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项重山对他这样的态度,显然他还在镜中世界里,没有回到镜外世界。而原因也很明显,即使刚刚他在镜场里,但他没有照镜子。
刚刚在水池那里,他也注意到了墙上有那种粘什么东西剩下的胶的形状,和宿舍里门后的情况很像,可能之前也是贴了镜子,被揭下来了。
等等……宿舍……或许宿舍那里也是一个镜场吗?奚越突然想到这一茬。
厕所里的镜子或许是那位学姐砸碎了用来割腕的,那么宿舍里的镜子是谁摘下来的呢?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是……不想让他通过那里从世界出去?
奚越心想,目前已经掌握了镜场的信息,应该是可以出去了,只差一面镜子。
至于进入镜中世界的原因……看系统任务这意思,似乎是想让他多进镜中世界,在镜中世界里面多待一会找线索。然而奚越总是隐约感觉到不该待在这里。
前几次世界也已经给了他教训,系统推他走的方向,未必是好的。
他决定先找一下镜子,从镜中世界里出去再说。
一段时间之后,学校里新一期的校报出来了,其中新闻板块的一篇文章引起了轩然大波。
校报不是学校官方出品的,而是校内学生自发组织的文学社刊发的,接受匿名或者化名投稿,这一篇文章的作者便用的是“谢芳菲”这个名字,即文章里主角的名字。
谢芳菲是十几年前学校里的高三学生,自杀在学校里,后来不知从哪传出留言说他是失恋自杀,许多人听了她的故事便觉得很不屑。
然而这篇文章详细地写出了谢芳菲的经历,多年以来一直被学校里某位领导姓侵,最终反抗无效,为了不再忍受折磨而自杀。
她不是脆弱的懦夫,她是勇士,生命是她最后的武器。
她死后在课桌里留了一封遗书,然而据说被学校第一时间直接收了起来,甚至都没给她家里人,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信上的内容。
文中并没有直接提到那位领导的名字,不过没过多久,大家都知道学校里一位领导被警方带走调查了。在他被抓之后,一下子冒出了许多学生举报他,说他曾经对自己动手动脚过。
虽然没有人知道那位领导的下场,不过他再也没有回来,不久便有从别的学校调来的人顶替了他的职位。
第55章 世界四:傲娇弟弟掉马中
奚越准备先设法找面镜子来。
他先去了学校里的商店,然而到了之后一看,学校里这个小商店基本只有各种零食,还有少量的最简单款式的文具,没有任何生活用品,也没有镜子。
然后奚越便想到了班里的女孩子。他印象里,女孩子都很注重形象,常常会拿着一面小镜子整理一下头发之类的。
他先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了最熟的林夙兴:“夙兴小同志,你有镜子吗?”
林夙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哦?你终于开窍了?是不是感觉发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奚越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林夙兴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不过我这没有,你应该找陈秋野要,他肯定有,你还能向他学习一下经验。”
陈秋野就是那个五大三粗却拥有一颗少女心的兄弟。奚越一想,对哈,他肯定有,不过……
“我向他学习什么经验???”
林夙兴笑而不语,一脸“你别说了,我懂”的表情。
陈秋野正和一群班里的女孩娇笑着讨论什么服装牌子的最新款,连比带划说的正开心。奚越把他叫到一边,说想借他镜子用一下。
陈秋野顿时也露出了那种奇怪的表情,满口答应,并且也拍了拍奚越的肩膀,还鼓励道:“勇敢的正视自己吧,少年!等你迈出那一步了,你就会明白那种快乐。”
奚越:……他怎么好像明白了什么……
借到之后,奚越看了一眼,这是一面最简单的小圆镜子,背面是粉色的蕾丝图案,十分符合陈秋野的风格。
不过直到晚上,奚越都没有找到再去一次那个被封起来的厕所的机会。因为项重山实在是看他看得太紧了。
自从上午经历了奚越那件事之后,项重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什么短暂的后遗症。只有看着奚越,甚至抱着他,把他嵌入骨血里,似乎才能缓解这种感觉。
他很怕再把这个人弄丢一次,再让奚越孤孤单单地被遗忘在什么地方一次,因此每每奚越要离开他的视线,他都要跟着奚越一起去。
奚越便也难以找到再去的机会,连去商店买个东西项重山都要跟着他。
他只得先在自己的位置上照一下镜子试试,毕竟这里也有镜场,上次他还是在这里出去的。
然而整个晚自习过去了,奚越都没见到什么变化。
倒是奚越的同桌注意到奚越一直在照镜子,多看了奚越两眼。
奚越回看过去:?
奚越的同桌忙红着脸使劲摆手道:“不,没事,你随便看……”
奚越心说,什么没事?有什么事?兄弟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同桌接着很不好意思道:“我不,不会歧视你的……我理解你……”
奚越:???
三三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下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奚越:【……】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不过他至少明确了一点,就是恐怕进来的镜场不能再出去的原因,多半不是因为有的镜场只能进不能出,有的只能出不能进,也多半不是因为时效问题,而是每个镜场只能通过一次。
因此之前在租的房子的浴室里,被香皂盒上的“镜子”照到,进入镜中世界之后,他再怎么继续照,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而现在教室里的这个镜场,他也曾经从这里出去过,便不能再通过了。
至于为什么租的房子里那个镜场,之前的奚越没有进入过,恐怕是他多年下来摸索出了一套方式,让自己可以控制自己能不能被镜子照到,而且他必然也对镜子的存在有很高的敏感度,基本能熟练闪避。
可惜现在的奚越白纸一张,完全没有掌握这项技能,甚至关于镜场和镜中世界的信息都知之甚少。
晚上下了课,项重山照旧寸步不离地守着奚越回了寝室。
项重山注意到奚越一路上神色都很奇怪,便有些紧张,问奚越:“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连稚水走在奚越的另一边,听了这话表情像吃了屎一样,道:“你能不能少在这装模作样的,我看着都恶心。”
连稚水这种老好人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即使奚越已经知道镜中的连稚水就这德行,还是感到十分震惊。
连稚水和奚越也是从小认识的,也不知道这些年里项重山到底是做了什么,把连稚水惹成这样。
项重山也瞬间化身小学生:“我和哥说话,关你什么事?是太平间不够你管了吗?我看你不如去管太平洋。”
连稚水回道:“对,我管不着你,你就管的着奚越了?人家舒不舒服用得着和你报备?你这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猫哭耗子假慈悲。”
奚越忍无可忍,赶紧制止了他们的行为。看这俩人平时一个做着学霸,一个做着校霸,一个比一个逼格高,怎么碰到一块之后聪明的智商就不能占领高地了?
奚越此时十分想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啦!但他克制了一下,只道:“停一停,兄弟们,我没事。”
因为他其实根本不是不舒服,而是在思考一件人生大事。
那就是,到底要怎么在宿舍里避着大家照照镜子呢……
奚越觉得头发都愁秃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白天的糟心经历,何况如果让项重山误会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总觉得事情会变得很糟糕呢。
他们班的男生宿舍都在四楼楼梯口附近,几人一起爬上了楼,连稚水便同他们分开了。
奚越与项重山回的快,宿舍里其他人还没回来。
隔壁宿舍的人探头进来:“项哥来吃东西!越哥也在,一起来啊?”
那是项重山的好兄弟之一,估计是他们那帮人聚在隔壁宿舍吃夜宵,自然要来喊项重山一起。
项重山含蓄地看了一眼奚越,眼睛里有隐隐的期待。没有哪个人不想把自己重要的人带到朋友面前。
奚越却求之不得,完全没注意项重山的神情,赶紧摆手示意没关系:“你们去吧,我这一身汗,想赶紧冲个澡。”
项重山就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奚越出门了。
奚越则见他一走,马上走到门后本来安着镜子的地方,举起藏在兜里的小镜子一照——
毫无变化。镜子里就是奚越自己的脸。半晌,奚越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
或许这里根本就没形成镜场,是他猜错了。
奚越失望极了,正要把镜子收起来,身后却突然有人抓住了奚越垂在身侧的手臂。
“哥……你在干什么?”项重山的声音传了过来。
奚越顿时浑身一僵,第一反应是赶紧把镜子一把塞回兜里,正要塞进去,他余光突然注意到哪里不太对。
他慢慢低头,看向手里的镜子。镜子里的奚越竟是一直保持着之前奚越平举着手臂照镜子时的角度,在奚越看向别处的时候也一成不变地盯着奚越,一动不动,仿佛一张固定的相片。
镜子里的奚越见奚越发现了异常,便不再伪装,冲他慢慢咧开嘴角,越咧越大,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角度,显得十分诡异可怖。
奚越:【……】兄弟你这么笑,嘴真的不僵吗?这么卖力真应该给你颁个最佳员工奖……
还没等奚越开完嘲讽,他突然感觉被拽着的手腕一紧。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被他忘了,项重山还在他身后呢!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还没等他做什么反应,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低声音的:“嘘……”
听到的一瞬间,奚越浑身一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因为那个声音,根本不属于项重山!
那么,是谁一直站在他身后?
奚越几乎毛骨悚然,慢慢转过头,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什么也没看见。
“姐……”那个压得极低的声音继续道,“你进屋去……”
奚越低头一看,发现身后竟然是个小豆丁,才不到奚越的腰高,正紧紧抓着他,神色很紧张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奚越明白过来,这是在镜场里了。他慢慢抽手,退后几步,果然看见他的位置上站着一个小姑娘,剪了一头乖巧的齐耳短发,此时面色煞白地盯着门,似乎有些颤抖。
周围不再是学生宿舍,而成了一个狭□□仄的客厅,门口处放着一个款式古老的落地镜。这屋子里各处东西摆的乱七八糟,装修风格十分陈旧,整个房子像是几十年前的遗留产物。
小男孩看起来也怕的不轻,目光却越来越坚定。他抓紧姐姐的手腕,用口型重复了一遍:“快走,进屋去。”
他们似乎在怕什么东西。门外有什么?奚越疑惑地想到。然而接下来,他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极沉,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正在上楼。
整个楼都寂静无声,仿佛全世界只剩了这脚步声。奚越突然也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小姑娘无声地流着泪,在弟弟的一再要求之中,慢慢向后退,退到了卧室门口。
“匡!”房门突然被重重砸响!
小男孩和小女孩都随着这声音而浑身一震,眼神里流露出绝望。没想到,这个最近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竟然真的瞄准了他们。
弟弟默默地搬来各种东西徒劳地想要抵着门,一边对试图上前帮忙的姐姐无声道:“走!走啊!”
“匡!”又是一声巨响!
姐姐眼泪流的汹涌,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卧室。弟弟手里握着早就从厨房里拿出来防身的尖刀,狠狠抿紧了唇,眼泪也流了出来。
奚越已经不想再看了。仿佛是一出结局注定了的悲剧,却强迫唯一的观众必须看到底。
门外的人很快把门撞开了,是个T恤大短裤的普通男人,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然而他腰上被手臂挡着的位置却别着一把锤子。奚越注意到那锤子的两头上是极深的黑色,就仿佛是……沾满了凝滞的血液。
这男人推开门后堆着的东西,把门推开一条能够进入的缝隙,接着便看到了微微发抖却瞪着眼睛站在门口的弟弟,他慢慢露出一个神经质的微笑。
弟弟见他进来,瞬间把刀举起来往他身上捅,却被他早有防备地一闪躲,然后一把将弟弟往地上一推,刀也给抢了过来。
两方力量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姐姐这时候却突然出现,手里捧着一个沉重的铁质小柜子,冲出来就砸向这男人。
这男人猝不及防被砸中了胸口,往后一靠,在门上停顿了两秒。
姐姐就趁此机会,冲过来就拉着弟弟往外跑。他们即将路过那个似乎靠在门上犯晕的男人时,在他们看不见的位置,那个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笑了一下。
奚越心神一滞,手脚都开始发凉。即使明知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这时候他依然想冲他们大喊小心。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奚越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把他们割皮放血然后慢慢分尸,连骨头都一点点敲碎,只觉得大脑都不能思考了。