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暗暗叹气,道:“行,那跟我来吧。”
苏醒推开门,带着叶柳园和贺玉山进了展览室。展览室内站着十几个人,室内墙上挂了两幅作品,这些慕名前来、非富即贵的参观者观赏着,赞叹不已。
一踏进展厅,看到那两幅画,叶柳园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大脑轰得一声,一片空白。
不为什么,因为那两幅画他眼熟,他真的眼熟。
靠,这不是宋会慈的画吗?画得还是他!
这两幅画不是叶柳园最熟悉的宋会慈的成名作《自缚的人》,也不是最后他离开前惊鸿一瞥的那副作品,而是后期他当了宋会慈的模特后,宋会慈给他画的。
叶柳园第一想法就是,被人围观赤身果体也太羞耻了!但定睛一看觉得还好,虽然宋会慈给他画过很多画,但公开展览这两张没什么特别刺激的画面。只是简简单单,笔调偏向明朗。
一张是他抱着比他还大捧的玫瑰花,在看着画外的人笑。叶柳园不记得他有过抱过这么大捧的花。画有着印象派的风格,大块大块的色块铺陈开来,却不会刺眼,而是觉得让人觉得热烈。
另一张是他躺在床上沉睡,陷入柔软的被褥中,黄昏的余晖给他的身体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明明是黄昏,画面却没有悲伤凄惨的意味,反而像梵高的向日葵般充满金黄的生命力。
叶柳园都不知道宋会慈居然能画出这样的画,他印象中宋会慈的画总是压抑的、挣扎的、阴暗的,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画。
“这两幅出自同一位画家之手,可惜已经佚名了,画中人也完全没有记载。这两幅是偶然被人发现的,几经辗转到了我手中,贺先生一直想要买下它们,但我拒绝了。”苏醒站在叶柳园身边,看着这两幅画道。
“贺先生对于这位佚名画家的作品的执着圈内人尽皆知。上次有个相关的拍卖会,拍卖会的主办方一直知道贺先生的执着,公开拍品之前就给贺先生透了底,贺先生也二话没说直接拦截下来了。”苏醒感叹道:“让那种大型拍卖行撤下原定的拍品,贺先生恐怕花得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您明知道贺先生也会给您一个天文数字,却仍旧不肯卖给贺先生。”叶柳园道。
苏醒摇了摇头,失笑道:“真爱无价啊!”
“这两幅画看着就让人觉得热烈,这样的热烈笔触和饱满情感,太让我着迷了。”苏醒笑着道:“我虽然字无迷,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贪嗔痴俱全的俗人,心头所好,万金不卖。”
叶柳园望着这两幅图,叹道:“那这样贺先生注定失望了。”
“也不一定。”苏醒意味不明地对叶柳园道:“贺先生带您来,也许是得偿所愿了也说不定。”
“说实话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您我也很惊讶,您太像画中人了,像的好像里面的人活过来了一样。那种感觉,怎么说,该说是见到画妖呢?还是看见皮格马利翁的雕像?”
“反正很奇妙,我还去检验了一下画的历史,差点以为是暗恋您的某个当代画家画的,结果一查才发现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比叶先生年纪还要大。这就不得不让人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了。”苏醒道。
叶柳园也觉得奇妙,但他觉得更奇妙的应该是系统,他在脑内对系统道:“系统先生,请问这个世界是出了什么bug吗?第一个世界的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抱歉,叶先生,这个世界并没有bug,至于为何宋会慈的画作会出现在此处,系统暂时没有权限查询。”
叶柳园疑惑,但也不太在乎,但他觉得,关于这个世界的任务,他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
贺玉山对这些画这么执着,而他和画中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该说他和画中人本来就是一个人,那么——
贺玉山的白月光,就是他本人,难道不对吗?
叶柳园侧头与看向这边的贺玉山对视,自觉已经有了答案。
第38章 影子的妄想(十)
“叶先生确定自己的答案吗?”系统询问道。
系统很少多话,这个反问让叶柳园犹豫了一下,扭头继续打量那两幅画,错开了贺玉山的视线。
也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忽然从手提包中抽出一把水果刀,几步上前捅进一个男人的腰侧。
那男人惨叫一声反射性想捂住伤口,但谁想到那个女人居然一把抽出刀,又刺了进去。反复几次,每一次都捅得狠辣又果决,那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腰背处满是刀口,血向溪流一般倾泻而出。
那男人身材略微发福,来这里的都非富即贵,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失去先手之后又被刀口和剧痛折磨地毫无反抗之力,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啊!”现场也不知是谁先叫出来,“杀人了!啊!”
“报警!快报警!”
“保安呢?这儿没保安吗?拦住她啊!!!”
一时间男男女女的尖叫和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在场的十几个人恐慌地缩在展览室一角,尽力远离那个还在一刀一刀捅人的疯女人。有人掏出手机报警,也有人叫着让保安进来快点把人拿下。
一片混乱中,叶柳园忽然被贺玉山拉住。贺玉山捏住他手腕的力量几乎快要捏碎他的腕骨,叶柳园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压着头一把摁进怀里。近乎强迫被被半抱着靠到另一边的墙壁上,远离那个拿着刀的女人。
叶柳园背靠着墙被紧紧压在贺玉山和墙壁之间,贺玉山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这时叶柳园才发现,贺玉山居然在发抖。
揽在他后腰的手臂微微发抖,被一个怀抱和外面的空间严严实实隔离开,贺玉山背对着那个拿着刀的女人,这时一个完全的保护姿势。
叶柳园更懵了,对现在这个情况不知所措。
那边明明和叶柳园并排站在画前说话的苏醒,一眨眼还在身边的人就被拉走严严实实保护起来,只剩下可怜弱小又无助地被四处躲避的混乱人群挤得七零八落,还要面对离他很近的那个拿着刀的女人。
“哈哈哈……你在外面找什么男的女的不好,你偏偏要动我儿子!你和那个变态的画家一样都是变态!”
“你去死吧!去死吧!”
那个躺倒在地上的男人气息微弱,已经奄奄一息了,可那个女人仍然疯疯癫癫在捅他,直到血流了整个水果刀,她想抽出刀的时候刀柄却一直打滑,她才放手,跪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又骂。
见此苏醒才哆哆嗦嗦挪到叶柳园和贺玉山身边,叶柳园用力推了推贺玉山,没推动,只能梗着脖子对旁边的苏醒喊:“保安呢?你这儿没有保安吗?”
“我这儿是私人画廊,小型展览,来的人不多还都是提前预约的熟人,哪里会备着保镖!”苏醒也崩溃,谁想到今天会碰见这种事。
“那报警啊!”叶柳园道。
贺玉山低头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叶柳园头顶,整个人笼罩着他,道:“有人报了,我们先出去。”
说完也没等叶柳园反应,强迫拽着他离开了展厅。
贺玉山也没留下,现场那么多人证物证还有监控,警方到了很快就能处理。
贺玉山拽着叶柳园大步往外走,叶柳园被拽得手骨生疼,踉踉跄跄跟着他的走。
“贺先生?贺先生怎么……”话还没说完,走到车旁边的叶柳园就被塞进了副驾驶位,贺玉山开车走。
看着车速仪表,叶柳园咽下了想说的话,默默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贺玉山开车走的路叶柳园不熟悉,他想带他去哪里他也没法反抗,车内一时间陷入了怪异的静默。
叶柳园靠在车背上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和贺玉山怪异的表现,突然出现的宋会慈的画作、突发的凶杀案和贺玉山激烈的行为。
按理来说,贺玉山这样的人就算面对突发事件,死了个人,也不应该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叶柳园直觉贺玉山的怪异或许和他的任务有关,那个他心里刚刚才肯定的答案,忽然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叶柳园仔细回想刚刚凶杀案发生时的场景,他和苏醒并排站在画前观赏着画,那个被捅的男人位于他右后方,离他很近。贺玉山在那个男人后面大约五米的位置,叶柳园转头和贺玉山对视的时候视线曾划过那个被捅的男人。
紧接着他收回视线看画,他想象了一下当时发生的。
在他身后,一位女士忽然拔出刀,她应该离那个男人很近,近到他反应不及的地步。一刀先捅在后腰,在那个男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拔出,再捅进去。反复几次,那个男人就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等等,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熟悉。
叶柳园马上就回忆起他在第一个世界最后脱离时的死法,惊觉居然差不多。
当时他面对宋会慈和挂在墙上等待揭幕的画,叶母拿刀从他后方逼近,一刀直接砍在他右侧动脉上,还反复划了几次。
而贺玉山那个反应,会是巧合吗?
如果这是巧合还能解释,可这个世界却有宋会慈的画!他可不信这也是巧合。
系统反复几次回答都是没有权限,但如果贺玉山,不,宋会慈和他一样有个什么系统,那他的系统会不会有权限把某种物品带到这个世界?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贺玉山没有记忆,他又有什么什么,白月光?
叶柳园胡思乱想着,发挥他的脑洞猜测了各种可能,虽然不清楚原因,但目前来看,贺玉山和宋会慈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还是蛮高的。
这时贺玉山忽然停了车,回神的叶柳园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大概是富人区之类的。都是独栋的别墅,相距还比较远,绿树成荫,环境非常好。
停了车的贺玉山却没动作,而是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失焦地看着方向盘。
“贺先生?怎么了吗?”
贺玉山忽然侧头看他,那眼神让叶柳园有点发毛。
“下车,今晚住这里。”
“好。”叶柳园现在可不想试探一个刚刚被刺激了的Alpha的耐心,道:“但我一会儿要给玉安打了电话,她会担心的。”
“下车。”贺玉山闭了闭眼,冷声道。
叶柳园下了车进了别墅,猜测这大概真是贺玉山日常住的私宅。
“你随意就好。”贺玉山对他道。
既然贺玉山让他随意,叶柳园就逛了逛房子。参观完了内部装修,实在无聊找贺玉山开了台笔记本揣摩剧本,看着看着就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后一看天已经暗了,有些饿了的他又进厨房想找吃的垫垫肚子,不过估计贺玉山从不回来吃饭,厨房干净又没人气。
被饿的不行的叶柳园试图叫外卖,发现这里不在外卖配送范围内,最后只能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凑合一下。
后来饿的不行,叶柳园满房子找贺玉山,想问问他这里到底能不能叫餐厅送餐。
叶柳园是在书房找到二楼贺玉山的,他开了一瓶红酒,把椅子拉到落地窗前,一边看着夜景一边喝红酒。
叶柳园肯定贺玉山和他一样什么都没吃,空腹喝红酒,也不怕胃疼。
叶柳园叹了口气,关上书房的门,走到他身边,道:“贺先生,我有些饿了,这附近有能叫餐的吗?贺先生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一点?”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白水和红酒一样不饱人啊!
贺玉山回头看他,那一眼复杂地难以形容。
伤?痛?悔?恨?还是庆幸、动摇、释然或坚定?
贺玉山伸手拉了他一把,叶柳园顺着他的力量跨坐在他身上,仅接着叶柳园熟悉的信息素包裹住了他。
叶柳园的发情期刚到尾声,这段时间对这个味道的熟悉和依赖让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地向贺玉山打开。
玫瑰的馥郁香味充盈在两人之间,贺玉山忽然开口道:“我讨厌玫瑰。”
为什么讨厌玫瑰呢?贺玉山也不清楚,只是他潜意识地觉得玫瑰这种东西脆弱又可怜。用玫瑰表达爱情,庸俗得可怜,也无力得可怜。
就算那东西是从人心上长出来开给别人看的,对方又真的能理解那玫瑰是一滴一滴的心头血染出来的爱意吗?得不到重视,很快就会干枯,一碰就散成碎片,揉进血肉里始终磨得人痛苦难言。
“我知道。”叶柳园对他说:“我知道贺先生喜欢红酒。”
叶柳园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花瓣,他脱下上衣,拿过旁边的贺玉山开了的红酒,倒在自己锁骨和身上,凑到贺玉山面前,道:“这样贺先生就会不会还讨厌这朵玫瑰?”
不会。
不会了,他讨厌玫瑰是因为他得不到,等他真的能拢一朵玫瑰在怀,就想放任它扎根在自己心上,吸干他的血肉都没关系。
贺玉山低头喝他锁骨里的红酒,像之前叶柳园渴望贺玉山的信息素一样舔吻他。
他一直在动摇,活生生的叶柳园在他身边,从开始帮他度过发情期起,他就一步步沦陷。今天带叶柳园去看那些画,几乎是将他最阴暗的心思摊开来给叶柳园看,也是在坚定自己的心。
可惜这次突如其来的凶杀彻底打碎了他所有的坚持,划破了他眼前迷蒙的雾障。
第39章 影子的妄想(十一)
气氛之类的都刚刚好,然而除了一些摸摸蹭蹭的接触之外无事发生,贺玉山后来还给他叫了餐。
一边吃着夜宵叶柳园一边回忆自己曾经写过的那些ABO文和设定,越想越觉得贺玉山是不是不行啊!虽然他也不是想被那啥,但一个A这么坐怀不乱,这多对不起这设定,简直丧心病狂,令人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