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平一定以为,自己一直是这件事的主导者,他把脏水泼到宁家和薛家头上,后续的事情只要没有逆转,他的目的就能达成。他不知道的是,赵家和宁家也有一腿,并且说动宁家,要想把这罪名摘除,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更好的替罪羔羊,对宁家来说,谁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呢?当然是他顺王李煦。
有朱永乐这个人在,顺王和颍川就有了联系,而且朱永乐已死,他们完全可以捏造人证物证,把这两个人紧密的绑在一起。如此一来,宁家能撇清嫌疑,还能让仇人顺王跳进这个坑里,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李煦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赵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这是要把本王往死里整啊。”
秦祖新小心地瞅了他一眼,提醒道:“王爷,在颍川,不少人已经认定了您有罪,那些叛军也认定了他们的军饷是被朱永乐送给您了,还说一定要联名上书,让皇上给您定罪,属下出城时,信使应该也要出发了。”
“他们找到的所谓证据都一起带走了吗?”
“这属下不知,不过要让皇上相信,肯定要有理有据吧,王爷想要将证据夺回来?”
李煦抬起自己的手,嘀咕道:“你说,他们手中的所谓证据,是来自本王亲笔所书的信件吗?”
秦祖新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脱口而出:“肯定是找人仿冒了您的笔迹。”
李煦看向他,又问:“你见过本王的笔迹吗?”
“啊?这……”秦祖新仔细地回想了一会儿,摇头说:“属下没见过,不过郡守府和皇上那边肯定是见过的。”
“对。”李煦神不思蜀地点点头,郡守府里当然有他的笔迹,不过全都是他用鹅毛笔写的,他从来没用毛笔批示过公文,所有用毛笔练字的字帖都被他烧了,因为他一直写不出原主一模一样的字。
甚至于,纪韩宇模仿原主的字都比他更像,所以,所有送到皇帝面前的奏折都是纪韩宇代写的,没人知道,他现在根本写不出原主的字迹了。
那些人仿冒的笔迹肯定是原主的,谁会想到,他在离开京城时已经换了个芯子呢?
这叫天助我也吗?李煦想到这,心里稍稍有了主意,等证据送到京城,皇帝一定会派人缉拿他回京问审,算算时间,也许刚好就是他成亲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容他度个蜜月先。
让秦祖新回去休息,李煦也打道回府了,再看大门上挂着的红灯笼,李煦有了延期结婚的想法。
之前寇骁问他要不要延期,他说不要,现在他依然想让婚礼如期进行,但所剩的时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要进京,他就要做足完全准备,否则无异于深入虎穴。
进门看到寇骁在外院等他,身上换了一套清爽的家居服,脚上穿着拖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削东西。
李煦靠过去,实在看不出那东西是什么,就问:“你这做的是什么?”
寇骁手一抖,抬头看了他一眼,耳根子微微发红,“没做什么,就是试试这把新匕首锋不锋利。”
那匕首是李煦送给他的,他和寇骁一人一把,说是削铁如泥也不为过,怎么可能不锋利?
他假装失望地说:“哦,我还以为你要雕个东西送给我呢,说实话,你之前送的纸船太不好保存了,如果能雕个木头的,几十年后还能当陪葬品呢。”
寇骁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想反驳他哪句话,最后出口的就三个字:“我尽力。”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雕刻了,他一刀子下去,木头不断成两截就算不错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雕出一条船来。
李煦瞅着他心虚的表情,笑道:“逗你玩的,就你这艺术细胞,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他握住寇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又打趣了一句:“你这手糙的很,肯定玩不了太细致的活。”
李煦见过手艺精湛的雕工,一双手保养的白皙细嫩,能拿起最细的细针在米粒上刻字,那可不是糙汉子能做到的。
寇骁知道自己不擅长做工艺品,不过他可用做别的啊,假的船他刻不出来,可以造一艘最大的船送给李煦,等将来有机会,带着家人出海遨游,那是何等快哉!
第268章 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李煦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寇骁,语气调侃地说道:“你说,他们如果知道自己做的证据成了伪证,会是什么表情?”
寇骁抬起李煦的手仔仔细细反复观察,这双手有多好看他是知道的,还没有在一起时他就对这双手很惦记了,能握住它们时寇骁更是没少摸没少看,实在看不出哪里有异常。
所以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李煦就写不出以前的字迹了,“可是内里有伤?”他问。
李煦平日没有干重活的机会,也很少打架斗殴,唯一的一次一对一还打的很吃力,寇骁把这些归咎于他手上有伤。
李煦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模糊地回答:“也许吧,反正平日里没觉得哪里不对,就是一提笔就不知道怎么掌控力道,也可能是心里受创,潜意识忘记了许多事。”
寇骁想起他那一手特别的鹅毛笔字,实在不想是第一次用的样子,不过他没想太多,也许他以前在宫里也用过说不定。
想到他以前在宫里的事,寇骁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当年李煦被韩家迫害至此,母亲妻子联合欺瞒了他,又导致他身受重伤被贬出京城,那半年艰辛的南下之路,过的有多苦?有留下心理创伤也不奇怪。
李煦瞧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不好解释自己与原主不同,把手抽回来揣进袖子里,“好了,我都饿了,吃饭去吧。”
寇骁执意握住他的手,动作轻柔,不像他平日那么粗鲁,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品,把李煦气得想咬他。
快到餐厅时,寇骁突然说了一句:“以前的事情你忘了也好,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他们制造伪证的证据,大部分人不会信的。”
“你觉得皇帝会信吗?”
从寇骁的角度看问题,他觉得不会,不过只要皇帝还心存一点父子之情,就应该能理解。
“王爷觉得皇上对您与小公主还有亲情吗?”这话问的有些大逆不道,不过李煦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头,说:“他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一名父亲。”
帝王的观念里,亲情永远落后于家国天下,任何一个想觊觎他宝座的人都将成为他的敌人,无论这人是父亲,是兄弟还是子女。
寇家近三代单传,没有经历过权位之争,不过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残酷情景,他问:“看来是要做好上京的准备了,王爷准备带多少人去?”
“现在说这些还早,等我把事情理顺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小公主已经坐在她的座位上了,正和她的丫鬟说笑,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童真,看得人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父王,快来看,今日夫子教我们做了手工,您瞧瞧我雕的这个人偶如何?”
李煦先瞥了寇骁一眼,然后满眼含笑地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人偶,雕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娃娃,上过色,别说,还是有几分可爱模样的。
他拿起人偶在寇骁面前晃了晃,打趣道:“瞧,你哪天有这水平就算成功了。”
寇骁把人偶接过去,好胜心爬上来,问小公主:“殿下,这个可以送给我么?”
小公主有些羞涩地说:“寇叔叔喜欢?我明日再刻一个更好看的送你吧,这个太丑了些。”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有小大人模样了,也知道寇骁身份不仅仅是父亲的朋友那么简单,与他相处时多了几分拘谨。
寇骁学着李煦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只手串,珍珠手串上穿着几只可爱的小狐狸,每只神态动作都不一样,很小很精致,小公主一样就喜欢上了。
“寇叔叔拿这个与你交换如何?”
李煦“咦”了一声,诧异地问:“你这是哪儿买来的手串?”这闽州城所有首饰铺的图样他基本都有,好像没见过这个。
“不是买的,是从库房里找到的,应该是以前谁家送来的礼,正好适合小公主我就带来了。”寇骁前几日把留在寇家的私库清点了一遍,属于公家的东西他都还了回去,只带走了他这些年积攒的财物。
“谢谢寇叔叔,姝儿很喜欢。”小公主立即将手串戴在手腕上,红宝石与粉珍珠的组合特别亮眼,令她爱不释手。
再看寇骁手上那粗糙的人偶,小公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于是甜甜地对寇骁喊了句:“多谢母妃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果然,她喊完后,父王特别开心地笑了起来,寇叔叔虽然没笑,但小公主觉得他心里肯定是高兴的,在小公主心里,任何人都想做她母妃,哪怕是个男人也一样。
寇骁哭笑不得,这个称呼他真心接受不了,也不可能和小孩子较真,不过下次可以试着让她喊自己爹爹了,看看那时候李煦还笑得出来不。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煦对女儿千娇百宠,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她,估计是不愿意将父爱分一半给他的,独占欲强的可怕。
外人都说顺王脾气多好多好,又善良又宽宏,其实只是因为没触碰到他的底线,也没有人违逆过他的决定,毕竟那些曾经和他唱反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降了,由此就能看出,顺王其实本质是个多霸道的人。
“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李煦抬头朝寇骁眨了下眼睛。
寇骁趁小公主低头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低声说:“是啊,可好看了,百看不厌。”
李煦暗暗踩了他一脚,示意他注意场合,“咳,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他们一家三口吃饭时并不需要人伺候,屋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偶尔夹杂着李煦训斥那一大一小不吃蔬菜的声音,逼着他们把青菜吃下肚才满意。
每每这个时候,寇骁和小公主的表情就如出一辙,皱着眉苦着脸把青菜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然后飞快地夹起爱吃的肉塞进嘴里,就跟吃了苦药似的。
李煦对这一大一小绝望了,但又不能放任不管,他不舍得对女儿太凶,每每就揪着寇骁念叨,让后者痛并快乐着。
吃过晚饭,寇骁打算回趟军营,他拉住李煦,在他耳边小声问:“王爷,向您借个人吧。”
“谁呀?”李煦直觉他要借的人不简单,否则干嘛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您的贴身侍卫借我用几天吧?”
李煦表情有些纠结,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见寇骁眉头高挑,双目都快瞪出框了,一副你不借就是不爱我的样子,失笑地问:“你借他做什么?”
寇骁无奈地叹了口气,“您借走了我的军师,我不得找个人补上么?”
“那可不行,他不能给你做军师。”李煦想也不想就拒绝。
寇骁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牙齿咬着嘴唇,威胁道:“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问题无异于我和你妈一同落水你先救谁,李煦才不上当,理智地回答:“都很重要,无需比较,不过你刚才说借几天?”
“是啊,长则一个月,短则二十天。”
李煦依旧没直接同意,而是把贺遵叫来亲自问过他的意见,贺遵直白地拒绝了,“寇家军如何与属下何干?何况属下离开王爷,王爷的安全怎么办?”
寇骁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有本将军在,这闽州城没人敢对王爷不利。”寇骁要是连一座闽州城都看不住,也白白当了几年煞神的骂名了。
贺遵这才同意:“凭王爷吩咐。”
李煦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替代人选,他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寇家军还是得有个军师才行,他对寇骁说:“人先借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新军师你可以选起来了。”
寇骁和姜秋明合作习惯了,两人处的很好,军师不比其他职位,不仅要有才,还要能和主帅合得来,寇骁没打算换人。
“不必,末将等姜军师回来,寇家军的军师非他莫属。”
这回轮到李煦吃醋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行吧,随你。”然后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离开了。
寇骁带着一身舒爽气息回到军营,看到夜幕中坚持操练的将士,他满意地点点头。
等操练告一段落,他召集了军中将领,分派了两个任务下去,“西面和北面各新建了两座军事要塞,此事之前已经知会过你们了,明日由曹吉挑选四名屯长,分别带五百人护送工程队去那四个要塞,并且承担验收驻守之职。”
大家激动起来,那几座军事要塞的图纸他们都见过,讲真,如果真能建起来,他们南越的防御力绝对上升几个台阶,而且如今军备齐全,库存满满,哪怕是打一场长期的防守战,他们也绝对不输。
郭孚趁机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战事即将发生?”
寇骁对这些副将很信任,颍川兵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事关王爷的事情他并未告诉他们,他三言两语将这事说了,无视众人诧异、震惊、愤怒等等情绪,冷冰冰地吩咐:“还有一件事,赵刚明日点兵两万,将北面溪屯山上那群蛮族剿了,务必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赵刚起身,郑重地承诺:“将军放心,属下瞧那群人不爽很久了,要不是之前忙顾不上,属下也要自请去剿灭他们!”
寇骁以前大小战役都喜欢亲力亲为,一来是因为寇家军人数少,每一个都是宝,他亲自带着更放心,二来也是因为他年轻,必须用一场一场的胜利来积累军功和名望,如果他事事躲在后方,未必能在这短短几年让全军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