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果真是这样,那天下便要大乱了。而我方最强的战力……秦瑶忧虑的目光转向项重山。
“师父如今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这样的话……”
奚越摇了摇头,看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项重山,目光十分柔和却坚定:“没关系。且让师父安睡吧。也该轮到我为师父做点什么了。”
第28章 世界二:高冷师尊人设崩塌
当今世上修者寥寥,除了极少数散修和小部分灵修,大多数修者都拜在青云阙门下。
而青云阙,当世第一大派,也不过只出了一个化神期半仙项重山,如今添了一个元婴期奚越,其余大多是练体或筑基期的修士,连金丹期都算得上罕见的高手。
灵气衰落,可见一斑。
如今项重山昏迷不醒,清醒之日不定,解决魔族之事却拖不得,不能继续放任他们休养生息。若一定要有人出手阻止,那个人只能是奚越。
奚越和秦瑶两人都明白这件事。
好在依奚越在崖底所见,魔界那边千年以来情况亦不大好。魔气衰落,他们也不好过。只是近来感应到了魔气强盛的征兆才翘起了尾巴,其实尚且实力平平。
那位领头的魔族人,实力更是远逊于项重山。若是突破之前的奚越或许没有希望,但现在奚越已然实力大增,完全有能力与其一战,而且赢面很大。
千鹤谷内,溪水潺潺,草木芬芳,一如往昔。但其实已是物是人非。
在将要出谷的地方,两人对面而坐,奚越正原原本本地和秦瑶解释清楚,对面尚且不成气候,这一战他算得上胸有成竹,叫秦瑶放宽心。
“师兄,我知道你以天下为己任,也想替师父分忧,”秦瑶还是面有忧色,“但是你千万想想师父。你之前出了事,他那样子我都不敢回想。遇到危险,千万想想他,他拿命救你,不要以身涉险。”
奚越一怔,仔细打量他的小师妹的面容。这话实在不像她,从进千鹤谷到现在出谷,短短数天,秦瑶成长了太多。
几日之间,她的师父重伤昏迷,师兄将在一场战斗中生死不明,天下也恐怕要大乱,一切都动荡不安。
而在这之前,她只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从小顺风顺水,没有一处不出挑,在什么场合都被捧着,有一眼望到底的光明未来。
她此行,也只不过在娇宠着她的师父师兄的陪伴下,在一位皇亲贵胄为了讨她开心而做的缜密规划之中,来可有可无地游山玩水一番罢了。
可命运的担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压在她尚且孱弱的肩头。而她有太多在意的东西,拼着咬碎一口银牙,她也得硬抗下来。
大概是之前得到的实在太多太多了。秦瑶这么想。总算到了要还的时候。
“师兄心中有数。”奚越不由生出一丝怅然,冲他焕然一新的小师妹点头。
秦瑶便也点头,说:“师兄放心,不必有后顾之忧,我定将师父好好带回去,好好看护着师父,直到师父醒过来。”
告别之后,二人就此在千鹤谷分道扬镳。秦瑶将护送项重山一道回青云阙,奚越则直接动身继续往洒金崖进发。
奚越也不是一个人上路的。他脚边跟了一团毛茸茸的白团子,正是先前的小白狐狸。
由于小白狐狸也算是救了奚越的命,并且能耐相当大,两人便讨论了一番它的真身,一致认为它便是上古神兽九尾白狐。而之前替他挡了挡天劫的事情,恐怕是它动用了自己的一条尾巴。
至于这样神秘且神奇的一只灵兽,为何突然现世又黏着奚越,又为何付出尾巴救了他,两人都弄不明白。
关于此事,知名逼逼大师三三说:【金手指不解释。】
奚越:【……】
而不论如何,救命恩人小白狐狸就此正式赖上了奚越,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一人一狐乘着奚越召的飞剑,向洒金崖飞去。
三三:【你会御剑你为什么不早点御,之前的马车是坐了个寂寞?】
奚越:【……之前我也不大会啊。而且长距离飞行太耗灵力了,我们之前又不赶时间。】
三三在高空呼呼的风声里被说服了,沉默一会,接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对,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项重山好感度又涨了,恭喜恭喜。】
奚越:【涨了多少?】
三三:【满了。一百了。】
奚越愣了一下,三三又道:【当时系统还有一条通知,咳咳。】
三三清了清嗓子,用播音腔开始模仿系统提示音:【恭喜您,由于您的剧情选项,您已成功解决主线任务二:掩盖身上奇毒,奖励系统金币*20】
明明是好消息,奚越的表情却骤然凝固了。
三三:【怎么了?】
奚越:【这任务按理来说只在三种情况下能完成,第一,毒解了,第二,我需要掩盖的两位对象去世了,第三,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他们面前毒发了。】
三三想了想:【卧槽你别说,还真是啊。】
奚越:【你看我毒解了吗?】
三三:【···没有···】
奚越:【那就是说,恐怕接下来的行程里,我或者秦瑶项重山他们二人,有一方会出意外。不行,我得回去找他们。】
三三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说什么。
此时,奚越的面前突然一切都凝固了,虚空中再次出现了两个选项:
A.去洒金崖与魔族一战
B.自刎
奚越顿时懵了,一股冷气从天灵盖直冲脚底板,整个人心都凉了。
三三叹气:【既然系统已经下了通知,就是既定的世界线了,没办法更改的。走吧,回去了也一样,改变不了的。】
奚越沉默了很久,慢慢开口:【这真的是一个恋爱攻略系统吗?】
三三不再出声,他似乎也没准备得到回答,一声不吭地选了去洒金崖,继续御剑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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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洒金崖,看名字或许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洒满阳光仿佛黄金满地的美丽之地。就像飞鹤谷之所以名为飞鹤谷,就是因为机缘众多,从前常有仙人在此驾鹤升天,因而得此美名。
实则不然,洒金崖地势极为险峻,山峰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因此其间终日难以照到阳光。唯有正午之时,有一线金光洒下,遍地黑色之间有一点阳光,仿若深渊中落下了一块金子,极其醒目,极其绚丽,故名洒金崖。
而洒金崖的深处,阳光便连正午时分也照不进去,因此终年潮湿阴冷,不适宜人居住。不适宜人,却非常适宜别的一些族类。
奚越到后,便依着脑中的记忆,寻路往洒金崖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不见阳光,环境也越阴冷。小狐狸似打了个寒噤,同奚越贴的更近。奚越干脆俯身将它抱在怀中,一起往前走。
洒金崖极暗极深处有一魔窟,鬼气森森阴气缭绕,便是那魔族带领手下所住之处。
自从见识了世界本源之后,奚越便一直在思考,究竟怎样才能避免这样的轮回,灵气魔气强盛,人魔大战,两败俱伤,灵气魔气衰落,千年之后又再次强盛。
既然二者本为一体,彻底消除魔气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大概唯一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便是寻求和平共处之法。
魔族也并不全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乏只想好好过日子的魔族。而洒金崖那领头的魔族,经历过人魔大战,对人类有深刻在血液中的仇,也正是由他这样的魔族煽动,才有了轮回中一次又一次的人魔大战。
若不及早灭了他,他将带领逐渐兴盛的魔族,再一次兴风作浪掀起大战。而若能消灭了他,再慢慢灌输和平共处的观念,或许总能有一天脱出轮回。
这是奚越想到的唯一解决之法。而无论如何,这一战,他是不得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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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师父!”十岁出头的少年笑得一脸烂漫,脆生生地向项重山行礼道谢。
不过是路过时见少年将要摔倒,顺势挥出一阵风扶了他一把,少年便仿佛得了莫大的恩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青袍青靴的小少年,身量还未长开,单薄得像风中一片柳叶,眼角眉梢却是温暖春光。
明明入门后一直以来都对他无比冷漠,亏的这少年永远都这样一腔热情地对他,仿佛将他视作神明。
项重山蹙眉拂袖,转身便走,没留下一句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烈火融冰,就是不知道面对万年不化的冰山,这小小火苗能撑得住几时。
没想到几年如一日,奚越当真对他态度一直不曾变过,哪怕他始终冷眼相对。
然而小徒弟没变,他却发现自己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也没办法从一个小少年的身上移开。
有时候想看他笑,有时候见他笑了又觉得刺眼。
愿意他每天多在眼前晃,却只能越来越多地回避着他。
可回避了反倒能更多的见到他。书上是小少年挥着扫帚在字里行间洒扫的身影,扫帚晕开一片墨色字迹。练功房挂着的山水花鸟图也不再是山水花鸟,打坐的间隙睁开眼,山间行走的分明是一道青色身影,戏花的也不是鸟,而是奚越。
每天能见到的时间只有那么短,在那一时半刻里,分分秒秒的沙漏仿佛就滴落在项重山耳边,小少年一颦一笑都映在眼中,循环播放,变成永恒的背景。
对面没费一兵一卒,项重山才发现,他早就城门大开,已经叫人攻城略地。
第29章 世界二:高冷师尊人设崩塌
有些心思细水长流,仿佛温水煮青蛙,等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让项重山意识到这件事的,是奚越的意外。
他很难形容看着奚越掉下悬崖那一瞬间的心情。他好像什么都没想,仅仅靠肢体做出了反应。又好像想了太多,巨大的恐惧像转瞬袭来的剑光,把他整个人都撕裂了。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动作表情,那一瞬间他无法思考,连记忆都是模糊的。只依稀记得清醒时,见到的是秦瑶担心又恐惧的目光。
被恐惧撕裂的部分似乎都成了填不上的空洞,风吹过去是呜呜的声响,只有怀里切切实实抱着从深渊里拖回来的这个人时,项重山才感觉那里被填满了。
项重山已经活了很多年。他年轻时也闯荡江湖,见了很多事,更不乏生死一线的时候。可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如此恐惧。
他怕失去这个人。
在救回奚越后,项重山看着怀里面容平静仿佛在沉睡的小徒弟,心里诸多感慨,也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这人就是他命定的情劫。
但是项重山已经不准备再逃避了。情劫而已,躲得过便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在尽力躲避着。
可既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已经陷得如此之深,自己也算看明白了自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该做什么做什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好了。
这么多年来,项重山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既然现在有了,那他一定要抓住。若是因为怕什么虚无缥缈的劫数,丢了近在咫尺的人,那才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
项重山毕竟是半仙,就算已经做了飘飘出尘的世外高人,骨子里依然是霸气潇洒的。也不是没有过横刀直斩快意恩仇的时候,只不过年岁渐长,境界渐长,慢慢也就淡然处世了。如今面对区区劫难,他亦不会再后退。
说到底,他若真想做什么,谁有资格阻拦,谁又能拦得住?天意如何,劫难又如何?
等奚越醒了,他便要好好护着他。仙道漫长,他可以用很长时间,来等一个答复。
至于情不情劫的,见鬼去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项重山陷入了昏迷。他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里的人长相与现实中不同,他却知道这是奚越。两人心意相通,过了好一段和谐美满的生活。
直到醒来的时候,他好像还沉浸在之前的梦境里,下意识地去找梦里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个人。
却只看见秦瑶坐在床榻边上,形容憔悴,失魂落魄,眼睛肿得很严重。
“……瑶儿。”项重山喉间干涩,勉强发声唤她。
秦瑶木呆呆地转过头,仿佛对外界的事务反应都很迟钝。她定定看了项重山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
“师父,您醒了。”她面色一变,却看不到多少惊喜之色,眉梢眼角依然尽是悲痛。她便起身,给项重山倒水,手竟然有点颤抖。
公玉衡此时从门口进来,大约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见项重山醒了,眼神一亮,接着面上表情却也是一凝,神色间似乎透露出些许不忍。
公玉衡进门后先行了礼,对项重山问候一句:“师兄醒了。”便走到秦瑶身边,按住了她正在倒水的那只手的手腕。
两人眼神相交,似乎无声交流了一下。接着秦瑶便低着头快速抹了抹眼角,轻轻对项重山一礼,便疾步走出了项重山的卧房。
项重山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有了一丝疑云。这情景实在太过诡异,竟然没人因他的醒来而感到很惊喜,反倒都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似的。最重要的是,他最想见的那人呢?
项重山接过公玉衡递来的茶水,先按下想问奚越在哪的心思,耐着性子听公玉衡要说什么。
公玉衡看他半天,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已经听过项重山昏迷的理由,自然也知道了项重山在奚越落崖后的种种情态。因为明白,才不忍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