷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男人,更是一张业内人绝不会错认,并且十分忌惮的面容。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一清冷一柔软,般配的要命。
这让她忽然想起来近段时间,行业内传的沸沸扬扬的一条绯闻。
不过她的面容上什么都没有显露,只是拨一拨额边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抱住怀里的孩子。
时叙和警察交谈什么,余光看出来她的窘迫,没说什么,也没露出诧异或者猎奇的目光。
他只是十分温柔的,好像非常平常的,递了一张纸巾过来,又递给谢然一张。
然后他转过头,无奈的看正好奇看他动作的警察,温声道:“天有点热,您来一张吗?”
警察愣一下,手中记录的动作顿住,好像明白过来什么,没多问,笑呵呵把纸巾接了过去:“还真是。”
交还孩子的青年耐心解答了许多问题,在卖棉花糖的老板娘探着头的夸奖下,和同伴走远了。
抱着孩子的女士红着眼,手中捏着纸巾,她擦一下额头上的汗,到一旁长凳边坐,一只手拍着熟睡的小团子,一只手打了个电话。
“喂,是我,找到了,对了,通知一下,关于时叙的那篇报道,先别发,对,等我回来处理。”
挂了电话,她忽然眼睛酸涩的抽了一下鼻子。
时叙风头正盛,据说一票难求的画梦都对他青睐有加,这样一来,势必会得罪不少人。
光她们这,都有不知道多少被送进来的,关于黑时叙的通稿。
可是现在,她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
第43章 第四十三只男主
从商业街离开,谢然简单对时叙说了赵导的邀请。
“他想继续请你参加画梦,先签一季合同,条件可以商量,如果你的档期很忙,拍摄时间也可以做出调整。”
“他很诚恳,画梦是个不错的项目,可以考虑一下。”
黑发青年说着,目光平静看向时叙,他分析着,发表出自己的看法,显然将自己和时叙看做同一立场。
时叙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
谢然提出建议,他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甚至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去想,没有任何思路□□扰的不适。
实际上这是很罕见的,也是许多年相处才能培养出的默契感。
却在他和谢然之间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即使是时叙,想想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也不由觉得非常神奇。
感情线这个东西,果然不同寻常。
但时叙没有马上点头,而是看向谢然,斟酌了一下。
他想到既然如今两个人都有走感情线的意思,那必要的坦诚是需要的,毕竟根据前辈经验,隐瞒容易产生苦果。
如果说一开始是陌生的心动扰乱了他的情绪,那现在时叙就是认真的想要走感情线,于是他也非常认真去规避有可能产生的,不好的结果。
他于是笑起来,略有些调侃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黎影帝之间,有一些矛盾。”
他不知道这具身体数十年如一日在谢然保护下,只以为两个人相识不久,于是思索着能让人接受的合适说辞。
“或许是气场不和,他可能不太喜欢我。”
谢然就明白过来原因。
他微微垂眼:“看来他没有我幸运。”
他没有我幸运,因为他没能发现你有多好,但我发现了。
是这个意思。
寡言内敛的青年,说起来这种柔软的话,锋利的眉目都柔软了,像是那种拥有柔软皮毛的巨大兔兔。
时叙猝不及防被戳中,轻咳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一下,有一瞬间,竟然不自觉想去摸摸大兔兔的毛毛。
好在理智让他回神,没做出出格的动作,只是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
他道:“就是这样,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骤然说出和影帝不和的消息,即使是谢总,也应该心中跳一下吧,毕竟这几乎把双方摆在对立场,怎么也应该询问一下才是。
时叙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没想到谢然斟酌一下,问是问了,问的却是:“你确定他是真的不喜欢你,而不是误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