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早知道了,见到人并不意外,直接问:“可是有消息?”
“是有些消息,不过不知道对大人有没有用。”张朔一直带人在各位达官贵人府上做事,他又有心套消息,还真被他听到了不少消息,不过他不是政客,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有价值。
宁家的事就不用说了,雷骆在宁家的耳目就能打听到一切,张朔便说了其他几家的消息,三人聚头讨论了一下午,出门时总算轻松了不少。
雷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走,一起喝酒吃肉去,最近急的嘴巴长泡,好久没吃饱了。”
叶长青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都带着易容,怕被人认出来,“就在府里吃吧,让酒楼送一桌酒席来就是了。”
张朔摇摇头,重新戴好他的帽子,“我就不留了,还得回去赶工,下一家接的单子是魏丞相的女婿家,咱们得探一探这位相爷的口风,万一他也站到王爷的对立面,对王爷太不利了。”
叶长青叹了口气,提起了当初他们南下时与魏家后辈起冲突的事,“当初那事说大不大,也许连累不到王爷,但谁知道呢,王爷若是回京,必定会触动不少人的利益,魏家从前就不站王爷这边,如今可真不好说。”
“既如此……”张朔嘴角微微勾了勾,“那我知道怎么做了。”他们到处给人修宅子,目的可不仅仅是套消息而已。
叶长青“啧”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说好,他第一次见张朔的时候,对方可是个老实人啊,手艺了得,但心思通透,如今瞧着怎么像个黑心商人似的,也不知在那些人的府里做了什么手脚。
“那你可得保重,别被人抓个正着,那本将可救不了你。”叶长青提醒道。
“您放心,都是自己人,知道分寸的。”张朔从别院带走了两坛子酒,这种酒是南越运来的,市面上还没卖,据说是王爷送来给他们喝的,就当是喝过王爷的喜酒了。
张朔离开前与二人嘀咕:“也不知新王妃是何许人也,长的如何性情如何?”
叶长青作为三人里最了解实情的人,一脸抽搐,表情精彩纷呈,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你们将来就知道了。”总归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
第285章 守活寡?
宣顺王进京的旨意终于还是在年前抵达了,此时刚过腊八,来宣旨的太监换了个人,李煦想着,也许皇帝见杨公公两次回去说的话南辕北辙,对他起了疑心了。
“顺王殿下,皇上特别交代,让您早日出发,这一路上都走水路,一个多月就能抵达京城了。”
李煦当然知道走海路会很快,但寇骁还没回来,他这个时候离开南越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为难地说:“关于颍川的事本王也有所耳闻,不过知道的不真切,请教路公公,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
姓路的太监年纪不大,大概是后来提拔上来的,李煦没见过,因此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情,他不卑不亢地弓着腰回答:“此事奴才也不甚清楚,王爷还是请到京城问陛下吧。”
李煦嘴角缓缓扬起,看来这位路公公是不想卖他面子了,就不知道是因为他快倒台了还是因为他是其他方势力的人。
“那给本王几日时间安排南越的事宜吧,偌大的封地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得开的。”
那路公公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这位王爷很快就要失去封地甚至性命了,还有什么好安排的?不过这种明显得罪人的话他不敢说,只好强调:“王爷还是尽量快一些吧,皇上与大臣们都等着您呢,您一日不进京,案子一日不能开审,皇上焦心啊!”
李煦突然扬手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刘树立即掏出白丝帕给他家主子擦了擦手,擦完丢掉那干净如新的丝绸帕子,低眉顺眼地站到一边。
李煦揉了揉手掌,笑着说:“既然本王如此重要,那就让大家多等几天吧,本王的王妃还未归家,总要带儿媳妇回去给父皇看看的。”
路公公没料到一向以温柔着称的顺王会突然动手打人,而且把延迟入京的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他甚至反驳不了。
当然,挨了一巴掌,他也不敢反驳了,万一王爷怒起杀人,他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路公公将腰弯得更低些,语气惶恐地说:“王爷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您……不知您打算哪日启程?”
“本王说了啊,等王妃归家。”
“那王妃……去哪儿呢?可否传讯让她立即归家?”
路公公只听对面的人唉声叹气,幽怨地说道:“本王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这许久了竟然连个消息都不曾传回来,也不知是否在外头遇到什么野男人了。”
这话路公公没法接,不过他对这位王妃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女子敢丢下王爷跑出去玩呢?听这话还是去了许久的。
早就听说南越蛮夷之地,不通礼教,看来是真的了,这样的王妃带进京城,会闹笑话的吧?
路公公就在王府住下了,不过他可没有杨公公的待遇,刘树只派人每天给他送食物和水,其余一概不管,他要出门也不限制,不过一路都有人跟着。
李煦回到书房,刘树瞅了眼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还是让人去找找寇将军吧,这都去了一个多月了,就算出海远航也该回来了。”
李煦拿起笔给京城写信,在接圣旨之前,他刚收到京城的来信,冗杂的消息足足有几十张纸,大部分是关于朝廷上的官员对贪墨案的看法和战队,此时作为旁观者,李煦能清晰明了的知道每一个官员的态度和立场。
他看了眼叶长青统计出来的名单,有偏向他的,有保持中立的,更多的是偏向赵家的,偏向他的当然要好好维持关系,中立的可以暂时不予理会,偏向赵家的则要重点关注起来了。
这朝廷上的派系都是利益结合体,没有谁与谁是永恒的朋友,这些人里李煦无论用威逼还是利诱总要策反一部分,否则等他上京,他要面对的敌人就太强大了。
不过在他未上京之前,还有件事可以做,朝堂上关于贪墨案的讨论最好不要停,弹劾他的奏折更不要停,越多越好,他要让皇帝亲眼看看,他这个顺王是怎么被人围攻,怎么被人落井下石的,当朝臣一边倒的时候,皇帝对他的疑心才会减少。
见李煦不理会自己,刘树又斗胆问道:“您就如此对寇将军不闻不问了?说不定他遇险了呢?”
李煦冷哼一声,笔下未停,头也不抬地说:“你当几万寇家军都是死人,能死得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
“那就如此放任不管了?如今圣旨已经到了,您就算想拖延也拖不了几日的。”
李煦当然知道,但他不痛快别人也别想太痛快,他人还没上京,能做的事情就更多,等他到了京城,肯定会被限制人身自由,到时候反而更加不好操作。
他写完给京城的信,让刘树立即让人寄出去,“京城里,靳管事已经到了,有他在,多少有几分成算,另外,再派个人去西北接替靳管事的位置。”
“您觉得该派谁去?”刘树一时没个好人选。
他们如今名下的管事已经有不少了,但一直不够用,人才难得啊,尤其是能与大皇子府维持关系的人,可不仅仅是要会做生意,还得有足够的智谋和手段啊。
李煦快速过了一遍自己能记起来的人,那些他想不起来的就算了,只有能被他记住的人才是最可用之人。
“把钟文派去吧,再把钱林给他当副手,钟文嫩是嫩了点,但胜在稳妥,又是官家之子,底气更足些,钱林人也谨慎,阅历也比较多,应该能暂时代理一阵子。”
“那盐田那边派谁过去接手呢?”
李煦看了刘树一眼,故意板着脸说:“若实在没人可用,你就回去继续晒盐去吧!”
刘树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最后居然忍住了,只是悲伤地说:“王爷如果真心让奴才去,奴才肯定去的。”
啧,李煦感觉自己有欺负人的嫌疑,急忙否认,“开玩笑的,这马上就要回京了,本王身边怎么能少了你,宫里的许多人和事本王都忘记了,到时候还得靠你提醒本王。”
刘树早知道李煦健忘的事情,他也没觉得异常,毕竟经历过那样悲痛欲绝的事情,人会选择性忘记某些事很正常。
他其实很担心王爷回到京城会想起那些过往的伤心事,王爷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也不会好。
而且到了京城,那些奸诈狡猾的朝臣们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还能有如今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
“王爷,奴才想,如果能一辈子住在南越也挺好,多自在啊。”
“是啊。”李煦叹了口气道,这几年虽然忙,但他也收获了许多,而且这边的人都梳理顺了,人心也淳朴,真回到京城,尤其是回到皇宫,李煦想起那边的人际关系就头皮发麻。
“可惜啊,这种日子只是短暂的,就算皇上愿意让我继续留在南越,下一任皇帝继位也不会允许的。”
刘树叹了口气,然后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来,“王爷,盐田那边不如派雷翀去吧。”
“雷翀?雷家人?”李煦想了想,恍然大悟,“是自荐去岭南的那个,可是他不是才去岭南不到一年吗?”
“奴才想了想,这时候没时间再培养一个忠心可靠又有本事的人,那最好就是从雷家挑人,雷家能用的基本都在外地了,选雷翀主要是因为他祖父是雷战,有这层关系在,他应该能很快接手盐田,又不用担心他背叛。”
这个人选确实没有问题,如果能给李煦半年时间,他一定能把雷翀教导出来,可是现在……“他年纪太小了些。”李煦感叹道。
“奴才年纪也小啊,您身边十几岁的管事也不是没有,雷翀也许比不上雷骆他们,但盐田已经有非常完整的一套运作规则,他只要不乱改动就能坐享其成,只要身份压得住底下的人,应该不成问题的。”
“行吧,那就他了,从岭南回来也快,你去通知吧。”
刘树应诺,急忙派人亲自跑一趟岭南,如今南越和岭南之间的商贸非常频繁,两地都有些分不清彼此了,岭南的百姓也渐渐知道了顺王这个人物,住在边界的百姓,甚至还会越过界去邻村借盐,反正就几步路的事情。
提到岭南,李煦不免想到更南边的海岛,他有些怀疑寇骁是带兵去征服那座岛了,但如果出海肯定要用船,他并没有接到水师那边的申请。
不过说起来,这次上京他应该要带一支水师队伍去,这支队伍可水战可陆战,而且对自己更忠心,如果寇骁年内回不来,他总不能把赵刚那一支队伍带去京城,这偌大的南越没有寇家军守着可就成了被人惦记的香馍馍了。
他立即给贾平写信去,贾平当初是以养伤的原由留在南越的,同自己一起回京也是可以的,至于为什么这个伤一养就是三年多,李煦又不是医生,他怎么知道呢?
把一条条事情理顺,李煦终于空闲下来了,人一闲下来就免不了想起寇骁,之前刘树的问题还在脑中回荡,他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找?
倒不是李煦自尊心作祟觉得寻人很丢人,而是怕破坏了寇骁的计划,连他都不知道寇骁在哪,那一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旦脱离了南越境界,安全就无法保障了,如果这时候大张旗鼓地找人,说不定会坏他的事。
“混账东西,去哪怎么就不知道吱一声,难道连我也要瞒着?”这种事就不能深想,否则寇骁又要被贴上渣男标签。
如果他再回不来,就不是寇骁抛妻弃女了,而是自己要抛夫了,他这边能拖延的时间比较不多。
夕阳西下,冬日的白昼总是格外短暂,小公主从外头进来,穿着一身大红色骑装,手上拿着马鞭,立即点亮了李煦不太明朗的心情。
“姝儿刚从外面回来?”他随口一问。
“姝儿给父王请安!”小公主行礼后赖到李煦身边,靠着他说:“刚与同伴去狩猎回来,冬日的山里都见不到多少猎物,只捉了一窝小狐狸回来。”
“哦?狐皮倒是个好东西,可以给你做条围脖。”
小公主瞪了他一眼,一脸戒备地说:“父王,那是姝儿准备养着的宠物,您别想打它们皮毛的主意!”
李煦尴尬了,他一个商人,看东西都是看价值的,哪里会想到养宠物这个选项,“父王错了,不曾想到你想养宠物,不过狐狸太臭了吧?不如养只狐狸犬?”
“听说之前有人给父王您送老虎仙鹤什么的,您都拒绝了,若是有那些,姝儿也可以不养狐狸的,狗就算了,不够威风。”
李煦不明白仙鹤狐狸之类的动物哪里威风了,老虎倒是威风,但他怎么可能让小公主养?万一这玩意儿饿了想吃人呢?
“行吧,你喜欢就好。”
小公主抱着父王的脖子亲昵地摇了摇,这几年,父女俩的感情直线升温,谁敢说他们不是亲生父女一定是眼瞎。
“父王,听说皇祖父来圣旨了,传您进京?”
“是传我们!”李煦更正道。
“哦……”小公主并不是很乐意接到这样的圣旨,最初她还会想念皇祖父,但这些年过去了,她都有些忘记他的样子了,只是习惯性地给他做点礼物送去,她更喜欢的是能自由自在生活的南越。
“到了京城,姝儿就没法出门狩猎了吧?”
李煦为难地看着她,咬咬牙问:“要不你留下来吧,南越这边足够安全,反倒是京城风云莫测,父王此次可不敢说能全身而退,带着你有些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